天才 主教 恶魔
莫扎特结束了十年的国外旅行演出生活之后,回到奥地利,正遇到奥国女皇举行少有的宫廷音乐会,莫扎特应邀参加音乐会的演出。女皇被莫扎特的美妙、动人的演奏迷住了,失神似地倾听着那动听的音乐。在座的人都鸦雀无声,莫扎特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了他的演奏。良久的沉静之后, 突然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女皇被感动了,向即将结束自己少年时代的莫扎特投来关注地一瞥。这引起群臣的注意,他们暗暗地猜测:莫扎特要遇到福星了。
果然,女侍传下了女皇的旨意,要破例地召见莫扎特。
莫扎特的父亲听了非常兴奋、激动,又有些恐惶不安。莫扎特单独地来到女皇的身边。女皇精神格外的好,爱抚着莫扎特,在众人面前赞美了小音乐家。女皇摘下了自己的金表,这引起在场人的注目——这是世界上少有的金表!孩子们只有在童话世界里才能见到。金表小巧、玲珑、剔透,样式真美,在金表上还有美貌女皇的肖像!
女皇在大厅广众之前把她的金表赠送了莫扎特。在场的人们掀起了一片欢腾。女皇的儿子——那不勒斯公爵费尔丁安德,也走上前向莫扎特表示祝贺。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公爵是很欣赏这位不凡的音乐家的。
老莫扎特把这一切详详细细地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我的孩子,你比爸爸幸运,你将会有好的条件从事你的事业,发展你的音乐天才,我不再担心你的前途了:老莫扎特躲在角落里百感交集流下了热泪。
事后,费尔丁安德公爵回到那不勒斯,从那给女皇写信,征求母亲的意见,想把莫扎特留在那不勒斯——他的宫内作宫廷音乐家。公爵很快收到了回信,他急不可待地阅读。他在读一封不可想象的书信:
“⋯⋯
你问我,你要不要把年青的萨尔茨堡人留下为你服务?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因为我不敢断定,你到底需要不需要作曲家或是没有益处的人们! 假使这能使你愉快,我也不想阻止你。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使你不要由于无益的人们,特别是像这一类无益的人们而给自己的宫廷找来麻烦。这些人像乞丐似的在世界到处游荡,会败坏宫廷的风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大家庭。”
儿子读了母亲——女皇这封信,大吃一惊:她为什么还要赠送给莫扎特金表呢?
这是虚荣外衣掩遮下的欺骗。
女皇是圣人,有堂堂的外表,在人们的面前,她是那样的仁慈,那样地热爱自已的臣民,那样的伟大,像一位救世主。可是,这位伟大的女皇在暗地里却是一个最大的有权势的骗子。
这条宫廷中的秘闻从小道悄悄地传扬出来,传到老莫扎特的耳中。起初, 老莫扎特不相信,可事实证明传闻是真的呀!老莫扎特不敢将传闻的真象告诉自己的儿子,独自痛苦。他的好友来安慰他:
“你不要伤心,小莫扎特会自己寻找到生活道路。” “你不知道,”老莫扎特对他的好友说,“他们捉弄了我们,捉弄了一
个孩子!”
“安静些,老朋友,他们向来是惯会逢场作戏的。” “他们侮骂我们是乞丐⋯⋯” “我和你都活这么大年纪了,也应当明白一切不要太认真了。你要生气
吗?你要发怒吗?你会气死的。”但是说着说着,他也克制不住自己,“看了就是叫人生气。他们使用了咱的小莫扎特,享受了他创造的精神财富,他们娱乐一番,高兴了一阵子,然后又无耻地说咱们的小莫扎特是无用的人⋯⋯ 天才是无用的人⋯⋯”说着说着,他也哽咽了。
莫扎特生活的时代,就是这样。天才、才华在那些愚昧者、昏聩的君主和权势者的眼里,都视为有害之物。
在莫扎特通往青年时代的路途上,腐败的社会、当权者、主教大人、阴
谋者、恶魔们,为这个伟大的天才设下了不可设防的陷井,恶运随时向青年音乐家扑过来。
他们狠心地一脚把莫扎特踢开,没有留给他一席谋生的职位。只有萨尔茨堡的大主教伊耶罗尼姆·柯洛列多伯大公为他准备好了——奴才的位置。你要吃饱肚子吗?那你首先要做一个顺从的奴才。
但是,莫扎特不是奴才,而是一个天才。莫扎特已不是幼稚的孩童。在十年中,这不算太短的岁月里,他已认识了适合自己的生活道路。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力量和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为了事业,他不能任人宰割,不能屈服权势、主教和恶魔们。
大主教决心要莫扎特归顺、屈服于他,按着他个人的志向去生活。
大主教召见莫扎特,莫扎特心神不定,不知祸福。大主教装出关心的样子,脸上露着微笑,说:
“你愿意做一个好臣民吗?”莫扎特没有回答,沉默不语。大主教继续说,“你愿意在我的宫中为我服务吗?”
“我高兴做我所能作到的一切。”
主教大人听了莫扎特的回答很高兴,但他并没有弄清莫扎特讲话的含意。
主教大人在情绪很佳的情况下,很想欣赏莫扎特的音乐。莫扎特在主教大人的书房进行演奏。主教大人的书房陈设豪华,还有一些古籍,甚至中世纪的羊皮书,充分显示出主人的兴趣爱好和学识。但是,莫扎特发现这些书积尘很厚,多年没人翻过,在这里仅仅是作为主教大人的装饰而已;室内阴森的气氛、黝暗的光线和那厚重的大窗帘,使莫扎特好象走进了中世纪封建大贵族的庄园,他感到窒息和压抑。琴声在书房里回荡⋯⋯大主教将咖啡杯放下,站起来,缓缓地向莫扎特走来。望着他那一身贵重质料所做成的黑袈裟,那阴暗的投影,使莫扎特心灵一颤,感到向他走来的不是大主教,而是幽灵⋯⋯莫扎特停止了弹琴。
大主教站住了,不动声色地对莫扎特讲: “孩子,琴弹得不错。可是,你的音乐好象和这里的气氛不谐调。懂吗?
说得更明白些,你的音乐离开了教廷的精神,表现的却是世俗的不太健康的思想。你不好多演奏些《弥撒曲》和《赞美诗》一类歌颂圣者的音乐吗?”
“主教大人,大家喜欢听⋯⋯” “你应该理解萨尔茨堡的化身——他不喜欢听这种音乐,有伤风化。” “他是谁?”莫扎特不解的问。
“他,就是萨尔茨堡的大主教!”
莫扎特全身象触了电似的,绝没想到他平时所敬重的大主教却是如此⋯⋯大主教接着说:“我的孩子,你不要太紧张了。我还给你一个乐长职位,孩子,你不会拒绝吧?”
莫扎特的内心激烈的斗争着,最后他鼓起勇气回答说: “大人,非常感谢你的恩典。只是,我年岁还太小,音乐修养还不够成
熟,我还需继续学习,还不胜任⋯⋯” “莫扎特,你不要太自信,太高傲了。不要忘了你是谁的臣民!我需要
的不是天才,而是顺从我的臣仆、臣仆!”
莫扎特不知自己在什么状态下走出了大主教的书房,只是,他的耳中一直可怕的响着:“臣仆!”的声音。
他感到大主教是残暴的农奴主,以封建老爷式的专横对待自己的人民(也就是他称作的臣民)。大主教的偏执和野心使他周围的人都不能忍受。要求臣民完全绝对服从,放弃自己任何的意志和愿望,把人民的意志和愿望强行融化在他老爷式的专横的意志中。想着想着,莫扎特感到可怕起来。
可是,他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实在感到萨尔茨堡令人窒息,大主教专横,当权者不学无术,又不爱惜人才,只热衷权势。他气闷得很,他猛力地推开窗户,一股清风吹来,似乎使他冷静些,他反复地思索着:自己被“囚禁”在大主教的管辖之下,多么想和大主教决裂,远走高飞!又想到他自己是亲人的“人质”,——他一走父亲就会被解雇,他的母亲和姊姊谁来供养? 他只好忍受大主教鞭笞式的侮辱。
莫扎特经过长期屈辱的请求,主教大人终于准许了他的假期。一七七七年九月,二十二岁的莫扎特在母亲的陪伴下出走了。莫扎特和母亲乘坐着旧式邮政马车走了⋯⋯大主教把老莫扎特当作人质不放。临分别时,老莫扎特来为儿子送行。想起往昔都是自己陪着小莫扎特出国旅行演出,今日他没有自由了。他十分沉痛地拉着莫扎特的手一再嘱咐:
“我的孩子,你还年轻,爸爸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的实际经验还不多,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爸爸,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全力去从事音乐,寻找我的生活道路。” “孩子”父亲的声音颤抖了,“在外边不行,就尽早地回来呀!”老莫
扎特想到外出的孩子可能遇到困难和阻力,他难过地流下热泪。
马车走动了,老莫扎特站在风中痴痴地望着远去的儿子;现在只剩下他了⋯⋯
莫扎特来到德国的文化音乐中心曼海姆,在这里他结识了很多音乐家。他们互相研究音乐,真挚的友谊推进了莫扎特的创作;他在这里呼吸到真正的自由空气。他和这里颇享盛名的曼海姆交响乐队合作得很好。他为乐队的长笛演奏家温德林加和双簧管独奏家拉玛创作了两首卓越的长笛协奏曲和双簧管协奏曲。
一七七八年三月,他和母亲又到了巴黎。今日的巴黎和他童年见到的一样充满了喧闹。但巴黎似乎已忘记了往昔的“神童”莫扎特。他同母亲为了节约开支,住在小旅馆的下等房间里。他们远离自己的家乡,无亲无友,孤独无援,遇到种种困难,他不灰心。为了音乐和前途,在巴黎他奔走着,忙碌着,勤奋地工作着。经过努力,举行了公开音乐会,获得了成功。
恶运终于扑过来:炎热的七月,母亲因过度操劳病倒了。她已经病了很久,但她一直没有对儿子讲,怕儿子为自己担心而分散精力。莫扎特整夜地守候着母亲,为她四处奔走请医生搞药品。母亲病危了,身边没有父亲,也没有她任何亲人。他痛苦,他焦急,心如火焚——七月三日,他的母亲死在他臂膀里。夜,凄惨的夜,守在死者的身旁——在一种极度悲痛和茫然若失的精神状态里,恍惚不定地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这是一封催人落泪的信!第二天,他怆然埋葬了自己的母亲。现在,他在异国完全是一个孤零零
的人了。为了事业他牺牲太大了,失去了自己热爱的母亲!摆在他面前的前途是不可预测的。他没有胆怯,也没有因过度的悲伤而失去信念和前进的勇气,他仍然留在巴黎。此时,大主教想用官廷乐长的诱饵拉他回返,他没有被宫位所俘虏。他顽强地工作着,在巴黎最后几个月的时光里,他出色地完成了几首巴黎钢琴奏鸣曲:《a 小调奏鸣曲》、《C 大调奏鸣曲》、《F 大调
奏鸣曲》、《A 大调奏鸣曲》⋯⋯
父亲心里很着急,怕大主教发怒,写信催逼儿子尽快回来。莫扎特无奈于一七七八年九月回到家乡。
莫扎特回到萨尔茨堡,又开始过那种奴仆音乐家的屈辱生活,他一天天难以忍受。大主教得寸进尺,强迫莫扎特接受更为苛刻的条件:他不能在任何地方演出,没经大主教同意不得到任何地方去,即使期限很短也是如此。大主教对莫扎特的摧残、嘲弄、侮辱越来越严重。一个贫穷无权的音乐家无人保护,只有自己靠斗争来争取自由!
这个时期,慕尼黑剧院请莫扎特写大歌剧,由于大主教和慕尼黑有特殊的外交关系,许可莫扎特写歌剧。歌剧《伊多美纽》很快写完了,在慕尼黑获得成功。成功使莫扎特更无法忍受大主教的压迫,反抗的情绪不断在上升, 只要有一根导火线,就会爆发。
这根导火线逐渐燃烧起来。大主教召请莫扎特去维也纳,想在维也纳的上流社会里作为炫耀。莫扎特高兴地赴诏,他想到在维也纳可以和音乐界的朋友进行广泛的接触,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当他到了维也纳,一切都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音乐界的朋友为莫扎特筹备音乐会,多方面邀请他演出,大主教像奴隶主一般专横,不准他参加音乐会演出。偶尔他同意莫扎特演出,却把莫扎特当成犯人似的,演出后不能和广大观众接触。
日常生活中,他逼使一个大音乐家和奴仆一起共餐。对待莫扎特跟对待仆人一样,甚至都还没有厨师的地位高。封建主义的愚昧落后的强权,残暴地践踏蹂躏了一位天才;这位大音乐家在社会上却没有垂针立足之地。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写信给父亲:
“大主教粗暴无礼和残酷的对待我,强迫我扫地,收给房间,只付给很可怜的一点钱。我不能再忍受这些了。心灵使人高尚起来。我不是公爵,但可能比很多继承来的公爵要正直得多。”
老莫扎特接到儿子的信失望了,他要开导儿子,劝说他要忍受。莫扎特告诉自己的父亲再也不能屈服了,“我的幸福到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勇敢的同大主教决裂。往常时,早晨起来就要到大主教的住室的穿堂里与仆人一起等候他的吩咐;今天,等到大主教接见的时候,他走进大主教的书房。大主教看到今日的莫扎特跟平时不一样,故作镇静地吩咐道:“莫扎特,请你写一首表现仆人令主人快活的主题的奏鸣曲。明天我就要听你的充满诗意的演奏。”
莫扎特忍受不了这种下流粗野的侮辱,他恨不得走上前,给这个身披神圣外衣的大流氓狠狠一个耳光。可是,他想到了父亲——父亲还在他的手下当奴仆音乐家⋯⋯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和涌上来的热血,沉重地回敬了他:
“主教大人,很遗憾,您的臣民从今天起是无法再尽职了!”
他把自己的辞呈递给了大主教,主教大人没有想到莫扎特敢有如此的冒犯举动。他的乐师,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他错误的分析,以为莫扎特要求更高的优厚待遇呢。
“莫扎特,你还嫌钱少吗?你还需要多少——难道我一个大主教雇不起你一个莫扎特!我有的是钱。”
“主教大人,我不希罕你的金钱,我需要的是自由!金钱是收买不了自由的。”
“哈⋯⋯莫扎特不要太天真了,你可知道主教大人的权力——” “我有主宰我自身的权利!”
大主教也是生平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冲撞,他气得直喘,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他暴跳如雷,竟用粗野的下流话谩骂莫扎特。莫扎特很平静,他轻蔑地看了大主教一眼,转身走了。
“给我滚!” “主教大人,您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更激怒了大主教,大主教近侍阿尔柯伯爵从主教的房间像一只疯狗似地冲出来,把莫扎特从楼梯上踢下来。莫扎特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头部身体跌伤了。他愤怒地说不出话来,浑身发抖,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勉勉强强回到自己的屋里,一头栽倒在床上。他痛苦地思索:强权为什么就能够蹂躏一个音乐家、一个艺术家、一个诗人,就允许强权毁灭一个音乐家、一个天才?
莫扎特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常处在昏迷当中。
几天过去,莫扎特逐渐好起来,他经过这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搏斗,坚强起来了,他获得了自由!不再作任何人的奴仆。他走上了自己新的创作道路, 同时,也是更艰苦的人生道路。
莫扎特从此离开了萨尔茨堡,定居维也纳。生活是自由的,但困难是重重的。
莫扎特单独一人生活在维也纳,无人照顾,也无人资助,一切依靠自己的工作、劳动和创作来解救自己。
他给私人教授音乐课,弥补自己不足的经济收入。他每天艰苦紧张地工作着:早晨起来,头脑清醒,便抓紧创作,午饭前去给私人上音乐课,教小提琴或钢琴,晚上还要参加紧张的音乐会演出。演出结束了,时间已经很晚, 莫扎特已经精疲力尽。可是为了生活,为了事业,他在深夜里还要坚持写作, 一直写到困乏得握不住笔杆为止!即使如此,他的收入也只能刚刚够交房租和糊口。
莫扎特以巨大的精神力量从事创作,什么也压不垮这位年轻的音乐家。不久他写出了歌剧《后宫的诱逃》,轰动了维也纳。之后又写出了《唐·璜》、
《费加罗的婚礼》、《魔笛》等著名歌剧。他的声誉充满了维也纳,引起奥皇约瑟夫二世的重视,获得了音乐大师海顿和宫廷诗人达·朋台的真挚的友谊。同时也遭到了宫廷作曲家安东纽·萨拉耶利的恶毒的嫉妒。
海顿比莫扎特大二十五岁,两位艺术大师在音乐创作上结成了真挚的友谊。海顿这位大师对莫扎特的情感是“父亲、老师、朋友”。他们的友情在音乐史上留下了珍贵的佳话。海顿写了六部出色的四重奏献给莫扎特,莫扎特也创作了六部四重奏作为答谢,献给了海顿。而这六部四重奏成了莫扎特音乐会上的名曲。
莫扎特的音乐创作越来越带有社会性,有严肃的民主的政治倾向。
莫扎特和达·朋台在歌剧创作的合作中,使他们的友谊更为发展。达·朋台常常来拜访莫扎特。他们一起谈话,常常谈得很久。当时,伟大的法国戏剧家博马舍的喜剧《费加罗的婚礼》在巴黎上演了,很轰动。人民喜爱这出喜剧,喜爱剧中的费加罗。可是皇帝、大官们却反对、仇恨这个喜剧。他们感到剧中讽刺的就是他们;他们在剧场看戏,如坐针毡。最后他们强行禁演了《费加罗的婚礼》。
达·朋台为莫扎特读了这个被禁演的剧本,莫扎特更受感动,在他的内心有了要把它写成歌剧的动机。他勇敢地赞美这个被禁演的剧作,赞美剧中的费加罗,他讲:
“朋台,你真是一个天才,真有眼力,选了这样一个好剧本!你看第五幕第三场的费加罗的独白,写得多么好,多么深刻。”莫扎特从朋友的手中取过剧本,重新翻到第五幕,充满激情的朗诵起来,“‘⋯⋯因为您是个大贵族,您就自以为是伟大的天才!⋯⋯门第、财产、爵位、高官,这一切使您这么扬扬得意!您干过什么,配有这么多的享受?您只是在走出娘胎的时候,使过些力气,此外您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您这个人也够庸俗的! 至于我呢,天呀!湮没在无声无息的广大人群中,单为了生活而不得不施展的学问和手腕,比一百年来用来统治全部西班牙的还要多。⋯⋯我不顾一切, 投身戏剧。就是把脖子伸到绞索里去,我也干!我匆忙地编了一出喜剧,描写回教国家的后宫习俗。我以为我是西班牙作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批评穆罕默德。立刻,一个⋯⋯不知道哪个国家派来的公使告了我一状,说我的诗句污蔑了土尔其政府、波斯、一部分印度半岛、整个埃及、巴尔卡、的黎波里、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等王国。为了讨好我认为都是一些不识字的穆罕默德王爷,我的喜剧这就被焚毁了。这些王爷把我们弄得遍体鳞伤, 还把我们叫作‘基督教狗教徒’!——没法贬低天才的价值,就以摧残天才作为报复。⋯⋯在马德里,新制订了一种关于出版自由的制度,连报纸也包括在内。只要我的写作不谈当局,不谈宗教,不谈政治,不谈道德,不谈当权人物,不谈有声望的团体,不谈歌剧院,不谈别的戏院子,不谈任何一个有点小小地位的人,经过两三位检查员的审查,我可以自由付印一切作品⋯⋯,多么出色的独白!可以改写成动人的咏叹调。”
“莫扎特,我们的音乐家,你写吧!” “我一定尽快写好这个歌剧。”
莫扎特很快完成了《费加罗的婚礼》歌剧创作。此事被萨拉耶利知道, 他赶来为莫扎特祝贺:
“莫扎特,您真是我们奥国的大天才,又完成了新歌剧,我一定帮助你向皇帝推荐。”
“谢谢您,亲爱的朋友。您是宫廷音乐的主宰,有了您一切都会顺利的。” “请相信我的友谊。”
事后,这出歌剧本送到皇帝那里,奥皇想要听听宫廷的音乐家萨拉耶利的看法;萨拉耶利在皇帝面前装出一副卑恭的样子,说:
“陛下,请您明鉴,这出剧以小人看,不是好剧。它攻击我们⋯⋯在欧洲有很多国家禁演这个剧。”
被这样一讲,皇帝生气了,问道: “莫扎特为什么还要写它?” “莫扎特被世人称为天才,他年轻,变得太狂妄了,⋯⋯” “下令,禁止上演《费加罗的婚礼》!”
萨拉耶利听了皇帝的旨令,高兴的得意忘形,暗暗欢喜: “莫扎特、莫扎特,有我就没有你!”
达·朋台得到这消息后,立即谒见约瑟夫二世,进行说劝: “陛下,臣我多年负责审查剧本,从未失职,从未辜负陛下恩宠。臣民
莫扎特一向敬重陛下,为陛下歌功颁德,从不敢越规⋯⋯《费加罗的婚礼》
是描写男男女女的爱情,描写他们的婚礼,您看剧名叫‘费加罗的婚礼’, 就是写的婚礼,人人看了高兴⋯⋯陛下⋯⋯”
在莫扎特的真正的朋友达·朋台的努力帮助下,不仅歌剧于一七八六年公演了,而且莫扎特自身免遭一场灾祸。
当以后莫扎特想起萨拉耶利的虚伪和卑鄙时,称他是自己一生所遇到的“恶魔”。
最终,还是天才战胜了恶魔!
《费加罗的婚礼》的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一位当时崇拜莫扎特的歌唱家奥·凯利非常真实、生动地回忆起当时演出的盛况:“我们的莫扎特亲自指挥了自己的新歌剧的演出,演员卡努契热情的演唱。当唱到咏叹调《不要再去做情郎》结束部分的时候,乐队雄壮的响应着他那宏亮的歌喉,剧场爆发了雷鸣的掌声;乐队的队员们都站起来,用琴弓敲打着乐谱架,呼喊着: ‘好,大师!’‘伟大的莫扎特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