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宣而战”
清政府的软弱妥协,进一步助长了法国的嚣张气焰。1884 年 8 月 4 日清
晨,法国海军少将利比士率领 3 艘兵舰进犯基隆,企图夺取基隆的煤矿,保证法国舰队的燃料供应。他们向基隆守军投递劝降书,遭到严正拒绝。次日清晨,法舰轰击基隆炮台。督办台湾事务大臣刘铭传指挥守军英勇反击。双方相持一小时后,法军轰毁基隆炮台,强行登陆,由于遭到守军的截击,被迫退回舰上。
- 月 10 日,清政府就法国在谈判期间突袭台湾提出强烈抗议,并呼吁各国“秉公评论”。可是,法国驻北京代办谢满禄反而借口“基隆事件”向清政府发出最后通牒,继续要求对“北黎事件”进行赔款。
8 月 16 日,法国议会决定扩大对华战争,通过了 3800 万法郎的侵华军费,叫嚣要进行“本世纪最大一次征伐”,法国议会授权政府“使用各种必要的方法”使中国屈服,并拟定了新的勒索条件。19 日,法国驻北京代办谢满禄以基隆事件为借口,无理要求赔款 8000 万法郎,分 10 年付清。21 日, 谢满禄又故意在清政府答复之前下旗离开北京。与此同时,中国驻法国公使李凤苞也离开法国,前往柏林,中法外交关系完全破裂。
8 月 17 日,清政府眼见和谈无望,不得不撤回上海谈判代表,下令沿海沿江各省严加戒备。但对马江方面,仅指示:“对于已经在港内的法国兵舰, 应该设法阻止其出港;对于没有进港的,不允许他们再进入。”但不得主动出击的禁令,仍然没有被解除。
当时,马尾一带水陆布防的兵力已有所加强:海军舰只 11 艘,江防陆军
逐渐增加到 20 余营,还有大量自动参加战备的民众武装。清军的部署是:以
11 个营的兵力扼守马江和船厂一带江岸;11 营守长门、琯(gu3n)头等炮台, 又以民壮近 2000 人协守炮台;11 艘舰只与法舰相持于马江江面,另以旧式战船及渔船各 20 艘分泊于罗星塔两侧。张佩纶、何如璋负责指挥马江一带水陆各军,穆图善驻长门,何璟、张兆栋驻福州。由于清政府和战不定,前线将领昏庸无能,水陆各军缺乏统一指挥和协同作战的周密计划,加上装备不良,弹药不足,因此,总的兵力虽然较法方优势,而战斗力却很弱。
基隆一战失败之后,法国政府就准备立即破坏马尾军港,击毁停泊在港内的中国舰队,破坏造船厂。并打算在退出马尾之后,集中全部的力量,夺取基隆、淡水,控制台湾北部。如果计划一旦得手,再率队北上进攻旅顺、威海卫,以达到迫使清政府满足其无理的要求。
8 月 22 日,也就是法国驻北京代办谢满禄下旗离京的次日,法国政府给库帕发来了电报:立即消灭马尾港内的中国福建海军。
库帕接到电令,立即着手准备发起攻击。当时停泊在马江的法国舰队有军舰 8 艘,依次为窝尔达号、野猫号、腹蛇号、杜居土路因号、费勒斯号、
德斯丹号、南台号和哈乞开斯号,共计 14500 余吨,另有鱼雷艇 2 艘,还有
- 艘军舰梭尼号和雷诺堡号驻扎在金牌、琯头一带江面,阻止清军塞江封口,
保障后路安全。参战法舰共有重炮 77 门,还有不少射速为每秒 60 发的哈齐
开斯机关炮,兵员约 1800 人。
经过 1 个多月的窥探和侦察,法国舰队对于福建水师的兵舰数量、武器装备、将领配置、士兵多少、舰船的吨位、航速、型号、甚至每艘舰只的下水年限,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对马尾港内的航道宽窄、水流缓急以及潮水涨落的时间,也积累了大量资料。根据他们的情报,当时停泊在马尾水域内的中国舰只有 10 余艘,它们分别是:
第一号,扬武舰,管驾张诚,广东人。 第二号,振威舰,管驾许寿山。福州人。第三号,福胜舰,管驾叶琛,福州人。 第四号,建胜舰,管驾不详。
第五号,飞云舰,管驾高胜云,广东人。第六号,福星舰,管驾陈英,福州人。 第七号,济安舰,管驾不详。
第八号,义升舰,管驾林则友,福州人。第九号,福波舰,管驾吕文英,广东人。
此外,还有两艘运兵船,一名海镜,一名汀杭。
库帕决定次日下午趁涨潮时分发起攻击。这一作战计划对于法国十分有利,当时的舰船是从船头下锚停泊的,船身随着潮水的涨落而改变方向,涨潮时,船头指向下游;落潮时,船头指向上游。库帕选择在落潮时开战,可使大部分中国军舰位于法国兵舰的前方,从而暴露在法国舰队的主要炮火之下,无法进行有利的回击。
库帕召集所有的法国舰长到窝尔达号上来,宣布了他的作战计划:在 8
月 22 日下午 2 时左右,当退潮时移动船身的时候,各船即准备出动,各船保持现在停泊的距离。当旗舰升起第一号旗时,两只水雷艇应立即出动,攻击停泊在法国旗舰上游的两艘中国战船。当第一号旗帜收回时,所有战舰发起全线进攻,窝尔达号应以其左舷大炮和机枪支援两只水雷艇的攻击,与此同时,要用右舷主炮向中国旗舰发起攻击。这时,野猫号、益土弼号和腹蛇号应迅速从右舷离开旗舰,驶向造船厂附近,向停泊在那里的 3 只中国炮舰和
- 只通讯舰进攻。杜居士路因号、费勒斯号和德斯丹号应各以一侧炮火击沉与它们相对应的中方舰只,另一侧攻打成列的中国师船;德斯丹号随即开入临近的还关水流汇合处,追逐敌方水雷艇。
就在法国舰队积极备战的同时,张佩纶、何如璋等人还在做着议和的美梦。法军初到马尾之时,他们心中也确实紧张了一阵子,唯恐战事一开,性命不保,但时间一久,见两国舰队长期对峙,相安无事,心中便也“踏实” 下来,似乎这种局面更证明了和局只在早晚之间的说法,因而斗志全无。偶然有人问起时局进展,便答“和局之成已定”。连日来,水军将领意气难平, 他们联名上书,请张大人亲驾军舰,指挥全军。张佩纶含糊其辞,托故不答。
8 月 23 日上午 8 时,法国驻福州副领事把最后通牒递交到了马江船政署,限福建水师于当天下午撤出马尾,否则即行开战。何如璋接到战书,惊恐万状,张佩纶、何璟等人也慌作一团,他们昨天刚刚收到李鸿璋的电报, 告知议和又有眉目,因而对眼前发生的事实,真有些不敢相信。几个人商议了半晌,全无良策,竟然颤颤惊惊地回复法国使臣:“我国军队尚未作好准备,不能开战,能不能把决战的日期改到明日?”为了推卸责任,张佩纶、
何如璋等人竟对福建海军官兵严密封锁了法军即将开战的消息,迟迟不下达准备战斗的命令。
整整一个宝贵的上午,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侵略者在磨刀霍霍, 而中国官兵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仍茫然不觉。9 时 30 分,开始涨潮,潮水持续上涨了将近 4 小时之久,法国官兵们严格警戒,小心翼翼地监视着中国舰队的行动。库帕焦躁不安地在窝尔达号甲板上来回踱步,他深深明白,这次进入地方军港、利用退潮时分发起攻击的决定是冒了多么大的风险,如果清军敢于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那么不仅他的全盘作战计划要落空,整个战略形势还会发生根本性的逆转。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对面清军没有任何动静,接近中午了,库帕长舒了一口气,下令舰队升火待发,准备战斗。
直到中午,张佩纶、何如璋看到法国军舰已经升火待发,才命船政工程长魏瀚前往法舰回递战书,请法国改变交战的日期。侵略者发动突然袭击的蓄谋已定,根本不会因何、张等人的乞求而更改。主宾礼毕,库帕即傲慢地宣称:“请贵国使者速速离开我舰,我军马上就要开炮了!”魏瀚一听此语, 仓惶无措,连忙赶回向何如璋秉报。
下午 1 点左右,潮水已经涨平,天色忽然阴沉下来,黑云密布,大雨倾盆,直到这时,福建海军才刚刚接到作战命令,各舰纷纷领取弹药,升火起锚。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不等中国舰队完全起锚,法舰的第一排炮弹就已经铺天盖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