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编者序
自从维也纳大学哲学教授莫里茨·石里克被一个疯子杀害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不仅在奥地利,而且在全世界的哲学史上,石里克已留下了他个人的痕迹。
石里克给他的朋友们和学生们留下了深刻而持久的印象。其原因何在? 他的目标不是在于要发展一种新的哲学体系,而是要教导一种探讨哲理的科学方法。这种方法被他的助手弗雷德里克·魏斯曼描述为是迄今以来所进行过的最合逻辑和最为根本性的尝试之一,其目的是要克服各哲学体系之间的分裂,达到一种本身并不具有倾向性同时却汇集了各种倾向的哲学观点①。
一个有着这种眼界的思想家,对于阐明哲学与各精密科学之间的关系这样一个任务是不会忽略的。石里克的《普通认识论》②用一种(他甚至一直坚持到晚期的)形式给出了他对这一问题的解答。他主张,科学的任务在于要获得关于实在的知识;科学的真正成就既不能被哲学所毁坏,也不能被哲学所更改;“而哲学的目标是正确地解释这些成就并阐明它们的最深刻的意义。这一解释既是最终的也是最高的科学任务,而且将永远是这样。”
当石里克还是一个年轻的学生在他故乡柏林上中学时,他对数学和科学已经发生了强烈的兴趣。在海德堡大学、洛桑大学和柏林大学,他选择物理学作为他的主修科。他交给普朗克的学位论文是《论光的反射》。1904 年他在柏林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在很早的时期,石里克的兴趣已超出了精密科学的范围。他最初的一些著作涉及到伦理学和美学的问题。1910 年他在罗斯托克的就职演说题目是:《从现代逻辑学看真理的性质》。石里克即使是在讲授哲学的时期也仍然与科学的理论研究保持密切的接触。同时,他与物理学家普朗克、爱因斯坦,数学家希尔伯特之间保持着个人的友谊。1917 年他以
《当代物理学的空间与时间》为题写了一篇解释相对论的导言。次年,他的最渊博的著作《普通认识论》出版。
石里克在基尔执教一年之后受聘到维也纳担任“归纳科学的哲学”教授。这一席位在他之前曾由物理学家恩斯特·马赫和路德维希·玻尔兹曼担任。在 1922 至 1923 年冬季学期里石里克最初的讲座是自然哲学。这一领域也就
是他为德索尔在 1925 年出版的《哲学教程》所写的文章的主题①。
石里克在维也纳的影响使哲学活动重新大大活跃起来。这种哲学活动已超出了大学的范围。除了关于自然哲学、逻辑学及认识论、人生哲学、伦理学以及文化历史哲学的讲课以外,还有各种哲学研究讨论会及共报告和讨论;这些对于奥地利的和来自国外的学生都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不仅如此, 和石里克保持联系的还有许多哲学家和各科学专科的杰出代表——例如,象数学家和逻辑学家哈恩、门格尔、塔尔斯基,社会学家纽拉特,哲学家卡尔纳普、贡佩尔茨、克拉夫特、魏斯曼和齐尔译尔。这一学派的结合并不是因为他们在观点上互相一致,他们是由一种非教条的科学的哲学探讨方式联结在一起了。这种方法要求任何断言都得有一个基础。
1929 年石里克作为客座教授到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利兰·斯坦福大学讲
① 石里克:《论文集》,序言。维也纳 1938,第 XXV 页。
② 《普通认识论》,柏林 1925,第二版,第 367 页。
① 《哲学在其独自的领域中》,柏林 O.J.(1925),第二卷,第 393—492 页。
学。同年九月在布拉格举行了精密科学的方法论会议,使称为维也纳学派的这一群学者同国外的数学家、物理学家有了更密切的接触。1931 年,这一学派联合杜比斯拉夫、赖兴巴赫在柏林组织的“经验哲学学会”,创立了一种以《认识》为刊名的杂志。同类的倾向在该杂志中获得了表现。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对于维也纳学派的发展有着相当重大的贡献。该文先于 1921 年发表在奥斯特瓦尔德的《自然哲学年鉴》中,
1922 年又发表于伦敦。维特根斯坦把被人们认为不可解答的某些哲学问题归因于这些问题没有被表达得足够清楚:“哲学应当把思想弄清楚,并给思想划定明确的界限。要不然,思想就可以说是晦暗而模糊的了。”①但是,由于思想是以语言来表达的,因此,哲学的正当任务就是语言的逻辑分析。
在 1926 年至 1936 年这一时期中,石里克写了一系列论文。这些论文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维特根斯坦的启发,并表现出极其富于成果的智力发展的征兆。此外,在 1930 年,他的《伦理学问题》作为“科学地认识世界”丛书之一而出版。该丛书是他与菲利普·弗兰克共同编辑的。
石里克曾计划用这一时期获得的新的想法和灵感来修订他的《普通认识论》。但这一计划永远未能实现。1936 年 6 月 22 日石里克要在维也纳大学作他的物理哲学课程的最后一讲。当他走上大学的楼梯去讲课时,致命的枪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石里克遗下的包括其早期讲课笔记的那些著作中,发现了一份手稿。稿内写着极为简明而重要的物理哲学大纲。这就是石里克在 1932 至 1933 年冬季学期据以讲课的原稿(同时还存有一个打字副本)。该文经石里克进一步修订增补之后又用于 1936 年夏季学期的课程。这后一个本子,加上编者注,构成了本书的主要部分。由于对生物学与物理学之间关系的研究,虽在石里克的计划之中,却未被包括在这个手稿之内,因此本书编者把听石里克1927 年讲课(最后一次论及物理学与生物学的关系)时的逐字笔记合并在本书的正文中(第十四至十六章)。在手稿的打字副本中也涉及到石里克为德索尔的《哲学教程》撰写的关于自然哲学的更为详细的讨论。经出版者乌尔施泰因的同意,其中某些对补充手稿本有重要意义的部分被列为本书的附录。
我们愿借此机会感谢阿尔弗雷德·沙伊贝尔博士允许我们利用他听石里克 1927 年讲课时所记的笔记。
在出版石里克遗下的这些论述自然哲学的笔记时,本书编者的愿望是要使科学哲学的所有朋友和拥护者都能了解石里克的思想在这样一个领域内的最终结果,在这个领域中所有有资格作判断的人都公认他是一位大师。同时, 编者也希望能借此略表自己对老师的感谢。
瓦尔特·霍利切尔约瑟夫·劳舍尔 1948 年 6 月于维也纳
① 《逻辑哲学论》,伦敦 1922,第 76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