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之变”和“夺门之变”

明朝宣德十年(1435 年),38 岁的宣宗朱瞻基病死。他 9 岁的儿子朱祁镇继承帝位,改年号为正统。他就是英宗皇帝。他在位的时期,是明朝几个最为混乱的时期之一。

英宗当太子时,有个名叫王振的太监在东宫伴他读书,即位后,他便把王振提为司礼监太监。

当初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曾禁止宦官干预朝政;后来明成祖违犯了这一规定,开设内廷二十四衙门,都由宦官把持。司礼监是 24 个宦官衙门中最重要的一个。它掌管皇城里的一切礼仪、刑事等杂役,更重要的是替皇帝管理内外一切奏章,代皇帝批复大小臣子上奏的一切公文。皇帝口述的命令, 也由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用朱笔记录,再根据皇帝的旨意交内阁撰写诏书,然后颁布下去。司礼监的宦官成天在皇帝周围,往往善于迎合皇帝的旨意,取得皇帝的宠任,利用皇帝和外廷官员接触少的弱点,蒙蔽和驾空一些昏庸的皇帝。他们在代皇帝批复奏章和传达皇帝的命令时,常常是私下加以歪曲篡改,以此来控制、威慑百官,造成皇权旁落,宦官专权。王振掌握了这样重要的机构,他便利用来为自己夺权争利,把朝政搞得一团糟。

自从明代建国以后,直到宣宗时期,宦官都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作用。王振是明代第一个专权的大宦官。他是山西蔚州(今山西省蔚县)人,早年是个流氓,后来自己净身之后就进宫当宦官,认识不少字,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意,所以得到了明宣宗的赏识。明宣宗的儿子朱祁镇被立为太子后,王振被派去侍奉,并教太子读书认字。王振平常十分严肃,朱祁镇有点怕他。王振又很会逗朱祁镇玩,所以朱祁镇又有点离不开他。

明英家当皇帝的时候,才 9 岁。皇帝年幼无知,贴身宦官王振因为教他识字,身份突然显赫起来,权势也就不断地膨胀,小皇帝称他为先生,对他非常尊重。

王振虽受宠任,权势很大,但在开始的几年还不敢过于放肆,因为这时的太皇太后张氏还掌管着朝政,她把政事委托于“三杨”等元老重臣,三杨即杨土奇、杨荣、杨溥,有些大事还亲自过问。她见王振为人奸诈险僻,就派人把王振召来,令他跪在地上,严厉地训斥他:“你侍候皇帝不按规矩, 应当赐死。”王振吓得直打哆嗦。这时,英宗和诸大臣都跪下为他求情。张太后才改变颜色说:“皇帝年少,不懂得宦官掌权后造成的危害。我看在你们的面上,饶了王振。但是,此后不许他干预国事。”每隔几天,太后就派人到内阁,查问办了些什么事情,如果发现有不通过内阁而由王振自己决定办的事情,她就把王振叫来,痛责一番。王振虽然受到这样的制约,但由于他的地位重要,大权在握,一些阿谀谄媚、趋炎附势的官员争着投靠到他门下,因而,权势日重。渐渐地,连张太后也约束不了他了。

正统七年(1442 年),张太后病故。“三杨”中,杨士奇、杨荣先后病故,仅杨溥在朝,但年老多病,其他阁臣恰又是一些资历较浅的官员。于是, 王振便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朝中的大臣们谁要不买他的帐,王振就千方百计地整他。侍讲刘球在奏章中得罪了他,王振怂恿明英宗把刘球关进监狱, 派心腹把他杀了;御史李铎遇见王振不下跪,便被降职并调到铁岭卫(今辽宁省铁岭县);驸马都尉石璟骂了王振家的阉宦,王振认为这样辱骂宦官就是轻视他,被王振逮捕下狱,几乎送掉性命。凡是对王振不礼貌的大臣,都

遭到了他的陷害和打击。而那些对王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官员,却步步高升。例如工部侍郎王佑,不长胡须,王振问他:“你为什么没有胡子?” 王佑讨好地说:“爷不长胡须,儿怎么敢长呢!”王佑因此得到了王振的欢心,从此官运亨通。像王佑这样堂堂的侍郎(相当于今天的副部长),竟然这样不知羞耻地讨好王振,可见王振的权势有多么大!

王振如此专横奸险,昏庸的英宗却反以为忠诚,即使是后来长大成人了, 也仍然执迷不悟。正统十一年(1446 年),英宗赏给王振白金等物,并特赐敕一道,内称王振“性资忠孝,度量弘深”,由此可见英宗是昏庸透顶的, 像他这样的昏君不出大乱子就怪了。

果然,在王振这帮奸党的扰乱下,大明帝国北面的边防受到严重削弱。首先是军屯制度开始破坏。当时分驻各边镇的亲王、太监和将官,往往侵占军士的屯田为私家庄田,并役使士兵替他们耕种。军士失去屯田后,官吏照样逼取额粮和税收,军士受不了这样的剥削和虐待,只好逃亡。王振为了满足其贪婪的欲望,还不惜勾结蒙古贵族,进行大量走私。王振叫他的私党、镇守大同的太监郭敬,每年私造箭镞数十瓮送给蒙古族的瓦刺部落,瓦刺就以良马还赠王振作为报答。边防力量日益衰弱,而瓦刺又对明朝虎视眈眈。鉴于这种形势,有的官员建议在要害处增筑城堡,整饬边防,防御瓦刺入侵。但是宦官专权,朝廷黑暗,没有人敢积极主张,这个正确的建议也就被束之高阁,从此边防力量更加薄弱。

与腐败透顶的明朝正相反,当时蒙古族的瓦刺部落十分强盛,它的首领脱欢死后,他的儿子也先继了王位,总想和内地多做一些买卖,以满足本族人的需要,但常常遭到守边将领的限制。也先对此十分不满。正统 14 年的春天,也先派两千多人向朝廷贡马(实际是交易的一种形式),为了多得赏赐, 谎报是 300O 人。王振因此恼怒,说是欺骗朝廷,仅给马价的五分之二,并叫礼部不要给多余的人饭吃,这一来就伤了和气。也先还想与明朝通婚,也遭到了拒绝。在这种情况下,也先策划率兵内侵。

紧急的边报接二连三地飞向北京,王振想乘机挟持英宗亲征,自己趁机立一大功,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发出英宗亲征的命令,限令两天后出发。举朝上下听说皇帝要亲征,而且又如此仓猝,都非常震惊,纷纷谏止。但英宗听信王振的话,一定要亲征,命自己的弟弟郕王朱祁钰留守北京,他于 7 月

16 日和王振率 50 万军队匆匆从北京出发。

当时,也先的兵马战斗力很强,而且他们是早就有所准备。王振却轻视敌人,他以为大兵一出,即可马到成功,待到凯旋的时候,邀皇帝路过他的家乡,自己也可炫耀权势,光宗耀祖,这番如意算盘竟害得全国上下不得安宁。

由于是临时决定出发,军队上下都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许多士兵连武器和军装都未带齐。王振不管这些,只顾命令士兵们日夜兼程。这样仓促的出发,接着又遇到大风暴雨,没有走几天,粮食就接济不上,兵士们又饿又冷,还没有碰上瓦刺兵,已经叫苦连天。到了大同附近,兵士们看到郊外的田野里,到处都横着冻饿而死的明军兵士的尸体,更加人心惶惶。有个大臣发现士气低落,劝英宗退兵,被王振臭骂一顿,还罚跪了一天。

过了几天,王振派出的明军前锋在大同城边被瓦刺军杀得全军覆没,各路明军纷纷溃退下来。王振感到情况危急,下令退兵回北京。退兵本来是越快越好,但是王振却根本不懂军事常识,想到他老家蔚州去摆摆威风,劝英

宗到蔚州去住几天。几十万将士离开大同,往蔚州方向跑了四十里地。王振又转念一想,这么多的兵马到蔚州,他家庄田里的庄稼岂不要遭到损失,故又匆匆忙忙下命令往回走。这样一折腾,拖延了撤兵的时间。英宗迂回周折, 13 日才逃到士木堡。这里离怀来城仅 20 里,正确的指挥应当是进城驻守。但王振因为自己装载财物的车辆千余部未到,不愿进城,就留英宗驻扎在土木堡。兵部尚书邝埜见形势十分危急,力请英宗迅速入关,留重兵殿后。王振拒不采纳,而且斥骂说:“腐儒哪里懂得军事,再胡说就砍你的脑袋!” 喝令士兵把邝埜拉出去。14 日,敌军追至土木堡被重重包围。土木堡地势高, 挖井二丈多深还取不到水,而南面的河流又被瓦刺军占领,人马已经两天没喝到水,饥渴难耐。士兵们更加惊慌,士气非常低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瓦剌军赶到土木堡,把明军紧紧包围起来。明英宗知道没法突围,只好派人向也先求和。也先本来不想讲和,准备硬攻进明军阵营里去。可派兵事先一打听,明军人数还不少,要打硬仗,自己也要遭到损失,就假装答应议和,停止进攻。

明英宗和王振信以为真,十分高兴,下命令让兵士到附近找水喝。兵士们争先恐后跳出壕沟往河边跑,乱成一团,将领们要制止也制止不了。

也先看得清楚,单等明军阵营一拉长,便两面夹攻,瓦刺士兵手执长刀, 奋力砍杀,士气非常旺盛,大喊“解甲投戈者不杀!”呼声震天动地,一下子就把饥饿、干渴、疲惫不堪的数十万明军打垮了。随军的大小官员数百人也死于乱军之中。

明英宗也真侥幸,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士兵们死伤惨重,他却安然无恙,一点都没伤着。他见败局已定,实在无法脱逃,便绝望地下马,盘腿坐在草丛之中,瓦刺军队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他。明英宗被带到一个叫雷家站

(即当时的保安州,今河北省怀来县西北)的地方。也先叫了两个曾经见过明英宗的瓦刺人去辨认,证明确实是明朝当今皇帝。也先高兴极了,没想到这一仗战果这么辉煌,竟然俘虏了大明帝国的皇帝!

英宗被俘后,护卫将军樊忠把怒火都集中在王振身上,冲上去一铁锤把他捶死,痛骂说:“我为天下诛此贼。”

土木堡一战,明英宗被俘,数十万军队被歼,数百名官员丧命。历史上把这次战役称作“土木之变”。

经过这一场战斗,明王朝元气大伤。也先却更加骄横起来,北京也受到了瓦刺军的威胁。守卫京城的责任,就落在英宗的弟弟郕王朱祁钰和于谦的身上了。

土木堡大败的第二天,即正统十四年(公元 1449 年)8 月 16 日深夜, 前方将士便派快马把明英宗被俘的消息告诉了皇太后和郕王。刹时间宫廷里一片慌乱,恐惧万分。满京城里的大小官员都惊呆了。天不亮,他们便不约而同地会聚到午门之外,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一位官员急得大哭起来,接着所有的官员都放声痛哭。皇太后急得哭哭啼啼,从宫里内库捡出大量金银珍宝、绫罗绸缎,偷偷派太监带着财宝去寻找瓦刺军,想把英宗赎回来。结果,当然是毫无希望。

为了安定人心,皇太后宣布由郕王朱祁钰监国(就是代理皇帝的职权), 并且召集大臣,商量怎么对付瓦刺。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知怎么办才好。大臣徐有贞说:“瓦刺兵强,怎么也抵挡不住。我考察天象,京城将遭到大难, 不如逃到南方去,暂时避一下,再作打算。”

兵部侍郎于谦神情严肃地向皇太后和郕王说:“谁主张逃跑的,应该砍头。京城是国家的根本,如果朝廷一撤出,大势就完了。大家难道忘掉了南宋的教训吗?”

于谦的主张得到许多大臣的支持,太后决定叫于谦负责守城任务,他可以指挥京城内所有军民。

于谦,字廷益,是钱塘(今浙江杭州市)人。永乐十九年(1421 年)中进士,宣德朝任御史,巡按江西,为许多人平了反,申了冤。后由杨士奇举荐,升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他每到一地都大力兴利除害。正统六年(1441 年),他向朝廷提出一个建议:“以河南、山西各积存的数百万谷子,在每年的 3 月借给缺粮的贫苦下户,待秋收后收还;那些老病和贫穷无力偿还者,官府就免收他们的借粮。”英宗采纳了他的建议。于谦巡抚河南之时,黄河不时决堤,带来许多破坏。他组织民众筑堤治水,并命令种树凿井,榆柳夹路。在山西,他剥夺边镇军官私占的土地为官府屯田,充作边防费用。“三杨”掌权的时候,对他非常器重。他所提的建议,总是很及时地被采纳。王振专权时,一些无耻的官僚争相以搜刮来的民脂贿赂王振,以取得他的欢心,而于谦生性刚直,每次进京,都是两袖清风。因此,王振忌恨他,把他关了三个月的牢房,释放后又降为大理寺少卿。山西、河南官民纷纷上书朝廷,请求留他在原任。朝廷批准了官民的要求,仍以于谦为山西、河南二省巡抚。正统十三年(1448 年),于谦被召入京任兵部左侍郎。英宗亲征前,他极力谏止,没被采纳。现在,他的反对南迁、力主坚守的意见得到郕王的赞许。郕王下定决心坚守北京。当时,京师的精骑劲旅都在土木堡覆没了,剩下的 10 万人多为老弱病残之辈,京城内人心惶惶。于谦经郕王批准,将两京、河南的备操军,山东、南京沿海的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的运粮军,全部调进北京。他亲自筹划部署,加强防守,人心才稍为安定。为便于指挥所有的军队,郕王把他提为兵部尚书。

于谦在国家危难之中接受任命,他一面命令各边关的镇守将领加强防备,一面奏请郕王批准,敕令工部从速修缮器甲、战具。同时派兵严守京城九门,把靠城的居民全部迁进城内;还选拔几名能干的文臣做巡抚,提升能战的石亨、杨洪做将帅。而他自己也以军国大事为己任,身先士卒,勇于负责,立下军令状:“不见成效,甘受处罚。”

为了进一步安定民心,于谦和其他几位大臣上疏要求清算王振罪状。朱祁钰不敢作主。有个宦官马顺,是王振的同党,一个大臣冲上去揪住马顺, 大伙赶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就把马顺揍死了。

朱祁钰见到朝堂大乱,想躲进内宫,于谦拦住他说:“王振是这次战争失败的罪魁祸首,不惩办不能平民愤。陛下只要宣布王振罪状,大臣们就心安了。”

朱祁钰听了于谦的话,便下令抄了王振的家,惩办了一些王振的同党, 人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接着,大臣们议论立皇帝的事。大家认为国家正处于危难之秋,人心惶惶,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另立一个皇帝以安定人心。于是,群起上书,劝郕王早登大位。九月初六,郕王正式登上皇帝位,遥尊英宗为太上皇,以次年为景泰元年,他就是明史上的景帝。景帝的登基,是具有一定的政治意义的。也先俘获英宗时,原以为自己抓到了一个活宝贝,想利用来要挟明朝赔款割地,没料到明朝又立了一个皇帝,他手中的这张牌就失去了作用。只能

利用英宗到边镇去要挟一些粮草财物。

景泰皇帝给了于谦最大的信任,明令各营将士一律听从于谦的指挥,如果不服调用或失职犯禁,可以先斩后奏。当时,虽说各地入卫京师的军队已陆续到达,备战工作也基本就绪,但将领们都有些畏怯。在于谦召集各将领研究战守方案的时候,身为总帅京营兵马的石亨就竭力主张把军队全部撤进城内,以土壅闭城门,坚壁清野。他认为敌人无法破城,自己便会退却。不少将领同意他的说法。于谦指出这将使敌人的气焰更加嚣张,只有打败他们, 才能得到和平。石亨最后同意了于谦的正确建议。于是重新调配 7 兵力,除守城兵以外,用二十多万人马,列阵在北京九门之外。他自己亲率石亨等人扎营在德胜门外,面对着敌来的方向。为了激励将士,于谦还下了一道严令: 凡临阵打仗时,将官不顾士兵先退缩的,斩将官;士兵不顾将官先退的,后队斩前队。同时,下令封闭了北京的所有城门,堵塞了退路,使将士增加了死战的决心。

10 月 13 日,瓦刺军攻北京德胜门。于谦令石亨带兵埋伏在民间空屋里, 然后派数骑诱敌。瓦刺一万多名骑兵追击进入埋伏圈后,一声炮响,伏兵四出,将士们奋勇向前拚杀,直杀得瓦刺军人仰马翻,大败而逃。瓦刺军转攻其他城门,同样受到明军的坚决抗击。在德胜门北面土城的战斗中,明朝军民配合作战,土城老百姓纷纷爬上屋顶,以砖石为武器,铺天盖地般地投击敌人,喊杀声震天动地。两军相持了五天,瓦刺军四面楚歌,连战皆败。也先本想挟持着明英宗,逼明朝城下议和,捞取金银财物,没想到一个子儿也没捞到,反倒损失了许多人马。这时候明朝的各路援兵快要到了,也先恐怕归路被切断,于是,又拥着明英宗匆匆撤围西去。于谦指挥军队乘胜追击, 夺回了瓦刺沿途掳获的许多百姓和财物。北京保卫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于谦立了大功,受到了北京军民的爱戴。明景帝十分敬重他。于谦家的房屋简陋,只能遮蔽风雨,准备给他造一座府第,于谦推辞了。他说:“现在正是国难当头的时候,怎么能贪图享受呢?”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京师的守护,于谦除采取有力措施,巩固北边防务之外,还在西面和南面的涿鹿(今河北省涿县)、真定、保定、易州等处设镇屯兵。他还改革军制,设立团营,从各营中挑选了马步骁勇者 15 万人,分为十营,每营委派一名都督;每五千人为一小营,委任一名指挥管带;以石亨、杨洪等人为总兵,自己兼任总督。将士们每天都得在营操练战阵。这样,就大大地提高了军队的作战能力。

也先退出后,心生一计,声言要送英宗回朝。明朝的主和派因此又吵嚷着要与瓦刺议和,甚至许多主战派官员也认为必须迎回英宗,倾向于妥协。于谦识破也先的阴谋,他力排众议,指出这是敌人企图借此向我索取财

物,并说:“国家的利益最重要,不能因为一个皇帝牺牲全国的利益。”他派人提醒各边镇将帅,不要中敌人的奸计,要做好防御工作,并选派将领, 镇守边防重地。他号令严肃,赏罚分明。在于谦的整顿和指挥下,边防力量大大增强,各边镇的将帅也都主张抗战,也先在景泰元年(1450 年)的几次侵扰都受到严厉打击,阴谋未能得逞。

明朝边疆和京师防守力量的增强,使也先更无隙可乘,而明朝又识破瓦刺以英宗相要挟的阴谋,拒绝与他议和言好,逼使也先无计可施。明朝不再与他贸易,也先得不到必须的物品,也非常着急,为了恢复与明朝的边境贸易,也先在景泰元年 8 月不得不将英宗送回北京。英宗回到北京后,当个名

誉上的太上皇,幽居南宫。

于谦临危不惧,运筹策划,指挥若定,挽救了明王朝的一次危难,在惊涛狂澜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所以,此后也先虽曾入寇大同,包围代州

(今山西省代县),但都一再受挫,始终没能长驱深入。明王朝和它的首都北京,在七八十年内再也没有受到敌骑的蹂躏,这些成绩的取得,都与于谦的努力分不开。

明英宗在瓦刺部落过了整整一年的游牧生活,送回北京进住南宫之后, 过着清闲的生活。但他并不死心,时刻想着复辟的事。

景帝自己虽已从亲王的地位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但其接班人仍然是英宗朱祁镇的儿子。为了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景帝在景泰三年(1452 年)废太子朱见深为沂王,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一年多后,朱见济夭折。景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再也没人可以继立为太子了。

这样一来,朝中就出现了争论。本来,在废朱见深时,有些官员出于维护封建礼法的目的,对这件事就不予赞成。现在朱见济一死,他们又纷纷请求恢复朱见深的太子地位。但是,景帝无意传位给朱见深,对那些官员的请求不予理睬,他一直不露声色。他认为自己才 20 几岁,年纪尚轻,等又有了儿子后再立太子也不晚。

景泰八年(公元 1457 年)正月,正值新春佳节,宫廷里却阴云笼罩,年

纪轻轻的景泰皇帝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已经 20 多天没有接见朝臣了。这引起了大臣们的忧虑和慌乱:要是景泰皇帝真的病逝了,谁来继承皇位呢?

当时,朝中各派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不停地活动。朝中以石亨、徐有贞为首的一些不得志的人,还有王振的余党宦官曹吉祥等,企图利用景帝和英宗兄弟间的矛盾,发动宫廷政变。他们一起密谋策划,要趁景帝正在病中,迎英宗朱祁镇复辟,事成之后,论起迎复之功,肯定都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赐, 并可以加官晋爵。阴谋制订之后,这帮野心家便单等着景泰皇帝一命呜呼了。正月 12 日,景泰皇帝躺在病塌上召见了石亨,叫他主持一下祭祀的事情。石亨从宫里出来告诉曹吉祥等人说:“皇帝有气无力,看样子是不行了,咱们应该马上行动,再晚就来不及了!”

正月十六日半夜之后,石亨等人以边官报警,应加强警备,以防万一为名,带兵千人进入皇宫,直奔软禁英宗的南宫,撞门毁墙,接出英宗,把他抬到奉天殿升座。当时文武百官正在朝堂等候景帝视朝,徐有贞对众人大呼: “上皇复辟了”,胁迫众官员进殿贺喜。事出仓猝,众官员一时摸不着头脑,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见大殿上坐的果真是太上皇,只得列班朝贺。这一场宫廷政变就这样成功了。历史上称它为“南宫复辟”,因为是撞破宫门之后才把英宗抬出来复辟的,所以这次事变又叫“夺门之变”。

明英宗复辟成功之后,徐有贞、石亨等人,个个弹冠相庆。英宗重新当了皇帝,当然得好好奖赏有功人员。于是,徐有贞封了武功伯,升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掌管内阁大事;石亨被封为忠国公;张軏被封为太平侯; 曹吉祥升任宫中司礼监太监,并封他的侄儿曹钦为昭武伯。一时间经他们请功赐赏的不下四千余人,封官之滥达到了顶点。

他们爬上高官显位之后,首先就是排除异己,最先打击的就是于谦和王文。这两个人在国家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秉公执正,不徇私情。徐有贞在北京保卫战的时候叫徐珵,他倡议南逃,遭到于谦的训斥。后来怕人笑话他, 改名为徐有贞。石亨是在保卫北京时立了战功的将领,但贪得无厌,屡次遭

于谦的抑制,心怀不满。王文是内阁大学士,是于谦得力的支持者。由于这两个人威望很高,因此遭到了徐有贞、石亨等人的忌恨。他们在拥立明英宗复辟之后,无中生有地说于谦、王文勾结太监张永等人“逢迎景泰篡位”, “紊乱朝政,擅夺兵权”,把军国大事都弄坏了,还说于谦等人见景泰皇帝有病,阴谋派人迎立襄王,“入继大统”。而不准备立英宗的儿子为皇帝。他们这样攻击于谦和王文,是为了让英宗恨于谦和王文,然后除掉。

英宗复辟后,废景帝仍为郕王,并把这一年改为天顺元年。病中的景帝被迁到西宫,没过几天就死了。有说是被害死的。景帝究竟是怎样死的,成了明史上的一个无法澄清的疑案。景帝死后,被以亲王的礼仪葬于西山,其妃嫔也被赐死殉葬。英宗重新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徐有贞一伙对于谦的诬陷根本就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这种事情本来是容易弄清的,但是明英宗却深信不疑,下令对于谦、王文拷打审问。石亨的党羽肖维祯以都御史的身份主持会审。

肖维祯动用各种刑具折磨于谦和王文,但总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就以想要迎立外藩的罪名,判决凌迟处死于谦、王文。奏折到了皇帝跟前,明英宗犹豫说:“于谦保卫北京确实有功。”徐有贞说:“如果不杀于谦,陛下复位可就没理由了。”一句话使明英宗批发了杀死于谦、王文的旨令。后来由于大臣们奋力为于谦二人说情,才将凌迟处死改为斩首处死。

于谦本人被害,家属发配边地充军。抄家时,家“无余资,萧然仅书籍耳!”在那多事的岁月,他常常是睡在朝房里没有回家。真是个诤诤汉子, 耿耿忠臣,就像他生前写下的一首《咏石灰》诗所表白的那样:“千锤万斧出深山,烈火烧身只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惜,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被害的消息传出后,全国老百姓都为他难过,无不认为是天下的一大冤案。

在杀害于谦的同时,徐、石等官僚又把于谦平时举荐、重用的一些官员、将领加以杀害、谪戍、罢官。一些希图取宠上爬的卑鄙小人无不以攻击于谦为进身之阶。这样还不够,他们又大改于谦创立的一些制度,连团营也被罢废,恢复原来的三大营。这样一来,明朝的边防力量又削弱了许多。

他们还搞了一个“奸党录”,捏造了很多罪状,在全国范围内公布。朝廷中正直的官员差不多都被他们陷害光了。从此,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都以大功臣自居,公开纳贿,无所顾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小人希图升官发财,钻营奔走,拍马溜须,无所不至。明代政治秩序与社会风气,经过这场变乱,更加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