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欲壑难填

中法战争的爆发，起因于法国对于越南的蚕食和吞并。法国觊觎越南，由来已久。早在 17 世纪初，法国传教士就来到越南，大搞间谍活动。18 世纪下半叶，法国在北美和印度的殖民势力被劲敌英国排挤之后，越南便成了法国向东方扩张的主要目标。它企图在印度支那建立强大的殖民据点，阻拦英国人进一步向远东的扩张去路，以便自己独占在远东的利益，并企图以越

南为基地，开辟一条通向中国西部和中部地区的侵略道路。

中法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法国开始武力侵占越南南部，使越南南方 6 省沦为法国殖民地。随后，就从西贡出发，探测由湄公河通往中国的航路。他们发现湄公河上游的澜沧江不适于航行后，就把侵略目标转向越南北部，企图利用红河作为入侵云南的通道。1873 年 11 月，法国派遣安邺（y8）率领百余人侵袭并攻陷河内及其附近地区，越南形势危急。

中越两国是山水相连的邻邦，彼此间有着悠久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联系。越南统治者与清朝统治者之间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历史关系，越南国王接受清朝皇帝的“册封”，并定期派人到北京“朝贡”，清王朝对越南负有保护之责。正是根据这种特殊的历史关系，当越南遭到法国侵略时，其国王一方面邀请黑旗军协助抗法，一方同派遣使者向清朝政府告急，要求中国派兵前往。

黑旗军是太平天国革命时期活跃于广东、广西边境的一支农民起义军，他们在作战中常常以七星黑旗为战旗，因而被称为黑旗军，其首领为刘永福。由于受到清军的围剿，1867 年，刘永福率领数百人进入越南北部，聚众耕牧，势力逐渐壮大，发展到 2000 余人，与越南人民休戚与共的黑旗军，对法国侵略者十分痛恨，他们接受了越南政府的邀请，由刘永福率领千余人，配合越南军民抗战。1873 年 12 月，黑旗军在河内城郊大败法军，击毙安邺，法军被迫退出越南南部。

1874 年 3 月，越南在法国侵略者的压迫下，在西贡签订了《越法和平同盟条约》，越南向法国开放红河，并给予法国在越南北部通商等多种特权，法国侵略者力图借此消除在历史上形成已久的中国在越南的影响。对于这一条约，中国未予承认。

1880 年 9 月，镇压巴黎公社的刽子手茹费理出任法国总理，更变本加厉地推行殖民扩张政策，开始增兵越南，并策划侵略中国。1882 年，法国政府指使海军司令李维业率军攻陷河内，企图打通红河，直窜云南。越南朝廷一再要求清政府速派援军助战，清政府鉴于形势的变化，命令滇、桂两省军队以剿匪为名，进入越南驻扎，但强调“衅端不可自我而开”。

1882 年 5 月，刘永福率黑旗军在怀德府纸桥同法军进行决战，击毙敌将李维业、副司令卢眉以下 30 余名军官、200 余名士兵，法军被迫退回河内。茹费理内阁利用李维业之死，竭力煽动全面侵越，除增援陆军外，又成立北越舰队，调兵遣将，积极部署。8 月间，法国一面在北越加紧进攻黑旗军，一面用军舰进攻越南中部，袭取越南国都顺化，迫使越南签订《顺化条约》，取得了对越南的“保护权”。

越南向法国屈服的《顺化条约》签订以后，中国成为法国占有越南的唯一障碍，法国为了消除这一障碍，立即断绝了越南与中国的一切关系，并强迫越南撤退包括黑旗军在内的抗法军队，直接造成与中国对峙的形势。法国侵略者为了实现对越南的殖民统治，及早实现入侵中国西南的目的，开始以全力来对付中国，中法之间正面冲突的危机日益加深。

法国首先试图利用施加外交压力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他们向清政府提出了一个解决越南问题的方案，想划出一个狭小的中立区使中国撤出驻法军队，承认法国对整个越南的殖民统治，并向法国开放云南的蛮耗为商埠，为法国打开云南门户。这个方案被清政府所拒绝，谈判毫无结果。

清王朝对于法国的咄咄进逼，基本上采取了妥协避让的态度。但是清政府在执行卖国政策时，也有一些顾虑和矛盾，首先，在“藩属”问题上，日

本已经在 1879 年占去了琉球，如果听任法国吞并越南，那么缅甸、朝鲜等国又怎么办？其次，在封闭政策问题上，当时沿海沿江已经允许列强通商，如果听任法国吞并越南，法国必然要进一步要求在云南、广西等内地诸省通商，然而清政府对内地基本上还想勉强维持闭关政策，不希望外国势力深入。最后，在黑旗军问题上，黑旗军已经在抗法斗争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鼓舞了中国人民反抗侵略者的信心，如果支援它，这支军队曾经反抗过自己，还会因此与法国“失和”；如果不支援它，又怕产生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后果。这些问题使得清政府在执行卖国政策的时候，采取了比较暧昧的态度和隐蔽的方式。

在法国吞并越南这一问题上，清朝统治者内部存在着矛盾，以左宗棠、曾纪泽、张之洞为代表的主战派，力促朝廷采取抗法方针；但掌握外交、军事实权的李鸿章却一意主和。清政府最高决策者举旗不定，在军事上，一方面派军队出关援助越南；一方面又再三训令清军不得主动向法国出击。在外交上，一方面抗议法国侵略越南；一方面又企图通过谈判或第三国调停达成妥协。这种自相矛盾的举措，大大便利了法国的侵略部署。

清政府越是想委曲求全地逃避战争，越是避免不了战争。以茹费理为首的法国殖民者，早就抱定了侵略的野心。他们在天津谈判中如此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的，在顺化交涉中更确定了法国在越南的殖民统治，侵略野心便得到了更大的增长。

1883 年 10 月，法国东京海域分舰队司令库帕被任命为北越法军统帅。

12 月，法国议会通过 2900 万法郎军费和派遣 15000 名远征军的提案，决定夺取山西、北宁，迫使清政府让步。12 月中旬，法国侵略者悍然向驻扎在北圻的中国军队发动进攻，中法战争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