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冲啊!”
“嘎嘎嘎、咕咕咕⋯⋯”已上了半山腰的日军的轻重机枪也响起来了。战士们甩出一排排手榴弹,爆炸声中,一堆堆日军随着火炮、硝烟、尘
土飞上了天。敌人的迫击炮弹不停地在阵地上爆炸,整个山头浓烟四起。双方的枪弹在交织着,连成一片火网。这时 6 连也冲上来了,又是 100 多个手榴弹甩向敌人,日军在嚎叫声中,像伐倒的树木,轱辗转辗滚下山去。乌龟山被我 4 连、6 连所控制。
敌人受到我打击后,不能实现其迂回赤沙滩的企图,便迅速占领塘口坝西北的金丛山、九龙石一带高地。尾随在敌后的我 5 团 3 营,迅即向敌指挥阵地九龙石发起攻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格斗。此时,敌人又集中主力转向了乌龟山我 2 营阵地,他们意识到,只有夺取乌龟山,才能挽救败局, 进可攻,退可守。
上午 8 点多钟,山坳里的雾消尽了,阵地前面和山下稻田里乱窜的敌人兵马,都暴露在我火力之下,我军居高临下,以猛烈的火力扫射敌人,打得山下脱缰的战马到处乱跑,敌步兵像死猪一样趴在水田里一动也不动。不一会儿,敌人重新整理了队伍,密集的炮火又向我 2 营阵地打来,在火力的掩护下,趴在稻田里的敌步兵。一身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像笨熊一样慢吞吞地前进。只见一群群黄糊糊的日军,成战斗队形,由西、北两个方向,沿乌龟山的山脚满山遍野地爬上来。
阵地西北面最突出的小高地由 4 连连长带 1 排在那里坚守,等敌人冲到阵地前,连长一声“打!”战士们便一齐将手榴弹像撒黄豆一样掷了出去, 紧接着各种枪声大作,阵地前打成了一片火海。敌人一次次集团式冲锋,都被我英勇的 4 连打了下去,阵地前的茅草、灌木在燃烧,树叶和树皮被弹片削光了,石头和野草被翻了个个儿。
不一会儿,敌步兵又发起冲锋,后面紧跟着 100 多骑兵,他们声嘶力竭狂叫着冲来,我轻重机枪对准敌人的马队扫射。刹那间,日军的骑兵队人仰马翻,100 多名骑兵折了一半,许多骑兵滚到河里、水田里去了。余下的仍然向山头冲来。
“打啊!把鬼子打下去!”战士们怒吼着。就在这战斗最激烈的时刻, 只听到“嗒嗒嗒!”一阵震耳的枪声,4 连连长那高大的身躯突然晃了一下, 便沉重地倒了下去。通信员赶紧扑上去,只见他的胸膛穿过了一排机枪弹, 殷红的鲜血把他身下的泥土都染红了。l 排长看到连长牺牲了,眼里迸出了火星:
“同志们!为连长报仇!坚决把鬼子打下去!⋯⋯” “替连长报仇!打啊!⋯⋯”战士们无比愤怒。
这时,英勇的 2 排长与他率领的 3 个班长都先后光荣牺牲了。战士们坚持着,排长牺牲了,副排长马上代理,副排长受伤了,班长指挥,班长、副班长牺牲了,战士出来代替,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继续战斗。
“打啊!替排长报仇!” “替班长报仇!⋯⋯”
整个阵地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到处是浓烟烈火,到处是吼声和鲜血。敌人的再一次猛烈攻击终于又被我 4 连打退了。
为了保住 4 连阵地,2 营营长派营部赵佩枫特派员去代理 4 连长。“请
营长放心!西侧高地只要有一个共产党员在,只要有一个战士还有一口气, 阵地就丢不了!”说完,赵特派员就消失在浓烟之中。
敌人并不死心,日近午后,他们又从荻港调来几百名援兵。我方阵地上原有的工事绝大部分已被摧毁,战士们就借弹坑和大石头来隐蔽。这时,营里送来了阵地上急需的子弹和手榴弹,战士们士气高涨。
战斗紧张地进行着。当敌人爬到距我方阵地仅二三十米时,一排手榴弹又在敌群中爆炸,日军被炸得嗷嗷直叫,开始往下退。赵特派员一口气向敌人扔出了 4 颗手榴弹后,突然看到侧方不远处敌人的一挺轻机枪对我们威胁很大,他摸过一颗手榴弹,揭开盖,慢慢地爬过去,靠近后,他摹然挺起身, 狠狠地将手榴弹掷了过去,只听“轰”的一声,火光一闪,敌机枪哑了!但就在这同时,敌人的罪恶子弹穿透了他的大腿动脉血管,鲜血像喷泉一样射了出来,不到一刻钟,这位英雄的指挥员,便光荣地流尽了他最后一滴血。
午后两点,4 连阵地上已经剩下不多人了,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为了巩固阵地,6 连 1 排迅速支援 4 连。
敌人在 4 连阵地上接连吃亏以后,便把主攻方向转到了乌龟山东侧 6 连的阵地来。闽红军战士、共产党员,4 班长汤永言率领全班坚守在右侧小高地上。敌人的几次冲锋,都被他们用手榴弹和机枪火力击退,敌人横七竖八地倒在阵地前的小山包上,38 式步枪零乱地丢在草丛间。汤班长在战斗中右腿负了重伤,鲜血透过了裤子与阵地泥土凝结在一起,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继续战斗,把敌人击退以后,他才从干粮袋摸出急救包,草草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战友们要他下去,他说:“我的腿不能动,手照样可以拿枪射击敌人。”他拖着不能动弹的伤腿爬到一个卧射工事里。不久,敌人的子弹又把他的左臂穿透了。班里的同志说什么也要背他下去,汤班长坚决地说:“同志们!我不能下去,现在全班只剩下 4 个人,背我下去,只有两个同志守阵地,敌人的进攻还没停止,我们不能把同志们用鲜血换来的阵地白白丢掉!”他喘了一口气,鼓励大家说:“还有一口气,有右手,我可以趴在地上
投手榴弹,还可以为咱们的阵地出力。”
当敌人主力向 6 连阵地攻击的同时,有一部分敌人突然冒着我重机枪的
扫射,从营指挥所和 6 连阵地之间插进来,想迂回夹攻 6 连阵地。这时,副
营长带营预备队 5 连与想从西南方向迂回进攻乌龟山阵地的敌人接上了火,
正紧张地对峙着,想使用 5 连是不可能了,情况非常危急,于是营长和通信班一起加人战斗,配合 6 连顽强坚守阵地。6 连机枪手章有林,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负伤、牺牲,眼中冒出了火,胸中的热血在沸腾,他一下子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抱起轻机枪狠狠地扫射。枪管打红了,他的左手被烫起了血泡。就抽出洗脸毛巾缠在手上,继续射击,终于把插进来的敌人击退。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营长右臂也负了伤。正在这时,有 10 多个日本兵,
偷偷地从 6 连 4 班阵地后面迂回上去,企图袭击汤永言班的班阵地。汤班长
已被敌人打断了喉管,早已昏迷过去,剩下的 3 个战士准备跟鬼子肉搏拼了。
情况十分危急,营长大声呼喊 6 连长:“赶快用火力策应 4 班!”同时用快慢机狠狠地向敌人射击。正在山凹里爬行的敌人,突然遭到了杀伤,侥幸活着的,急忙逃了回去。这时,上去了一个新的班接替了他们。
下午 3 时,鬼子的攻势已经大不如前了。
到了下午 4 点,敌人的有生力量已大量消耗,再也没有进攻的能力,只派小股部队,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到阵地前来拖尸,收集武器。
阵地前,敌人的尸体像秋天割倒的稻草捆一样,密密麻麻地躺倒一片。拖尸体的敌人像蚂蚁,在烟幕弹的掩护下,在田坎和阵地前的死角里蠕动。这时,我们战士们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事情,法西斯匪徒不仅用战刀把死者的头砍下来装进大麻袋,而且把重伤兵的头也砍下来!他们在尸体上浇上燃烧剂,点火烧起来。田野上到处冒起了焚烧死尸的黑烟,难闻的臭味顺着北风一阵阵刮过来,整个塘口坝成了日军的火葬场,几百具日军士兵的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