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① 《达德利·诺思爵士生平》(The Life of the Hon.Sir Dudley North),四开本,伦敦 1744 年版;此外见

《法兰西斯·诺思右翼议员 达德利·诺思爵士 和神学博士约翰·诺思 生平集》(The Lives of the Right Hon.Francis North… ,the Hon,Sir Dudley North… ,and the Hon.and Rev.Dr.John North… )新版 3 卷集,八开本伦敦 1826 年版。

② 同上书,八开本版,第 3 卷,第 173 页。

③ 见 1846 年重印版《前言》。

① 麦克库洛赫(1789—1864)英国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家。——译者

④ 中译本均从略。——译者

② 默莱勋爵寄给李嘉图的就是这本 1822 年重印本,关于该书,李嘉图在致麦克 库洛赫的信中写道:“我没有想到,在这么早的年代,竟有人具有象这本书表达的如此 正确的观点。”参看《李嘉图致约翰·雷姆赛·麦克库洛赫的信》(Letters of David Ricardo to John Ramsay McCulloch),荷兰德编,1895 年纽约版, 第 126 页。

③ 《政治经济学文集》(The Literature of Political Economy),1845 年伦敦 版,第 42 页。

有人把这几篇文章送交给我,据我猜想是要我予以发表的。出版是公诸于世的唯一手段,把这些文章送去付印之后,我就履行了那项委托。

作者不愿发表真名,我把他的文章仔细推敲之后,并不认为这是由于他理亏心虚,怕大人物厌憎,或是过分谦虚,而这些正是匿名的通常诱因;作者倒是不辞劳苦地把他的感想,用世人通常期望于作者的那种精确的方法与简洁的文体,加以琢磨和提炼。我相信:作者只寻求公众的利益,不大去考虑文章由于缺乏他似乎颇为轻视的那种纯正和修饰而受到责难,他力求完全以他所讨论的问题的真理和正义作为他立论的根据;然而他很有理由拒绝人们把他同一个著名的粗枝大叶的或不学无术的人相提并论。

公众不但是个无情的老师,而且是个精明的老师,他既不放过一个缺点,也不原谅一个缺点;他们会立刻判决,当即执行,即使对他们的成员也是如此,公众同冒犯施主的一般乞丐同样地忘恩负义,而没有施主的舍施, 他们的知识就会枯竭。

因此,我不能不原谅我们朋友的悄然引退,我将尽量利用他的缺席来更随便地评述这些论文。然而我确信,如果他在场,他是会容忍的。

至于说到文笔,你会发现那就是人们日常所讲的英语,而根据贺拉西的说法,文笔是语言的法则和规律。我也并不认为那位先生想要发表的意见会超出他的书题所包含的内容;这些普通的论文,可能经过誊写者之手,未经仔细校对就送出来了。当然,谁也不会因为一个很有才智的朋友口才不如杜利就拒绝听他谈话。如果谈话可以深受欢迎,那末同一件事情用文字写了下来,为什么就要受到我们责备呢?不但如此,对勤勉和劳苦这样苛求,从而挫伤所有有才智的人发表作品的积极性,其结果是使我们丧失他们对大家所关心的事情作出判断的好处,这种做法显然是很失策的。

文字确是巧妙的东西,有些人文字写得很完美,但在很多场合,它象美丽的面孔一样,成为引诱道德堕落的东西,因为我知道,很多人忽视睿智的判断,将它搁置起来,而把华丽的词藻放在首位;另一方面,如果象那位作者那样需要斟酌字句的话,整个努力只是通过理性的纯正的力量,并且只是依靠这种力量来求得实现。

律师在其起草的文书中抛弃一切语言的装璜,只留心词意的表达,使之毫无争辩的余地。商人在其运用谋略和进行交易时,所选用的字眼无一不是他们的论点所必需的,因为他们想要表达的是问题的实质和理由,而不是着眼于修词。那末,推究事理的人除了为阐明他们的道理所必需的话以外,为什么要受拘泥呢?

讲话简短明了,这是值得钦羡的美德。如果对许多人讲话,或者在讨论重大问题的集会上讲话,或者在有很多人参加的会议上发言,讲话简短是绝对必要的;至于你的论文,如果冗长得令人生厌,倒不如一笔勾销,免得浪费时间;但对待那些无知的懒汉,或一伙确实鲁莽的(又是容易冲动的)、易于受骗的贪听之徒,情况就不一样。我可以补充一句,在写作上,除非是文牍体裁(可以设想写得很草率,应该简短而形象化),长篇大论比之晦涩的或缺乏思想内容的文字,更能取得谅解,因为我们用的是自己的时间,并且有空闲的工夫加以推敲。

我愿永认,在那些以舞文弄墨为业的富裕而闲散的人和学者中间,单纯的修饰语句是他们认为最值得称道的娱乐之一;我们就让他们去享受吧。对

商人来说,这是最可憎的事,我指的是纯粹的闲情逸致。

我也承认,现今在诗词中常见的对文字的精心琢磨,对于安排任性的人去学习,使他们耐心阅读这方面来说,是有用处的。可是在当前这个时代里, 人们的好奇心还没有达到这样的低潮。特别是在进行派别活动和争论时,人们是十分热心去钻研书本的。如果他们写作和阅读时所表现的诚恳同勤勉的程度一样,那就好了;我们不需要采用甜言蜜语的手段去引诱人们阅读,他们的求知欲是很旺盛的。如果题目符合他们自己的兴趣,我认为只要你能使他们理解,你就可以信赖他们。

至于在这几篇文章里所使用的方法,简直没有什么矫揉造作的地方,恐怕有人还会说根本没有。我从来不认为真正的方法在于那种不自然的分段分节,然后又分成次段次节,第一、第二、小一、小二等等,虽然这些分目在供人参考的书籍如辞典、文库中是很有用处的;但是在使人可以理解的地方, 它就成为纯粹的废物了,主要的问题往往因不自然的分目而不易捉摸了。

如果事情按自然的次序排列,结论不放在前提之前,从而,论证的过程清清楚楚,可以理解,那末这样的结构就够了。我的一位朋友常说,第一章要放在第二章之前,这是他留心的全部方法。这番话只是表达了我刚才发表的意见,我想在这里也会看到。

扼要地分条撮述己见这一苦事,是思想意识所承受的另一种负担,这种负担使大量的议论不能抒发出来;如果没有卓越的才能和很多的锻炼,写作将是异常困难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人就不可以象蒙台涅一样,用随笔的形式任意漫谈,如果他们言之成 理的话。

《斯卡利格拉纳》(Scalligerana)、《皮罗阿纳》(Pirroana)、《感想录》(Pensees)和塞尔登先生的《桌边谈话》(Table-talk)都是一大堆不相连贯的片言只语,然而他们的智慧和精神是可敬的,因此,让最宝贵的东西即理性和真理得到鼓励而传播开来,不要对它强加这种代价昂贵的轭具吧,否则作者们就要变得象酿酒厂的马匹一样,虽然是非常有用的动物, 却以服繁重的苦役而闻名。

我觉得,当我遇到一大堆“第一”、“第二”时,我便嗅到了一个自诩为著作家的人的味道,一个象任何其他的傲慢之徒一样令人作呕的家伙。只要言之成理,而且又能使人理解,拘泥于形式的方法论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吃我的海扇肉,谁愿意谁就拿鲜艳的外壳。

在议论了上述这些事情之后,如果不谈一些关于这几篇文章的主题、即商业和贸易,以及作者对它们的态度,那是不适当的。

这位作者的性情似乎与绝大多数参与公开讨论这个题目的人不同,因为很明显,他的贸易知识和经验是值得重视的,除非他本人是个商人,否则这些知识和经验是得不到的;而且他的交易带有什么样的性质,也不可能从他的谈话搜集到,因为作者不偏不倚地谈起的是一般贸易,而没有偏离这一方向去专谈同他自己有利害关系的某一具体问题。以前有人指出,当征求商人的意见并只涉及一般贸易问题时,他们的见解是一致的,但当涉及利害冲突的问题时,他们就完全不同了。至于有关货币利息的意见,他明白表示,货币利息应让市场去自由决定,而不应受法律的约束,就这一点来说,他理应受到与那些具有不同判断标准的人所受的同样的怀疑,这就是说,他偏袒自己的利益;分歧之点仅仅在于一个可以想象的原因,即一方富裕,另一方缺乏。他以自己的种种理由作出了判断,而每一个人总是能随意举出许多理由

来的;可是一个聪明和正直的人,又没有任何其他方法可以用来证明,他对公众关心的问题的意见是正确的。

其次,我觉得这本著作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讨论贸易的,与通常的情况不同。这话,我是从哲学上说的,理由是:通常的庸俗的思想既然不过是鸡毛蒜皮,已经被抛弃掉,他就在有血有肉的地方,从分明是正确的原则出发; 由于他以同样审慎的态度进行论述,他终于就贸易方面最微妙的争辩和问题作出判断。判断是十分清楚的,因为他把问题分析得十分透彻,在那里一切分歧的意见都极为具体和明显,然后对它们加以论证,而不是处于泛泛之谈的状态,泛泛之谈的用语是表现不出什么特色的。

这种论证的方法随着新哲学的兴起而推广应用,旧哲学所讨论的则以抽象的观念多于事实,它是用来形成种种假设,以适应大量论据不充足的、难以理解的原理的,例如原子在真空里的直线或斜线的运行过程、物质和形态、实或正的反面、固体的天体、害怕 F3 真空(fuga vacui)①,以及其他许多类似的原理。那里他们没有赖以阐明什么问题,但是当笛卡尔的卓越的方法论——这本书深为我们的时代所赞许和接受——问世以后,所有那些奇谈怪论都烟消云散了。

此后,知识大量地变成机械论;这个词我不需要作进一步的解释,只要指出这个词在这里的意思是说它以清楚和明了的事实为根据就够了。然而, 世界上最近才获得的理性的这一巨大进展,尚未十分普及,主要停留在勤奋和博学的人们中间,一般人只能分拿很小一部分,因为他们不善于抽象概括, 从而对于最平常的事物都难以获得适当的和正确的观念,而是只具有并充满着感觉上的庸俗错误。除非他们在日常劳动中接触到的极少几件事情使他们取得一些经验,例如一个普通的水手尽管非常无知,在实际工作中却能表现为比一个学问渊博的教授更加优秀的机械工作者。

贸易的问题也是如此,虽然买进和卖出或多或少是每个人日常的事,大部分的普通人依靠买卖维持每天的生计,但没有几个人根据真正的原理考虑一般的贸易问题,他们只满足于了解自己具体的买卖,懂得采用哪种方法可以使自己立刻得到利益。出了这个活动范围,任何事情也不会象人们的贸易观念那样虚假和那样充满了错误。还有另一个原因可以说明为什么贸易这个问题似乎比它真实的情况更少为人所了解。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尽管人们象谋求大家所关心的贸易的发展那样谋求公共的幸福,他们通常却把自己的眼前利益当作善恶的共同标准。还有很多人为了使自己的买卖获得一点利 益,不顾别人遭受多大的损失;每人都力求迫使所有其他的人在其交易中卑躬屈膝地为他的利润服务,但还借口说是为了公众的利益。

所以呢绒商经常强使人们购买他们的产品;并且我还可以提到象出售羊毛的那种商人,虽然呢绒商有所亏损,羊毛商却常常强使人们高价购买他们的羊毛。虽然商人获利很少,罐头商总是要把他们的罐头卖得贵些。一般说来,所有那些懒惰的、不干事的或不够积极的、不善于注意为他们田产上的产品寻找出路或自己把它销售出去的人们,宁愿使所有的商人受法律的强 制,给他们带来十足的价格,不管那些商人因此获利或者亏损。他们中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忍受强制,以低于物品自由市场产生的价格出售或出租他

① 古代欧洲学者把水泵活塞向上运动时永被吸入泵内这一现象,解释为“自然害怕真空”,因而水被吸入。这曾经是一个很受注意的命题。——译者

们自己的田产。

怪不得现在会从这些因素中产主出一团莫名其妙的错误,由于这种错 误,任何已经建立起来的、旨在或至少自命为造福于一般贸易的公共秩序, 是很少收到适当的效果的;而是恰恰相反,它大部分已被发现是带有偏见的, 从而经过大家的同意,已经取消了。但是,对一篇前言来说,讨论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事,虽然常常发生很多事例,我现在且撇开不谈,再来谈谈贸易中的一般错误问题。

不久以前,探讨进出口平衡、即他们称之为贸易平衡的问题,甚嚣尘上。有人认为,如果我们输入的商品超过我们输出的商品,我们将走上毁灭的道路。同样地,我们还听到很多反对同东印度贸易、反对同法国贸易的说法, 以及其他许多有关贸易的类似的政治上的奇谈怪论;其中大多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们作出的比较精确的判断而解体;可是别的说法又继起取而代之, 其原因是,新的一批人得到捏造谎言和鼓动人心的激励,通过利用那些想要耍手腕的人,谋求增进他们的私利。此外,现在由于缺乏硬币,我们又抱怨金银条块的出口或滥用于铸造货币之外的其他途径,把贸易的停滞、特别是农村的谷物和牲畜贸易的停滞也归咎于这一点,希望通过一项金银条块贸易的条例和对价格的限制(除非以硬币计算),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给一切事物以新的生命,以及其他许多的话。我不一一列举了,因为这已经是够大家玩味的了。

现在人们听到下列的说法可能感到奇怪:

就贸易来说,整个世界只不过是象一个国家或民族一样,在这方面各个国家就无异于各个个人。

丧失了对一国的贸易,不仅从个别考虑是对一个国家的问题。也牵涉到世界贸易受到削减和损失的问题,因为所有的贸易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任何贸易对公众不会没有好处,因为,如果有什么贸易证明对公众无益,人们就会抛开那种贸易;不论在哪里,只要商人兴旺了,公众也就兴旺起来,因为商人是公大的一部分。

强迫人们按照任何规定的方式进行交易,可能对于碰巧适合他们目的的那种贸易有利;但是公众得不到什么好处,因为这份利益只是从一个人那里拿来,给了另一个人。

任何法律都不能规定贸易的价格,因为贸易的行情必然而且将会自行确定下来。但是,当这类法律确实碰巧抓得很紧的时候,这就对贸易是个非常大的障碍,因此是不利的。

货币是一种商品,它可能过多,正如它可能过少一样,而那种现象甚至会达到不便的程度。

一国人民不会缺少为进行日常交易所需的货币,并且他们也不会想拥有超过足够数量的货币。

任何人都不会因为获得了很多货币而变得更富些,而且他也没有赢得什么,因为这些货币是花了相等的代价而获得的。

自由铸币是一种大家可以看出的持续进行的活动,人们赖以不断地熔化和铸造,从而由公众出钱来供养金匠和铸币匠。

减低铸币的成色,是互相欺骗的行为,这对公众来说是从中产生不出什么好处的,因为除了内在的价值以外,公众不承认还有其他什么特征或价值。

用减低成色和减轻分量来降低币值,是同一回事。

汇兑和现金支付是同一回事,不过是节省送来送往的手续罢了。

在贸易中,货币出口是能增加国民财富,但是把钱花在战争上,并且在国外支付,这是会使国家陷于极度贫困的。

总之,一味赞成一种贸易或利益,而反对另一种贸易或利益。这是一种错误的做法,大大有损于公众的利益。关于其他许多类似的似是而非的理论, 大多数人会感到诧异,其诧异的程度可以说同那些理论所包含的真理成正

比;但据我看来,它们显然来源于下面所发表的原理和论文。对于这些,你们可以随便研讨和批评,因为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也许我那不知名的知已会因为我把自己的划桨放进他的船里而感到我太冒失了,我决不向他辩解,除非是要求也享有他所采取的那种行动自由, 即抨击世界上的事情;而直到现在为止,还是他占了便宜,因为他现今有两支桨,由于有了我的一支而划得更快了。就写到这里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