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接班人素质培养

第一章 书法国粹书法：亦算是国粹

“国粹”之说，也许源于“五四”时鲁迅等人谈论国人的辫子问题。自从先生哂之，用“国粹”一词鲜矣。然而泱泱大国，竟无一可“粹”之物， 也太不合情理，好像一座名山一片名水一方名地竟无一点特产一样叫人扫兴。

实际上国粹何止一种！ “书法居国粹第一当无让焉，”这是我国当代书法家曹宝麟先生的一句

话。好一个“国粹”而且“第一”，肯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觉得这真是再确切不过了。

书法是我国各种艺术门类中最古老的一种艺术形式，它几乎可以追寻到我们祖先结绳记事的时代，同我国文字的形式、发展可以说是同步的。“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由是文籍生焉。”（汉·孔安国《尚书·序》）苍颉造字，更是大家所耳熟的故事。从我们看到的绳结和最早的文字甲骨文，谁也不能否定作为艺术的书法与作为文字的符号是同时产生的。西方的许多学者也认为，汉字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是美育及开发大脑的工具，其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表态传神的高雅艺术，是世界最成熟的智慧语言。应该说，这无不与汉字结构及书写文字中所衍生的美感有密切的关系。

人类的早期文字原都是表意的。结绳记事的并不单只汉民族，以简单的图形作为文字，也不单只汉民族。实际上世界上所有民族最早的文字都是象形文字。据考证，秘鲁的古印第安人每个落都设有结绳官。专管绳子的结法和解法。以后，绝大多数民族在其发展过程，逐步放弃了从词的意义入手、用表形或表意造字的方法，把早期文字的图形、加以简化和整理，用记音法创造了拼音文字。而只有中国的汉民族一直保持、发展并创造了祖先以表形表意为特征的方块字，也正是这种“表形”的因素，使得汉字的书写本身从一开始就具有了空间艺术的特质。

从广义的概念，任何形式的文字都存在一种“书写法”的问题，都会有写得“美”与写得“丑”的区别。都应当有这种文字的“书法家”。英文就有“Calligraphy”一词，意为“美的字体”或“书法”。然而，我们都清楚， 无论是使用我们大家比较熟悉的英文字母 a、b、c、d⋯⋯组成不同字体的印欧语系的文字，还是用阿拉伯字母组成字体的中东各国文字，抑或类似朝鲜语的文字，其“书法”的可为性是极为有限的，很难构成内涵丰蕴的空间艺术载体。由字母组成的文字，常见的是书为美术体，设计为图案，已经不是“书法”而是“美术”了；它不能直写，不像方块字横竖兼可；它的书写工具只适宜硬笔，更少了提按等笔意的变化。布局就更单一，只求横斜直线的平齐，否则连辨认也成问题。朝鲜字母比较独特，它有四十个字母符号，每个字母都写成一个方形，字母符号与字母符号拼成音节时也写成同样大小的方形。而且，其字母的笔划很明显地是从汉字的横、竖、横折、竖折等笔划假借而成。据史料证明，这种形成于 15 世纪的文字，确实是在汉字影响下形成的，也曾与汉字夹杂使用，南朝鲜至今仍是如此，其商店等设施题款题名的字，几乎全借用汉字。然而，作为朝鲜文字，从比较严格的角度看，如它

们的宇母，只有简单的笔法，也很难成为像中国书法这样精深博大的艺术。又譬如，日本的假名，是公元七世纪由汉字蜕化而形成，其五十一个符号， 与朝鲜的字母一样，也须与汉字夹杂使用，笔法变化要比朝鲜文丰富，而且有规范的楷体和草体——片假名和平假名ǴƹƻƽƿぁしǏǑ）。日本文字的这种特点，使得日本文化与中国文化产生了一个极相近的共识，这便是日本的书道和中国的方法。书道和书法，细究起来似有区别，其实又是一回事

（后面有专章谈到，此外不详谈），都是通过使用软性的毛笔书写汉字来进行艺术创造。日本还有假名书，但只作为他们书道中一种形式或风格，而从运笔和结体，这种偏旁字母到底还是汉字书写的特殊形式。日本书道，对于日本人来说，是一种地地道道的，“舶来艺术”，所幸的是，他们的强健的民族之胃消化了这门艺术。

可见，“书法”已经摈弃了其广义的涵义，而成为狭义的、特指书写汉字的一种艺术形式。从渊源上看，它直贯中国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在日本假名的史前，中国书法已经经历了由篆到隶，由隶到草、行、楷等书体的重大变化，创立了一个接一个的艺术高峰，产生了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大师。从其工具看，其笔、纸、墨、砚、印鉴等等，无一处不隐喻着深奥、丰富而变化莫测的艺术和科技手段。从其观念上看，中国书法中那些玄妙的哲学含义、人生内蕴和审美趣味以及其完整的理论，恐怕也是其它国内外的艺术形式所难以比拟的。唯我独有，中国的书法艺术敢对世界说这句话。

在以往的美学论著和艺术概念文学概论的论著中，书法一直是不被列入的“嘿人黑户”，这实在是一种遗憾和理论缺陷。相对于建筑、绘画、雕塑、音乐、舞蹈、文学、戏剧、电影这些艺术门类，书法不论在创作积累和理论的完整上，都能与之匹敌并有过而无不及。德国科学家苏里奥在对艺术进行分类时，把艺术分为线条、体积、色彩、光、动作、语音和乐音等七种基本要素，而每种要素又可以构成两种不同性质的艺术，即一种是抽象的，另一种是模仿的。例如色彩要素可构成纯粹绘画（抽象性艺术）和再现性绘画（模仿性艺术）；体积要素构成建筑（抽象）和雕塑（模仿）；线条要素构成装饰性图案（抽象）和素描（模仿）。我想，如果苏里奥了解中国的书法艺术， 他不难发现，中国的书法艺术的线条要素横跨了抽象和模仿的界限，是一种独特的空间造型艺术形式，相似于绘画，它又更加纯粹。色彩还原黑白、空间依着线条，虽不闻声响，却有音乐的节奏，虽为静止的造型，却有舞蹈的飞动——具有如此广大而深厚的艺术形式，可以说，只有中国书法。

我国现代书法大师沈尹默先生：“世人公认中国书法是最高艺术，就是因为它能显出惊人奇迹，无色而具画图的灿烂，无声而有音乐的和谐，引人欣赏，心畅神怡。”

当年，毛主席在接见来访的日本外务大臣大平正芳时，曾把他自己的喜爱的《怀素自叙贴真迹》作为礼物赠送给大平正芳，使一个重大的政治事件参入了奇迹的艺术氛围。东方艺术大师张大千与西方艺术大师毕加索交谊， 张大千送给毕加索的礼物是一杆毛笔——这两例，作为此章节的切题，不是很合适的吗？书法，国之粹，此论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