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泛滥地防御

现在我们还要谈一谈泛滥地。泛滥地无论作为防御手段,还是作为自然现象来看,无疑地都与大的沼泽地近似。

这种泛滥地的确是很少见的。荷兰也许是欧洲唯一值得我们研究的泛滥地国家。而正是在这个国家里有过 1672 年和 1787 年值得注意的战局 143, 同时这个国家又处在同德、法两国关系密切的位置上,我们才有必要对这种泛滥地进行一些研究。

荷兰的泛滥地同普通沼泽地和通行困难的洼地有下列几点不同特点:

  1. 土地本身是干燥的,或者是干燥的草地,或者是耕地;

  2. 很多深浅和宽窄不同的、平行的排灌渠纵横交错在这片土地上;

  3. 在这里到处都有灌溉、排水和航行用的两岸有堤坝的大运河,这些运河没有桥梁是不可能通过的;

  4. 整个泛滥地的地面显著地低于海平面,因而也低于运河的水面;

  5. 由此可见,掘断堤坝,关闭和开放水闸就可以淹没土地,这时只有较高的堤坝上的一些道路还是干的,其他道路或者完全淹没在水中,或者至少被水侵蚀到无法利用的程度。如果泛滥地的水深只有三四英尺,那么在必要时在短距离内还可以徒涉,但是当上述第二点所说的那些小渠道淹没在水中看不见时,它们也会妨碍徒涉。只有当这些渠道都朝着一个方向,人们可以在渠道之间行进而不必越过任何渠道时,泛滥地才不会成为通行的绝对障碍。不难理解,这种情况常常只能出现在很短的距离内,也就是只能用于十分特殊的战术需要。

根据上述特点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1. 进攻者只能沿有限的几条通路行进,这些通路都在相当狭窄的堤坝上,左右两侧通常都有水渠,因而形成一条危险的很长的隘路。

  2. 在这种堤坝上的防御设施可以很容易地加强到坚不可摧的程度。

  3. 然而,防御者也受到限制,对各个地点只能采取最被动的防御,因而只能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被动的抵抗上。

  4. 这里的防御并不是一条象利用简单的屏障保卫国土时那样的防线,

    在这里,防御者到处都可以利用障碍物掩护自己的翼侧,阻止敌人的接近, 可以不断地设置新的防御阵地。第一道防线的一段失守后可以用新的一段来补充。我们可以说,在这里配置的方式象在棋盘上一样,简直是无穷无尽的。

  5. 但是,一个国家只有在耕作发达、人口稠密的前提下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此,通路和封锁通路的阵地自然比在其他战略部署中要多得多;从这里又可以得出结论:这种防线不应该是宽正面的。

荷兰的最主要的防线从须德海滨的纳阿尔登起,中间绝大部分在佛赫特河后面经过,最后到伐耳河畔的侯尔康止,实际上是到比斯博施地区,长约八普里。1672 年和 1787 年,荷兰人曾用二万五千人到三万人防守这条防线。

如果守军确实能够进行不屈不挠的抵抗,那么肯定会收到很大的效果,至少对防线后面的荷兰省来说是这样。1672 年,这条防线确实抵挡过两位统帅(起初是孔代,后来是卢森堡)指挥下的显著的优势兵力。他们本来可以率领四万到五万人进攻这条防线,但是,他们按兵不动,想等待冬季的到来,结果冬季并不十分寒冷。与此相反,1787 年在这第一条防线上进行的抵抗却丝毫没起作用。甚至在须德海同哈勒姆海之间的短得多的防线上进行的抵抗也在一天之内就被粉碎了。尽管这里的抵抗稍微强一些,尽管实际向这条防线前进的普鲁士军队的兵力并不比防御者的兵力大多少,甚至根本不大,只不过不伦瑞克公爵采取的战术部署是巧妙的、适合当地情况的而已,但这条防线在一天内就被粉碎了。

两次防御的结果不同的原因在于最高司令官不同。1672 年,荷兰人在没有战备的情况下遭到路易十四的突然袭击,尽人皆知,在这种情况下,荷兰的陆军的战斗精神是不强的。当时绝大多数要塞装备很差,守备部队很弱, 而且都是雇佣兵,要塞司令官不是一些背信弃义的外国人,就是一些庸碌无能的本国人。因此,荷兰军队原来从勃兰登堡手里占领的莱茵河沿岸要塞以及他们自己在上述防线以东所有的要塞(除格罗宁根以外)大都未经真正防御就很快地落到法国人的手里了。当时,十五万法军的主要活动就是占领这一批要塞。

但是,1672 年 8 月,德·维特兄弟被杀,奥伦洽公爵执政 144,在防御措施方面有了统一的指挥,还有时间使上述防线成为一条完整的防线,各种措施配合得非常好,以致屠朗和路易十四率领两支军队离开后,指挥留驻荷兰的法军的孔代和卢森堡就都不敢对这条防线上的各个防哨采取什么行动了。

1787 年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真正反对进攻者和进行主要抵抗的已经不是七省联合组成的共和国,而只是荷兰一省。这次根本谈不上占领所有的要塞(这在 1672 年却是主要的),防御从一开始就局限在上述防线上。进攻者也不是十五万人,而仅仅是二万五千人,而且担任指挥的不是毗邻大国的有权势的国王,而是一个远方的国君派遣出来的在许多方面受到束缚的统帅。虽然包括荷兰省在内的全国国民都分裂成两派,但是共和派在荷兰省却占绝对优势,而且,当时人民的情绪确实是十分激昂的。在这种情况下,1787 年的抵抗至少应该取得和 1672 年的抵抗同样好的结果。但是,在 1787 年有一

个不利的情况,那就是没有统一的指挥,这和 1672 年相比是一个很大的不同。1672 年指挥全权交给了英明而坚强的奥伦治公爵,1787 年却交给一个所谓防务委员会,这个委员会虽然由四个坚强的人物组成,但他们互不信任, 全部活动不能一致,因而整个委员会的工作显得不完善和软弱无力。

我们花费这么多的时间谈这个问题,为的是进一步确定这一防御措施的概念,同时指出,整个指挥在统一性和连贯性上的不同所产生的效果具有多大的差别。

虽然这种防线的组织和抵抗方法属于战术问题,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就1787 年战局来说明一下这种抵抗方法,因为它已经比较接近战略。我们认

为,尽管各个防哨的防御就其性质来说必然是很被动的,但是,当敌人象 1787 年那样不占显著优势时,从防线的某一点进行还击并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会得不到好成果。尽管这种还击只能在堤道上进行,不会有很大的运动自由和特别大的攻击力量,但是,进攻者是不能占领他不用的一切堤道和道路

的,因此熟悉国土情况并占有坚固阵地的防御者还可以用这种还击对前进中的各个进攻纵队进行真正的翼侧攻击,或者切断它们同基地的联络。人们只要考虑到进攻者所受到的束缚,特别是比其他一切场合更要依赖于交通线的情况,就会完全理解,防御者的任何一次还击,即使它的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甚至仅仅是一种佯动,也必然会收到很大的效果。荷兰军队只要实施一次这样的佯动(例如从鸟德勒支出发)我们非常怀疑,小心谨慎的不伦瑞克公爵是否还敢于接近阿姆斯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