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的透视

一切都在环境中孕育。真、善、美、假、恶、丑，也都是一定程度上的环境使然。本溪，这个山丘环抱的小城曾经是山明水秀之地，后来又以“煤城”、“钢城”闻名。本世纪 80 年代中期，这个城市曾经在卫星云图上消失过，那是因为太浓太厚的大气污染把本溪笼罩了。我们已经知道污染严重的苏州河、黄浦江。正在开发中的浦东区靠的是一条川扬河，这条为 40 万人提供日常用水的河流，将有可能成为第二条苏州河，工业和生活垃圾的倾倒，使川扬河产生黑臭带，继而黑臭带不断延长，水质已从二、三类之间下降到五类。对全国 37 个省市环境状况的调查表明：上海仍然是环境总体质

量的最后一名。威胁上海大气质量的元凶是煤烟，它向 320 平方公里的范围

内散发 44 万吨二氧化硫和 19 万吨烟尘。浓厚的云层把城市霓虹灯的光线反射回地面，上海虹桥开发区的居民夜半起床不用点灯，屋子里就会亮同白昼。环境专家说：这是由大气污染引发的光污染。环境专家还告诉我们，所有的发展或者开发，都要付出一定的环境代价。但，发展不应该是污染的同义词。珠海的开发为世界瞩目。珠海的工业产值、经济发展也有目共睹，然而时至今天，珠海人以及匆匆来往于珠海的旅游者，最为珠海所吸引的却是珠海的空气、珠海的环境。珠海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城市，它以自己的实践走出一条既发展经济又保护环境的崭新的道路。其中根本的奥秘在于：珠海自始至终把经济建设、城市规划与环境建设同步进行，并把环境建设当作直接影响可持续发展的大事来抓。为了使城市噪音降至 45 分贝，他们迁走了直升飞机机场；为关闭大小近百个采石场投资几个亿；为了把大海、沙滩不仅留给今人也留给后人，真正禁止了在海边建设任何非公众享用的设施。珠海的条条马路通大海，海风源源不断地把清新和涛声送往千家万户，海边一律是几十米宽的绿地，在市区则是与南国情调融洽的掩映在树木与绿地间的白色建筑。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说，珠海都是一个美丽的城市。问题是：珠海能做到的，别的城市为什么做不到呢？环境保护事业真是功德无量的事业。试想一下，我们怎么能喝着污染的水去持续发展呢？我们怎么能在浓烟滚滚下规划未来呢？我们又怎么能让子孙在一片无树无草的荒漠中茫然四顾呢？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大王镇的东营纸业集团，是从一家造纸厂发展成今日之规模的，有职工 1800 人，年生产能力 6、5 万吨，固定资产为 1.3 亿元，年利税为 2700 万元，是国家二级企业。这家企业 20 年前从盐碱滩上起家，走过了自身不寻常的创业之路，被认为是山东乡镇企业异军突起迅猛发展的一个典型，先后获得 9 项国家节能一级单位、全国思想政治工作优秀企业⋯⋯我们对东营纸业集团以及所有取得发展和效益的企业都充满了敬意，实际上这是又一部改革开放以来的创业史。他们不仅改变了中国的面貌，而且也在谱写中国的历史。但，这只是事物的一面，这是充满了明星辉煌的一面。另一面却往往被忽略了，明星的辉煌是怎么来的？明星又是怎样顽固地坚持污染不治理的？早在 1988 年，《中国环境报》就曾发表过有关这一明星企业的报道：污染大户，照当模范。6 年过去了，东营纸业集团生产规模不断扩大， 利税逐年上升，但每年 1.5 万吨纸浆产生的 240 万立方米黑水却照样源源不断地排入织女河又汇入小清河。水清草美的织女河已变成了一条徘污沟。每年仅仅因为东营污水带来的经济损失，使织女河下游的寿光市就达 3000 万

元。一边是年利税 2700 万元，以及各种桂冠。一边是年损失 3000 万元，包

括人畜伤亡、庄稼绝收。我们一再说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但在污染已是既成事实之后，除了赶紧治理别无选择。东营集团已经有钱了，东营集团为什么不治河呢？这是在中国很有典型意义的一个实证：理直气壮地污染、争分夺秒地扩大再生产，就是防污治污没有钱，假如明星企业心中只有钱而没有对人的负责对生存环境的保护，这是什么样的明星企业呢？明星被蒙上污垢，又怎样去照亮别人？使已经蒙上的尘垢污染渐渐消除，重新焕发出真正的光彩，这是唯一的出路。杭州西湖的水污染曾经引起社会强烈反响。西湖的污染来自于周围违章建筑，占地造坟，甚至搞小铁路旅游以招徕游客等等，更严重的是西湖周围有数百个烟囱，排放大量黑烟飘散在湖面上空， 在污染空气的同时又污染了西湖的水质。改变自己是艰难的，围绕着西湖的治理展开的是一个社会系统工程：有民众的呼吁，有媒体的监督，有政府的决心，有企业的行动。27 家污染严重的企业先后搬迁，另外的厂家全部改造燃用设备，沿湖居民优先使用液化气，50 多条柴油机游船改为电瓶船，10 条清洁船游戈湖面打捞垃圾及飘浮物。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西湖的水变清了。西湖由清变浊由浊变清的经历告诉我们：人的生存与发展无论何时都离不开环境，对此种认识及付之行动的时间拖延愈久，愈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福建省提出：中央抓治理江河污染，我们先抓闽江，然后再治九龙江、香江， 把福建的河流一条一条地治理好。闽江是福建的母亲河，哺育着福建省 1/3 的人口，支撑着 45％的福建经济。可是，闽江已经是一条沉重的江，污浊的江了。每年排入闽江的工业废水达 4 亿多吨，还有大量的垃圾与弃土。福

建省内 12 条河流，已有 9 条被不同程度地污染着。福建省的领导明确提出： 今后评选先进，环保不达标的不能上，实行一票否决。我们面对的各种信息是矛盾的，可以说这是一个希望与危机并存的时代。吉林省舒兰市林业部门称，绝迹多年的东北虎重返上营林区。这是因为在经过 10 多年的人与自然的环境教育之后，地处长白山余脉的舒兰市上营林区的人民，把过去以狩猎为荣转变为狩猎为耻。这一观念的转变所带来的是 300 支猎枪以及小学生的弹弓都束之高阁。森林繁茂了，林区不再有枪声了，东北虎回来了。中国大熊猫保护工程已顺利启动，这一令人们振奋的消息，除了大熊猫的亟须保护之外，又突出表现了人类或多或少感觉到的孤独的心境。

我们不能再猎杀大熊猫了。我们不能再让大熊猫没有竹子可吃了。天南地北大河上下，从空气到流水，从东北虎到大熊猫，从肮脏的明星到西湖变清，这一切无非是想说明：我们的未来就在我们的现实之中。我们的现实和未来都离不开今天的生存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