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新衣服

徒君

我小的时候，家里生活很拮据。但做老师的父母非常理解孩子的心。每年过年都要给我们买新衣服。

我 8 岁那年，爸爸得了一场重病，借了许多债，给贫困的生活雪上加霜。过年再给孩子们添置新衣服已是不可能的了。眼看着邻居的孩子一天天欢蹦乱跳地盼着过年，我的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妈妈还像平日一样操劳着，但我发现她憔悴了许多，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我关切地让她多注意身体，妈妈每次都是微笑着说：“没事儿，妈妈的身体好着呢！让女儿担心喽，放心吧！”我听着妈妈这轻松的话语，也觉着没什么了，但我发现妈妈每晚越来越能熬夜了。

转眼到了年关，家家都准备过年。可我的新衣服一点儿影也没有，心里很着急，我偷偷地向哥打听，可大大咧咧的哥哥一笑：“穿不穿新衣服都能过年，你急什么？”我对哥哥的话很失望，往年哥哥会说：“别着急，到时妈妈会给准备的。”今年哥哥却没这么说。我每次鼓起勇气想问妈妈，可一看到她日渐消瘦的面容，就不忍心，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妈妈也没动静。看来，我的新衣服像是没指望了。但一想到同龄的小伙伴有新衣服，我心里就一阵阵发紧。

年三十的早晨，我被一阵鞭炮声惊醒。我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发现床边放着一件蓝色的呢子衣服，叠得十分整齐利落。我打开一看，袖子、领子和兜盖都嵌着鲜艳的红边，漂亮极了。我迫不急待地问妈妈：“这是给我的吗？”妈妈神秘地一笑说：“谁能穿就是给谁的，不过，你可以穿上试试。”我听妈妈这么一说，赶紧穿上。“噢，正合适，哪儿都漂亮，太好了！”我满意地说。站在镜子前左三圈、右四圈地照个没完，心里美极了。搂着妈妈的脖子亲了一口又一口。妈妈的笑意一点点在脸上消失了，她叹了一口气说：“唉，孩子，妈妈没钱给你买新衣服，这是妈妈结婚时穿的呢子上衣，太旧了，让我翻个儿，给你改做的，怕你不喜欢，事先没敢告诉你。” 听了这话，我鼻子一酸，这是我记事儿以来妈妈唯一的一件像样的衣服。她每次讲公开课或出去开会都穿它。“我喜欢这衣服，太漂亮了，不过，妈妈你以后穿啥呀？”我关切地对妈妈说。妈妈笑了，淡淡地说：“我是大人， 穿什么都行，你是小孩儿，又是两科成绩都是 100 分的好女儿⋯⋯”

我眼睛湿润了，望着妈妈慈祥的面容，穿着她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幸福极了。觉着这件衣服比任何小朋友的新衣服都要好，也比我以前穿过的所有衣服都要漂亮。尽管衣服上有些地方的毛已磨平，颜色也发白发旧。

20 多年过去了，我一直珍藏着这件“新”衣服，因为它凝结着母亲对我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