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燕子　陈修琪

空旷的原野渐现一片秋意，红叶开始有些怅然地飘落，燕子便悄然远去。我立在秋的源头，望着燕子渐远的身影，又想起了你及那个桃红柳绿、诗意盎然的春夏，泪水模糊了我的意识，湿润着我的心灵。我禁不住觉悟地唤一声：远去的燕子，你好吗？

那是一个美丽的季节，生命在每一个角落萌醒，绿意在田野上蔓延开去，空中弥散着鲜活的气息；燕子飞来了，呢喃着，翔飞于3月的阳光里，展现着春日的美好……在这样的季节里，爱情也在青春的枝头如花般悄然开放。我因为写了一些文章，被学校邀去同文学社的校友们座谈。就是这次，我认识了你，燕子。你静静地坐在那里，含着静静的微笑，透出青春的美丽；你清纯的眸子飘动着一种灵秀，姣好的脸庞如绽放的桃花。当你我的目光蓦然相碰，你羞怯一笑，低下头去，那低头一笑的迷人把少女的亮丽渲染得奇妙无比，回味无穷。于是，我无法不把你及你的一身美丽悄悄装进我的心底，在春日的静夜把你连同那如水的月色一起咀嚼……

日子在飘拂的暖风中悠悠流逝，见你的渴望如疯长的水草在滋长。在一个温暖的日子，青春在青草地上舒展着美丽，小鸟翻飞于明净的晴空中，我收到了你的来信。你怯怯地称我陈老师，你用模糊的语言叙说着一个女孩的欢乐和烦恼：你说你不想做一个纯粹的女孩，想做点事儿让青春不致空耗，你不想世俗平庸却无法摆脱世俗平庸对你的纠缠；你又说一个女孩在这暖暖的春日里总在惆怅，很是莫名，也不知为什么；你还说你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只是不知梦醒何处是归宿；最后你问我：陈老师，当一个不速客敲响你的门，你会欢迎吗？我微微地笑了，眼前灿然地开放着你的亮丽，你隐约的言语无法掩饰你少女的心事。我给你回信：当你敲响门的时候，你不会失望。

星期天的上午你来了，带着一叠诗稿，你红着脸立在我眼前说：陈老师，我的诗写得不好，请你指教。我说：能不能不叫老师，听着怪不舒服。只是多发了几篇文章，好了，以后就叫我的名字。我努力创造一种轻松，显出一种自然。慢慢地，你也自然了，很愉快地交谈着彼此的感受。临走的时候，你带走了我的一本书，说是借给你看看。我无言地笑了，望着你出门的背影，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后来，你又来了，这次是还书。当柳絮开始飘扬时，开始了你我的恋情。恋爱的感觉是那么的迷人而惊颤。漫步于月色朦胧的河边，静静地走着，是一种醉人的美丽，也是一种迷恋忘返的境界，絮絮地言叙着似乎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夜深了，晶莹的露水却打不湿彼此的情意。依依地惜别，把一个美丽的微笑留给对方，在梦里生发出一片生命的辉煌……

当大地因雨水的滋润而现出一片茂密和浓绿时，夏季悄然而至，你我的恋情也变得浓烈了。而在这时，我从一乡村中学被借调到县委一机关工作，试用半年，酌情而调。为了发展，我只有赔着小心努力工作，便渐渐感觉出一种累来，身心的疲惫及公务的繁忙使我对你的感情有些疏远；而你也忙于毕业考试，见面的机会渐渐地少了。你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微微地笑了，把一个深长的吻给你。

6月的天气潮湿而闷热，正当我的工作渐渐有了头绪，命运似乎有意给我一个考验，因为心力交瘁，免疫力降低，我感染了急性肝炎，住进了医院传染病区，躺在病房里，空茫地望着苍白的四壁，经受着疾病的折磨，心里是一片冰凉。在这个城市，除了同学，我没有一个亲人。同学来了，同事来了，却都是礼节性的看望，说上几句话，丢了东西就走，生怕被感染上疾病。我渴望有人陪我说说话，我渴望有人的关怀，然而没有。最使我伤心的是你没有来。别人没有来我可以原谅，连同我的父母兄妹，可就是不能原谅你！我发誓离开你。

半个月后，我终于病愈出院，却是另一种心境。我努力把你忘却，让你从我心中飞走，拼命地工作，以赢得领导的满意。谁又会想到你却在一天的黄昏来了，带着一脸灿烂的微笑，而此时的微笑却使我恶心和憎恶，我冷冷地一言不发。你说怎么啦？我说问你自己！我怎么啦？你茫然地看着我。我说：请你出去！我生硬的声音如一把锤子在你的心上敲打。你僵在那里，一行泪水潸然而下，可泪水收买不了我！我站起来，走出门去，行走在黄昏的晦暗里……

你我就这样无声无息，谁也没有主动寻求沟通，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孩走进我的生活。两个月后，我突然收到你的来信：原谅我又打扰你，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对待我。我并不怪你，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看你。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去看你吗？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病了，那段时间我下乡实习去了。当我知道这一切想回到你的身边时，已经晚了，你身边已有另一个女孩的身影。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叫我伤心的地方……我一下子木然了，信纸从手中滑落。

是什么粉碎了你我之间的美丽？燕子，是年轻人的任性？是经受不了一丝伤害的自尊？还是其他？我错了，你为什么也会错？！

我只有立在秋后的田野上，望着远去的燕子，再问一声：燕子，你好吗？

她强忍住感情的冲动，伸手抹去丈夫脸上的泥水，将丈夫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并轻轻在丈夫的脸蛋上捏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端着空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