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求学路

我家的经历才是我的启蒙之师。——艾柯卡

出生在移民家庭

1902年的一天,一艘满载着乘客的客轮驶进了纽约港,在船舷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着一个12岁的孩子,他和许多世界各地来美国的移民一样,盼望在这里过上富裕的生活。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他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自由女神像,那是无数移民的希望之光。

当这个名叫尼古拉的贫穷的意大利少年刚踏上这个陌生国度的土地时,他胆怯地挪着步,四处张望,既孤单又有些迷茫,不知应该走向哪里。

这个孩子长大后回忆起那时的情景时说,他当时唯一相信的事就是地球是圆的,因为他知道有一个叫哥伦布的意大利人刚好比他早410年到达美洲。

尼古拉是意大利坎帕尼亚省那波利市北边大约25千米的圣马可镇人。像大多数移民一样,他也充满了野心和希望。刚到美国时,他和他的继兄在宾州盖瑞城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

他曾到一家煤矿做工,但他极不喜欢这个工作,只做了一天就辞职不干了。因为没有拿到工钱,他以后常说,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替别人干活的一天。

时间不长他就去了宾州东部一个叫艾伦敦的小镇,在那里还有他的一个兄弟。从那以后他做过零工,但大部分时候做鞋匠。

他爱上了美国,而且竭尽全力追求“美国之梦”。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志愿去当兵。这有爱国主义的成分,也有想掌握住自己命运的因素。他含辛茹苦来到美国,加入了美国籍,又很怕被送回欧洲。不过他很幸运,仍在家乡附近当兵。因为他会开车,让他训练急救车驾驶员。

1921年,尼古拉已存了足够回圣马可去接他守寡的母亲的钱。结果在回来的时候这个31岁的单身汉还带来一个16岁的姑娘,那是一个意大利鞋匠的女儿,他们在意大利认识才几个星期就结婚了。

但不幸的是这个姑娘得了伤寒,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船上的医务室里。当船抵达艾利斯岛时,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根据当时的法律,她患了伤寒是必须被遣返意大利的。

但尼古拉是个能言善辩、不轻易放弃的人,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美国生存,居然连哄带骗地说服了移民局官员,相信他的新娘子不过是晕船而已。

1924年10月15日,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艾伦敦,尼古拉的儿子李·艾柯卡出生了,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叫德尔玛。

这时尼古拉开起了一家热狗店。对一个手头没有多少钱的人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生意。开张所需准备的仅是烤架、面包炉和几张板凳。

一家人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感到非常幸福,因为“全家4口人亲密无间,仿佛一个人的4个肢体一样”。尼古拉和妻子对艾柯卡和德尔玛很关心,尼古拉不管多忙都会找时间陪两个孩子玩,而他的妻子总会做孩子们最喜欢吃的东西。

尼古拉是一个闲不住的、喜欢琢磨的人,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有一回,他买了几株无花果树回来,居然在艾伦敦那么严酷的气候下种活了。

他也是全镇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他买了一部老式哈雷摩托车,在小镇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开来开去。可惜这辆摩托车常常抛锚,他不得不卖掉,他从此再也不相信少于4个轮子的车了。

尼古拉很喜欢汽车。他拥有一辆最早期的福特T型车,是艾伦敦镇上少数几个会开汽车的人之一。他花不少时间摆弄车子,并且不断地想法子改进车子的性能。在那个时代,汽车常会爆胎,他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已经漏气的轮胎多跑几千米路。

尼古拉这一嗜好无疑也影响了儿子,他唯一的儿子艾柯卡后来的事业都与汽车有关。

童年经历大萧条

自从小艾柯卡出生以后,他家和许多美国人一样,日子相当不错。

艾柯卡的父母都很喜欢摄影,家里的照相簿上婴儿时期的艾柯卡手里抓着一枝银百合。从出生至6岁,艾柯卡穿的都是缎面的鞋子以及绣花边的外套。

除了经营餐馆之外,尼古拉在房地产上的投资也让他赚了不少钱。那几年他们家可以说是很富有,但突然间,随着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到来,他们一下子又变成了穷人,差点没有了栖身之所。

当时才六七岁的小艾柯卡问比他大一两岁的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搬家?我们还会不会有地方住?”

1931年,幼小的艾柯卡虽不懂得何为萧条,但也体会出情况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的衣服开始显得破旧,他和姐姐也不再添置新衣服。

艾柯卡后来回忆道:“那时我对未来的忧虑至今仍历历在目,坏日子的回忆永远如影随形,难以忘却。”

在这个家庭最困难的时期,艾柯卡的母亲表现出她的应变才能。她是典型的移民母亲,也是家里的脊梁骨。她总能让家里的每个人都能吃饱饭,一份5分钱的骨头汤也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餐。大萧条更严重之后,她又到尼古拉的餐馆当帮手,她也去过一个制衬衫的工厂做工。她总是愉快地去做她的工作,从不发愁。

就像那个时代的许多家庭一样,对上帝坚定不移的信仰支持着他们。他们经常祷告,一家人每个星期日必须上教堂,每周或隔周领圣餐。

虽然隔了许多年艾柯卡才完全理解为什么在领圣餐之前他必须对神父忏悔,不仅要想想自己做了哪些对不起朋友的事,还得大声讲出来,但是10多岁的时候,他就多少能体会这个最被人误解的天主教仪式的重要。

稍后几年他发觉当他认罪之后,心灵便可以获得完全的洗涤。他甚至开始参加周末避静会,与其他信徒们面对面地坦白自己的思想,反省自己日常的生活。这种经常的内省过程,成为安抚他心灵的最佳方式。

尽管日子非常艰难,但他们还是尽量找乐趣。那时还没有电视,人们相互间的依赖关系更亲密。星期日从教堂回来后,尼古拉常常邀一帮人在一起,喝酒唱歌,自我娱乐。

在大萧条的艰难岁月中,尼古拉始终持乐观态度和坚定信念。每当事情一筹莫展时,他总是告诉艾柯卡:“耐心等待,太阳总会出来的,一定会。”这给艾柯卡留下深刻的印象。

“后来我在大学学了经济学,在福特公司及克莱斯勒的时候,又学会了如何应付不景气。但我家的经历才是我的启蒙之师。”艾柯卡后来说。

就像许多意大利人一样,艾柯卡的双亲无论在家或在公共场合都毫不隐藏他们的感情。艾柯卡可以在任何可能的机会里拥抱和亲吻父亲,没有比这更自然的事了。但他的大部分朋友从不拥抱自己的父亲,以免在别人眼里显得软弱和不独立。

对尼古拉而言,经济大萧条,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几乎将他击倒。他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才积蓄了一笔财富,如今几乎一夜之间全付诸东流。

在艾柯卡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对他说:“你应该上学去学‘经济萧条’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只读完小学4年级。他说:“如果早有人告诉我什么是经济萧条,我就不会把自己的生意一个一个地抵押出去了。”

父亲一再告诫他两件事:一是绝对不要做需要太多资本的生意,因为迟早银行会吃掉你。后来艾柯卡曾经还后悔没有太注意他这个教训。二是如果时势艰难、日子不好过的话就改行经营餐饮业,因为即使在困难时期,人也总是要吃饭的。他家的热狗店在经济大恐慌时期一直没关门,虽然生意并不怎么好。

事实上艾柯卡接触食品业比他沾上汽车业要早得多。他10岁的时候,艾伦敦开了一家国内最早期的超级市场。放学后及周末,他和一些小朋友都推着红色的手推车排队等在门口,好像出租车排列在旅馆门口一样。当购物者出来时,他们就替购物者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回家,从而获得一点小费。

过了几年,他还在周末为一家希腊人开的水果零售店送过货。他一般黎明前即起床,到批发总站去把水果运回零售店。工作16个小时,老板付给他两美元,另外让他带回家满满一筐水果和蔬菜。

他这么小就不怕辛苦地出去赚钱,不知道是不是跟经历了那次长达4年的经济大萧条有关,也许当时的家庭境况确实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让他始终难忘。

遭受歧视的少年

艾柯卡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意大利人,直至上学后有同学叫他“意大利佬”。

他只知道他们来自某一个国家,但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它在什么方位。他后来努力地在欧洲地图上寻找“意大利”这个地名。

在那些年月里,特别是在小镇里,他们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意大利人。艾伦敦的居民差不多都是荷兰人的后裔,艾柯卡小时候因为与众不同而受了不少欺辱。他有时和骂他的人打架,但总是记住父亲的警告:“如果对方比你高大就不要还手,用脑袋而不要用拳头。”

不幸的是,歧视意大利人的不仅是和艾柯卡年纪相仿的孩子,甚至有些老师也暗地里叫他“小意大利佬”。

对他的种族歧视在1933年6月13日,也就是艾柯卡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那时,经济大萧条已经逐渐过去,小镇的人们的日子又开始好起来。

6月13日是圣安东尼日。这天对艾柯卡一家来说,是个大日子。小艾柯卡的母亲名叫安东烈特,而小艾柯卡的中间名就是安东尼。每年的6月13日他们家都举行一个大宴会。

为了表示隆重,小艾柯卡的母亲总会烤意大利脆饼。也就是比萨饼。她来自比萨的发源地那波利市,可能是这个原因,她做的比萨饼是最好的,她拿手的那波利菜更是不一般。

那年,艾柯卡一家邀了亲朋好友,和以往一样准备了一大桶啤酒。虽然艾柯卡才9岁,但只要是在家里,并且在严格监督之下,也被获准喝几口。在家里喝酒是准许的,通常是家庭酿造的红酒,这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但必须有节制。或许这就是艾柯卡在高中及大学时从不沉迷饮酒的原因。

当时的比萨饼在美国没有名气,如今它已经和汉堡包、炸鸡一样,成为美国人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了。那时除了意大利人外,没人知道什么是比萨饼。

第二天上午,艾柯卡开始向同班的小孩吹嘘:“昨晚我家举行了一个大宴会。”

“真的?什么样的宴会?”

“比萨饼宴会。”艾柯卡回答。

“比萨饼宴会?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怎么那么土里土气!”

同学们哄堂大笑。

艾柯卡说:“你们不是都喜欢吃馅饼吗?比萨饼是一种馅饼,它是番茄做的。”

他实在应该早些闭口才对,这下子他们可抓到把柄了。他们完全不知道比萨饼是什么,但他们认为只要是意大利人的东西,就一定不是好东西。多亏“比萨饼事件”发生在学期快终了的时候,过了一个暑假大家就把它忘了。

艾柯卡却永远忘不了当时被羞辱时的情景,心里愤恨地想:“你们这些家伙是吃松软的馅饼长大的,我可从来没有讥笑过你们早餐吃蜜糖馅饼。……去你的!”现在美国街头比萨饼店到处都是,但是对一个9岁的小孩来说,即使知道自己是走在潮流的前头,也不能自我安慰,让心里好受些。

艾柯卡并不是班上唯一被欺侮的孩子。还有两个犹太儿童,一个叫华沙,她在班上总是考第一,艾柯卡通常考第二;另外一个小孩是正统犹太教徒的儿子,戴黑色小帽,留小胡子,艾柯卡和他们很要好。他们家在艾伦敦备受歧视,孩子们看见他俩时就仿佛遇见了两个麻风病患者,远远地躲着他们。

以前艾柯卡不懂,直到三年级以后他才慢慢明白意大利小孩比犹太小孩高一等,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另外,他也想不通,小镇上的学校为什么没有黑人小孩。

在艾柯卡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选举纠察队长。纠察队员都挂有白条银徽的绶带,纠察队长和副队长则穿特别的制服而且戴特别的徽章。小学的纠察队长就和高中足球队的四分卫一样出风头。他很想穿穿队长的制服,便决定去竞选。

选举结果艾柯卡以20票对22票落选,他非常失望。第二天下午,他去看周六下午场电影,前排坐着一个他们班上长得最高大的同学,他转过身来看到艾柯卡,说:“傻瓜蛋,你落选了。”

艾柯卡说:“我是输了,但你为什么骂我傻瓜蛋?”

那个同学说:“因为班上只有38个人,却有42票,你连算术都不会吗?”

原来他的对手往票箱里多塞了几张选票!艾柯卡回去告诉了老师。

这位女老师对他说:“还是让我们彻底忘掉这件事吧!”

她不愿再生风波,就把这件事掩盖了起来。这个事件对艾柯卡有极大的影响,它使他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人生并不是永远公平的。

不过除此而外,艾柯卡在学校里还是很快乐的。他是个用功的学生,许多老师都很喜欢他,常叫他去擦黑板、清黑板擦或敲学校的钟。

艾柯卡后来说:“如果你问我大学及研究生院老师的名字,我念不出三四个,但却记得清在小学及中学教我的老师的名字。”

艾柯卡在学校里的最大收获就是学会了怎样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感受。他的九年级老师雷帕小姐要求他们每星期一早上写一篇500字的作文,每周都是如此。

她常利用《读者文摘》上的词汇游戏对他们做当堂测验,使他养成了阅读每一期《读者文摘》词汇测验的习惯,至今不变。

经过几个月的测验下来,艾柯卡又多认得了许多字,但他还是不会造句。这时雷帕小姐开始教他们即席演讲。艾柯卡的表现不错,后来加入了由拉丁文老师指导的辩论组,从那儿开始他学会了演讲的技巧以及如何做即兴演说。

起初艾柯卡非常害怕,全身都不自在。直至今天,每当演讲之前,他还是有点紧张。辩论组的经验对他十分有益,他总对别人说:“即使你装了满脑袋的好主意,假如你不能让人了解,也等于没用。”

在艾柯卡14岁的时候,没有比辩论“是否应该废除死刑”的正反两面更能培养演讲技巧了。1938年时这是个热门的话题,他为了这个题目的正反两面至少各做了25次的辩论。

第二年对艾柯卡来说是一个转折点。他得了风湿热,第一次感到了什么是严重的心跳。他几乎吓昏了,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来。

医生说:“别紧张,胸口放个冰袋就行了。”

他很害怕:“把那些冰块放在胸口干什么?我一定快死了!”

那个时候风湿热确实能致人死命,他得吃桦皮丸来消除关节的感染。因为药的酸性太强,他每15分钟还得吃止酸丸以防止呕吐,不过现在的病人已改用抗生素了。

风湿热有伤害心脏的危险。艾柯卡还算幸运,虽然掉了18千克的体重,在床上躺了6个月,但还是完全康复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用来减轻膝盖、脚踝、胳膊肘和手腕关节剧痛的关节固定板,里面塞满了沾有白珠树油的棉花。这种原始治疗法的确能降低骨节的痛苦,但却让你的皮肤像三级烧伤那么疼痛。

在艾柯卡生病之前,他原来是棒球好手,也是纽约“洋鬼子”棒球队的球迷,那几位意大利后裔球员是他的偶像。和其他小孩一样,他梦想自己将来也参加职业球队。但这场大病使他完全转变了。

他只能放弃了体育运动,开始玩象棋、桥牌,直至后来还是喜欢玩扑克,而且经常赢。

艾柯卡说,这个游戏可以让你学习如何去利用机会:何时该放弃,何时可以唬人。这几招在以后与工会艰苦谈判的时候他都派上了用场!

多才多艺的中学生

艾柯卡在学校读书很用功。他在高中时成绩几乎每年都名列前茅,而且连数学都考到了优等。他参加了拉丁文俱乐部,因成为三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而得奖。

虽然以后40年他再未用过拉丁文,但拉丁文协助他认识了更多英文,而且他是少数能在周日弥撒听懂神父说什么的小孩之一。后来当地的约翰主教改用英语做弥撒,他从此再也用不上拉丁文了。

艾柯卡认为,做一个成绩好的学生虽然很重要,但是还不够,所以他一直热衷于课外文体活动。在高中的时候,他在话剧社和辩论社都很活跃,病后他无法再做剧烈运动,只好去当游泳队的经理,就是帮忙递毛巾和洗刷游泳池。

他还在七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热衷于爵士乐。那个时期流行大乐队,他和几个朋友每个周末都去听大乐队演奏。通常他只是听听音乐而不跳舞。

他的爵士舞跳得很不错,他曾去艾伦敦的帝国舞厅和宾夕法尼亚州波兹镇的阳溪舞厅跳舞。赚了钱以后,他也溜进纽约的宾夕法尼亚旅馆或庞普登路上的草溪夜总会去玩。那段时间音乐就是他的生命。他订了热门音乐杂志,而且知道每一个主要乐队成员的名字。

那时艾柯卡开始学吹次中音萨克斯,他甚至被学校乐队找去当第一喇叭手。但他为了“政治”放弃了音乐。他希望在七年级和八年级当班长,结果如愿以偿。

艾柯卡像他父亲一样喜欢各种车,但就是因为原来家里那辆倒霉的摩托车,艾柯卡的父亲不准他长大以后骑自行车,因为它少于4个轮子!如果他想骑自行车,只能向朋友借一会儿过过瘾。

但当他满16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允许他开汽车了,这使他成为艾伦敦唯一的从骑儿童三轮车一下跃到开福特汽车的男孩。以后每当一听到轮胎制造的技巧又有新的发展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

在九年级的时候,艾柯卡参加竞选全校学生会主席。他的好朋友吉米·利比当竞选经理。吉米非常聪明,为艾柯卡设立了竞选组织。结果艾柯卡获得压倒性胜利。

他兴奋之极,得意忘形,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所以当选以后,他自以为高人一等,开始神气起来,于是疏远了与“选民们”的关系。他后来回忆道:“那时我还不懂人们的沟通比一切都重要。”

结果第二学期艾柯卡落选了,这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他为了学生会而放弃音乐,但忘了友善待人,使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了。这件事给他在学习当领导方面上了重要的一课。

尽管他参加了这许多课外活动,艾柯卡毕业时还是在全年级900多人中名列第12名。他父亲的反应却是:“你为什么没考第一?”可见父亲对他的期望之大。

在他念高三的时候,日本突然袭击了珍珠港。罗斯福总统的演讲使他们义愤填膺。一夜之间美国被惊醒,整个国家都团结起来。从那次危机中,他懂得了“唯有大难当前才会使人团结”。

1941年12月,艾柯卡和当时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入伍卫国。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甚佳,但意外的是,他的体格被评为戊等缓役,使他不能参加空军,陆军也不要患过风湿热病的人。不过曾经几乎置他于死地的病也许这次是救了他的性命。

艾柯卡并不觉得自己有病,一两年后他为了加入人寿保险首次身体检查,医生对他说:“你这个这么健康的年轻人为什么没有到海外作战?”

当时,艾柯卡的大部分同学都应征入伍,这批十七八岁的、1942年毕业的同学入伍受训后,就横渡大西洋远赴欧洲作战,后来许多人死在了战场上。现在艾柯卡有时翻阅高中毕业纪念册,还不禁悲伤地摇头叹息,实在很难置信那些艾伦敦高中毕业生为了保卫民主而战死沙场。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那场反法西斯的战争中,艾柯卡始终有一种“国家最需要你,而你却无法尽力”的负疚感。那时大家的爱国心高到极点,他最想当飞行员,驾驶轰炸机到德国对希特勒和德军轰炸报仇。

在战时被缓役是件不光彩的事,艾柯卡开始觉得自己是个二等公民。他的大部分好友和亲戚都去和德国人打仗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美国唯一没有参战的年轻人。所以他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埋头读书。

就读利哈伊大学

高中毕业后,艾柯卡表现出对工程的兴趣,开始注意有名的工科大学,其中最向往的是普度大学。他申请该校奖学金,结果没成,这令他大失所望。

加州理工学院、麻省理工学院、康乃尔大学和利哈伊大学,都是一流的工学院。他最后选了利哈伊,因为它离艾伦敦的距离开车仅需半小时,离家不太远。

利哈伊大学的冶金系和化工系是世界第一流的。利哈伊大学对一年级新生要求就像新兵训练营一样严格,如果到二年级结束不能保持高水准的成绩的话,学校就会很客气地请你走人。

艾柯卡一周上6天课。其中统计课是在周六早上8时上课,许多人不及格,而他得了A。不是因为他统计特别好,而是他每周六准时来到教室听课,许多同学这时却因周五夜晚过度狂欢而酣睡不起。

艾柯卡从小就懂得一放学先做完作业,晚餐以后再出来玩。上大学以后,他知道如何专心致志地学习,不受收音机和其他娱乐活动的干扰。他通常会对自己说:“在3个小时内我专心读书,3个小时一过我就把功课丢一边去看电影。”

上大学以后,他总是在周一至周五非常努力,尽量留下周末与家人团聚或娱乐。一到周日晚上他再度奋起,开始计划下周的学习。

艾柯卡在利哈伊大学学到的另一个使用时间的方法,就是按事情的重要性排定优先次序,然后倾全力从最重要的开始做起。

艾柯卡觉得正确的想法和习惯必须在人生早期就养成,否则一定会积习难改。建立择优处理事务的顺序和良好的运用时间的能力并不是在大学课堂上可以学得到的。学校教育固然可以传道授业,但那些生活中基本的良好习惯必须靠自己培养。

艾柯卡在大学时能专心学习并非完全是自发的,因为那个时候愈来愈多的同学应征入伍,班上的人越来越少。通常教一班50个人的老师,变成指导一个5人的研讨会的指导员,结果他也受到了一流的教导。

小班制的教育下,每个人都会受到充分的注意,教授可以对每个人说:“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会做那道机器设计题,我会想法让你了解。”正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艾柯卡受到了一流的大学训练。

同时,来自父亲的压力也给了他很大的激励。就像典型的移民家庭一样,艾柯卡的父母对能够有幸上大学的孩子抱着很高的期望,以此来补偿他们未能上学的遗憾。艾柯卡认为,有责任充分利用父母未能享有的机会,所以他必须得全年级第一名。

但说来容易做时难。第一个学期尤其艰辛,当时他没有获得院长奖,父亲立即追究原因。他的父亲由于对学校情况不够了解,很难理解:这孩子在高中表现得很聪明,而且毕业时名列前茅,为什么几个月以后变得这么差?他认为艾柯卡是因为沉迷于游乐而荒废了学业。艾柯卡无法使他相信大学和高中截然不同。在利哈伊每个人都很优秀,否则他们根本进不去。

大学一年级时,艾柯卡的物理几乎不及格。教授巴格曼先生是维也纳移民,他的口音太重,艾柯卡几乎听不懂他的话。巴格曼教授是个了不起的学者,但对一年级新生缺乏耐心。很不幸,他的课又是机械工程系的必修课。

尽管艾柯卡这门课修得不好,但他和巴格曼教授相处得很好。他们曾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巴格曼教授告诉艾柯卡物理学最近的发展。他对原子分裂特别有兴趣,那时原子分裂仍是纯假设而已,艾柯卡完全外行,对于他讲的东西似懂非懂,只能了解个大概。

巴格曼教授有点神秘,每星期他都匆促地下课,然后离开校园,直至下周一才见人影。许多年之后艾柯卡才知道这个秘密:巴格曼教授利用每个周末在纽约搞“曼哈顿计划”。换句话说,巴格曼不教书的时候就去进行制造原子弹的研究。

尽管艾柯卡和巴格曼教授有亲密的师生之谊,但艾柯卡的一年级物理还是只拿了个D。这是他最差的一科成绩。艾柯卡在高中数学很好,但缺乏大学的高等微积分和微分方程基础,所以读起来很吃力。

面对学习上的压力,他只得想出对策,就是改变。他从机械工程系转到工业工程系,不久成绩也开始改善。四年级他不再修高等流体力学和热力学而转修商业课程,如劳工问题、统计和会计学。这些课他学得很好,拿了全A的成绩。他的目标是争取拿到学业优等奖毕业。这就要求4年总平均在3.5以上,结果他以3.53的成绩刚好够格。

除了工程和商业课程,艾柯卡还在利哈伊大学修了4年的一般心理学和变态心理学。这几门课可能是他大学所学的最有价值的课程。他说,他在企业界里与人相处所运用的心理学原理对他的贡献,比所有他学过的工程课程还要大。

有一门课他们一周必须花3个下午和晚上在离校园8000米外的州立艾伦敦医院精神病房里上,他们看到各种不同的精神病患者——忧郁症、分裂症、虐待狂等。

这门课的重点内容就是研究人类行为的基本模式。那个人做那件事的动机是什么?这个女人是怎么产生忧郁的这个问题?萨米为什么会逃跑?乔已经50岁了为什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期末考试是将一群新的病人交给他们,而他们必须在几分钟内给患者做出一个诊断分析报告。

这种训练的结果,使他能很快地了解一个人。至今他只需要一次见面的机会就能八九不离十地认识一个人。如何识别人非常重要,因为经理人员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正确地聘雇适用的人。

艾柯卡连续8个学期没有过暑假,不断修课,完成了在利哈伊大学的学位。他很希望听从爸爸的劝告去休假,享受一点鸟语花香的时光,但战火正烈,他的朋友正在海外作战,甚至为国捐躯,所以他觉得必须全力以赴搞好学习。

除了学习外,他也参与许多课外活动,其中他最有兴趣的是编辑校刊的工作。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当采访记者,访问一位利用木炭作动力制出一部小汽车的教授,这当然是在能源危机之前。

他的这篇稿子被美联社采用,并在成百种的报纸上转载。由于成功地采写了那篇报道,艾柯卡还被聘为版面设计编辑。

艾柯卡还在毕业之前,就想为福特公司工作。

他开着一辆过时的1938年出厂的60马力福特车,这使他对福特公司产生了兴趣。他开这部车爬山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突然间换挡不灵,几乎要了他性命。

他常开玩笑地对他朋友说:“他们需要我。造出这种破车的公司一定需要帮助。”

在那个年代,有部福特牌汽车,是弄懂汽车的最佳方式。战时所有的汽车厂都忙于赶制武器而不制造新车,汽车零件也很稀少,只能在黑市或报废汽车场里找到。假如那时你很幸运地拥有一辆车,你就得学会如何好好保养它,因而,艾柯卡也学会了修车。

战时车辆非常缺乏,艾柯卡毕业时把这辆车以450美元卖掉,而他父亲买给他的时候只花了250美元。

大学四年级的春天,工程师非常缺乏。艾柯卡大约有20个可挑选的工作机会,事实上他想去哪一家工作都可以。但艾柯卡还是喜欢汽车而且希望为福特公司工作,这可能跟他懂车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普林斯顿读硕士

“爸爸,咱们全家能不能去新泽西州旅行一次呢?”艾柯卡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地向父亲提出建议。

“去旅行?这个时候?为什么?你的工作还没安定下来……”艾柯卡的父亲狐疑地看着他。

“如果,我的工作已经落实了呢?”

“你说什么?你是说福特公司?”

“是的,爸爸,福特公司决定雇用我啦!”

艾柯卡像小时候一样一下子抱住父亲,一家人的欢笑声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们马上就去新泽西,为什么不去呢?!”

一路上,全家人哼着歌儿,沐浴着阳光与和煦的春风,驾车向新泽西驶去。

刚刚到达新泽西,里多的行李刚刚整理好,德尔玛“砰”的一声推门进来,拿着一封快信。

“里多,你的信。”她叫着艾柯卡的昵称。

“谁来的信?谁会知道我在这儿?哦……”艾柯卡突然想起来了,临行前,他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给了学校就业办公室主任。

“我要去新泽西旅行了,如果您有什么事儿请按这个地址给我写信。”

“祝你旅行愉快。”那个胖胖的主任还笑着跟他道过别。

艾柯卡打开信,信中有一份普林斯顿大学研究所奖学金的资料,奖学金包括学费、书籍费用和零用钱。

她告诉艾柯卡每年只有两个人能获得这项奖学金并且建议他去申请。她说:“我知道你不打算进研究所,但这个机会似乎很有利,你要好好考虑才是。”

艾柯卡写信向普林斯顿大学索取详细资料,他们回信向他索取成绩单,接着艾柯卡就得到了华莱士纪念奖学金。到普林斯顿校园看了一眼后,艾柯卡就决定去那里念书。他想有个硕士学位不会妨碍自己的事业发展。

突然间艾柯卡有了两个绝佳的机会。他打电话给福特公司的古德哈特先生,告诉他自己的处境。

古德哈特对他说:“假如普林斯顿大学给你奖学金,你绝对应该去拿这个硕士,我们会保留你的位置直至你毕业。”这正是艾柯卡所盼望的答复,他当时真是欣喜万分。

普林斯顿是个令人愉快的学习环境,比起利哈伊紧张的功课,这里算很轻松。除了主课外,艾柯卡选了政治课和一门新课——塑胶。他的一位教授穆迪先生,是世界上著名的水利专家,他曾参与许多大水坝兴建计划。由于战争,和利哈伊一样,普林斯顿的师生人数比例也很高,他们班上只有4个人上穆迪教授的课。

有一天艾柯卡去听爱因斯坦的演讲,他听不太懂,但只要看到他就很兴奋了。他们的研究所离爱因斯坦执教的高等研究所不远,能时常看到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从窗前走过。

艾柯卡有3个学期的时间写硕士论文,但因为他急于去福特公司工作,两个学期就写完了。他的研究计划是设计和手制一个流体动力仪。他和指导教授合制了一个,然后和通用汽车公司捐赠的引擎连接起来,做了各种试验,完成了论文。当艾柯卡把硕士论文用皮封面装订起来的时候,他感到非常骄傲。

那时福特公司的古德哈特先生应征入伍,而艾柯卡在普林斯顿时居然忘记与他保持联络,更糟的是艾柯卡也没有他的书面同意书。等艾柯卡在普林斯顿毕业时,福特公司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这个人。

艾柯卡找到福特公司古德哈特的上司,在电话里向他解释了自己的困境。古德哈特的上司说:“训练班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找到了50个人。但对你来说有点不公平。假如你能立刻来这里报到,我们就增额录用你。”

第二天艾柯卡的父亲驱车送他到费城,搭“红箭快车”往底特律,开始了他的事业生涯。

在一夜的旅程中他因太兴奋而无法入眠。车到站后艾柯卡肩背帆布袋下车,口袋里有50美元。他问头一个碰到的人迪尔伯恩怎么走,他说:“往西走,小伙子,往西走10千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