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来到牛津

当弗莱明得知牛津正在从事“盘尼西林”的实验工作时,是在阅读到他们发表在“刺胳针”期刊上的动物实验之后。他马上动身去拜访他们。就在9 月 2 日的早上,他来到威廉顿学院。当他看到牛津研究群所做的一切有关“盘尼西林”的努力以后,我们可以想象得出,他是多么高兴!弗莱明不改性情,依然是话说得不多,但看得很多。佛罗礼带着他到处参观,解释每一个细节,最后还送他一些他们自己生产出来的样品。

弗莱明回到伦敦以后,也赠佛罗礼一些能生产“盘尼西林”的青微菌培养基,并热诚地祝福这群化学研究人员:“唯有你们,才能纯化出如此活跃的成份,并将它合成一种灵药。这样一来,磺胺药将彻底被挤垮了!”

1941 年年初,牛津的“工厂”总算生产出能够应用在人体的剂量。这时,

“盘尼西林”的药效已比当初应用在小白鼠身上的强了 2 倍还多。

1941 年 2 月 12 日,他们从事治疗首位病人亚柏·亚历山大。他是位警察,感染的是“玫瑰脓疮”。链球菌和葡萄球菌感染了他的脸颊、头皮和双眼。大量的磺胺药依然无法使他好转。直到注射了“盘尼西林”的 24 小时, 突然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然而亚柏·亚历山大的实验最终以悲剧告终。原因是“盘尼西林”在治疗过程中必须不间断地一直供应,才能完全将细菌消灭殆尽,虽然这位警察的健康情形曾一度好转,但体内的细菌没有完全消灭, 所以不久细菌又展开肆虐。最糟糕的是,正巧此时“盘尼西林”已用完。他终于在 3 月 15 日去世了。

第二名病人是位年仅 15 岁的男孩,他在一次髋部手术后受到感染。但在

使用“盘尼西林”治疗之后,已经完全康复。之后,又有 6 位的病人相继痊

愈。且每个人都奇迹般地复原。尤其有 2 位,是从死亡边缘被拯救回来的!佛罗礼知道,即使有这么好的成绩,也还不够向世人证明什么。至少要

有 100 名以上的病人被治愈才行。然而,现在只剩下 2000 公升的微菌液了,

这点量只够救活 1 个病人。

佛罗礼无法从英国药厂得到任何支持,他终于转向美国求救了。

他们首先在伊利诺州皮奥里亚市(Peoria)的一间农业研究试验所寻到目标。同年的 12 月,珍珠港事变发生后,美国也被卷入了大战中。美国预知“盘尼西林”在治疗伤兵上的重要性无与伦比,因此为了应付战争中可能遇到的灾害,立即下令展开“盘尼西林”的制造工作。

牛津研究群又再次积极地投入研究当中。他们准备了足量的“盘尼西 林”,以进行第 2 组医学测试。这组测试执行于 1942 年,更证实了“盘尼西林”奇迹般的药效。15 位已被医生认为是无可救药的病人,在注射了“盘尼西林”之后,除了一人,其余的全都完全康复。不幸失败的那一位是由于他体内的细菌已经对“盘尼西林”产生抗药性,而终于回天乏术。

霍华德·佛罗礼说:“在战时的外科手术中,使用‘盘尼西林’是项革命性的做法,更重要的是,它证明了李斯特梦想中的杀菌剂确实存在!它可经由血液,也可以注射在适当的局部而发挥药效,最令人惊奇的是,它能抵抗许多病原性的微生物,而且不会产生像使用磺胺药那样的副作用。”

1942 年 8 月,亚历山大·弗莱明也见识到了“盘尼西林”的威力。就在圣玛丽医院,他亲自为蓝勃特注射了“盘尼西林”,而终于将他自死亡边缘拯救回来。

而此后几年间种种的惊奇与兴奋之情,都可由乔治·宝尼(George Bonney)所著的回忆录中看到。乔治·宝尼医生自 1943 年便一直随行在弗莱明身边。他还记得医院刚接收了一批来自牛津的“盘尼西林”,明确规定必须在一位病人身上试用。

乔治·宝尼就是当时弗莱明为了这次试验所请的住院医师。时至今日, 45 年时光过去了,但他仍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盘尼西林”时的印象,那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第一位病人是一名小女孩,她患了一种被葡萄球菌急性感染的疾病。她的体温高达华氏 106 度(相当于摄氏 40 度),当时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乔治·宝尼记得很清楚,他们将那雾状的黄色液体——“盘尼西林”大量地以每 3 小时一次的间隔注射进她体内。

“前一天她看起来还像是没救了,”他回忆道,“想不到第 2 天早上, 她居然活过来了。这真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奇妙的事!我将永远也忘不了。那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他也记得另外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们过去都一直习惯于使用磺胺药之后,会在病人身上引发一些不良的副作用。如今,不论是将“盘尼西林” 注射进入人体或涂在伤口上,都一点副作用也没有。例如在过去属于无药可救的新生儿眼部感染,通常只有任其失明,如今却只要在眼中滴入两滴“盘尼西林”,肿胀和浓疱很快就消失了。

蓝诺、别克评论道:“青微素,看起来是那么的微小而不起眼,令人难以想象它却引发了一场医学革命。这样一个卑微渺小、空气中四处飘落的微菌孢子,只随意落了地,生了根,便开始它的一生。如此的小角色居然也能成为价值连城的医药!微菌,今后你再也不会受到冷落了。”

乔治·宝尼也说道,即使弗莱明已经获得如此大的成就,但他身为一名细菌学家,却从来不曾停止过对病人的关心和热诚。

经过许多年,弗莱明又继续研究杀菌剂和磺胺药。他深知细菌会逐渐适

应环境,并且衍生出各自的抗药性,它们绝不会永远臣服于一种药物下,因此弗莱明也从不间断于这方面的关注和研究。

弗莱明曾经郑重表示,使用“盘尼西林”必须十分小心,并且一定要百分之百确定它能彻底消灭细菌才加以使用,否则它将助长细菌的抗药性。在弗莱明批准病人使用“盘尼西林”以前,他一定先确定药物对致病细菌有十足的效力,否则绝不轻易启用。

弗莱明甚至在早先便已预知,“盘尼西林”除可应用在外科手术上,还可以预防传染病。

在 1944 年之前,这些预言就都被证实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遍地毒疮病患的残破景象,至今仍令弗莱明心有余悸。如今他看到医生使用“盘尼西林”治疗战时伤患,人们即使受了伤,也不再担心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