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德国并非乐土

罗蒙诺索夫如饥似渴地读书和思考,通过实验来证明自己的研究结论, 学业日进,取得了重要的科研成果。他坚信自己的研究结论是正确的,不惜顶住德国人的嘲讽和压力坚持自己的主张。他将自己的论文送到校刊《德国科学》杂志发表。他针对沃尔夫教授的燃素说热素说提出质疑。

据资料记载:沃尔夫教授是燃素说的拥护者。所谓燃素说,按德国化学家约翰·约钦姆·贝歇尔(1635—1682)的观点,凡是能燃烧的物质,都会有某种特殊成分。他把这种成分称作“油土”。斯塔尔则把这种可燃成分称作“燃素”。在斯塔尔看来,一切可燃物质都会有燃素、燃烧时燃素逸出。金属也含燃素,因为他们在锻烧后会变成金属灰。可是,如果把金属灰与炭混合燃烧,金属灰就会和炭中的燃素结合,又变成金属。斯塔尔的理论虽然可以解释很多现象,却回答不了这样一个问题:既然金属在锻烧时会失去部分燃素,为什么金属灰比原来的金属还要重呢?当时赞成斯塔尔的人提出一项推测:燃素是具有负重量的物质。这纯粹是无稽之谈。怎么可以设想会存在什么具有负重量的物质呢?

罗蒙诺索夫发现了燃素说的无可解释的矛盾,运用与教授不同的更为完善的流体力学原理说明冶金过程。他认为,关于物质运动问题,犹如溪水奔流,这种运动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他固执地认为构成一切物体的是不可见的分子。他的这些科学思想的萌芽尽管稚嫩,但是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是投向伪科学的匕首。因此,遭到热衷燃素说的一些德国学者的反对和攻击。一些德国学生视罗蒙诺索夫是不自量力的狂人,因为罗蒙诺索夫反驳了他们崇拜的教授,他们几乎视他是乱臣贼子,大有不诛不快之意。

真正能理解罗蒙诺索夫的人是沃尔夫教授。沃尔夫教授没有因为罗蒙诺索夫不同意自己的一些学术观点而恼怒,他胸襟大度,表现出了一个伟大学者的风度。他耐心地听罗蒙诺索夫陈述自己的见解,平心静气地说:“在世界观方面我们尽管存在着分歧,但我完全能够理解您的思路,并且十分欣赏您的独立见解。您在科学上可以大展宏图。”

跟随沃尔夫教授学习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罗蒙诺索夫顺利通过了物理、化学和力学考试,马尔堡的学习已近尾声。弗赖堡在等待俄国的留学生们。在那里,他们将向亨克尔教授学习,同矿业打交道,并且要直接下矿场。此时,罗蒙诺索夫有点想家了,他梦见了父亲,也依稀听到了祖国的召唤。他想尽快完成学业,返回圣彼得堡科学院。

沃尔夫教授接到圣彼得堡寄来的指示:在教授规定的所有课程通过考试之后,所有的学生将被派往弗赖堡,到矿务顾问亨克尔先生那里学习矿业。沃尔夫教授着手准备为罗蒙诺索夫等三名俄国留学生送行了。他意识到,随着他们的离去,他的实验室将要变得空虚而冷清。

离别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临行前的那天晚上,罗蒙诺索夫跟沃尔夫教授告别。沃尔夫教授鼓励他说:“您在这儿获得了特别牢固的基础知识;我相信,为了科学,您是能够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的。”罗蒙诺索夫真想拥抱自己的老师,但沃尔夫教授挥挥手,阻止了他。

第二天清晨,沃尔夫教授亲自送罗蒙诺索夫一行三人上路,他光着头站在那里,身体笔直,神态从容,目光敏锐。罗蒙诺索夫按照俄国北方的方式向他三次施礼告别。尽管罗蒙诺索夫不同意沃尔夫教授的燃素理论和“先定

和谐 V 论”,但是他非常佩服沃尔夫教授的渊博的知识和严谨的治学精神, 沃尔夫教授是他最密切最亲近的人,是他走上科学之路的导师。

弗赖堡市迎来了三位俄国留学生。著名的亨克尔教授早已接到俄国科学院的报告。他是罗蒙诺索夫的导师。他负责管理罗蒙诺索夫等三名俄国学生的生活,并传授矿业专门知识。他采集收藏了大量的矿物标本和金属模型。他有自己的实验室。他是一位书斋学者,对物理学化学的知识远不如沃尔夫教授,他感兴趣的问题是矿场的结构和矿层的深度。他教授冶金课。

罗蒙诺索夫对亨克尔教授的授课很有看法,他对亨克尔讲课时引用的那些早已过时的理论十分腻烦。他和亨克尔教授发生了争论。有一次,罗蒙诺索夫运用与教授不同的、更为完善的力学和流体力学原理来说明冶金过程, 亨克尔粗暴地打断他,训斥他说:“我活了几十个年头,只有在童话里听到过无形的鬼胎,但不是什么看不见的物质!笛卡尔的学说的论点是科学上的一种恶毒的学说。”

罗蒙诺索夫对亨克尔攻击笛卡尔学说的言论很恼火,他针锋相对地进行了反驳,说完就退出课堂,决心不再回到大学里来。他忿忿不已,沿着弗赖堡市大街信步走去,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他想没有必要回到亨克尔的课堂里去了,这个热衷于燃素说的守旧的人根本不懂得法国物理学家笛卡尔的学说。笛卡尔说到运动守恒律时,曾断言,世界上没有完全静止不动的点。他所揭示的宇宙的秘密是实实在在的真知,这个亨克尔,还有容克尔教授竟全然不知,更缺乏起码的理解力。他们只要尊严,不要科学,他们和沃尔夫教授不是一类人,他们不能容忍自己,同他们在一起,跟随他们学习简直白白浪费时间。罗蒙诺索夫毅然决定,走自己的路,离开弗赖堡,回到祖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