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星雄食坂垣师
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时,红军的军官们普遍面临着因国共合作抗日而“降职使用”的问题。这种能上能下的风气,是红军最优秀的传统之一。
林彪:原职红一军团军团长,红军大学校长;现职为一一五师师长。
聂荣臻:原职红一军团政委,中央红军先遣队政委;现职为一一五师副师长。
陈光:原职红一军团第四师师长;现为三四三旅旅长。
徐海东:原职为红十五军团军团长;现为三四四旅旅长。
杨得志:原职红一军团第二师师长;现为六八五团团长。
李天佑:原职红一军团第二师副师长;现为六八六团团长。
杨勇:原职红一军团第一师政委;现为六八六团副团长。
张绍东:原职红十五军第七十三师师长;现为六八七团团长。
陈锦秀:原职红十五军团第七十五师师长;现为六八八团团长。
田守尧:原职七十八师师长;现为六八七团副团长。
杨成武:原职红一军团一师师长兼政委;现为师独立团团长。
一切服从大局,是革命军人的优秀品德,只要能上前线就成。
红一军团在中国革命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之大无论怎样歌之颂之也不过分。它最光辉的业绩是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这业绩已写进颂歌中,为后人传唱着。
而今,组织十七勇士强渡大渡河的团长来了,他就是杨得志;率队飞夺泸定桥的团政委来了,他就是杨成武。
英雄又遇用武之地。
在那风雨如磐的岁月中,红军武装如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地壳运动,在炽烈的岩浆涌动下不断在对撞中挺进,以形成新的陆架结构。红色岩浆涌动时,有两个板块在相互接近运动,觅寻着令人兴奋而又难以找到的对接点。它们人分两地天各一方,不知音讯,却有着“生理”上的遥感相维系着。
那个大的板块从南互北,坚信有一处是它命运的落脚点。那个小板块从北向南寻觅着维系它生命的系带,随时准备与之对接,依附。
那大的板块是中央红军,而与之呼应的就是红四方面军留在鄂豫皖的子弟兵红二十五军。
红二十五军策马陕甘为红军主力北上充当了先锋,一扫东北军和西北军给主力红军设下的屏障,然后又与另一个板块红二十六军对接,让陕北高原成为中央红军为解除奔波之苦的软沙发。这就是改编前的红十五军团。
如果没有陕北根据地的红二十六军苦心“经营”这块黄土地;没有红二十五军逢山开路,那红军的命运将会如何?
毛泽东称徐海东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
而今,那位号称徐老虎的虎将来了。
徐海东率领的六八七团中是红二十五、红二十六军合编的十五军团的战士,六八七团的二营是清一色的陕北子弟兵。这些刘志丹的部下们前不久东征时失去了自己的领袖,怀着复仇心理,他们怒火中烧,哀兵必胜。
要说徐海东有点“活思想”的话,那就是这位以打惯主攻,不甘落后驰名的将领,所率的部队中有一个团没上来,另一个团又是助攻和打援。
那时的战斗中,被选定打主攻的部队,不亚于今天运动员吃下大剂量的兴奋剂,能生出几倍的力量。可毕竟主攻部队只有一个,“兴奋剂”不能平均分派。
如今,红军中两支部队组合的最佳阵容,在平型关下严阵以待。
平型关大战前,李天佑的履历,是用赤胆忠心的满腔热血写成的:
李天佑,广西临桂县人。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百色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排长、特务连连长,红三军团六十八团副团长、团长,红三军团第五师十三团团长、师长、军区司令部作战科科长,第十团团长,红一军团第二师副师长、第四师师长。参加了长征。
李天佑其人与其战绩在红军中并不是很显赫,但他及所部是一个很沉稳的“铁拳”。只要砸到哪里,一定会落地有声,很有份量。就如同他在平型关这个很有份量、事关战役成败的重要位置上一样。
有人说他的指挥作风和平时的习惯与林彪相仿。而外表并不怎么威严。
中等个子,黑,瘦,精干利落,文质彬彬,稳稳当当。平时讲话,交待任务,声音不高,极有条理,绝少重复。讲完了问你清楚没有,让你复述一遍,就说可以走了。进屋让座,临走送出门。打一仗总结一仗,爱思考问题。
平型关大战之前,李天佑率领六八六团连夜赶到距平型关30公里的冉庄时,他就按着战争机器早就设计的熟悉的程序开始“操作”了——进行战前的准备工作:
召开团党委会议。尽管由于改编时取消了政工干部,但共产党的组织原则不能变,红旗照样要“打”起来。
各层次的战斗动员。从团营干部开到战斗小组。
组织干部到伏击阵地去看地形。指定各营、连、排的伏击地域及工事去向。让各战斗组明了自己出击的地段及目标。
派出侦察部队,严密监视敌方动向。同时到各要路口,断绝行人来往,封锁消息。
夜间行军,还要找到熟悉山路的乡民来做向导。
布置营地的战士们擦拭武器。供给部给各战斗部队发放弹药——每人只发子弹100发,手榴弹两颗。
当这些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的同时,这位身经百战的一团之长却不忘检查战士的准备情况。他走到一个战士面前看了看他的装束问道:“你准备怎么打?”“冲锋在前,退却在后!”
这是对共产党员的要求。也成了每个战士自觉的行动准则。李天佑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在部队开进的途中,李天佑也时时地掌握着部队的思想动态。
午夜24时,队伍向前运动。
为了隐蔽,选择了最难走的毛毛道。天空布满了乌云,战士们担心下了雨耽误赶路,相互催促着赶快走。乌云越来越浓,大地越来越黑,瓢泼似的大雨终于落下来了。战士们没有雨具,身上的灰布单军装被浇得湿淋淋的,冷得发抖。天黑得像是罩了口锅,令人不敢抬步。每个人只得拽着前面同志的衣角,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赶,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行军速度慢下来了。战士们希望多打雷打闪,好趁着刹那亮光放开步子往前跑。
行进间,碰见一位随连队行动的机关干部,李天佑问:
“战士们有什么反映吗?”
“有点急躁。大家说:吃点苦算不了啥,只要能打着鬼子就行。”
“要是打不上呢?就埋怨了,是吗?”
他没有回答。李天佑觉得他在黑暗里笑了。
是的,人民的战士就是这样:为了民族的生存,他们希望赴汤蹈火,希望投入如火如荼的战斗,现在他们就是怕打不上,怕“扑空”。
可是,这倒霉的天气,却偏偏与人作对,雨,哗哗地下个不停,真令人生气。
奔腾的洪水,拦住了前进的道路。怎么办?似乎只有停下了。然而,队伍中却是一片催促前进的声音:
“趟啊,趟过去啊!”
“长征途中的雪山、草地都没拦住我们,一条河顶个屁!”
这不是平时行军,可以早过,也可以晚过,八路军是要在敌人进攻平型关时,利用有利地形伏击日寇,因此,必须按时赶到预伏的地方。
“快过!大胆过吧!”人们互相鼓励着。
李天佑率领六八六团于25日清晨,全部进入了阵地。团前沿指挥所设在白崖台山坡下那片谷地的坡坎下。后面不到500米,便是一一五师前指了。这里前面是公路,两旁是山峦。此时他和杨勇进入了指挥所,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
秋风摇曳着秋草,也摇曳着这位指挥员的机敏和智谋。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公路北面那座三四米高的秃山上,没有来得及埋伏一支兵力。这座山顶上有一个古时修的土墩台,山腰有一座古庙。地图上标的是老爷庙。这座山雄踞路北,是控制公路的制高点。遗憾的是,这个高地没有埋伏兵力。
如果现在调动兵力,显然是来不及了。他所担心的是,一旦战斗打起来,日军必然占领这个高地,那对我们的威胁就大了。他想,等战斗一打响,就立即指挥部队抢占这个高地。
战斗发展果然不出李天佑的预料。战斗一开始,这里就成了敌我争夺的目标。
李天佑正在盼望林彪的指示,到师部报告的参谋跑回来了。他喘着气兴奋地传达了林彪的攻击命令。不等他说完,李天佑就抓起耳机,命令担任突击的一营:“攻击开始!打!”
战士们盼望的时刻到了,两侧的山岗顿时怒吼起来。机枪、步枪、手榴弹、迫击炮一齐发射,把拥塞在公路上的鬼子一时打得人仰马翻。一辆从平型关开过来的汽车中弹起火,拦住了鬼子西进的道路。李天佑正在紧张地观察战斗的发展,一个参谋大声招呼他:
“团长!团长!师长叫你到他那里去一趟!”
“师长要我去?好。”
林彪在这时叫他,一定有重要指示。师指挥所就在他们右后侧的山坡上,有里把路远。李天佑从谷地里一气跑了过去。林彪披着雨衣,正在观察前面的战斗,他看李天佑跑得气喘喘的,便说:
“沉着些。敌人比较多,比较强,战斗不会马上结束的。”
然后,他指着战场对李天佑说:“看到了吗?敌人很顽强。”
顺着林彪的手看去,公路的敌人正利用汽车顽抗,并组织兵力抢占有利地形。林彪接着说:“我们包围了一个旅团,有四千多人,块大不好一口吃掉,你们一定要冲下公路,把敌人切成几段,并以一个营抢占老爷庙。拿下这个制高点,我们就可以居高临下,把敌人消灭在沟里!”
“看!有几个鬼子正在往老爷庙爬呢!”
李天佑指着山沟对林彪说。
“是啊!你们动作要快,慢了是不行的!”
“明白了!”
“好,去吧,”林彪把手一挥,“狠狠打!一定要狠狠地打!”
李天佑跑向团指挥所时,山沟里的枪声响得更加激烈了,左侧六八五团也开始突击。
为了加强指挥,保证打好,杨勇和其他几个同志决定下到营里去,留李天佑在指挥所负责全面指挥。他们走后,马上命令右侧山上的三营向老爷庙冲去。
山沟里烟雾弥漫,响声震耳。三营战士钻进烟雾里,往前跑,往前爬,往前滚。终于,他们冲上了公路,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只见枪托飞舞,马刀闪光,吼杀声,爆炸声,搅成一团……
有人告诉李天佑:三营伤亡很大,冲上公路以后,九连干部差不多打光了,全连只剩下十多个人,李天佑当即用电话问三营长:
“你们怎么样?还能打吗?”
他仍是那句话:“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一个干部在报告时强调伤亡,他们很怕领导上不给他们任务。
战斗仍然激烈地进行着。
不出林彪所料,敌人不懂山地战术的特点,除一小股兵力抢占了老爷庙外,大部分敌人始终挤在公路上挨打。八路军冲过了公路,就直奔老爷庙。由于山上和山下火力的夹击,山坡又陡,三营长也负伤了,但他坚持不下火线,继续指挥部队作战。在二营的积极援助下,他们终于占领了老爷庙制高点。
李天佑让团指挥所移到公路北的一个山坡上。这时,五六百敌人正拥挤着反复对老爷庙攻击。敌机贴着山头盘旋威胁他们。杨勇也负伤了。情况十分严重……
杨勇在平型关大战之前,有这样的履历表:
杨勇原名杨世峻,湖南省浏阳县人,1912年8月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他的童年,正是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和湖南农民运动蓬勃发展的年代。他从小就受到革命风潮的洗礼,投身到如火如荼的农民运动中。1926年,他在区农会领导下,组织了童子军,担任童子军队长,和农民自卫队一起,参加对土豪劣绅的斗争。1927年4月,他参加了浏阳工农义勇队和农民攻打长沙的壮举。失败后,曾暂栖于常德国民革命军五十师学兵团当兵。平江起义的消息传来,他开小差辗转回到浏阳,参加该县第八区工农政府工作。区政府的武装力量很小,只有一支七条枪的游击队。在这里杨勇受到了很大的锻炼。1930年2月,他经县委介绍,到了平江黄金洞红五军随营学校,正式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同时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此时他还不满18岁。
在红军中,杨勇显示出其卓越的政治思想工作才能,并以作战勇敢著称。三年后,他已是团政治委员了,先后参加五次反“围剿”斗争。当时环境艰苦物质条件很差,战斗频繁,部队伤亡很大,由于他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注意提高战士的政治觉悟,以及自己的模范作用,所以,他所领导的部队情绪饱满,斗志昂扬,前仆后继,不怕牺牺牲,能较好地完成任务。
第四次反围剿的洵口作战中,杨勇荣获1934年1月第二次全国中华苏维埃工农兵代表颁发的三等红星奖章。
长征途中,杨勇率红十团为完成掩护中央领导机关安全渡过湘江的任务浴血奋战,在人员损失过半、团长英勇牺牲的情况下,杨勇如一头雄狮,和兄弟部队一道,完成了任务。
遵义会议后,在红军艰苦卓绝的战斗中,杨勇率部冲锋陷阵,英勇奋战。大战士城、娄山关、遵义、老鸦山,四渡赤水,不断歼灭敌人,受到上级的好评,在群众中威望很高。
杨勇在长征中的奇功异勋,还在于那场毛泽东和张国焘“决斗”的关键时刻。
红一、四方面军北上途中,张国焘一再进行反党和分裂红军的活动,对抗中央决议。毛泽东采取果断措施,连夜率一、三军团单独北上。在这场反对张国焘分裂主义的斗争中,杨勇坚持团结,坚持北上,机智勇敢,率四师十团英勇地掩护了中央领导机关迅速脱离危险区,走出松潘草地,翻过岷山,胜利到达陕北。
走上抗日前线的杨勇威震敌胆,此战后的岁月里,1938年2月他指挥六八六团在蒲县大宁公路一线,连续进行了夜袭午城、伏击井沟、激战白儿里等三次战斗,粉碎了日军西渡黄河威逼西北的狂妄计划,还给阎锡山解了围。1938年9月杨勇率队伏击日军由汾阳开向离石的运输车,不到一小时,全歼日军200多名。最为精彩的一幕,是1937年7月杨勇任独立旅长时,在鲁西,将进犯梁山的日军一个营和骑兵连全歼于梁山西南之独山庄,毙敌长田少佐以及三百余人,俘36人,缴野炮2门、步兵炮1门,创造了敌我兵力相等,而我方武器装备处于劣势情况下全歼日军的光辉战例。
“打蛇先打头”。这是中国一句俗语。
如今在平型关的伏击阵地上,杨得志率领的六八五团,正在“斩蛇头”的位置上。这话,当时他的部下也曾说过,说的同时也就溶入了担子重、压力大的责任感,进而增强信心,做打恶仗的思想准备了。
杨得志当时站在“蛇头”位置,纵观全局。
24日绝早,杨得志从师首长那里接受了任务:与六八六、六八七两个团埋伏在平型关至东河南镇公路以南的一线,伏击敌人向平型关推进的后续部队。
钻出窄狭的山沟,把一座座大山抛向背后,再爬上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公路上从东到西的景况就一览无余了。只见层层叠叠的群山高与天齐,一条雪白耀眼的公路从群山的缝隙蜿蜒而出,一直与西面更远一些的高山接连在一起。西面的高山层中,就是平型关的所在,一阵阵重炮的轰响,从那里传来,杨得志找地方隐蔽下来,拿出望远镜细致地观察。
根据师长的命令,这一带正是他们六八五团的伏击位置。他们的阵地在新庄至李庄一线。六八六团在他们东面,由老爷庙至白崖台一线。六八七团布置在最东。他们的具体任务,是等六八七、六八六两个兄弟部队,放鬼子进到新庄一带,由他们迎头痛击。然后,由六八六团拦腰将敌人斩断。一起将敌人吃掉。六八七团还负责打援。日寇不走这条公路,无法飞临平型关前,走这条路,就无可逃避地要遭受居高临下的打击。
杨得志向大家详细作了交待,指定了阵地位置,然后向大家着重地说:
“我们一定要很好地领会师长的意图,部队进入埋伏阵地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切实隐蔽,保守机密。”
盼望多日的战斗任务明确以后,大家都非常高兴。
“团长,我们不是打蛇头吗?”
“对,打蛇要打头,这是句俗话。但是,看这次师首长的布置,除了我们打蛇头外,兄弟团斩蛇腰,断蛇尾的任务同样重要。打蛇,就要把毒蛇砸烂。”
红军北上一路艰辛,一路坎坷,一路战斗,撒下了无数惨烈悲凉而又激动的故事。这故事最多、最动人的还数天下第一团的伟业丰功。
杨得志——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团长。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天下第一团所向披靡。
一本本厚厚的史书,记载着一串串第一团的印记。
如今这脚的印记,又厚厚实实地留在平型关下。
然而,这毕竟是特别的战斗,一种特别的感觉萦绕着这位指挥员:能否打上这场伏击战呢?他为此悬着心。
民族的危亡,已承受不了太长的等待了。拿着武器的中国军队已经受不了那太多的失落了。
但是,想痛痛快快和入侵者拚个你死我活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是在战争年代,战斗的机遇也常常悄没声地从将士身边溜走。
拂晓前,总算到达了李庄。按预定计划,把二、三营布置在李庄一带。随即带一营到李庄西北的小山上去。这是一座百多公尺高的小山,山顶宽大,像个帽顶,长满了野草,正好隐蔽。杨得志营长把十多挺机枪集中在山顶左侧,对准了山下公路拐弯的地方。其余的部队,分三路埋伏在山后。
天明了,雨停了。杨得志用望远镜回头看看平型关前,可以隐约地看见敌兵正在蠢动集结,而面前的公路上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有些性急的同志,等不多久就猜测起来:“鬼子会不会来?”杨得志心里却暗自分析,看来,平型关前的敌人,正等着援军的到来,这次伏击差不多可以肯定打成了。
“团长,电话!”旁边的参谋低声向杨得志报告。接过电话来一听,是旅指挥所的通知:“注意,敌人坂垣师团二十一旅团乘一百余辆汽车,顺公路而来,已抵老爷庙以东。你团要注意观察。”杨得志连忙答应了一声:“是!”放下话机眼睛紧盯着公路。
仔细听,真的可以听到马达的轰响,但过了5分钟,不见车来。
又过了5分钟,还不见敌人的踪影。
又过了5分钟,马达的声音更响了。待一会儿,才看见公路远处慢慢地驶来了几辆汽车。带头的一辆汽车还插着一面红的膏药旗……第二辆、第三辆也接着开过来了。杨得志连忙用手掌把嘴和电放机拢起来,向旅指挥所报告:“敌人的汽车进入我团伏击圈!”电话里传来清楚的声音:“等待命令!”杨得志把电话耳机用力按到耳朵上听着。几个营指挥员紧张地望着我。战士们都虎视眈眈地趴伏在地上。机枪射手们早已压好了子弹,上好了梭子。步兵们手里紧握着枪,雪亮的剌刀也已上好,闪着寒光。
汽车越来越多了。最前头的几辆,已经开到山脚下公路转弯的地方。鬼子说话的声音也可以听见。有几个索性站起来,抬臂指点西北平型关的高山了。
电话耳机里传来一股急促的电流,紧接着发来了命令:
“师长命令你们冲锋!”
杨得志向机枪射手们高喊了一声“打!”顿时子弹像一股疾风扫下去。打得真准!前面的几辆车全打坏了。公路被堵住了。
隐蔽在山后的三路伏兵,像三把尖刀一样,插向敌人。为了便于近战,战士们都背了不少的手榴弹,冲锋一开始,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手榴弹爆炸。接着,一片呐喊声,把十多里长的山谷翻搅开来。
刹那间,公路上满是八路军了。遥看东面的公路,一直到老爷庙一带,兄弟团的战士们,也差不多和他们同时,成排成连地涌向公路,把鬼子拦腰斩成几段,乃至几十段。鬼子们一片慌乱,四下乱窜,战士们端起剌刀,到处追杀,被剌死、打死的敌人,满地都是。
残存的敌人,钻到汽车底下顽抗起来了。更令人着急的是,敌人也渐渐恢复了指挥系统,吃够在沟底挨打的苦头以后,有了抢占制高点的企图。
八路军哪里肯让!六八五一团三两个连队,早主动地占领了附近的高山,鬼子连续冲锋,都被打下来。只有四连前面的高地,被鬼子抢先占领了。连长冲锋负伤,就由排长主动代理连长指挥,两面夹击,夺回了山头。
这时整个战场上争夺制高点的斗争,形成了战斗的第二个高潮。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以后,有利地形全被八路军占领了,他们居高临下,控制了整个山沟,残敌像被困住的猛兽一样,拚死地想撞出重围,但结果被杀伤的更多。
这样一直打到下午,敌人冲击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最后一次冲锋,把公路上的敌人全部、干净、彻底地歼灭了。
蛇头被砸碎了。
平型关一战,是杨得志军旅生涯的里程碑。当1938年春,徐海东因病离开战场,由杨得志去任三四四旅代旅长时,率队向冀鲁豫挺进前,朱德总司令曾对他说:“至于平原作战,可以学嘛!当初上井冈山的时候,谁想过要强渡大渡河,要过雪山草地,还要在平型关打坂垣师团呢!”
听了这话,杨得志笑了,笑中融进了对昨天战斗经历的自豪感。
徐海东到平型关时,带着一身的病。他的病源于身经百战中的九次负伤,七尺身躯上带着十七处伤痕,左腿为二等残废。
他的绰号叫“徐老虎”。
他的脑袋很值钱。早在国共开战期间,国军曾用飞机散过传单:“凡击毙彭德怀或徐海东者前来投诚我军,当赏大洋十万!”国民党军队的一些高级将官,对徐海东“声东击西”的游击战术和“先疲后打”的运动战术,既胆颤心惊,又竖起拇指,赞口不绝。东北军、西北军的一些将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徐海东“手下的败将”。
此次他一“出山”,坂垣师团也成了他“手下的败将”了。只是他的战斗位置不尽人意。一向以争排头、打硬仗著称的指挥官,两个团只上来一个团,又被布置在战场东侧助攻和阻援,对此也许他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他曾被誉为忠勇之将,最知道服从命令为军人之天职了。更何况,只要有仗可打,徐老虎就兴奋不已,能上战场拚杀总比坐冷板凳强吧?
平型关战斗时,因为六八八团没有上来,三四四旅是陈曼远参谋长带着机关干部留在前沿指挥所里上传下达。旅长徐海东领着几个参谋紧随着六八七团在前面指挥战斗,当时的作战科长是张池明,地点在小寨村附近。六八七团团长张绍东的团指挥所设在龙王庙,这是个小高地,战斗中一度被敌占了,团指挥部又转移了。
那时的作战科忙得要命,负责组织部队开进,和友军联络,侦察敌情、地形,掌握部队思想动态等,都要做。
徐海东总也闲不着,开进到营里了解情况,他对部队开进的时间抓的很紧。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抢时间,多带上一名战士,早上一分钟,就增加一分胜利的把握。
部队来到平型关的阵地前,徐海东领着几个参谋,到林彪那里去了。此时,林彪正在山头上拿望远镜看地形,身边还有三四三旅旅长陈光。见徐海东后,就开始交待任务,说的是3个团的伏击位置和具体打法。
徐海东看了地形很兴奋,只是对六八八团没能上来,感到很遗憾。
林彪说:“豆腐要当铁打,不能大意,不要轻敌,要留好预备队,要通过这次战斗摸摸敌人的特点。”
林彪穿着的是国民党部队的服装,个子不大,显得很精悍。他交待了任务后,在战前没有再到三四四旅这里来过。
徐海东对田守尧副团长和兰参谋长高兴地说,这个地形好,一定要打个大胜仗。而且要多抓点俘虏。徐海东打仗很注重俘敌。
徐海东看地形抓得紧,抓得细,他把三个营的位置都看了,强调团里干部到营里协助指挥。在紧张的准备工作中他还是老脾气,嘴里不停地骂人,当他给一个连长交待任务时,边走边骂:“妈的,一连一定要打好,打不好我砍你的头。”
徐海东还说,一定要打好,和友军比比赛。那时他还不知道、也没想到国民党会不配合作战。
当时徐海东不时问情况,几部电话响个不停。战斗打响后就更忙了。他有个特点,战斗中只抓作战科,所以张池明一直很注意配合。战斗最激烈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一股敌人向三营阵地逼进,威胁较大。徐海东说,派一个连队上去,消灭它!
这个战斗中张绍东和田守尧都很勇敢,真正靠前指挥,田守尧还负了伤。最让人担心的是徐旅长了,他在战斗中还到二营去了一趟,二营打得最厉害。他听到枪声就坐不住了,总要跑出去亲自看看战斗情况。参谋控制不住他。不过,这时他的行动已不如从前了,爬山得有人扶着,他身体弱得很,身上的枪伤太多了。
没能当上主攻部队,徐海东是否有点“活思想”呢?如果从此人性格上分析,就是有也是应该的。可是,在林彪手下的徐海东,是虎也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
徐老虎毕竟是徐老虎,在平型关大战的硝烟还没散尽时,他漫步在战场上,脸上挂着笑,对身边的参谋说:“什么皇军不可战胜,放屁!”不能不说,此时他对林彪的指挥能力,还是蛮佩服的。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地率领三四四旅在平型关一带与敌周旋着、战斗着。其辉煌的成绩是:徐海东率领部队进行了二打平型关。关于这次战斗的情况,是这样的:
八路军撤出平型关战场后,守卫在平型关中央的国民党军队也撤退,把平型关丢了。
国民党继续节节败退,日寇则步步紧逼。八路军三四四旅被留在敌人后方了。
当时六八七团的情况是,战斗减员没有得到及时补充,后勤供应跟不上。秋末的天气变化大,一早一晚已经很凉了,可同志们还穿着单衣和草鞋。平型关战斗虽然缴获了一些物资,但没有那么多服装。大都是大皮鞋,穿起来不但不习惯,而且走夜路、山路也确实不方便,只能凑合着穿。此时日军进攻的目标是忻口和太原,八路军就担负了侧后袭击的任务,目的是牵制敌人,拖住敌人,阻击他们进攻速度,以支持正面军队作战。
六八七团留在平型关一带开展斗争。此时,周围敌人安了许多据点,他们则隐蔽在敌人鼻子底下的山村里,10月中旬才开始突击。
当时平型关一带的情况是:大营驻日军一个大队,并派出一部分兵力控制着平型关口。灵丘驻守日军的一个后勤供给部队。不断往前边运送军用物资。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徐海东旅长亲自率领六八七团一营和特务营,于10月13日消灭了公路边上小寨村的敌人。
八路军的突然出现,使日军手忙脚乱,接连两天不敢现身,六八七团趁机破坏了公路。
15日,日军调集了重兵,配置了6门大炮和130辆汽车,沿公路袭来,企图打通供应线。徐海东旅长指挥部队占据了小寨村公路两侧高地阻击,激战了一天,日军不但没有前进一步,还伤亡惨重,不得不缩回灵丘城。
就在徐海东旅长率领六八七团一、三两个营战士与敌激战之时,二营奉命袭击了驻守团城口的敌人。
拂晓,七连的尖兵排接近平型关的旧城时,与四百多日军相遇。这个排迅速占领了山头的有利地形,先敌开火,与敌展开了激战。二营主力迅速赶到,占领了后面的山头阵地并以火力支援。
日军包围了八路军尖兵排据守的山头,并连连发起进攻。这个排打得很顽强,尽管伤亡过半,日军终没能攻上山头。
此时,六八七团的三营的位置是在平型关东长城上。国民党军队撤退时丢下了许多滚雷,样子像个大铁球,平时摆在阵地上,用时一拉导火线,用脚一踢就向山下滚去,往往滚到半山腰就爆炸了。这家伙很笨重,打防御战时用得着,要携带就困难了。他们怕这些滚雷被日军利用,就点着导火索,一个个踢下山去,爆炸声接连不断,而且传得很远。与二营激战的日军听到了,摸不清是怎么回事,加之他们伤亡亦很惨重,不敢恋战,连同踞守平型关的敌人一起,狼狈撤回了大营据点。
二营迅速占领了平型关。
当晚,三营又袭击了大营敌之据点,搞得日军寝食不安。
以上这些战斗,都是徐海东率三四四旅的作战概况,是徐海东坚持执行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规定的战略方针“基本是游击战,但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所取得的赫赫之战果。累计起来歼敌一千三百余名,并缴获大量武器。
这期间,徐海东率部昼夜苦战,半年多,边走边打,跨越几千里,部队冒着严寒,踏着冰雪抗战,得不到休息,徐海东也因劳累过度而多次吐血。
日军被这支忽东忽西,指南打北的部队搞得晕头转向。徐老虎在抗日战场上如鱼得水,纵横驰骋。可惜他的指挥天才未得到进一步发展,病情就恶化了,中央电令他回延安治疗。
行前,他抱病走了一个营,又走了一个营,几乎走遍了全旅的连队。一一告别之后,他带着难分难舍的心情离开了华北前线回到延安。
见到毛主席,他的第一句话是:“主席,我没有完成任务,没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六八七团在此次战役中,起着举着轻重的作用。他们一是不能暴露目标,敌人最先走过他们阵地,如果一旦暴露目标,则林师长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二是要扎好口袋,才能够关门打狗。
指挥部发出信号,六八七团居高临下,以勇猛突然的动作,向敌行军队形猛烈冲去。二营五连首先冲至公路,仅20分钟,即以手榴弹炸毁敌后尾汽车二十余辆。此时,三四三旅也向敌发起进攻,将敌汽车队拦腰切断。敌汽车一部企图向前突围,一部妄想掉头逃窜,互相碰撞,异常混乱。二营各连趁机对其深入穿插分割,以刀刃格斗和手榴弹大量消灭了敌人。与此同时,三营各连也向敌马车队展开激战,十二连机枪组抢占了有利地形,向敌猛扫。九连指战员与敌短兵相接,直杀得敌人人嚎马嘶,溃不成军。
5时30分,被围之敌以一部兵力向老爷庙北侧高地冲击,企图抢占该高地,掩护其主力突出伏击区。六八七团首长立即指挥三营主力先敌占领了该高地,并接连打退了敌人的几次疯狂进攻。敌人向两侧其它高地突围的企图也相继失败,即集中残敌沿公路向东北溃逃,又被一营迎头截住。进一步紧缩了包围圈,从四面八方向敌发起总攻,敌大部被歼。一小股敌人占领了老爷庙附近的一个小高地,以机枪向六八七团三营射击。九连副连长指挥二排前仆后继将敌消灭。最后龟缩在一处洼地顽抗的一个小队敌人也被二营八连歼灭……
15时,从灵丘出援的敌人在坦克引导下,向六八七团二营七连控制的小寨村北隘口阵地发起猛烈进攻。七连沉着应战,近战歼敌,并不断实施反冲击,打退了敌多次进攻。与此同时,占领东河南镇西侧的一营也积极从侧后打击敌人,密切配合七连作战。致使敌损失惨重,无力继续冲击,黄昏前被迫退出战斗。
……
对六八七团团长张绍东其人,本应在这个历史性的战役的记录中,用着浓墨重彩来描写的。这是一位英勇善战的红二十五军的老兵了。他的出身不详,可提起他来,一些在他指挥下战斗过的老战士,至今仍对他的指挥才能赞不绝口。
令人遗憾的是,平型关大捷后,他逃跑了,还带走了参谋长兰国卿和一些营连干部。要写出六八七团在平型关的战绩也就难于下笔。六八七团在平型关战绩显赫,团长如何指挥的却无法写。一将功成万骨朽,一将失足千骨恨,倒在平型关下的烈士也会骂他。
张竭诚老人说:“张绍东打仗是个好手。平型关战斗指挥的也很好。有人说他打日本鬼子动摇了,可是他以前打了那么多仗怎么没动摇呢?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可是从鄂豫皖到陕北,打了一路哇。”
杨士梅老人说:“张绍东团长在平型关指挥战斗时,他又靠前指挥了,把团指挥部的前沿指挥所设在小寨村的龙王庙里。那里离公路很近,后来日军在混乱中冲上了龙王庙高地,张团长急忙转移了。后来,我缴获的那支三八式步枪,被他背着,他很是得意。”
曹子平老人说:“张绍东打仗肯用脑子,他从来不靠硬打硬冲,动不动用执行战场纪律的方法指挥打仗。他善用兵也善用干部。”
……
可就是这样一个红军的指挥员竟然不辞而别,给一个团队留下了耻辱。
总司令朱德很恼火。旅长徐海东就更恼火了。
有位老兵说,徐海东原来很赏识张绍东的。后来,发现他的劣迹时下手晚了,让他跑掉了。
那是在平型关战斗后不久,六八七团奉命到洪远县一带驻扎。
张绍东住在县城,成了一方之主,忘记我党有关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竟搞起了“打土豪”的运动。
打土豪分得了浮财,张绍东腰包鼓了起来。鼓起腰包不要紧,要紧的是面对花花世界的诱惑他的眼睛花了,心也动了。开始嫖娼,逛窑子,搞女人。
张绍东越陷越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陷入享乐中不可自拔。上行下效,参谋长兰国卿也跟着腐化。
好事不出名,可坏事传千里。
旅部知道了这个情况,准备整顿部队。张绍东并不知道,可他做贼心虚,四处打听。当他知得要整顿的消息后,就将营连以上干部全都集中起来,以看地形为名,胁迫他们一起叛逃了。
看地形时他没有带二营干部,带的是一、三营干部,其中有很不错的战斗骨干。
有位老人说,“他跑得不值的,如果整顿的话,大不了撤职,打几仗还能上来,这一跑就跑坏了。听说他跑回安徽、湖北一带当了山大王。从属于国民党的什么部队管辖。以后听说他病死了。
“兰参谋长还在,有人建国后在武汉街头看他摆小摊卖东西。”
“张兰事件”的发生,离平型关战斗胜利还不到五个月。一个优秀指挥员离开了八路军队伍。
张绍东在另一个战场上失败了。否则,他可能会走入将军行列的。
成了令人痛心的“张兰事件”。
为此,八路军总司令朱德专程来到六八七团,这对于部队来说,尽管并不是很荣光之举,可是带来了首长对这支老部队的关怀和爱护。至今这件事已记载在师史中,在部队中一代代流传着。
平型关之战也有来宾。
平型关之战的来宾是晋军的联络人员。虽然只有一人,可蛮有代表性。他代表着那些袖手旁观者,目睹了八路军战士英勇拚杀的全过程,有惊奇,有焦虑,有兴奋,也有失落。至于对他心灵的震撼就不得而知了。
秋雨方停,凉风追赶着团团的云朵。一条条的溪流沿着山谷千曲百回的滑动着。
这一带全是重重叠叠的大山,如同狂风吹起大海中的巨浪,在一刹间静止在那儿石化了似的。由灵丘到浑源的公路,从平型关东北的大山中间穿过,在老爷庙和小寨村之间形成了一道十多里长的“之”字形夹沟。
田守尧副团长站在老爷庙北高地的团指挥所里,举着望远镜观察东河南镇方向的动静。
“团座,这儿是不是靠前了些,撤出的道路没问题吗?”
站在副团长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人不安地说。他是国民党第二战区派来的少校联络参谋。
“等我们把鬼子杀得一个不剩时,从哪儿撤出都一样。”
田副团长不以为然地说,并没有放下他的望远镜。
早晨五点半左右,敌人的大队人马从蔡家峪那边露头了。他们是那样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进夹沟里来了。
说不清第一声枪响是从哪里开始的。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整个山沟都响起了炸豆般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裂声,两旁山崖上的八路军,喊着震耳的杀声,向夹沟里的鬼子冲杀过来。
三营长领着通讯班最先扑到河边,把机枪架在人身上往沟里突突。接着十一连赶到,抱着枪从山上溜到沟底和鬼子打成一团。十二连也上来了,机枪班长霍溥凌冲到前面抱起机枪猛扫,掩护九连端着剌刀向鬼子冲锋。
“对面下来这个营算完了!”
在指挥所里的那个联络参谋惋惜地撇了撇嘴。
“说错了!30分钟后,我这个营准打到这边山上来。”
田副团长充满着信心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正在打抖的联络参谋。
果然没过半个钟头,三营也打到老爷庙下面。三营长两手叉着腰,在沟底指挥着重机枪向鬼子扫射。掩护十连、十一连重新占领有利地形。混乱成一团的鬼子,被机枪、手榴弹打得扭头想往回跑,被一营在东面拦腰截住,一顿剌刀,手榴弹给揍了回来。一部分鬼子越过谷子地向西北面小高地逃跑了,九连跟着就追上去。
打下西北面的几个小山包后,郭副连长到了团指挥部,他的衣服都撕破了,溅了一身污血。他简单向田副团长报告了战斗情况后,请求新的任务。田守尧领他到堑壕的一端,指着东北方那片谷地说:
“有一股敌人又占领了谷地一带,你快带九连打回去,一定要把他消灭。”
这时,夹沟和谷地里的残余敌人不断的朝团指挥所打枪,子弹打在副团长身边的泥土里,发出“卟卟”的响声。田副团长像根本没看见,依旧站在那里沉着地指挥战斗。
此时,那个国民党二战区的联络参谋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田守尧在此次战斗中光荣负伤,战后就住院治疗了。他的稳健沉着的将军风度,无疑给友军树立了榜样。据林彪的警卫员杨兴桂说,战后二战区的国民党部队对一一五师官兵敬佩得不得了,又去演节目慰问,又去拍电影。据说还带了好多猪羊来……
田守尧伤好归队任过六八七团团长,那已经是1938年春天了,他在张店战斗中率部队与六八八团配合,消灭了三百多敌人。
田守尧留下了这样的履历:
安徽省六安县人,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历任班长、排长、指导员、营长、团政治委员、红十五军团七十八师师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团副团长、团长,八路军第二纵队新编二旅旅长,八路军第五纵队第二支队司令员,新四军三师八旅旅长。1943年3月18日赴延安途中,乘船在连云港以北海面与敌巡逻艇遭遇,战斗中不幸牺牲。
将星殒落了,他没有走入共和国将军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