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榕城惨劫

海上的战斗结束后陆上的争夺并没有停止。中国官兵并没有被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所吓到，海上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尽，中国陆军将士便怀着满腔的义愤，开始利用陆上的炮台向法舰顽强反击。

下午 4 时，库帕为了节省弹药，向各舰发出信号，停止攻击性炮击，而只进行防御性发炮。陆上清军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加紧了对敌舰的攻击。罗星塔炮台距离敌舰只有 400 米，炮台多处被击中起火，但仍然断断续续地向

敌舰发出榴弹炮。高踞造船厂的 3 门克鲁伯大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威力极大。其中火力最强的一门一刻不停地瞄准窝尔达号轰击，复仇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法军旗舰的四周。疲惫已极的库帕不得不重新下令，对炮台发起进攻。战斗又持续了 1 个多小时，3 门大炮终于完全沉寂下来，而窝尔达号所付出的代价是数人被击毙，多人受伤，其中 1 人是库帕的副官赖威尔。

下午 5 时左右，库帕下令舰队停止炮击，所有舰只围成一个堡垒形的火力圈，向外抛锚，准备过夜。这时，由北龙尼指挥的武装战队准备出发，他的任务是追逐和破坏中国的水雷小艇，使其无法恢复使用。

夜晚来临了，法国人吃惊地发现，从陆地又飘来了一串串的火焰，这是中国将士制造的火攻船。各式各样的大小船只被装满了点燃的硫磺、火药和柴草，向敌舰飘来。这些火攻船大多数未接近法舰便被敌人的榴弹炮击中沉没，偶有靠近者，因为法舰多为铁甲包裹，也很难引燃。但是，中国将士这种英勇不屈的精神，却使法国侵略者感到深深的恐惧，黑夜中那点点浮动的火焰蔚为壮观，像是那些战死的中国将上不屈的冤魂。火攻船搅得法国舰队整夜不得安宁，他们不得不不停地变换着停泊的位置，以躲避这些巨大的火盆。

天终于亮了，按照法军的预定计划，将派出水雷艇和登陆战队，去抢占和破坏福州造船厂。也许是经过一夜火攻船的袭扰，库帕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他可使用登陆的水兵只不过 600 人，而中国方面则有数千步兵，另据传闻他们已在船厂埋设了地雷。而经过马江一战，中国军人的顽强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草率登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库帕改变计划，改由兵舰轰击福州造船厂。

8 月 24 日上午，法军部分炮舰乘涨潮时沿闽江逆流行驶到福建造船厂附

近，用重达 28 公斤的榴弹炮轰击船厂。与此同时，法舰继续对马江附近的帆船、舢板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不仅船厂本身，连同它在过去 10 多年间所制造出来的船只，全部被侵略者的炮火毁坏，即使如此，法军还认为，由于吃水量的限制，拥有大口径炮的杜居土路因号和凯旋号不能驶到上游参加攻击，因而进攻“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破坏程度”。这

座由法国人一手筹划、设计所建立起来的造船厂，最终又被法国兵舰的炮火摧毁。

24 日深夜，顽强不屈的福建海军残部又驾着两艘鱼雷小艇，试图乘黑夜偷袭停泊在最前面的法舰兵舰腹蛇号，在敌人发觉后，又试图改变航向攻击杜居士路因号，最终被敌舰击中，先后沉没。

按照法国舰队原先的战略意图，是在击沉港内中国舰只后，乘潮水上涨，将炮舰开进鼓山边狮头鼻，用格林炮轰击福州。由于当时暴雨倾盆，狂风大作，影响了舰队行进的速度。等到风平浪静时，海潮已退去，法军不得不改变计划。法舰在马尾不敢久留，惟恐弹药、燃料耗尽，陆上伏兵杀出，因而决定撤出马尾。

8 月 25 日，法国海军陆战队的一部在罗星塔登陆，夺取了 3 门克鲁伯大炮。当日退潮时分，法国舰队随着潮水退离马尾，法舰起锚时，先高奏凯歌，然后开炮示威，舰队驶离马尾。库帕高居指挥塔上，用望远镜搜索沿江两岸，指挥舰队对沿岸炮台进行轰击。

在以后的几天里，法舰开始驶向下游，对闽江两岸的炮台挨个发起攻击。这里的炮台都是用来对付来自港外的敌人，不能掉转炮口回击从后方攻击的敌舰，因而全部被毁。长门炮台最为险要，清将穆图善率领兵卒驻守，远远望见敌舰来攻，事先埋伏好兵卒，诱敌上岸。法军见炮台无人把守，派遣士兵登陆进行破坏，四下伏兵一起杀出，斩敌数名，余者狼狈逃回舰上。

海战结束后的几天里，中国官兵对法国侵略者进行了顽强不屈的袭扰，但由于水师的全军覆没，使整个马尾失去了赖以防御的战略屏障，福州内外、马江两岸，全部被侵略者蹂躏，成为一片焦土和废墟。

马尾海战失利后，钦差张佩纶、船政何璟两大臣生怕官位难保，日夜寝食不安。当他们听说长门炮台毙敌的消息后，喜出望外，连夜起草奏本，飞送京城，邀功请赏。

大清气运未曾倾，闽省缘何出佞臣？船政有心私法国，制台素性爱夷人。贪心巡抚图自己，拾命将军感鬼神。可笑钦差无用辈，空悬圣诏误朝廷！

马尾海战清军惨败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福州。福建水师中的官兵多是福建人，听到战败的消息，福州内外一片啼夫哭子之声。从马江中打捞起来的尸体，大多身首异处，很难找到一个全尸。阵亡官兵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江岸上到处都是亲属的啼哭和哀号之声。人们从嗣洋屿打捞起了 500 多具尸

体，其中 132 人四肢全无。原来在开战之时，各兵舰中弹起火，官兵纷纷逃离，泅水求生。法军惨无人道，用驱逐舰向浮在江面上的清军横冲直撞，并用机枪扫射，用竹竿猛击，直到他们完全沉没。悲愤已极的人们，怀着对侵略者的满腔仇恨，把无主尸首归葬到一处，并建立了一座阵亡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