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一束——张治中陪同毛泽东视察大江南北侧记

余湛邦

从重庆谈判起至 1966 年止,由于工作关系,我和毛泽东主席有过一些接

触。尤其 1958 年 8 至 9 月,毛主席视察大江南北,邀请张治中同行,当时我是张的机要秘书,荣幸地得到随从的机会。途中早中晚基本和毛主席共同活动,亲见亲闻,所知较多而切实。他的身影、音容、笑貌、风度,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现在我用小品文形式写成若干则闪光的片段。 1993 年是他老人家百岁寿辰,这些小品文就作为向他敬祝寿辰而奉献的一柬鲜花吧。

“你是真心希望和平的人”

重庆谈判经过 43 天的针锋相对、剧烈斗争,终于达成了协议,于 1945

年 10 月 10 日在桂园签订了一份名为《政府与中共会谈纪要》的文件,外间习惯地称为《双十协定》。

是日晚,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由张治中陪同去山洞林园与蒋介石继续商谈。十一日凌晨张治中坐车送毛去九龙坡机场。毛经过 43 天的密切接触,对张有了较深的理解与评价。在车上对张说:“我在重庆经过调查,知道你是真心希望和平的人。”张问:“何以见得?”毛说:“有事实为证: 第一,你把《扫荡报》改名《和平日报》。《扫荡报》是在江西“围剿”我们时办的,你要改名,一定有好些人不赞成的。第二,你把康泽在綦江搞的一个集中营给撤销了,是为人民办了一件好事。”

毛主席的调查是确实的。《扫荡报》社的董事中很不少是著名反共人物, 如何应钦、陈诚、白崇禧、陈立夫之流,他们对此当然多方阻挠,大加反对, 最后张治中直接签请蒋介石批准,这些人才闭了口。康泽办的集中营指在四川綦江的“战时干部训练一团”。名为战时干部训练,实际上是收集一大批青年知识分子施以“一个主义、一个党、一个领袖”的特务训练,对进步分子大加迫害,囚禁挺杀,人死就报逃亡。张治中据密报,派人调查属实,亲往解决,把首恶分子押交军法审理,不久就把这个反动组织撤销了。

“他是三到延安的好朋友”

在重庆谈判的四十三天紧张活动中,张治中和毛主席通过频繁的接触, 增进了相互的理解,因而建立了很好的交情。 1949 年北平和谈时,涨治中到毛的住处双清别墅会面,毛一见就紧握张手深情地说:“谢谢你对我到重庆时的热情接待”,并且问候张的身体和家人可好。还继续说:“我到重庆时你用上等酒席招待我,可是你到延安时,我只能用小米招待你,抱歉得很呢!今天特备薄酌我们好好的聊一聊。”毛的态度热情而又坦率仿佛老朋友久别似的,使张十分感动。

到同年 6 月 27 日,张治中在报上发表了起义声明以后,毛、张的交往更加密切。毛对张优礼有加,常常请张到中南海吃饭,谈问题,遇到中共其他领导人或其他未接触过的友好,毛总爱笑着介绍说:“这是三到延安的好朋友!”是好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此话使张内心感到暖烘烘的。此话包括了对张不平常的评价,也体现了对张的关怀。

也许由于重庆谈判时张治中慨然地把官邸腾让给毛、周作为活动休息场所,所以张一经决定留居北平,毛、周就马上先给他解决寓所问题。我是跟随张夫妇去挑选房子的。先到方巾巷看一所小洋房,张考虑到质量虽佳,但房间少些,不能容纳他全家人口,表示有困难,后来分配给宋庆龄。然后到西总布 5 号,三个大院子的古雅平房,质量高,够气派,张夫人又嫌高门槛

太多,她迈步进出有困难,这房子后来分配给李济深。还看了其他几处房子, 都感到不太合适。最后看到北总布胡同 14 号孙连仲的官邸,这原是德国人盖的别墅,房厅富丽堂皇,餐厅能摆四、五十桌,舞厅能跳百把人,屋前大草坪足有一两亩大,现代设备齐全。张老夫妇表示很满意就住下来了。

有一回,山东农民把收获的特大大白菜四棵送给毛主席,毛马上命转送一棵给张。我们一称足有二十七、八斤。张夫妇舍不得吃,用一个大花缸以沙土种下,摆在客厅中间,菜心抽出苗子,足有二、三尺高,亭亭玉立,人见皆惊奇。

我心里常想,谁说共产党人少人情味?这里,人情味不是很浓郁吗? “今后还应从年初一做起!”

北平和谈破裂,张治中留居北平,从 4 月下旬至 6 月下旬,张有过内心斗争激烈、心情十分苦恼的一段时间。他是个读了十年线装书的人,颇受旧伦理观念的束缚,一时摆脱不了。他的苦恼环绕着以下问题: (1)我是国民党员,而且是党的领导干部,现在投向共产党来了,人家会不会说我是投机叛变呢?(2)蒋介石是国民党党魁,我是他手下的重要干部,而且一向受到他的赏识重用,现在我这样做,人家会不会说我是背叛党魁呢?(3)我是南京政府派出的首席代表,现在谈判失败,不回去复命是否合情合理呢?

毛主席深知张治中的矛盾心情,特来和他谈心,多方开导。董必武、林伯渠、朱德、叶剑英等来的次数更多,最后还是周恩来的话起了作用。周除了为他分析革命大义是个人与革命、与人民的关系,不是个人恩怨的关系, 国民党、蒋介石、南京政府早已反革命、反人民、违反孙中山先生三大政策, 成为反革命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最后严肃地说:“你,这是封建道德! 你为什么只对某些人存幻想,而不为全中国人民着想?为什么不为革命事业着想?”良药苦口利于病,从此张治中思想上豁然开朗,幡然憬悟,随即在

《人民日报》上发表了《对时局的声明》,受到中共和广大人民的欢迎。 是年 8 月,新政协已在密锣紧鼓中酝酿,有一天,毛主席对张治中说:

“我们准备召集新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新的联合政府,请你也参加。”张说:“过去这一段政权是我们负责的,今已失败成为过去了,我这个人也应成为过去了。”毛笑着说:“过去的阶段从你发表‘声明’起,等于过了年三十,今后还应从年初一做起!”

这是对张治中的极大的期望与鼓舞,张欣然表示接受,从此轻装上阵, 焕发青春,积极地参加各项政治活动。

“你委屈了吧?委屈了吧?”

大陆解放了,中央为了统筹全国军政,酝酿设立各大区军政委员会,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内定彭德怀充任,有一天,毛主席和张治中谈话:

“西北军政委员会即将成立,想请你和彭德怀合作,充当彭的副手,你意如何?”毛征询张的意见。

“噢,是各大区都要成立吗?”张心下略有犹豫。“我们再来一次国共合作吧?”毛幽默地说。“今天是你的领导,说不上什么国共合作。不过西北人民和部队袍泽常常怀念我,我更常常怀念他们,你如认为我有到西北去一趟的必要,我愿做彭老总的顾问。”张说。“你去做彭老总的副手,委屈了吧?你过去是西北四省的军政长官,现在是副手,委屈了吧?”毛幽默地说。还继续补充:

“我已请程颂云先生来做林彪的副手,我是觉得他有点委屈。林彪那样

年轻,程颂云先生资格那么老,怎能做他的副手?但是程已经满口答应了。” “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只能诚意接受,听命令,听吩咐。”张感到有点

窘。

然后,他们谈到新疆问题,毛主席说:你的关于处理新疆问题的意见, 很好。一切请你和彭总到新疆去就地研究解决。关于民族自治问题,可以按照《共同纲领》的民族政策处理。对于原在新疆的官兵,不必让他们进关, 可以把他们的家眷送去,并多动员妇女到新疆去,就地成亲,从事生产,永远扎根下去。

“他这人专做好事,做了许多好事”

张治中和毛泽东的交往具有一种特殊的关系。毛对张所作的评价如此之高和多,在民主人士当中是很少见的。比如说:“他是三到延安的好朋友”, “你是真正希望和平的人”,“过去的等于过了年三十,今后还应从年初一做起”,“他这人专做好事,做了许多好事”,等等,这些话,都包含了深刻的用意、高度的评价、殷切的期待、热情的关怀。

“他这人专做好事,做了许多好事”,确实如此,众所周知的,比如“三到延安”,护送毛泽东来往重庆延安之间,保证了人民领袖的安全,这显然是为人民革命立一大功。比如说,在蒋介石“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杀人如草不闻声”的特务统治下,把盛世才关押在新疆监狱中一百多中共人员释放并护送回延安不用办任何手续,堂堂正正地从监狱出来。这是为人所不能为的,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所绝无仅有的事。比如说,新疆和平起义, 固然主要是由于革命形势、民心所向和起义人员胃死奋斗,但是张治中在新疆多年所推行的亲苏和共、民主平等、民族团结的政策,缓和了民族矛盾, 打下了起义的基础也密切相关,尤其 1948 年他对起义的亲自部署关系更大。比如说,在全国人大一届大会开过之后,他马上建议建立视察制度,使下情得以上达,使政府和人民的关系得以密切,这种具有真知灼见的建议是难能可贵的。

总之,无论建国前、建国后张治中都做了许多的好事这是有目共睹的。“在世界观方面我们是有距离的”

毛主席不但对张治中评价多而高,而且在政治上学习上对张也备极关心。

张治中在 1949 年曾对自己的一生作了一个总结,写成《六十岁总结》一文送请毛审阅指正。毛看后即复张一信:

“文白先生:来信早收到。原封不动,直到今日打开一看,一口气读完了《六十岁总结》,感到高兴。我的高兴,不是在你的世界观方面,在这方面我们是有距离的。高兴是在作品气氛方面,是在能使人看到作者的心的若干点方面,是在你还在向前进取的意愿方面。我猜想,这一年多的时间内, 害苦了你,一个老人遇到这样大的风浪,这种心情,我是理解的。觅暇当约大驾一谈。这几天尚不可能。

祝安好!问候你的夫人和孩子们。毛泽东五月二十二日”

过了好些时候,张、毛又碰在一起。张问:“你说在世界观方面我们是有距离的,用意指那里?”毛说:“你在《六十岁总结》里不是说对阶级斗争观点尚感模糊不清吗?”张说:“那是指刚解放初期,以后经过学习就搞清楚了。”

在信里,毛主席不但从《六十岁总结》中张的内心表现与进步要求寄予希望,而且提到世界观的高度来指出学习和改造的重点,给予指导。在阶级社会里,阶级斗争总是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推动力,人们如何看待它,确是人们世界观中的一个重大问题。同时,毛对张在政治运动中所受到的冲击, 给予慰藉,也是在政治上的关心,对统战政策的贯彻,我们从信中得到许多启发。

“其鱼甚多咧”

1958 年 8 月,毛泽东主席视察大江南北各省。某天,在长江轮船上,毛主席正面江而立,注视江水,若有所思。

张治中站立毛身旁,特为我向主席介绍:“这是我的秘书余湛邦同志。” 毛主席回过头来,温和的眼光落在我的面上。“噢!”跟着伸手向我。我迈前两步,双手紧紧握着他温暖的手,我的心突突地跳,行动既紧张

又拘谨。当时船上机声隆隆,人声嘈杂,我顾虑他老人家没听清我的名字, 就补充说:“我叫余湛邦。”

毛主席听了微微抬起头,似在沉吟。

我又想到我的名字不好念,不好写,常常易被人弄错,同时我的广东腔咬字不准,因而补充说:“是湛江市的湛,联邦的邦。”毛主席跟着问:“是干钩于吗?”

我马上心里责备自己:“多疏忽,怎只提名而不道姓?”就赶快答:“是人禾余。”

大概是我的紧张而又拘谨让他老人家看出来了,他温和而又带点幽默地和我说:“yú 姓很多,有干钩于,有人禾余,有人刖俞,有口人刖喻,有虞姬的虞。”说到这里,用手指着江水说:“还有水里的鱼。”最后补上一句: “其鱼甚多咧!”

毛主席风趣的谈话,平易近人的态度,马上解除了我的紧张和拘谨。我想,毛主席这一特点,使得他很容易接近群众,也很容易使群众在他面前能够畅所欲言,因而他能够经常地听到群众的声音。

“吃得很舒服嘛!”

毛主席的饮食非常简单朴素。

张治中告诉我,他在五十年代常与毛主席共餐,有时两人、三人、四人不等,三菜一汤或四菜一汤,素食为主,没有大鱼大肉,更没有山珍海味。有时还请了张的夫人、儿女,一起吃饭、谈话、看电影,非常随和欢乐。

有一回,在长江轮船上,毛主席夫妇加上张治中、曾希圣、王任重共进午餐,只有一碟炒青菜,一碟黄瓜肉片,一碟炒小鸡,一碗冬瓜汤,份量也不多,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有一回,毛主席视察到芜湖,住在交际处山上,而食堂在山腰。连天细雨,坡陡路滑。吃午饭时,毛主席不要人送,亲自从山上下来到食堂和我们共食,还请来两三位干部和工勤同志,边吃边谈,了解问题。

餐厅大,摆了许多方桌。桌上每人面前一碗、一筷、一小碟,食堂中间摆了一个大木饭桶。毛主席不要服务员装饭,自己亲自到饭桶去装,装了个半碗。张治中跟着装,装了个满碗,还覆上半碗,鼓得高高的。毛笑着对大家说:“他的胃口多好,你们看他装的像窝窝头。”

在视察途中,大家基本上同住、同吃、同活动。我多少次看到毛主席吃早餐,常常是油条、面包,有时是小菜、鸡旦、稀粥。张治中关怀地说:“主

席吃得这么简单?”毛笑笑说:“吃得很够了嘛,很舒服嘛!” “我非酩酊大醉不可”

毛主席非常重视形象思维,认为古典诗词离开了形象思维就不成为诗词,在日常生活中又常常反映他这种观点。

安徽解放后工农业生产有了很大的发展,某年搞了一个大型展览请毛主席视察,毛和张治中一道边看边谈。

当毛主席看到一种手摇的收割机,一边是手摇的小辘轳,一边是小车轮带动的剪刀,说明员表演给他看,他说:“这是推头机”。看到灭蚊的火焰喷射器表演时,就说:“这是‘火攻’。”当看到捕鼠灭鼠的器具时,方法多而巧妙,说明员逐一表演给他看,他说:“这对老鼠真是大为不利呢!”当说明员介绍化肥部分时,毛主席笑笑说:“你知道的那么多呀!”还

说:“肥料中主要成份是氮,氮性质和氧不同,氧易和人合作,氮和土壤中的矿物质不易起化合作用,要搞‘合作化’是很困难的。”

当毛主席看到许多轻工产品十分精美,有的比上海的还要好,曾希圣介绍说:“我们经常派人到上海去学习,他们有的我们都要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要有。”毛说:“好呀,你们原来拥有一支侦察队,专门向上海剽窃东西的,我告诉他们到法院告你们!”

毛主席在文物馆看到一只安徽寿县出土的春秋时代的“爵”,工艺很精美,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说明员介绍说:“这就是古人喝酒用的杯子。” 毛对身旁的张治中说:“送给你带回家喝酒好不好?”张说:“看容量总有一斤多,喝了这一杯,我非酩酊大醉不可!”

“我有这副滑杆”

建国后,毛主席喜欢到各省走动,报上时有报导。张治中是安徽巢县人, 内心非常希望毛也到安徽特别是巢县去,有为家乡人争光的念头。为此他不断地向毛介绍安徽情况。

有时介绍安徽的山河壮丽,物产丰富。有时谈到安徽古今人物荟萃,如刘邦、朱洪武、朱熹、包括淝水之战等脍炙人口的人物事迹。有时介绍黄山胜迹,说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并说:“您已到了许多省份去了,为什么还没到我们安徽?”有一回,毛主席从外地视察回京, 张就问:“这次没到安徽去吧?”毛说:“嗯,还没有去,作为‘负债’吧, 记下这一笔债吧!”由于张谈到安徽的次数太多了,毛就幽默他说:“看来, 你这人乡土观念相当重!”

有一回,毛问张:“你说黄山如何如何好,可有上山的路?”张答:“可以从皖南坐车到黄山山脚,上山时可以坐滑杆。”毛说:“我不能坐滑杆。”

后来,毛主席真要到安徽视察,张又重申前请,毛幽默他说:“你们那个偏僻的地方,谁去?”但是当他和张谈到西湖风景时,盛赞南高峰、北高峰风景的美好,说已上去几次了,张有点心动,就问:“可有滑杆可雇?” 毛指着自己的双脚笑笑说:“我有这一副滑杆!”

张似乎还没意识到,抬滑杆的大多是穷苦农民。人家汗流浃背地抬,自己优哉悠哉地欣赏风景,把自己的享受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上,是于心不安的。

“你的文化程度有所提高了”

建国初,跳交际舞曾经盛极一时,毛主席也很爱参加。

有一回,在武汉,当地党政同志选择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东湖的长天楼,办了一个舞会,请毛主席参加。毛对张治中说:“我们今晚跳舞去。”

张说:“我不会跳,跳不好,”毛幽默他说:“看来你的文化程度很低,连舞都不会跳!”

到了晚上,毛、张一起到场。开始,张只是观舞,不参加跳。后来江青来请,张觉得情不可却,一起跳了。休息时,毛对张说:“你也下海了,看来你的文化程度有所提高了!”张说:“我跳舞向来是三不管的:不管音乐, 不管舞伴,不管步子,跳不好,您过奖了。”江青说:“你不是跳得挺好吗?”

到大江大河去游泳人所共知,毛主席爱好游泳。

1958 年 8 月,毛主席在北戴河对张治中说:“我这些时候,活动紧张, 身上感到疲乏,打算往外走动走动,你愿同行吗?”张兴奋他说:“那太好了,能够有这个难得的机会。”

毛主席还说:“我此次计划游长江,游钱塘江和其他江河,你可能同游?”张说:“我不会游,只能在水上带上个汽圈泡一泡,还得有人跟着,恕我不能奉陪了。”毛笑笑说:“那好吧,你就当个‘观潮派’吧。”

毛主席对游泳还有过一个伟大的设想,他曾对一些国家级的游泳运动员说:“中国江河那么多,能不能都利用起来作游泳场呢,中国六亿人口,能不能动员百分之五十的人参加游泳呢?”

他还说,“你们要走出游泳池,到大江大河去。在江河游泳,有逆流, 可以锻炼人的意志和勇敢。”游泳运动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事业,你们要有专业心和长期准备,不当运动员还可以当教练嘛,还可以做一个体育工作者嘛!”

毛主席游泳的兴趣很高,某次,在武汉停留七天,就游了长江七次。有一回,他从江里爬上船,就对张治中说:“长江,别人都说很大,其实大并不可怕,世界上有些大的东西,其实并不可怕!”(按:毛主席在这里暗示的是当时苏联对我们施加的压力)。

“台风也可以一分为二呢”

某次,江苏省委书记江渭清向毛主席汇报工农业生产,说去年江苏遇到特大台风,受到很大损失,今年没有台风,丰收完全有把握。

毛主席指出:台风也可以一分为二呢。历史上楚汉相争,刘邦从汉中出兵,一路打到徐州,正在兴高采烈与文武百官置酒庆祝,项羽率领三万轻骑突然来袭,把刘邦打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逃,项羽衔尾直追,刘邦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候,突然天上刮起一阵台风,顿时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项羽只好收兵。刘邦才得保存性命,率残部逃回洛阳。

“台风也可以一分为二呢”。此话甚有道理。事物都有其二重性。台风能使人们受到损失,但偏巧又救了刘邦的性命。在这个故事里,刘邦被袭击受挫是其不好的一面,但由此领教了项羽的厉害,懂得如何对付项羽:“吾与若角智,不与若角力”,为以后战胜项羽、统一天下积累了经验,这就是坏事变成好事了。江苏去年遭受台风的袭击,蒙受损失,是坏事;但如因此总结经验,今后惩前毖后,加强预防措施,就可以减少损失,这不是坏事变好事了?

“行伍出身的不可不学《吕蒙传》”

张治中是个军人,而且是个读了十年线装书的儒将,所以毛泽东和他聊天时就多谈文史和军事人物。

比如谈《三国演义》、《三国志》时就大谈曹操、刘备、孙权、周瑜、鲁肃、关羽,大谈赤壁之战。谈到朱蕉时就接上程颐、程颢、周敦颐,谈宋、

明四大理学派系,谈到客观唯心主义。到了安徽就谈刘邦、韩信、彭越、黔布、朱洪武、包拯。谈到朱熹时就指着他案头的朱注《楚辞》向张介绍说: “你读过《楚辞》吗?这是本好书,我借来好久了,介绍你看看。”谈到文学家和文学评论家就说:“三国时陆逊是东吴大将,孙子陆机、陆云,都是晋代文学家。陆机的《文赋》是很有名的,具有朴素的唯物观点,可惜太冗长了些。”

最有意思的是由关羽败走麦城而谈到吕蒙,对吕作了扼要的介绍,大意是:吕蒙自少参军,骁勇善战,但没有文化,当了将领后禀报军情也只得心记口述,很感苦恼。孙权劝他念书。吕说军务倥偬,没有时间,孙以自身为例,说明只要有决心时间不会没有的。吕听从了,刻苦自学,数年之间,判若两人。有一回,鲁肃到吕驻地看望,与谈作战。吕条分缕析,悉中肯綮。鲁大为惊叹,因柑吕背说:“你已不是当年吴下阿蒙了!”

驻在荆州的关羽进攻曹操的樊城,吕蒙用计诓骗关羽把全军开赴前方, 然后以轻骑疾趋南郡——今之宜昌,郡守糜芳出降。关羽将士家眷都在南郡, 吕蒙进城,对他们特加照顾,对老弱者慰问,对疾病者送药,对饥寒者送衣食,对关羽财产丝毫不动,对关羽从前方派来的人予以优待,使与将士家属相见,关羽将士知道家属情况,军心涣散士无斗志,关羽不得不败走麦城。

毛主席最后说:吕蒙如不析节读书,善用兵,能攻心,怎能充当东吴统帅?“我们解放军许多将士都是行伍出身的,不可不读《吕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