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告捷平型关

平型关，是古长城上一个关口的名称。它和山海关、嘉峪关、雁门关等诸多古长城上的关口一样，是古代御敌的险要隘口。数百年来，它静静地仁立在山西东北部灵丘县以西一带的崇山峻岭、层峦迭嶂之中，一直鲜为人知。可是，当时间的指针指向了 1937 年 9 月 25 日那一天时，平型关几乎一夜成名，全中国、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位居深山，默默无闻的关隘。

1937 年 7 月 7 日，芦沟桥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很快，平津就沦陷敌手。8 月，日军沿津浦、平汉、平绥铁路三路进兵，国民党军的各条防线不断被突破。一时间，日军长驱直入，不可一世。9 月中旬，沿平绥铁路西进的日军占领大同后，以主力继续南下，攻击雁门关；进占蔚县、广灵、涞源等地的日军第 5 师团主力企图夺取平型关，突破内长城防线。9 月 22 日，

日军第 5 师团一部已进犯到平型关以北东跑池地区，魔爪已向平型关伸来。面对攻势正盛的日本侵略者，面对国民党军队的节节败退，甚至不战自

溃，望风而逃，我八路军将士毅然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奋勇迎敌。此时，已在山西五台山地区集结的我八路军 115 师在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率领下，奉命进至平型关以西待机，准备迎击进犯平型关之敌。

一时间，平型关地区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平型关不愧为险要的隘口，它北为恒山余脉，南接五台山，东通冀北，西抵雁门，自古就是晋冀两省的重要隘口，地势极为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从平型关山口至灵丘县东河南镇，是一条由西南向东北延伸的长约 10 余公里的公路，两边都是峭壁高山，沟深道狭，无法攀登。途中只有老爷庙前有一缺口通往山上。这是一个打伏击的绝好地形。平型关是日军南下太原的咽喉要道。如果阻住正面路口，截断敌人的增援，将部队埋伏在公路两侧的山地里，在缺口的高地上设置重兵，公路上的敌人就是瓮中之鳖了。我八路军 115 师指挥员决心利用平型关的险要地形，把部队隐蔽集结于敌前进必经之路的两侧，待敌向平型关进攻时，出敌不意，从侧后给予猛烈袭击。

9 月 24 日午夜零时，各路部队开始冒雨向伏击地域进发。秋雨如注，狂风不止，加上山洪爆发，天黑路滑，部队行进十分困难。身穿单衣、脚穿草鞋的我八路军官兵冒着大雨、顶着塞外深秋的寒风，沿着崎岖的山路，跨过湍急、齐胸深的山洪，每个人浑身上下全湿透了，几乎都成了“泥人”。但

大家毫不退缩，继续前进。各部队终于在拂晓前准时到达了指定位置。

杨得志率 685 团，在大雨中进行了伏击的部署，而后把部队隐蔽在白崖台以西一带，准备吃掉乔沟、老爷岭之敌；

李天佑的 686 团，借着丛林的掩护，悄悄地埋伏在老爷庙至蔡家峪一线；

张绍东带着 687 团在泥泞中秘密插向蔡家峪、韩家湾一线，以阻援任务为己任；

陈锦秀所率 688 团作为师预备队，潜伏在便于出击的秘密地方；

师直属杨成武独立团和骑兵营早于前一天就赶到了驿马岭地区，等待着平型关方面与敌打响后，配合主力阻击来自广灵、涞源方向的增援之敌。

这些部队都是能征善战之旅，指挥员个个年轻有为，文武兼备，许多人后来都成为了我军的高级将领。部队的战士也大部分是经过长征考验的红军战士，作战勇敢，素质很高。他们都渴望着首战日军就能打个漂亮仗，打出我八路军的威风来。各部队一切准备就绪后，迅速进行了隐蔽。整个平型关地区一下就静了下来，表面上难以觉察到这里藏有精兵强将。

而此时的日军第 5 师团，在坂垣的指挥下，正分兵一路，向平型关进逼。这个板垣征四郎被日本军界称为“骄子”、“强烈法西斯化的、少壮派

中坚的、大陆派主脑的中国通四大王之首”。就是他一手制造了柳条沟事件，与石原莞尔合谋策划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炮制了“伪满洲国” 傀儡政府。他的这些表现深受日本当局的赏识，很快就当上了关东军的参谋长。到侵华战争全面发动时，他已升任日军王牌第 5 师团中将师团长了。此次进攻平型关，他认为势在必夺，因为他自侵华以来还从未受挫、失手过。他认为中国军队不堪一击，攻破平型关，即可抄击雁门关后方，雁门天险不攻自破。雁门即得，晋北门户洞开，太原垂手可得。太原到手，华北即得，大日本帝国就有了向南纵深发展的后方基地。这个板垣骄横不可一世，根本就没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当被告知，在平型关一带有中国军队集结的情报，他以为又是那一触即溃、望风而逃的国民党军队，并未引起警觉。他作出了进攻平型关的部署。命令 21 旅团长三浦敏事率第 42 联队的第 2 大队，野炮

兵 1 个大队，连同在灵丘的 2 个大队，向西攻占平型关及以西的大营镇，并

消灭该地守军，控制通向太原的要道；又令在浑源的 2 个步兵大队，从平型关以北的小道沟一带攻进长城后，继续向西南的大营镇进攻，以策应三浦敏事的作战。

受命从左侧翼攻占平型关的旅团长三浦敏事率领的 3 个步兵大队、l 个野炮大队及辎重队，也在倾盆大雨中赶了一夜之后，于 1937 年 9 月 25 日清

晨，以 3 路纵队，耀武扬威地向我八路军所设的伏击圈开进来了。大家久已盼望的抗日歼敌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近 8 点钟，鬼子来了！在朝阳的照耀下，为首的一辆汽车上插着一面“太阳旗”，显得特别刺眼，车上坐着几十个鬼子，头戴闪光发亮的钢盔，身着黄呢大衣，怀抱上着刺刀的步枪。紧随这辆车的是黑压压一片的大队人马。有 100 多辆汽车载着日本兵和军用物资在前面开路，200 多辆大车和骡马炮队随后跟进，接着是骑兵耀武杨威地开来了。

山上隐蔽的战士们此刻紧握钢枪，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观察着山下一队队的日军，当敌人快接近老爷庙时，发动进攻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八路军对日作战的第一枪在此打响了。

顿时，机枪、步枪、手榴弹、迫击炮一齐发射，惊天动地，弹如雨下。

负责打蛇头的杨得志第 685 团首先出击。3 路伏兵像 3 把尖刀一样直插敌阵，冲锋一开始就是一阵手榴弹爆炸，接着成排成连的战士杀向公路的敌人，一下就把鬼子斩成了数十段。战士们端着刺刀到处追杀慌乱的鬼子，被刺死、打死的敌人满地都是。完全被锁进十里长沟的“皇军”精锐旅团一下就被打懵了，日军最前面的汽车已被打坏，着了火，后面的汽车、大车、马匹互相撞击，马嘶人窜，异常混乱。鬼子们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嗷嗷叫着四处散开。在狭窄的公路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再加上雨后道路泥泞，行动不便，敌军队形大乱⋯⋯

日军第 21 旅团指挥官三浦敏事，几分钟前当他遥望平型关时，还骑在马上，给在蔚县的板垣致电，报告他未受抵抗顺利到达平型关的消息。

几分钟之后，尽管他因藏在一匹马的肚子底下躲避枪弹射击而现出几分狼狈，但仍旧不忘窥测方向。他很快就发现了老爷庙这唯一通往山上的缺口。随即，他就命令士兵抢占沟北的制高点老爷庙。

应该说日军精锐的第 5 师团是训练有素的，尽管陷入了重围，但“武士道”精神、法西斯教育起了作用。他们很快就从懵憧中清醒过来，稳住了阵脚，其骄横、凶狠、毒辣、残忍的本性就发作了。一个个都像困兽，拼命厮杀，顽抗。指挥官举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嗥叫着，钻在汽车底下的士兵也纷纷爬了出来，迎着枪弹像蝗虫一样开始向周围的制高点运动，渐渐地逼了上来。

“全线猛烈突击！”一声令下，我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战士们个个如猛虎下山、雄狮怒吼，纷纷从隐蔽处一跃而起，排山倒海般地压向敌阵，巨大的冲杀声震憾山谷。

战斗进入了短兵相接的肉搏阶段。

敌人是凶狠的，而且枪法也很准。他们不顾伤亡，利用火力的掩护向老爷庙发起了冲锋。经过几次争夺未果，三浦急红了眼，他知道，拿不下制高点就只有被动挨打束手就擒。绝望之下，他挥动着手中的战刀，亲自率领一股敌人又向老爷庙扑来。一时间，敌人的火力占了上风，我们冲上去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地倒了下去，一部分敌人已经爬到了对面山上，占领了老爷庙，情况突然变得对我们不利起来。

担任“扎好口袋”“关门打狗”任务的 686 团指挥员李天佑、杨勇见此

情景，下了死命令，命 686 团 3 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老爷庙。是否控制老爷庙对整个战斗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3 营的官兵抱着势在必夺，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直杀老爷庙。乘敌人

还未来得及调整人马，巩固制高点阵地之机，我 3 营战士已勇猛地冲上了老爷庙，与敌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格斗，经过反复拼杀，我军付出了较大的伤亡代价，3 营 9 连拼得只剩下十几人，但最后终于夺取了老爷庙制高点。

被围在公路上的敌人此刻仍在作困兽斗。在我军两侧火力的夹击下，已被分割成数段。有些日军仍然顽强地向两侧的高地冲锋，企图夺占制高点，有些日军索性依托车辆、土坎等物向我军射击，整个战场争夺制高点的战斗形成了第 2 个战斗高潮。敌人的骑兵，炮兵全都失去了作用，只有穿着皮鞋的步兵乱七八糟地往上爬。拼命往上攻。但是无论怎样，他们始终无法解脱我军布下的天罗地网。

天空中出现了敌人的飞机，沿着十里长沟来回盘旋，但敌我双方早已混

战纠缠在一起，敌机无法给陷于苦战中的日军援助，无法扫射，也无法投弹，只得悻悻而去。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

最激烈的白刃格斗是在 685 团 2、3 营的阵地上展开的。5 连连长曾贤生、外号“猛子”，确实有股猛劲。他率先向敌人突击，20 分钟内，全连用手榴弹炸毁了 20 多辆汽车。在白刃格斗中，他 1 人刺死了 10 多个日本兵，他的身上也到处是伤是血。当又有一群鬼子扑上来时，“猛子”拉响了手榴弹，冲入敌阵，壮烈殉国⋯⋯连长牺牲了排长顶替，排长牺牲班长顶，班长牺牲战士接上指挥，就这样前赴后继，打到最后，全连只剩下 30 多位同志，仍坚持与敌拼杀！9 连和 10 连，冲上公路后，伤亡已很大，但他们依然勇敢地与敌拼杀，以一当十，没有子弹就用刺刀，刺刀断了就用枪托，枪托折了就和敌人抱成一团扭打，哪怕只有几秒钟的空隙，他们也能飞速地拣起石块将鬼子的脑壳砸碎。战斗到最后，战士们打红了眼，尽管伤亡超过了半数，战斗情绪仍然高涨⋯⋯

激烈地厮杀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下午，顽抗的日军伤亡惨重，再也没有力量组织起新的攻势了。日军指挥官三浦敏事见势不妙，抛下他的旅团，在少数士兵的簇拥下，仓皇地向北逃窜，沟内之敌成了散兵游勇，但由于这些亡命之徒长期受军国主义毒害，仍然负隅顽抗、拒不投降，在我军肃清沟内残敌的战斗中，仍然惊心动魄。

一队战士，寻至一个窑洞前，见 10 余个鬼子横躺竖卧，一动不动。一战士走近前时，一个鬼子突然跃起，杨手一刺刀，血顺刀出，战士跌倒在地。战士们愤极投弹，扫射，洞内敌人反投弹、反扫射⋯⋯在我付出惨重代价后，最终把这股敌人消灭了。

一个战士看见汽车旁躺着 1 个半死的鬼子，他刚跑上去说：“缴枪不杀！”没等他说完，那家伙抬手一刺刀，刺进了战士的胸膛。

有的同志想把负了伤的敌兵背回来，结果自己的耳朵反被敌伤兵咬掉了⋯⋯

战至下午 3 时许，终于将围困在 10 里长沟的敌人全部歼灭了。在这长长的山沟里，到处都倾翻着鬼子的汽车、大车，车还在燃烧，冒着滚滚的黑烟，车上和车轮旁都是鬼子的尸体，有的还挂在汽车的挡板上，从姿势看，显然是没来得及下车就被击毙了。半山坡上鬼子的骑兵连人带马尸横遍地。横七竖八、倚躺仰卧，各式各样的丑态都有。公路上的车辆里还满载着弹药、装备、被服、粮食、饼干、香烟⋯⋯遍地都扔着枪支弹药，日军的黄呢军服、大头鞋⋯⋯不可尽数。

正当我军主力在平型关主战场与敌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杨成武率领的独立团也奉命插到晋冀交界的驿马岭，负责阻击涞源、广灵方向的日军援兵，保证主力歼灭平型关正面的敌人。当平型关打响以后，杨成武部的阻击战斗同样打得紧张激烈。日军的援兵源源不断地从涞源、广灵的据点中开来，企图驰援三浦旅团，可是无论敌人怎样冲锋、厮杀，就是过不去这一关，战士们打得异常顽强，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榴弹，手榴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弯了就和敌人肉搏，有的连伤亡过半，有的班、排竟全部阵亡，但战士们誓死不后退。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后就是平型关，那里正进行着震惊世界的战斗，尽管敌人的炮火铺天盖地，尽管敌人的射击弹如雨下，尽管敌人的冲锋凶狠、野蛮，我独立团的官兵硬是凭着顽强的斗志，不怕牺牲的精神与敌

反复拼杀，战至下午 4 时，直到平型关方向战斗结束，始终没让一个敌人从他们面前溜过去。

与杨成武独立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民党晋绥军。平型关西面的东沧池高地，原定为该军的出击目标，但晋绥军并不按预定计划配合我军作战，致使东沧池 2000 余敌人得以集中力量向我侧翼攻击，企图为被围之敌解围。而在我军消灭了被围之敌，主动西进，攻击这股敌人时，国民党晋绥军却又放弃了团城口阵地，使这股原本可以被围歼之敌夺路而逃。

当天黄昏，整个平型关战斗全部结束。

是役，我军共歼日军 1000 余人，缴获步枪 1000 余支，机枪 20 余挺，击

毁汽车 100 余辆，马车 200 余辆，取得了抗日以来的第一个大胜仗。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打出了我八路军的军威！

平型关是英雄关，她象征着我中华民族的威严；平型关是战斗的关，她是侵略者的葬身之地；

平型关是历史的关，她永远铭记着中国人民浴血奋战，抵御侵略者的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