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熄灭的引信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但美国还没有参战时,就有很多人主张要激起爱国心准备参战。报纸上大量刊载商人自愿前往纽约州的普拉兹堡从事军事训练等的报道。

费曼开始想自己也应该做一些贡献才对。他的一位朋友摩里斯·梅耶当时正在陆军通信队,他带着费曼到纽约的通信部队去见一位上校。

“长官,我想报效国家,既然我有科技头脑,也许能做些什么。”费曼讲道。

“唔,你最好直接到普拉兹堡的新兵训练营接受基本训练。然后我们才能用你。”上校说。

“可是难道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更直接地运用我的才能吗?” “没有,这是军队的纪律,必须按着一定的规矩来。”上校回答很严格。费曼感到没有再好的办法,就转身走出来然后坐在公园里考虑应该怎么

办。他反复地想:或许贡献自己最好的方法还是照他的规矩来。幸好,他想得多了一点,自言自语道:“去他的!我要等一段时间。也许会有什么事发生,到时候也许会自然用我。”

后来,费曼到了普林斯顿研究所读书,春季又到纽约的贝尔实验室申请一份暑期工作。他喜欢参观贝尔实验室,每一次都充分利用时间到处观看。有一次他看到某人房间的窗户上写着:乔治·华盛顿大桥正在修筑中,而实验实里这些人则在留意进度的快慢。当第一条钢缆架起时,他们测绘出了原计划的曲线,他们甚至可以测量出施工中和原图极小的误差,一直到大桥建成他们都忙个不停。费曼很想做这一类的工作,也很佩服这些人,并很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们一起共事。

有时候,实验室有一些人带他到一家海鲜店吃午餐,他们都因吃生蚝而十分愉快。可费曼虽然住在海边但从不吃这种东西,甚至连鱼都不爱吃,就更别提生蚝了。

但是费曼想:“生蚝有什么可怕的?我必须勇敢些,必须吃一个生蚝。” 他真的吃了一个生蚝,真是难吃极了!但他告诉自己:“勇敢地吃生蚝

并不可怕,再说,你也并不知道会这么糟。”

这时,别人一直在谈论这里的生蚝有多好,所以他又吃了一个,这次可真比第一个更加难以下咽。

但是,吃生蚝之苦并没有丝毫减少费曼对贝尔实验室的兴趣。这一次, 已经是他第四或第五次参观贝尔实验室了,他们终于答应接纳他,费曼感到高兴极了。因为在当时很难找到一份能与别的科学家共事的工作。

不久,费曼的机会真的来了。在普林斯顿发生一件令人兴奋的大事。陆军崔契尔将军来演讲,他说:“我们必须要有物理学家!物理学家对陆军太重要了!我们需要三位物理学家!”

当时,人们当然还很少知道什么样的人是物理学家。这是因为人们对物理学了解不多,即使是爱因斯坦在当时也是以数学家著称,所以听到有人需要物理学家是一件很稀奇的事。费曼想:“这可是我报国的机会。”于是, 他以自愿者的身份到了陆军部队。

费曼去的是费城的法兰克福兵工厂,制造一个像恐龙一般的机器:一个用来引导大炮的机械计算机。当天空有飞机飞过时,炮手从望远镜里看到它

们,而这个机械计算机,可预测飞机的去向。在那个时候,那还称得上是研制最漂亮的机器。它最重要的创意是虽然机器里有非圆形齿轮,但却能吻合, 而且齿轮的半径可以改变。后来,这种机器很快就过时了。不久,电子计算机就问世了。

刚来工厂的那一天,陆军部队的人讲了很多关于物理学家对陆军有多么重要的话。然后,他们要费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齿轮的设计图,看数字算得对不对。这项工作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这个部门的领导渐渐地认识到费曼的才能,并开始和费曼讨论一些问题。

法兰克福有一个机械工程师设计一个产品,很长时间未能完成。有一次, 他设计了一个全是齿轮的盒子,其中有一个直径 20 公分左右的大齿轮,上面

有 6 条辐条。这个人兴奋地问:“你看怎么样?你看怎么样?”

站在他旁边的老约翰回答:“很好!你只要在每条辐条上做一个让轴穿过的地方,这样齿轮才能转!”原来这家伙设计了一个轴从辐条之间穿过!老约翰继续说下去,告诉他们有一种叫轴承通过器的东西。那是大战期

间德国人的发明,用以逃避英国人的扫雷艇,以免他们发现德军控制水雷的钢索,而水雷就在水面下面某一深度。有了这种轴承通过器,英军的扫雷艇便能顺利通过德军的钢索而发现不了任何东西。但老约翰并不真的要那名机械师弄得如此复杂,他应该重新设计把轴承装置装在别的地方。

每隔一段时间军方就派一位中尉军官来视察,老约翰告诉他们由于他们是个平民单位,这位中尉比他们当中任何的官阶都要高,并叮嘱:“千万不要告诉中尉任何事情,一旦他开始认为他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他就会给我们很多指示,然后把事情都搞坏了。”

那时费曼正在埋头设计,中尉来时,他假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在这里做什么?费曼先生?”中尉好奇地问。

费曼故意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在这里画一连串的线,然后我得从中心点依照这个表测出不同的距离,然后把它列出来⋯⋯”

“那么,这是什么东西?” “我想是个凸轮。”事实上,这个东西是费曼正在设计的一种机械,但

他假装不知道。

中尉无法从任何人那儿得到任何东西,所以费曼他们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在制做这个机械计算机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一天中尉又来了,他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假如侦察员和炮手不在同一个地点,你们会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使费曼他们大吃一惊。事实上,这个中尉却提出了一个费曼他们恰恰遗漏的重要问题,而这个问题会使得整个工作变得一团糟,成了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暑期来临时费曼接到第一个真正的设计工作:一个可以把一组点画成一条连续曲线的机器,它来源于英国新发明的用来追踪飞机的“雷达”。那才是费曼生平第一次做机械设计,所以总有些担心自己不成功。

他去找了那些布置这项工作的人。他说:“你是机械工程师,我对机械工程是外行,而我刚接下这份工作。”

“那并没什么,”那人说:“你瞧,我告诉你。要设计这些机器你必须知道两个原则。首先,每个轴承的摩擦力有多大,每个齿轮接合点的摩擦力

是多少?从那些数字,你就能算出需要多大力才能推动这个东西。其次,当你有齿轮比例时,例如 2 比 1,而你不知道应该做成多少齿时,你可用以下方法决定:你去查一下波士顿的齿轮目录,选择位于列表中间部分的齿轮, 数字高的这一端齿太多很难制造。如果他们能做出更细的齿轮,他们会把表上的数字提得更高。列表上数字低的这一端齿轮的齿数太少容易断。所以最好的设计都采用列表中间部分的齿轮。”

费曼从设计那台机器中得到很多乐趣。只是从表的中间部分确定齿数, 把它和其他技术结合起来,费曼也可以成为一名机械工程师了。

军方并不希望费曼在暑期结束后返回普林斯顿攻读学位。他们一直对他灌输爱国思想,并且答应如果他留下,将让他做一整套的计划。

问题是要设计一个类似先前的那种机器。他们称之为导弹器,但费曼认为这个问题较简单。因为炮手会跟踪在同一高度的另一架飞机的后面。他的机器会自动使炮管倾斜到正确的角度并且点燃引信。

身为此计划的主持人,费曼可能要飞到亚伯丁去取射击表。无论如何, 他们已经有了一些预备资料。他注意到飞机可能飞行的大部分高度的材料他们都没有。因此便打电话去问为什么没有有关飞行高度和引信资料,其结果是让他们使用火药引信,而不是定时引信,这种引信在那种高度都不能用, 因为它们在稀薄的空气中会熄灭。

费曼试图改变引信在不同高度空气里的燃烧点,没有成功,而引信对于一个能在正确时刻引爆的机器来讲太关键了,因此,费曼感到这种工作太难了。只好罢休,所以就回普林斯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