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殊禀部

善忘

一人持刀往园砍竹,偶腹急,乃置刀于地,就园中出恭,忽抬头曰:“家中想要竹用,此处倒有些好竹,惜未带得刀来。”解毕,见刀在地,喜曰:“天随人愿,不知是哪个遗失这刀在此。”方择竹要砍,见所遗粪便骂曰:“是谁狗人的,阿此浓血,几乎坏了我的脚。”须臾抵家,徘徊门外曰:“何人居?”妻适见,知其又忘,也骂之。其人怅然曰:“娘子颇有些善面,不曾得罪,你如何开口便骂。”

【译文】有个人拿着刀去园中砍竹,突然有屎,于是把刀放在地上,在园中大便,忽然抬头道:“家中想要用竹子,此处倒有许多好竹,可惜没带刀来。”大便完了,见有把刀放在地上,于是高兴地说:“天随人意,不知是谁丢失这把刀在这里。”正挑选竹子要砍,看见屙的屎便骂道:“是谁狗入的,屙此浓血,几乎弄脏了我的脚。”不多久回到家门口,在门外徘徊说:“这里何人居住?”妻子碰巧看见他,知他又忘,于是大骂。那个人怅然道:“娘子很面熟,不曾得罪,你如何开口便骂?”

恍惚

三人同卧,一人觉腿痒甚,睡梦恍惚,竟将第二人腿上竭力抓爬,痒终不减,抓之愈甚,遂至出血。第二人手摸湿处,认第三人遗溺也,促之起。第三人起溺,而隔壁乃酒家,榨酒声滴沥不止,以为己溺未完,竟站至天明。

【译文】有三个人睡在一起。其中一人觉得腿十分骚痒,睡梦恍惚,竟在第二人腿上竭力抓挠,骚痒始终不减,于是抓挠更甚,竟挠到出血。第二人手摸湿处,以为是第三人溺尿,将第三人唤起。第三人起来撒尿,隔壁是酒坊,榨酒声滴沥不止,以为自己撒尿未完,竟然站到天亮。

作揖

两亲家相遇于途,一性急,一性缓。性缓者,长揖至地,口中谢曰:“新年节奉扰,元宵观灯又奉扰,端午看龙舟,中秋玩月,重阳赏菊,节节奉扰,未曾报答,愧不可言。”及说毕而起,已半晌矣。性急者觉其太烦,早先避去,性缓者视之不见,问人曰:“敝亲家是几时去的?”人曰:“看灯之后,就不见了,已去大半年矣!”

【译文】两亲家在路上相遇,一个性急,一个性慢。性慢的,揖礼于地,嘴里道谢说:“新年时打扰,元宵观灯拜扰,端午看龙舟,中秋节玩月,重阳节赏菊,节节打扰,未曾报答,愧不可言。”等到说完起来,已有许久时间。性急的觉得太烦,早已躲走,性慢的寻其不见。问别人道:“我的亲家是几时走的?”别人告诉他说:“看灯之后就不见了,已经走了大半年啦!”

燃衣

一最性急,一最性缓,冬日围炉聚饮。性急者坠衣炉中,为火所燃,性缓者见之从容谓曰:“适有一事见之已久。欲言恐君性急,不言又恐不利于君,然则言之是耶?不言是耶?”性急者问以何事,曰:“火烧君裳。”其人遂曳衣而起,怒曰:“既然如此,何不早说?”性缓者曰:“外人道君性急,不料果然。”

【译文】一人性子特急,一人性子特慢,冬天两人围着火炉饮酒。性急的人衣服被炉火所燃,性慢的人看到后从容地说道:“恰有一事,看见它已经很久,想说恐怕你性急,不说又恐怕对你不利,那么是说呢还是不说呢?”性急的人问他何事,性慢的人说:“火烧着了你的衣裳。”性急的人拉衣起来,恼怒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早说?”性慢的人说:“外人说你性急,果然如此。”

卖弄

一亲家新置一床,穷工极丽,自思如此好床,不使亲家一见,枉自埋没,乃假装有病偃卧床中,好使亲家来望。那边亲家做得新裤一条,亦欲卖弄,闻病欣然往探。即至,以一足架起,故将衣服撩开,使裤现出在外,方问曰:“亲翁所染何病而清减至此?”病者曰:“小弟的贱恙却像与亲翁的心病一般。”

【译文】有个亲家新置一床,穷工极丽,自己思想如此好床,如不使亲家一看,实在妄自埋没,于是假装患病,仰卧床中,好使亲家前来探望。正巧那边亲家做了一条新裤也要卖弄,听说亲家病了,欣然前往探视,到了亲家后,把一只脚架起,故将衣服撩开,使裤子显现于外。探视的亲家问:“亲翁患了何病而愁闷到这种地步?”装病的亲家说:“小弟的病和您的心病一样。”

品茶

乡下亲家进城探望城里亲家,待以松萝泉水茶,乡人连声赞曰:“好!好!”亲翁以为能格物,因曰:“亲家说好,还是茶叶好,还是水好?”答曰:“热得有趣。”

【译文】乡下亲家进城探望城里亲家,城里亲家用松萝泉水茶招待。乡下亲家连声称赞道:“好,好!”城里亲家以为他善于识别好坏,于是问道:“亲家说好,是说茶叶好,还是说水好?”乡下亲家回答道:“是热得好。”

出像

乡下亲家到城里亲家书房中,将文章揭看,摇首不已。亲家说:“亲翁无得意的么?”答曰:“正是,看了半天,并没有一张佛像在上面。”

【译文】乡下亲家到城里亲家书房中,将文章翻看了许多,摇头不已。城里亲家说:“亲翁,没有得意的吗?”乡下亲家回答说:“正是,看了半天,上面没有一张佛像。”

固执

一父子性刚,平素不肯让人。一日,父留客饭,命子入城买肉。子买讫,将出城门,值一人对面而来,各不相让,遂挺立良久。父寻至见之,对子曰:“你快持肉去,待我与他对立着。”

【译文】有父子俩性子极犟,平素不肯让人。一天父亲留客人吃饭,让儿子进城买肉。儿子买肉后刚要出城门,正碰上一个人对面走来,各不相让,于是二人对立起来,过了很长时间,父亲找到这里,见此,对儿子说:“你快拿肉回家去,让我和他对立在这里。”

应急

主人性急,仆有犯过,连呼家法不至,泡噪愈甚。仆人曰:“相公莫恼,请先打两个巴掌应一应急。”

【译文】主人性急,有一天仆人有了过失,主人连喊家人拿板子,可是半天也没有拿来,主人更加生气。仆人说:“相公勿恼,请先打两个巴掌应一应急吧!”

掇桶

一人留友饭,其人蹙额坚辞,友究其故,曰:“实不相瞒,贱荆最悍,尚有杩子桶未倒,若归迟,则受累不浅矣。”其人攘臂而言曰:“大丈夫岂有此理,把我便……”其妻忽出大喝曰:“把你便怎么?”其人即双膝跪下曰:“把我便掇了就走。

【译文】有个人留朋友吃饭,朋友紧皱眉头坚持要走,主人追问其原因,友回答说:“实不相瞒,我老婆十分厉害,家里有便桶未倒,如果回去晚了,将要受苦不堪矣。”主人挥臂说道:“大丈夫岂有此理,如果是我的话……”主人的妻子突然闯出来大声喝斥道:“如果是你怎么样?”主人马上双膝跪下说:“如果是我立刻去倒。”

正夫纲

众怕婆者,各受其妻惨毒,纠合十人歃血盟誓互为声援,正在酬神饮酒,不想众妇闻知,一齐打至盟所,九人飞跑惊窜。惟一人危坐不动。众皆私相佩服曰:“何物乃尔,该让他做大哥。”少顷妇散,察之已惊死矣。

【译文】有许多怕老婆的人,受妻子欺侮十分厉害,便纠合十人饮血盟誓互相声援,正在聚精会神饮酒,不料众老婆听说,一齐打到会盟的地方,九人吓得惊窜逃跑,只有一个安然不动。众男人暗自议论佩服道:“什么人竟能如此镇定,该让他做大哥。”不一会众老婆离去,仔细察看,那个人已经被惊吓死了。

请下操

一武弁怯内而带伤痕,同僚谓曰:“以登坛发令之人,受制于一女子,何以为颜?”弁曰:“积弱所致,一时整顿不起。”同僚曰:“刀剑士卒皆可以助兄威,候其咆哮时,先令军士披挂,枪戟林立站于两旁,然后与之相拒,彼摄于军威,敢不降服。”弁从之,及队伍既设,弓矢既张,其妻见之,大喝一声曰:“汝装此模样,欲将何为?”弁闻之,不觉胆落,急下跪曰:“并无他意,请奶奶赴教场下操。”

【译文】有个武官怕老婆并带有伤痕,同僚对他说:“凭你登坛发号施令之人,却受制于一个女子,用什么当脸?”武官说:“长期软弱所造成的,一时振作不起来。”同僚说:“刀剑士卒可以助兄威,等你情绪饱满时,先令军士披挂,枪戟林立站于两旁,然后与你相依靠,她慑于军威,敢不降服。”武官听从了同僚的建议,等到队伍摆好阵势,弓箭已经拉开,武官的老婆看见后,大喝一声道:“你装此模样,想要干什么?”武官听了,不由得差点吓破胆,急忙跪下说:“并无别的意思,请奶奶赴教练场指导。”

虎势

有被妻殴,往诉其友,其友教之曰:“兄平昔懦弱惯了。须放些虎势出来。”友妻从屏后闻之,喝曰:“做虎势便怎么?”友惊跪曰:“我若做虎势,你就是李存孝。”

【译文】有个人遣妻打,到朋友家诉说,朋友教导他说:“你平日懦弱惯了,必须放出虎威来。”朋友的妻子从屏风后听到此话,喝道:“放虎威能怎么样?”朋友十分惊恐,跪下说:“我如果做虎威,你就是李存孝。”

访类

有惧内者,欲访其类,拜十弟兄。城中已得九人,尚缺一个,因出城访之。见一人掇马桶出来,众齐声曰:“此必是我辈也。”相见道相访之意,其人摇手曰:“我在城外做第一个倒不好,反来你城中做第十个。”

【译文】有个怕老婆的人,打算访其同类,结拜十个弟兄。城里已寻得九人,还缺一个,于是出城寻找。看见一人出来拿着马桶,众人齐声道:“这人必是我们的同类。”于是相见道明结拜之意,那人摆手说:“我在城外做第一个都不情愿,反来你城中做第十个?!”

吐绿痰

两惧内者,皆以积忧成疾。一吐红痰,一吐绿痰,因赴医家疗治,医者曰:“红痰从肺出,犹可医;绿痰从胆出,不可医。归治后事可也。”其人问由胆出之故,对曰:“惊破了胆,故吐绿痰,胆既破,如何医得。”

【译文】有两个怕老婆的,都因长期忧愁患病,一个吐红痰,一个吐绿痰,于是去医生那里治疗,医生说:“红痰从肺里出,还能医治;绿痰从胆出,不能医治了,回去准备后事吧。”吐绿痰的人问绿痰从胆出的缘故,医生说:“惊碎了胆,因此吐绿痰,胆已经破了,如何能医治得了。”

理旧恨

一怕婆者,婆既死,见婆像悬于柩前,因理旧恨以拳打之。忽风吹轻动,忙缩手大惊曰:“我是取笑作耍。”

【译文】有个人怕老婆,老婆死了,看见老婆的遗像悬挂在棺材一侧,因思旧恨用拳打其遗像,忽然风吹使遗像稍微动了一下,该人不由得缩回手十分吃惊,说:“我是开玩笑和你闹着玩呢!”

敕书

一官置妾,畏妻,不得自由,怒曰:“我只得奏一本。”乃以黄秋裹绫历一册,从外擎回,谓妻曰:“敕旨在此。”妻颇畏惧。一日夫出,私启视之,见正月大二月小,喜云:“原来皇帝也有大小。”看三月大四月小,到分得均匀;至五月大、六月小、七月大、八月后数月小,乃大怒云:“竟这样不公道的皇帝,凉爽天气,竟被他占了受用,如何把把热天都派与我。”

【译文】一官纳了一妾,但惧怕大老婆,不得自由。有一天,当官的发怒说:“我只好向皇帝奏一本了。”不多久,拿着一本黄历,从外面跑回来,对妻子说:“圣旨在此。”妻子听了十分害怕。有一天丈夫外出,妻子打开黄历偷看,见上面写着正月大二月小,高兴地说:“原来皇帝也有大小老婆。”看到三月大四月小,说:“倒分得均匀。”看到五月大六月小七月大八月以后数月小.便大怒说.:“竟然有这样不公道的皇帝,凉爽的日子竟全部分给小老婆享用,为何反把大热的日子分给我!”

吃梦中醋

一惧内者,忽于梦中失笑。妻摇醒曰:“汝梦见何事而得意若此?”夫不能瞒,乃曰:“梦娶一妾。”妻大怒,罚跪床下,起寻家法杖之。夫曰:“梦幻虚情,如何认作实事。”妻曰:“别样梦许你做,这样梦却不许你做的。”夫曰:“以后不做就是了。”妻曰:“你在梦里做,我如何得知。”夫曰:“既然如此,待我夜夜醒到天明,再不敢睡就是了。”

【译文】有个惧怕老婆的人,突然在睡梦中笑起来。妻子摇醒他问道:“你梦见何事而这样得意?”丈夫不敢隐瞒,回答说:“梦到娶了一妾。”妻子大怒,罚他跪在床上,使用家法用杖揍他。丈夫说:“梦幻虚情,如何当做实事。”妻子说:“别样的梦许你做,这样的梦却不许你做。”丈夫说:“以后不做就是了。”妻子说:“你在梦里做,我怎么能知道。”丈夫说:“既然如此,待我夜夜醒到天明,再不敢睡就是了。”

葡萄架倒

有一吏惧内,一日被妻挝碎面皮。明日上堂,太守见而问之,吏权辞以对之:“晚上乘凉,葡萄架倒下,故此刮破了。”太守不信曰:“这一定是你妻子挝碎的,快些差皂隶拿来。”不意奶奶在后堂潜听,大怒抢出堂外,太守慌谓吏曰:“你且暂退,我内衙葡萄架也要倒了。”

【译文】有个官吏怕老婆,一天被妻子抓破脸皮。第二天上堂,太守见了问他脸皮怎么破的,官吏搪塞说:“晚上乘凉,葡萄架倒下,因此刮破了。”太守不信,说:“这一定是你妻子打破的,快派差役捉来。”不料太守的老婆在后堂偷听,十分恼怒地跳出堂外,太守慌忙对官吏说:“你先暂时退下,我内衙葡萄架也要倒了。”

槌碎夜壶

有病其妻之吃醋,而相诉于友,谓凡买一婢,即不能容,必至别卖而后已。一友曰:“贱荆更甚,岂但婢不能容,并不许置一美仆,必至逐去而后已。”旁又一友曰:“两位老兄劝你罢,像你每嫂还算贤慧,只看我房下,不但不容婢仆,且不许擅买夜壶,必至槌碎而后已。”

【译文】有个人对其老婆好吃醋十分苦恼,告诉给朋友,说每次买婢女,自己的老婆都不能容纳,最终卖掉才心满意足。一个朋友说:“我那老婆更厉害,不但婢女不能容纳,并且不许添置一个美仆,必赶走才罢休。”旁边又一朋友说:“两位大哥息怒,两位老嫂还算贤慧,看我那老婆,不但不容婢仆,并且不许擅买夜壶,否则必摔碎才罢休。”

手硬

有相士对人谈相云:“男手如枪,女手如姜,一生吃不了米饭,穿不了衣裳。”一人喜曰:“若是这等说,我房下是个有造化的。”人问何以见得,答曰:“昨晚在床上,嫌我不能尽兴,被他打了一掌,今日还是辣渍渍的。”

【译文】有个相面的先生对人谈相说:“男手如枪女手如姜,一生吃不了的米饭,穿不了的衣裳。”一个人听后高兴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老婆是个有造化的。”别人问他为何这样说,那个人回答说:“昨晚在床上,嫌我不能尽兴,被她打了一掌,今天还辣渍渍的。”

呆郎

一婿有呆名,舅指门前杨树问曰:“此物何用?”婿曰:“这树大起来,车轮也做得。”舅喜曰:“人言婿呆,皆耍也。”及至厨下,见研酱擂盆,婿又曰:“这盆大起来,石臼也做得。”适岳母撒一屁,婿即应声曰:“这庇大起来,霹雳也做得。”

【译文】某人的女婿素有呆名。舅舅指着门前的杨树问道:“此物有何用?”女婿说:“这树大起来,车轮也做得。”舅舅高兴地说:“别人说女婿呆,都是有意耍弄人。”等到进了厨房,看见研酱擂盆,女婿又说:“这盆大起来,石臼也做得。”恰巧岳母放了一屁,女婿马上应声道:“这屁大起来,霹雳也做得。”

痴婿

人家有两婿,小者痴呆,不识一字,妻曰:“姐夫读书,我爹爹敬他;你目不识丁,我面上甚不争气,来日我兄弟完姻,诸亲聚,识认几字也好在人前卖嘴。我家土库前,写‘此处不许撒尿’六字,你可牢记,人或问起,亦可对答,便不敢欺你了。”呆子唯诺,至日行至墙边,即指曰:“此处不许撒尿。”岳丈喜曰:“贤婿识字大好。”良久舅姆出来相见,裙上有绡金飞带,绣“长命富贵,金玉满堂”八字,坠于裙之中间,呆子一见,忙指向众人曰:“此处不许撒尿。”

【译文】一人家有两婿,小婿痴呆,不识一字。小婿的妻子说:“姐夫读书,我爹爹敬他;你目不识丁,我脸上甚不争气。过些日子我兄弟结婚,众亲友聚会,你学习认识几字,也好在人们面前炫耀一下。我家土墙前,写有‘此处不许撒尿’六字,你要牢记,别人如果问起,亦可对答,便不敢欺你了。”呆子点头答应。到了兄弟结婚那一天,呆子走到墙边,指着上面的字说:“此处不许撒尿。”岳父高兴地说:“贤婿识字很好。”过了一段时间,舅母从屋里出来,其裙子上有绡金飞带,绣着“长命富贵,金玉满堂”八字,坠于裙子中间。呆子一看急忙指着向众人说:“此处不许撒尿。”

呆子

一呆子性极痴,有日同妻至岳家拜门。设席待之,席上有生柿水果,呆子取来,连皮就吃,其妻在内窥见,只叫得“苦呀”。呆子听见,忙答曰:“苦到不苦,惹得满口涩得紧着哩。”

【译文】有个呆子极为痴傻。有一天呆子同妻子到岳父家拜访。岳父家设宴招待,席中有生柿水果,呆子拿起来,连皮就吃,其妻在里边看见,叫道:“苦呀。”呆子听见,马上答道:“苦倒不苦,只是弄得满嘴太涩了。”

赞马

一杭人有三婿,第三者甚呆。一日丈人新买一马,命三婿题赞,要形容马之快极,出口成文,不拘雅俗。长婿曰:“水面搁金针,丈人骑马到山阴,骑去又骑来,金针还未沉。”岳丈赞好。次及二婿曰:“火上放鹅毛,丈人骑马到余姚,骑去又骑来,鹅毛尚未焦。”再次轮到三婿,呆子沉吟半晌,若无搜索。忽丈母撒一响屁,呆子曰:“有了。丈母撒个屁,丈人骑马到诸稽,骑去又骑来,孔门犹未闭。”

【译文】一个杭州人有三个女婿,三女婿甚呆。一天,岳父新买了一匹马,让三个女婿题诗赞颂,要形容马跑得快,出口成文,不拘雅俗。长婿说:“水面搁金针,丈人骑马到山阴,骑去又骑来,金针还未沉。”岳父称赞作得好。二婿说:“火上放鹅毛,丈人骑马到余姚,骑去又骑来,鹅毛尚未焦”。之后轮到三婿,呆子沉吟半晌,作不出来,忽然岳母放一响屁,呆子说:“有了。丈母撒个屁,丈人骑马到诸稽,骑去又骑来,孔门犹未闭。”

携冰水

一呆婿至妻家留饭,偶吃冻水美味。乃以纸裹数块,纳之腰间带归,谓妻曰:“汝父家有佳味,我特携来啖汝。”索之腰中,已消溶矣。惊奇曰:“奇,如何撒出一脬尿,竟自逃走了。”

【译文】有个呆女婿到岳父家,被留吃饭,碰巧吃冻水美味,于是用纸包起数块,放入腰间带回家里,对妻子说:“你娘家有美味,我特意携带回来给你吃。”说着到腰间去取,冻水已经融化了,呆子大吃一惊道:“奇怪,怎么撒了一泡尿,竟然自己逃走了。”

不道是你

新郎愚蠢,连朝不动,新人只得与他亲吻一嘴。其夫大怒,往诉岳母,曰:“不要听他,或者不道是你罗。”

【译文】新郎十分愚呆,婚后数日毫无动作,新娘只好亲了他一口,新郎大怒,到岳母那去告状,岳母说:“不要恼,她可能不知道是你哩。”

丈母不该

女婿见丈人拜揖,遂将屁股一挖。丈人大怒,婿云:“我只道是丈母罗。”隔了一夜,丈人将婿责之曰:“畜生,我昨晚整整思量了一夜,就是丈母你也不该。”

【译文】有个女婿见岳父拜揖,便在岳父屁股上抠了一把。岳父大怒,女婿说:“我以为是岳母呢。”隔了一夜,岳父责怪女婿说:“畜生,我昨晚整整思量了一夜,就是岳母你也不该。”

事发觉

一人奔走仓惶,友问何故而急急若此,答曰:“我十八年前干差了一事,今日发觉。”问:“毕竟何事?”乃曰:“小女出嫁。”

【译文】有个人仓皇奔走,朋友问是什么缘故急促至此。那人回答说:“我十八年前干错了一件事,今天才发觉。”友问:“到底是什么事?”那人回答说:“小女出嫁。”

父各爨

有父子同赴席,父上座,而子径就对席者。同席疑之,问:“上席是令尊否?”曰:“虽是家父,然各爨久矣。”

【译文】有父子俩同赴一席,父亲就上座,而儿子径直坐于对面。同席的人疑惑不解,问道:“上座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父亲?”儿子回答道:“虽是家父,但各自烧火煮饭已经很久了。”

烧令尊

一人远出,嘱其子曰:“有人问你令尊,可对以家父有事出外,请进拜茶。”又以其呆恐忘也,书纸付之。子置袖中,时时取看,至第三日,无人问者,以纸无用,付之灯火。第四日忽有客至,问:“令尊呢?”觅袖中纸不得,因对曰:“没了。”客惊曰:“几时没的?”答曰:“昨夜已烧过了。”

【译文】有个人出远门,嘱咐其儿子说:“如有人问你令尊(父亲),你可以回答说家父有事出外,并请进屋里拜茶。”接着那个人又想到其子呆笨,怕他忘记,于是又把说的话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儿子。其子把纸条放在袖中。父亲走后,儿子经常把纸条拿出来察看。到了第三天,仍然无人来访。其子认为纸条已无用处,便投进灯火中烧了。第四天突然有客人来访,问道:“令尊呢?”其儿子寻觅袖中纸条没有找到,于是回答说:“没了。”客人大吃一惊,问道:“几时没的?”其子回答道:“昨天夜里已经烧了。”

子守店

有呆子者,父出门令其守店,忽有买货者至,问:“尊翁有么?”答曰:“无。”又问:“尊堂有么?”亦曰:“无。”父归知之,责其子曰:“尊翁我也,尊堂汝母也,何得言无。”子恼怒曰:“谁知你两夫妇,都是要卖的。”

【译文】有个呆子,其父亲出门让他守店。突然来了一个买货的,问道:“尊翁有么?”呆子回答说:“没有。”又问:“尊堂有么?”呆子回答说:“也没有。”呆子的父亲回来了解此事后,责怪儿子说:“尊翁是我,尊堂是你母亲,怎么能说没有。”儿子恼怒道:“谁知你俩都是要卖的。”

活脱话

父戒子曰:“凡人说话放活脱些,不可一句说煞。”子问如何活脱时,适有邻家来借物件,父指而教之曰:“比如这家来借东西,看人打发,不可竟说多有,不可竟说少有;也有家里有的,也有家里无的,这便活脱了。”子记之。他日,有客到门问:“令尊在家否?”答曰:“我也不好说多,不好说少,其实也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译文】父亲告诫儿子说:“人不管说什么话都要说得活脱些,不能把话说死。”儿子问如何才能把话说活脱,正好邻居家来借东西,父亲便以邻居来借东西教导说:“比如这家来借东西,看人打发对待,不可直说有很多,也不可以直说没多少;有时说家里有,有时便说家里无,这样说便活脱了。”儿子把父亲的话牢记在心。一天,有客人到家问道:“令尊在家没有?”儿子回答道:“我不好说多,也不好说少;其实也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母猪肉

有卖猪母肉者,嘱其子讳之。已而买肉者至,子即谓曰:“我家并非母猪肉。”其人觉之,不买而去。父曰:“我已吩咐过,如何反先说起?”怒而挞之。少顷又一买者至,问曰:“此肉皮厚,莫非母猪肉乎?”子曰:“何如?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起的?”

【译文】有个卖母猪肉的人,嘱咐儿子要避忌说是母猪肉。不久来了一个买肉的,儿子对那人说道:“我家卖的不是母猪肉。”买肉人一听此话便察觉了,不买走了。父亲十分生气说:“我已经嘱咐过你,为何反先提起?”接着揍了儿子一顿。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买肉的问道:“此肉皮厚,怕是母猪肉吧?”儿子说:“怎么样?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起的?”

望孙出气

一不肖子常殴其父,父抱孙不离手,爱惜愈甚。人问之曰:“令郎不孝,你却钟爱令孙,何也?”答曰:“不为别的,要抱他大了,好替我出气。”

【译文】有个人不孝,经常殴打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却抱孙子不离手,疼爱更甚。别人问道:“你的儿子不孝,你却疼爱孙子,为什么?”老人回答说:“不为别的,要抱他长大,好替我出气。”

买酱醋

祖付孙钱二文买酱油醋,孙去而复回,问曰:“哪个钱买酱油?哪个钱买醋?”祖曰:“一个钱酱油,一个钱醋。随分买,何消问得?”去移时,又复转问曰:“哪个碗盛酱油?哪个碗盛醋?”祖怒其痴呆,责之。适子进门,问以何故,祖告之,子遂自去其帽,揪发乱打,父曰:“你敢是疯子!”子曰:“我不是疯,你打得我的儿子,我难道打不得你的儿子!”

【译文】有个老人给孙子二文钱让他买酱油醋,孙子去后又返回来,问道:“哪个钱买酱油?哪个钱买醋?”爷爷说:“一个钱买酱油,一个钱买醋。难道这还要问吗?”孙子走了不多时,再次返回来问道:“哪个碗盛酱油?哪个碗盛醋?”爷爷一听,生气孙子太痴呆,便对孙子进行责罚。正巧赶上儿子进来,问是什么缘故,老人如实相告,儿子一听便脱掉帽子,揪住自己头发乱打,老人说:“你难道是疯子吗?”儿子回答说:“我不是疯子,你打得我的儿子,我难道打不得你的儿子?”

劈柴

父子同劈一柴,父执柯,误伤子指,子骂曰:“老乌龟,汝眼瞎耶!”孙在旁见祖被骂,意甚不平,遂曰:“狗日出的,父亲可是骂得的么!”

【译文】父子二人同劈一根木头,父亲持斧子,误伤儿子手指,儿子骂道:“老乌龟,你眼睛瞎了吗?”孙子在旁见爷爷被骂,甚感不平,于是喊道:“狗日出来的,父亲难道是可以骂的吗!”

悟到

一富家儿不爱读书,父禁之。一日父潜伺窥其动静,见其子开卷吟哦,忽大声曰:“我知之矣。”父意其有所得,乃喜而问曰:“我儿理会了么?”子曰:“书不可不看,我一向只道书是写成的,原来是刻板印就的。”

【译文】有个富人的儿子不爱读书,富人硬把儿子禁闭在书房中。一天,富人窥视其动静,见儿子开卷吟诵,突然大叫道:“我知道了。”富人认为儿子读书有所得,便十分高兴地问道:“我儿读书收获不小吧?”儿子回答说:“书不可不看,我过去一向认为书是写成的,原来是刻版印成的。”

藏锄

夫在田中耦耕,妻唤吃饭。夫乃高声应曰:“待我藏好锄头便来也。”及归,妻戒夫曰?:“藏锄宜密,你既高声,岂不被人偷去。”因促之往看,锄果失矣。因急归,依声附其妻耳云:“锄已被人偷去了。”

【译文】丈夫在田间耕作,妻子招呼他吃饭,丈夫大声回答道:“等我藏好锄头便来。”丈夫归来后,妻子告诫丈夫道:“藏锄头应秘密进行,你高声叫喊,岂不要被别人偷去。”边说边催促丈夫去看,丈夫一看锄头果然丢失了。于是急忙返回,低声附在妻子耳边说:“锄头已经被人偷去了。”

较岁

一人新育女,有以两岁儿来议亲者,其人怒曰:“何得欺我,吾女一岁,他子两岁,若吾女十岁,渠儿二十岁矣。安得许此老婿。”妻谓夫曰:“汝算差矣!吾女今年虽一岁,等以明年此时,便与彼儿同庚,如何不许?”

【译文】有个人刚生下一个女儿,便有以两岁儿子来议亲的。那个人大怒说:“为什么要欺辱我。我女儿一岁,他的儿子两岁;如果我女儿十岁时,那么他的儿子就二十岁了。怎能许配给如此老婿。”妻子对丈夫说:“你算差了!我们女儿今年虽是一岁,但等到明年,便与他的儿子同岁,为什么不许。”

拾簪

一人在枕边拾得一簪,喜出望外,诉之于友,曰:“此不是兄的,定是尊嫂的,何喜之有?”答曰:“便是,不是弟的,又不是房下的,所以造化。”

【译文】有个人在枕边拾到一簪(古人用来插定发髻或连冠于发的一种长针。此处指老婆养汉,对方丢下的簪子),喜出望外,便告诉了朋友,朋友说:“它不是你的,就必定是你老婆的,何喜之有?”那人答道:“正因为不是我的,又不是我老婆的,所以有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