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胆英雄

当老山还击战斗的战评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从后方医院传出一条令人赞叹的消息：正在住院治伤的边防某部 1 连 4 班班长、共产党员陈洪远，在

1984 年 4 月 28 日的老山战斗中只身闯入敌阵，毙敌 16 名。

前线指挥机关派出专人找有关人员了解，根据缴获的武器、器材证实和到实地考察分析等多方查实后，给他记一等功，1984 年 9 月 4 日，中央军委授予他“孤胆英雄”的荣誉称号。

陈洪远是 1984 年 2 月入党的。他在入党志愿书中写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要自觉地、忠实地为党和人民的利益而奋斗，直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事隔两个月，严峻的现实向这位预备党员挑战了：陈洪远在穿插途中与战友们失去了联系。

怎么办？返回去，那意味着什么？他反问自己：傣族战士岩龙，孤身一人都敢到敌人的心脏里去战斗，我陈洪远还是个班长，是一名共产党员，能畏缩不前吗？

这时，枪声炮声在煮沸着老山。这哪里有路呀！高高的竹子，高高的树木，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荆棘簇拥着它们，藤条缠绕着它们，抬头望不到天，平视看不出 30 米。

困难并没有难住陈洪远。他用双手拨开荆棘，艰难地在荆棘丛中钻呀， 爬呀，他的双手被划得血淋淋的。衣服裤子也被撕得开了花。他费尽力气。终于钻出荆棘丛，爬到一个高地前沿。他发现有约 1 米高的铁丝网拦住去路。透过铁丝网望上去，看不到山顶，只见一道折线形的战壕向高地两侧和纵深延伸，似乎没有越军防守。

真妙，陈洪远钻了越军的空子！他穿过铁丝网，跳到战壕搜索前进。当他沿壕上去约 10 多米远时，发现高地顶端一侧的战壕处有一个黑乎乎的坑道口边，突然听到一伙越军正在里面叽哩哇啦说着什么。

陈洪远心里紧张起来。他镇定自己，一步跨过去，迅速对准坑道口压下扳机，“哒哒哒⋯⋯”一个长点射，20 来发子弹喷出枪口，把越军全部打倒了！

他在洞口一侧听了一阵，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便匍匐着朝洞口运动，身子压在流着血的越军身上。他爬着爬着，意外的险情出现了：当他持枪爬到一个仰躺着的越军的身上时，那个还未丧命的家伙突然抓住了他的枪管！他急中生智，双手将枪柄往上一抬，枪口恰巧对着了越军的脑门。他随即一扣扳机，结束了这个家伙的性命。至此，7 个越军在他的枪口下全部毙命。陈洪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侧耳听了听，里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原

来山下我们的部队正在向越军盘踞的高地发起进攻，大部分越军都在他们的前沿对我进行阻击，枪声炮声响成一片。这里发生的一次战斗，越军竟丝毫没有察觉。陈洪远决定来个浑水摸鱼。他换上一个装得满满的弹匣，高度警惕地向坑道深处爬去，爬了好一阵，拐了一个弯后，摸到越军睡觉的地铺。突然，坑道前方传来“哇啦哇啦”的喊声，不一会，便发现 4 个黑影迎面而来。陈洪远断定越军没有发现自己，便静静地卧在床边不动，等待越军前来送死。当越军快撞到他的枪口上时，他才猛然开火，子弹不停地在约 1 米宽的坑道里直飞，越军来不及躲避，也根本无法躲避，一个个倒在坑道里！他确信 4 个越军已被打死后，从敌尸上取下 4 个冲锋枪弹匣，插在弹带上。

陈洪远越打胆量越大。他一边观察，一边往坑道前方走去，又拐了一个弯后，听到“嘀嘀嗒嗒”的发报声。他急速往前运动过去，发现了坑道口透着亮光。他贴着坑道一侧观察，看到出口处约有 4 平方米，好几个越军正在发电报和做着什么，乱哄哄的。他将两枚手榴弹同时拉了火，甩过去，两声巨响，硝烟弥漫了一切。硝烟散后，他端着枪冲过去，只见 3 个越军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早已呜呼了。他朝洞口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便转过身来，将枪往脖子上一挂，把电台耳机从一具敌尸的头上一把抓起来，砸个稀巴烂。接着，又将电台的天线取下来，丢出洞外。他还抽出随身带的匕首， 割断了坑道里的电缆和其他通信线路，将电台送话器割下来，连同两个明码电报记录本和一具望远镜一同装进挂包里。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在用越语大声疾呼。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个传声器挂在柱子上。他一把扯下来，把连接线拉断，将其砸在地上！

时正中午，太阳火烤着大地。陈洪远抖抖满身的尘土，拉了拉勒着两肩的装具带，钻出坑道，沿着坑道口边的战壕，向左搜索前进。当他前进到战壕一拐弯处时，与一个越军同时发现，又各自急速弯腰，缩回头，谁也看不见谁。他在弯下去的同时，迅速取出一枚手榴弹，蹲着甩过去，糟糕！手榴弹碰在壕壁上，掉在脚边，“嗤嗤”冒着青烟！陈洪远急忙抓起来，再丢过去，“轰”的一声爆炸了。他乘着烟幕冲过拐弯处，又打出一个点射，那个越军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陈洪远立在战壕中，不知道哪里是战壕的尽头，也不知道将会遇上什么样的敌情。他抱定一个主意：沿壕前进，遇到什么就对付什么。前进约 20 来米后，又在壕内发现一个短洞。他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便冲进去观察，发现一张布置较好的床，床头拐进去有个弯，弯部放着 3 个木箱。一会儿，他听到外面有越军说话，声音越来越近。他估计越军要进洞来，就地卧在拐弯处，枪口也对准洞口。不出所料，一个越军果真稀里湖涂地窜进来。陈洪远刚把先头进来的那个越军打倒，洞外的越军便打进两梭子子弹， 紧接着又甩进一枚手榴弹，顿时硝烟腾起，弹片横飞！陈洪远突然感觉左后腕痒痒的，耳朵震的嗡嗡直叫。他一看，一块弹片嵌在左手腕内侧的肉里， 血还没有往外流。他用右手将弹片抠出来，仍然卧在原处一动不动。好一会， 越军也没有进来，却进来一条大黄狗。他唯恐带来麻烦，又一个短点射，将狗打死在洞口。

陈洪远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呆在洞里，越军一旦封住洞口，就插翅难飞了。他毅然决定到洞口边观察一下，谁知，他的头刚刚伸出洞外，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梭子子弹，其中一颗打中他的钢盔前沿，将钢盔打穿了。他觉得左眼热辣辣的，鲜血流出来，什么也看不见了。原来，子弹穿过钢盔后，弹头钻进他的左眉骨里。他转回洞里，从越军的被子上抓了一撮棉花，压在伤口上。又在木箱里找出一截纱布条，把伤口作了简单包扎。血未全部止住，他越来越感到头昏沉沉的。他极力定了定神。猫着腰冲出洞口，决心战斗到底。直至牺牲！

真是庆幸得很，这时，我进攻部队攻上高地，洞口的越军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陈洪远沿壕前进一段后，听到高地另一侧的枪声大作。透过枪声间隙， 一个熟悉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听出是本连原副指导员、现 6 连指导员周辉的声音！他靠在壕沿大喊：“指导员、指导员，快上来啊！”

周辉听到有人在高地上喊自己，便大声问道：“你是哪个？” “ 我 是 1 连 的 陈 洪 远 ！” “你赶快下来，我们要搜剿高地！”

陈洪远翻过战壕，踉踉跄跄地奔跑下去。周辉看到，昏昏沉沉的陈洪远满脸是血，来不及问他什么，立即命令一个战士为他包扎。那个战士为陈洪远包扎后，让他躺在战壕里，并叮嘱他不要动，等救护组上来抬他。陈洪远感到头像铅一样沉，朦朦胧胧地呕吐着，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