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字：韧

陈伯坚

那时，我还在读四年级。我的教室里，挂着几块写有白字的黑牌子，其中一块写的是“有恒是成功之本”。我把它当成了座右铭。

“什么叫‘有恒’？”有一次老师对我们说，“‘有恒’就是够韧！最韧的是牛筋。要想成点事业，就得有牛筋精神。”我再也忘不了韧的魔力。一有困难在前，我就会想到——韧。韧才会出办法，韧才能达到目的，韧就是胜利。在困难面前不韧，不是认输了么？我哪能轻易认输！我连背书也不肯输给姐姐。我和姐姐同班，同桌，但每次都背不过姐姐。有一次我对姐姐说：“我干嘛熟得这么慢？你却这么快熟！”姐姐说：“老师讲课，你玩东西，你不听懂，能快熟么？”知道了每一句的意思，才容易读熟。

我决心不在上课时玩东西了。但我的手不听话，它们就爱这里那里瞎捣腾。我得对付我的手。我对付我的手的办法是让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但不行，老师一边讲课，一边会写黑板。我一只手得抄东西。后来，我想了对付我的手的第二套办法：把另一只手压在屁股底下。压得久了，手发麻，也影响自己用心。我很烦，连自己的手也管不好，还想读书胜过别人呢！我发觉我的姐姐上课时，两只眼睛盯着老师，一动不动。我也跟着学，硬是一动不动。那点牛筋精神，在这里用上了。我管住了上课爱瞎捣腾的手。上课习惯眼睛死盯住老师，全心放在听课上，手忘记动了，功课入耳了。书也快熟得多，再用不着扯姐姐的衫尾不让她先去背，自己真的比她熟读得还快，有时是全班最快。

我背书竟背上了瘾，甚至记得哪一课书哪一句话在哪一页的哪个地方。有些同学觉得奇怪，问我得了什么魔法？其实哪有什么魔法呢？除了上课留心，只有反复读，反复看，读熟了，过不久又读，熟读多次，就入了心。小学毕业后，家里让我攻读三年古文。解放后，读完初中一年级第一学期，忽然想要跳读高中。这几乎等于跨越整个初中阶段。我的计划：立即退学，用半年时间“吞下”初中二年半功课的基本东西，明年秋以“同等学历”应考。我的办法是熟记公式、定理、概念，以及文科基本内容，抓住重点，全面安排，日练 10 题，论时逞功。我决心把韧字体现在每一分钟的功课上，把人家

的议论，窗外的世界，全抛到九霄云外。足足 7 个月，我的脚未曾踏出村边。当年中考放榜，我居然考上了中等师范学校。同学们知道后，都来问我，你这一大步是怎么跳的呀？原班主任也很开通，一边写着我的新名字（我改名应考，取了现在这个名字），一边代我回答说：他是靠了那把韧筋跳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