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首都

生活的苦难压不垮我。我心中的欢乐不是我自己的,我把欢乐注入音乐,为的是让全世界感到欢乐。——莫扎特

再次坠入爱河

莫扎特从德国会馆走出之后,借住在他初恋情人阿洛西娅的娘家韦贝尔太太家里。

此时,阿洛西娅已经成了一个大明星,但她却不仅抛弃了莫扎特,还与自己的家庭彻底脱离了关系。早在一年前,她的父亲生病需要钱,而作为大明星的阿洛西娅居然没有拿出一分钱来帮助父亲,韦贝尔先生只能在大病中又生气了一场,最后含恨死去。

韦贝尔的妻子凯西莉妮带着全家在莫扎特之前来到维也纳定居。现在,她看到莫扎特有难,便邀请这位年轻人住在自己家里。

莫扎特在韦贝尔太太家里大病了一场,忽而说梦话,忽而陷入几乎是完全虚脱的状态。但是,他终于经受住了这一严重的生死考验。通过这场考验,他有自信将自己变成一个坚强的人。

在生病期间,韦贝尔太太的三女儿康施坦莎在莫扎特身边细心地照顾他,得到了他的好感。

康施坦莎今年18岁,是一个长得并不难看,可也说不上漂亮的姑娘。她聪明、善良、俭朴,自愿挑起了操持家务的担子。她也已经懂得了怎样才能吸引小伙子。

莫扎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康施坦莎。每晚,琴声成了他们喁喁的情语,他们情意绵绵地度过一个个美好的夜晚。

可是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传到了他的父亲耳朵里时,他寄来一封信,狠狠地骂了莫扎特一顿。莫扎特尽管满不在乎,还是搬出了韦贝尔太太家。但谣言仍然越传越多,利奥波德接连给莫扎特写了好几封信,把每一个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得令人心寒。

最后,莫扎特再也忍不住了。他坐下来,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如实地告诉了父亲,并正大光明地讲清了自己的打算。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亲爱的爸爸!您要我解释我上封信末尾的几句话,我想先保证有一些微薄的固定收入,因为在这儿临时抓钱很容易。然后,我要结婚!

……首先,我有着很强的宗教信念;其次,我很爱我的邻居,而且我非常正派、有良心,决不会去引诱一个纯洁的少女;最后,我对妓女极厌恶,对脏病又厌恶又害怕,并且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决不会去和妓女打交道。

因此,我可以向您发誓:我从来没有和那种女人有过任何联系;就算有过这种事,我也早就告诉您了。人免不了有错,偶尔犯一次过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如果我走上了这条邪路,我也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失足一次就能自拔。我说的这些话全是真话,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担保。

我很清楚,这个理由还不足以使您信服。不过,我认为,由于我的性格和我喜欢宁静的家庭生活,不喜欢嬉笑吵闹的习惯,目前我最需要的还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可谁是我爱的人呢?还是请您不要担心,我求求您!不是韦贝尔小姐之一吗?是的,是韦贝尔小姐,不过既不是约瑟法,也不是索菲,而是中间的那个康施坦莎。

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一家人性格上的差异像她们这么大的。最大的是个不中用的胖丫头,背信弃义,根本靠不住。朗格夫人心眼很坏,假仁假义,而且老是卖弄风情。最小的那个,她还太小,什么也算不上,是个热情的小家伙,但很轻浮。

愿上帝保佑她不受引诱!中间的那个,我亲爱的好康施坦莎,和她们完全不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才那么善良、那么聪明。总之,她是她们中间最好的一个。她自愿挑起了管理全部家务的责任,可是她怎么干也听不到好话!

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您,那就是在我辞职的时候,我还没有爱上她。只是当我住在她们家,受到她的亲切照顾和帮助时,我才对她产生了爱情。

正因为如此,我只希望能有一小笔固定收入,然后我将请求您允许我来拯救这个可怜的姑娘,也就是拯救与她休戚与共的我自己。我想还可以说,这样能使我们大家都得到快乐。

有了和康施坦莎结婚组织成一个家庭的愿望,莫扎特就开始拼命挣钱。他给一些贵妇和小姐们教授枯燥无味的音乐课。有时为了寻求雇主,他还不得不到处奔波。

他的身材矮小,体质很弱,但精力过人。他的劳动强度对任何一个体质稍差的人来讲,都是很难坚持的。从清早起,他便写东西,午前要去教课,晚上是演出,夜里又要伏案创作,一直写到手累得拿不起笔来为止。

一些音乐会倒成了他唯一休息的场所。在那里他可以得到暂时的休息,可以不用绞尽脑汁去创作,也可以摆脱那些烦乱的生活琐事和应酬。

父亲知道他的这种情况后,写信警告他说:“这样紧张的工作,等于慢性自杀!”

但他必须开足马力,与时间赛跑。他整天忙碌,收入却很低微。他虽然摆脱了“奴仆”的处境,然而生活却十分清苦。

成功革新歌剧

日子一天天过去,莫扎特通过先前结交的那位图恩伯爵夫人,结识了几位社会名流和音乐界的重要人物。

这里有宫廷内侍罗森贝格伯爵、德国国家剧院经理小戈特利布·斯蒂凡尼,还有帝国副首相科伯茨尔伯爵,以及皇家图书馆馆长冯·斯维登男爵等。在这些人中,对莫扎特后来的生活和创作有直接影响的是德国国家剧院经理斯蒂凡尼。

莫扎特与这位剧院经理签订了一年的创作和举办音乐会的合同,这不仅使他能摆脱眼前的困境,而且为他在维也纳音乐界站住脚并施展其才华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生活有了着落,他可以自由地驰骋在那个以音符和旋律组成的奇妙的精神世界里。他勤奋地创作,也精力充沛地活跃在音乐舞台上。他举行的公开音乐会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有时他也出席露天的民众音乐会,为普通的市民演奏。

为了能听到他的歌曲,听众蜂拥而至。听众里有各阶层人士,其中有很多富裕的平民,他们喜欢莫扎特创作的歌曲,有些人不止一次地掏钱买票去欣赏他创作的美妙音乐。这使得莫扎特的音乐超越了贵族的圈子,而进入到广大市民中间,莫扎特从中也获得了新的更为丰富的艺术启示和创作的灵感。

一次,在图恩伯爵夫人家演出《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时,有人试探地向斯蒂凡尼谈起了创作一部新歌剧的事。斯蒂凡尼不久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莫扎特,他明确邀请他谱写这部德国歌剧。这部歌剧完成后将由德国剧团在国家歌剧院上演。

斯蒂凡尼打算利用最近在莱比锡上演的一部歌剧的脚本。他虽然不熟悉戏剧创作的知识,但他是真正的舞台实践家,是一位天才的喜剧演员,他了解观众的趣味和爱好。

这部新歌剧名叫《后宫诱逃》,脚本是用德文写的。剧情的大意是:西班牙贵公子贝尔蒙特探知他的未婚妻被囚禁在土耳其苏丹宫中,于是他便设法营救,但未成功。仁慈的土耳其苏丹赦免了他们,赐予他们以自由,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剧本人物的描绘和富有个性的对话,为莫扎特的音乐创作提供了良好的基础。由于故事的背景是土耳其,而土耳其和俄国以及奥匈帝国之间激烈争霸,在过去的几十年中逐渐成了众所瞩目的对象,并被认为是个极富浪漫色彩的国家。

面对这一题材,莫扎特驰骋想象,自由地发挥了他对新歌剧创作的艺术构想。歌剧写得新颖、别致、活泼、抒情,既糅合了意大利滑稽歌剧中欢快、幽默的特点,又借鉴了法国歌剧的清新格调,但它同时又是一部能为德国人所喜闻乐见的真正德国式的歌剧作品。可以说它采撷众华,自成一格。

莫扎特在这部歌剧中自由发挥他的戏剧思想的权利,甚至被允许将剧中的女主角定名为康施坦莎。但由于种种原因,歌剧首场演出一再推迟,直到1782年7月16日才正式上演。

在公演的那天,维也纳国王约瑟夫二世还亲临剧场观看演出。莫扎特心中忐忑不安,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这部新歌剧的命运将会如何呢?听惯了意大利歌曲歌剧的维也纳观众,会接受这部新作吗?

帷幕渐渐降下,观众席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观众们如醉如痴,向这位杰出的年轻作曲家欢呼。

莫扎特在荣誉席里,站在皇帝陛下的身旁,无比激动地向欣喜若狂的观众致意。约瑟夫二世陛下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也与观众一起,热情地为莫扎特鼓掌,并大声地发出感叹:“太棒了!太棒了!”

约瑟夫二世是一个有相当修养的艺术鉴赏家,他转向莫扎特说:“《后宫诱逃》是一个成功的作品,我向您祝贺!不过,如果说有什么要批评的,那便是你的乐谱中所用的音符实在过多了。”

莫扎特听到皇帝陛下的赞誉,感到无比欣慰,但他对皇上的批评,却不同意地回答说:“不,陛下,一个音符也不多。”从莫扎特的话可以看出他的自信和耿直、率真的天性。因为不论在什么人面前,他都保持着自己的本色,他觉得在精神上人与人是一律平等的。

歌剧《后宫诱逃》接连演出了18场,场场满座。它的成功,使莫扎特名声大噪,同时也遭到维也纳戏剧界保守势力的敌视和围攻。

他们不仅在演出时组织人在剧场里喝倒彩、起哄,还动用舆论对莫扎特加以攻击和诋毁。他们嘲讽说:“莫扎特是一个出色的钢琴演出家,仅此而已。他为一部德语剧本写歌剧总谱,真是自不量力!”

他们指责说:“《后宫诱逃》土耳其式格调,德语歌词,不伦不类,简直是胡闹!”

他们预言:莫扎特必将在维也纳碰得头破血流!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莫扎特的歌剧革新,一时间,是非不明、黑白颠倒的议论险些把莫扎特淹没了。在这些反对派当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物,一个是意大利作曲家萨里埃利,另一个是威名赫赫、令人敬畏的评论家钦岑多夫。

萨里埃利为人世故,善于察言观色,处政手段圆滑。他从意大利来到维也纳不久,便能在阴谋四伏的帝国宫廷内应付自如,不仅站住了脚跟,并且十分得宠。他是横在莫扎特事业发展上的一个极其阴险的小人。

当然,莫扎特的支持者也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他们理直气壮地回答:“用德语唱歌剧,是革新,是进步,是爱国主义!”

但不管怎样,莫扎特以自己的创作实践,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

莫扎特的勤奋与成功,使他在维也纳的名声与日俱增。歌剧的成功大大鼓舞了莫扎特,他开始考虑是否马上结婚。于是莫扎特不停地去信哀求父亲的同意,但是最后还是没得到准信。

原来,从利奥波德先生6岁带儿子到慕尼黑演出起,他就想让儿子能够步入上流社会,和贵族小姐联姻。而现在儿子居然要选择一个家境不如自己的小音乐家的女儿,他当然不能同意。

莫扎特不停地给父亲写信,但总是得不到父亲的支持,失望透顶的他终于在这一年的8月3日与康施坦莎举行了订婚仪式。婚礼在第二天,也就是8月4日,在维也纳的斯蒂芬教堂里举行。

然后,莫扎特给爸爸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就在上帝面前和我心爱的人订婚了。当时我想到您一定会同意的……正式宣布我们俩结为夫妇的时候,我们双双流下了眼泪……

我新认识的贵族朋友皇家图书馆馆长冯·斯维登男爵请大家吃了一顿晚饭作为结婚宴会。这个宴会远远超过了一般男爵家的排场,简直有王侯贵府的气派了。

几天后,莫扎特接到爸爸寄来的两封信。一封信里装着他勉强表示同意结婚的证明,字里行间充满了怒气;另一封信讲得一清二楚,他和他的儿子以及新娘在以后的经济上就此一刀两断。他没有说他永远不见他们,也没有说不准儿子再给他写信。但是,从信里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对儿子简直是失望极了,他意识到儿子终于挣脱了他的控制飞出去了,这令他痛苦万分。

而莫扎特呢?他却对未来充满信心,他对自己说:“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将是怎样艰辛。

婚姻中的创作

莫扎特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在维也纳高桥路387号“绿林赤剑馆”二楼租了一间房子。

十多年前,他和父亲到维也纳,来时曾在这里住过。那一次他在这里大病了一场,他的第一部歌剧《装痴卖傻》也未能上演。

利奥波德在同意他们结婚的那封信里大发了一通牢骚,还讽刺地表示希望莫扎特结婚后不要继续跟自己的岳母韦贝尔太太一起住,更不要搬来和他们一起住,免得自寻烦恼。

莫扎特立刻回信,请父亲在住宿和钱的问题上都不必操心。然后,他也流露出了一些对父亲不相信自己能够独自生活的怨气。当然,莫扎特不知道,父亲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本来,莫扎特有才能又有了些积蓄,康施坦莎性情开朗活泼,两人共同生活,倒也很令人羡慕。然而,他们却又有着同样的弱点,有钱时大手大脚地花,办事没有条理,从不顾及将来,因此毫无积蓄。有钱上馆子,无钱找当铺,这便是莫扎特家庭生活的最真切的写照。

婚后的莫扎特仍不断地为人上课,还不断地创作新曲子。他的一首协奏曲,一定是在6个金币之上,因此,应该说,他挣得的钱并不算少。但是,莫扎特自幼不谙世事,因而每到生活中的难关他都束手无策。这样一来,当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他便陷进了债务的泥坑,以后再也未能挣扎出来。

在莫扎特9年的婚后生活中,他搬了12次家。他还离开维也纳出游了几次,因为别的地方成名的希望更大些。但每当他赚到钱时,他都喜欢将它们通通花掉。

人们时常把这些灾祸的大部分责任都归咎于康施坦莎身上。因为她是一个不会处理好家务事的妻子,她只是一个爱好歌唱的人,至于家务事,她没有一件能干得像样。

不过,一味地责备她的弱点也是不应该的,毕竟她和莫扎特一样,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在她和莫扎特结婚的9年间,其中有6年是在生孩子或是在产后疗养中度过的。

康施坦莎虽然备受病魔摧残,但她讨厌吵架斗嘴、喜欢开朗活泼的性情依然未变。莫扎特爱的正是这些品质。虽然有种种不如意的地方,但莫扎特的音乐创作在结婚前后却发生了重大转折,这就为他写出最为不朽的作品奠定了基础。

在1783年的前5个月里,莫扎特写下了不少作品,有献给他从小就认识的一个滑稽大家、著名的圆号吹奏家洛伊盖布的圆号协奏曲,还有献给他初恋情人阿洛西娅的咏叹调,给男高音歌唱家阿达姆贝格尔的咏叹调,以及六首给海顿的四重奏中的第二首,还有D小调等作品。其中,莫扎特献给海顿的D小调是在他的妻子第一次分娩的情形下完成的。

那天是1783年6月17日,莫扎特又像平时那样到凌晨1时才睡下,可是刚过了迷迷糊糊的半个钟点,他就被妻子叫醒。

康施坦莎第一次分娩的阵痛已经开始了,莫扎特不知怎么回事,在妻子身边忙乱着、安慰着,想尽一切办法来照看她。

可是,到了4时,他不得不让人去叫他的岳母大人凯西莉妮·韦贝尔了。韦贝尔太太急急忙忙地赶到,立刻全权指挥起来。她叫莫扎特去请接生婆,接生婆一到,这里就没他的事了。

韦贝尔太太不准莫扎特老在床边转来转去,他想在过道里待一会儿,可当他听到妻子一阵阵难忍的叫喊,他又转到了屋里。

后来,莫扎特干脆拿起手稿,坐在妻子的身边写起曲谱来,那撕心欲裂的行板乐章,还有那一阵阵时起时伏的旋律,都随着妻子的呻吟变成了莫扎特笔下的乐谱,这就是莫扎特D调四重奏中的旋律。

随着音乐的结束,一个蠕动着的小红肉球在韦贝尔太太的怀里了。看着妻子那种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的神情,莫扎特感到一种无可奈何,他想:这孩子我一直主张应该由母亲的奶汁喂养的,可她那么虚弱,再让她喂养能行吗?莫扎特是真心希望妻子能把自己照料好,平安地渡过坐月子这一关。然而,看着她乳房的情况,他有些担心她会得产褥热。

于是,他违反自己的本意,让人请来了奶妈。不过,后来,他又觉得让自己的孩子吃别人的奶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他便又打算让孩子喝着清水长大。

可是,接生婆和他的丈母娘,以及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求他别这么做,因为有很多的婴儿死亡大多是饮水不当而引起的。

这样,到最后,莫扎特仍然把喂养孩子的任务交给了虚弱的妻子。

他们为这个孩子取名为赖蒙德·利奥波德,莫扎特的房东成为孩子的教父。不幸的是,夫妇俩辛辛苦苦地喂养了孩子两个月,到8月初的一天,这个孩子就一命归天了。

当时的人们还不懂得如何喂养初生的孩子,因此,这个孩子也许是死于疾病,也许是死于不讲卫生,或者是营养不良等其他原因。莫扎特的一生中经历过多次丧子的痛苦,这是第一次。

孩子死后不久,这对年轻夫妇开始打点行李,准备实现他们早就许下的诺言,到萨尔茨堡去看望父亲利奥波德。他们退掉了房子,托人看管家具什物,收拾好了行李就出发了。

家里一切如旧,但莫扎特再也找不到儿时欢乐气氛的痕迹了。姐姐玛丽安妮此时还没有出嫁,仍孤寂地陪伴着年老的父亲。利奥波德迎接他们时态度并不怎么热情。他心里本来就看不起康施坦莎,这使得莫扎特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他把希望寄托在姐姐玛丽安妮身上,可她也学爸爸的样对他们以礼相待,但全无姐弟之间的亲热感情。康施坦莎不会讨人欢心,她不知道如何谋求这一家人的好感,也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

莫扎特还拜访了原来同他共事的一些乐师们,但他们也因相处异地而显得有些生疏和隔膜。大主教赫罗尼姆斯对莫扎特始终耿耿于怀,总想伺机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在萨尔茨堡期间,莫扎特写了一首感恩弥撒曲,由康施坦莎担任女高音独唱,但由于大主教拒绝他使用大教堂,莫扎特只好将演出换在了萨尔茨堡的彼得教堂。

康施坦莎有着和其二姐一样的唱歌天赋,这是她唯一的一次在公共场合演出,她的嗓音受到了当地人们的称赞。

尽管如此,莫扎特在家乡碰到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感到冷漠和悲凉。就这样,3个月别别扭扭的时光过去了。临别时,康施坦莎想把莫扎特幼时外出旅行的东西带走,可父亲利奥波德坚决不肯。这也许是这一次莫扎特父子相见中最不愉快的一幕。

1783年10月27日,小夫妻俩最终还是表示顺从了,但当驿车启动时,莫扎特夫妇对此事却怨恨不已,并表示再也不回萨尔茨堡了。

在返回维也纳的路上,莫扎特夫妻俩比度蜜月还要快活。到了林茨,旧地重游,不禁勾起了莫扎特对童年时代的回忆。他们拜访了老伯爵图恩,受到他的热情欢迎。

老伯爵图恩告诉莫扎特,波希米亚传来消息说,《后宫诱逃》在捷克共和国的首都布拉格大获成功。他请莫扎特在当地举行一次音乐会。

这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这时的莫扎特已经是不名一文了。只是这次外出,他根本没有演出的打算,所以也就没带交响曲的总谱。

老伯爵提醒莫扎特说:“那些谱子不都在你的脑子里吗?”

老伯爵的话使莫扎特大受启发。接下来,他一个人躲到清静的地方,4天就写出了C大调《林茨》交响曲。

11月3日,他亲自指挥演出,受到图恩伯爵和全镇居民的热烈欢迎。演完以后,莫扎特夫妇立即踏上了回家的旅程。现在,他们更觉得维也纳是他们的家了!

圣诞节前,他们又回到了心爱的维也纳。这一次,他们住的是格拉本街的特拉纳旅馆三楼。回家后莫扎特写出的第一部作品就是他所有典雅的钢琴曲中最柔美的一首,即由两架钢琴合奏的C小调赋格曲。

这首乐曲的主旋律是如此的吸引人,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始终不能忘怀,4年后他又把它改编成了一首弦乐四重奏。贝多芬曾经抄过这首乐曲的谱子。

这首赋格曲和感恩弥撒曲标志着莫扎特已经大大地提高了他的作品的感染力和优美典雅的风格。他的天才迸发出无比绚丽的火花的几年短暂而神奇的岁月很快就要到来了。

可是眼下,他还在忙于教课、编排即将到来的四旬斋音乐会的计划。他的妻子康施坦莎又怀孕了,他必须赚更多的钱先养家糊口。

演奏会上的奇迹

回到维也纳让莫扎特最高兴的事就是,皇帝约瑟夫对自己的德国歌剧团感到厌烦,他敕令大使在意大利为他组建一个第一流的永久性民族剧团。他要以这个剧团来取代维也纳宫廷剧院的德国剧团,为此,这位帝王不惜一切代价雇佣最杰出的艺术家。

这样做对作曲家的影响是,意大利和德国作曲家中的佼佼者暗中结帮,进行着激烈的竞争。

一直对莫扎特心怀不轨的萨里埃利,除了他本人担任民族歌剧院首席指挥以外,在宫廷中任职的还有迪特斯·冯·迪特斯道夫、深受约瑟夫赏识的西班牙人马尔蒂尼,以及平庸之辈里吉尼等。

尽管本国作曲家的阵营里人才济济,但却没有能引起约瑟夫的重视。他们中间有霍夫麦斯特、阿尔雷希兹贝格和汪霍尔。那位著名的“法国”作曲家格鲁克即将退休;海顿则隐居乡下,躲在艾森施塔特的埃斯特黑泽亲王府里,只偶尔到首都来住上几天。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为了博取功名而勤奋工作的莫扎特。

然而,莫扎特的竞争者们总觉得他的威胁最大,因为他的天分实在太高了,他创作的乐曲中大胆创新的和声也太难以匹敌。他们怎么也听不懂他的音乐,总觉得其中有一种强烈的阴郁感。他们憎恨、害怕一切他们听不懂的东西。他的音乐的情调使他们感到不能对他等闲视之,他的旋律配合技巧叫他们听了发憷。

莫扎特希望此时的约瑟夫能够想起自己,但在萨里埃利的破坏下,他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这个民族剧团中的一员。

莫扎特只好以教学生弹奏和作曲谋生。为了赚更多的钱,他想要为大公爵的夫人伊丽莎白当音乐教师,然而萨里埃利再次从中作梗,使莫扎特没有得到这个职务。

萨里埃利非常忌妒莫扎特,以后不断使用各种诡计来阻止莫扎特成名。他一心想夺掉莫扎特的饭碗,又想抢走莫扎特为歌剧谱曲的生意。幸好,莫扎特还在给其他的权贵们介绍来的学生上课,使他整天都忙忙碌碌的。

不过,一个作曲家是无法单靠教课为生的,而且莫扎特也不愿意只为学生们教课。他一面等待皇帝赐给他一个好职位,一面忙于参加音乐会的演出和创作乐曲。莫扎特每次演出都要写几首新的奏鸣曲和协奏曲,因而他的钢琴曲大量产生的时期也就是他经常进行钢琴演奏的时期。

由于他的作品很多,但他又没有办法防止自己的作品被窃,因此,每当他外出旅行演出需要乐队伴奏时,他就得把乐队的全部总谱都带上;但他自己却只带一份极简要的钢琴曲谱,简略得谁也看不懂。凭着这有限的几个高、低音部分的音符,他就能靠记忆弹出整个协奏曲。当然,在演奏的时候,他总要加上一些突然闪现在脑子里的旋律,让音乐更加生动。

在这段日子里,莫扎特要在5个星期之内参加21场音乐会。为了这些音乐会,他还得写出一连串的作品。而每天只有24个小时,它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但是,超人的才智帮了莫扎特的大忙。

一次,在莫扎特的演奏会上,曾出现过这样的奇迹。莫扎特端坐在钢琴前,演奏一首降B调小提琴和钢琴奏鸣曲。这部奏鸣曲曲调很美,是他新近专为曼图亚的著名小提琴家雷吉娜·施特琳娜萨齐夫人创作的。

这两位大演奏家一个手持小提琴,一个驾驭钢琴键盘,他们用各自乐器的美妙语言奏出了一首动人的心曲,它时而激昂欢乐,时而悲怆惆怅,时而情意绵绵。两种乐器发出的乐声丝丝入扣,完美和谐,浑然一体。

台下,包括约瑟夫二世陛下在内的所有听众,都在凝神谛听,如醉如痴。莫扎特的手指灵巧地在琴键上弹跳,但从不看一眼端正地放在钢琴上的乐谱。谁也没有想到,在他面前的乐谱竟是一张空白的五线谱纸。

原来,直到演出前,莫扎特还没有来得及写完奏鸣曲的钢琴部分的乐曲。为此,莫扎特凭借超群的聪明睿智和炉火纯青的技巧,泰然自若地即席演奏着,并与著名小提琴家合奏得如此天衣无缝。

在这天的演奏会上,国王约瑟夫二世陛下首先发现了莫扎特的这个小秘密,他在演出结束时,故意让莫扎特拿来乐谱让他看。

当他看到莫扎特的空白纸时,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大声地嚷道:“哼,你怎么又来这一套了?”

从小习惯于宫廷生活的莫扎特一点也不紧张,他鞠了一躬说:“陛下,幸运的是,我没有漏掉一个音符,而且还弹出了几个变调。”

这一来,皇帝反而不说什么了。

约瑟夫由于死掉了两个妻子,所以对女人很少来往了,他只是很爱好音乐。那个假面舞会大厅里,除了水晶吊灯、四面装饰着巨大的镜子之外,锦缎窗帘和雅致的乐池也是人们所从未见过的。他每天只吃一个主菜:煮咸猪肉。

因为他特别喜欢这个菜,所以宫中便把这个菜称为“皇帝肉”。由于连续地丧妻,使得这位皇帝反而变得体察民情,甚至还愿意帮老百姓解决些困难。正是皇帝的这一情况,使莫扎特对着白纸演奏,他也没有怪罪。

不过,对于如此有才华的莫扎特,约瑟夫依然没有给他一个不错的职务,这令莫扎特非常失望。

辛苦养家糊口

1784年8月,莫扎特听说姐姐玛丽安妮将要和贝尔歇托德男爵结婚了,并将跟着他到离萨尔茨堡不远的圣尔吉根去。

莫扎特和妻子康施坦莎没有去参加婚礼,但他给姐姐写了一封长信,除了道喜之外,还提出了忠告。

玛丽安妮出嫁后,在圣尔吉根度过了漫长的一生,直到死前才又重新回到萨尔茨堡定居。

除了对姐姐的祝福,莫扎特还非常担心自己的父亲利奥波德。因为姐姐出嫁后,父亲就只剩下独自一个人了,他很想让爸爸退休,让利奥波德从大主教那里领退休金,安安静静地度过晚年。

一想到自己不能养育自己年迈的父亲,莫扎特就很内疚。因为他婚后的生活虽然愉快,但他却总是常常为了经济来源而发愁。

从这一年起,莫扎特开始有了记账的习惯,他在本子上记载了自己的每一笔收入,如给艾特伍德上课得了多少,给巴巴拉·普洛耶写了华丽的G调钢琴协奏曲得了多少,给音乐出版商阿尔塔里亚写了C小调钢琴奏鸣曲得了多少,考尼莎亲王举行音乐的报酬,以及齐契伯爵给了多少,等等。

这样看来,莫扎特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穷人。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支出永远都比收入要高得多,如房租460盾、送给妻子的花1个克鲁策、仆人的佣金12个盾、宠物欧椋鸟34个克鲁策等。

正在莫扎特为了一笔笔费用发愁的时候,这年秋天,妻子又为他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卡尔。本来这个孩子应该在10月初分娩的,但他却早产了,生在了9月21日。

孩子的出生,使莫扎特岳母韦贝尔太太又忙碌起来。这次她还把小女儿索菲也请来帮忙。不久,在岳母的张罗下,家里又来了个奶妈和一个女仆。

面临着要养活这么大的一家人,莫扎特又开始忙碌起来。他立刻躲到墙角里,一张接一张地写出了乐谱:五首小步舞曲,六首乡村舞曲,两首穿插着乡村舞曲的小步舞曲。他没费多大的劲就把它们卖给了出版商,并顺利地得到了一笔钱。

可是,没有几天,莫扎特就发现,这么多的人紧紧张张地拥挤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简直是太痛苦了。他居然连练习钢琴的地方都找不到,因为他的钢琴上堆满了孩子的尿布!

莫扎特感到太痛苦了,他直接冲进了卧室,对妻子说:“亲爱的,你看,我们的房间真是太小了。我觉得我们必须搬家!”

康施坦莎为丈夫的决定大吃一惊,要知道,她还在坐月子呢,怎么方便搬家呢?康施坦莎死活不同意。

于是,莫扎特俯下身子,突然捧起她的脸,然后在脖子上、脸上、身上不停地吻起来。

康施坦莎被吻得咯咯地大笑着,只好接受了丈夫的提议。

很快,他们又搬进了舒勒尔路846号的一层底楼。房子很大,莫扎特非常满意。

不过,搬家和租新房都要花钱,住进新家的莫扎特又创作了几部新的曲谱,有降B调钢琴协奏曲、有C小调钢琴奏鸣曲,还有C小调幻想曲等。这些作品使莫扎特又渡过了一次钱款上的难关。好在,莫扎特的这个二儿子在一大群人的照顾下幸运地活了下来。

有了这个可爱的孩子,作为爷爷的利奥波德先生自然是要来看看小孙子的。为了迎接父亲的到来,莫扎特急急忙忙地创作了一大批新作品来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勤奋和认真。

莫扎特准备在四旬斋期间举行音乐会,预购票的人数比以往都多,他的预约本上也排满了到贵族府第去开音乐会的日期。于是,莫扎特在父亲到来前又大赚了一笔。

第二年的2月10日,利奥波德按约来到了维也纳。

作为儿媳的康施坦莎尽管对公公当年的接待耿耿于怀,但此时仍然特意地为公公收拾了一间较舒适的房子,并在窗台下放了一张很好的写字桌。

利奥波德到达后的第二天,星期五,莫扎特在梅尔格鲁贝大厅里举行了6场预订音乐会的第一场演出。入场券票价为3个金币,可看全部6场演出。

在这天,莫扎特弹了一首新创作的协奏曲C小调。因为他前一天刚好去迎接父亲去了,所以连弹一遍回旋曲的时间都没有,而他这天的演出完全一半靠视谱,一半靠记忆弹了下来,并且弹得非常优美。

当音乐会结束前,他还即兴弹奏了终曲,对此,全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第二天,莫扎特又在歌剧院举行演出,为歌唱家莱斯齐小姐捐款。这次他弹的是搬家那天写的新作曲目降B调。利奥波德被安置在一个高级包厢里,能清楚地听到各种乐器的转调,他高兴得涌出了泪水。

这天,国王约瑟夫陛下也观看了演出,当莫扎特离开舞台的时候,约瑟夫取下帽子向他致意,并喊道:“弹得好,莫扎特!”

莫扎特已经下了台,但鼓掌声、欢呼声仍然经久不息。

音乐会一结束,他们就急忙赶回舒勒尔路。莫扎特几个月来一直计划要请所有的好朋友来聚会一次,现在得以实现了。

这个聚会主要是为了向海顿赠送已经完成的四重奏曲,同时也对父亲利奥波德的到来表示欢迎。

可怜的利奥波德现在已经62岁,他老态龙钟,穿着他最好的丝绒外衣和缎子背心。他深陷的脸上布满皱纹,头上戴着一个老式的白色假发套。

莫扎特扶着海顿先生向父亲走来,利奥波德那冷漠的灰眼睛里立即闪出了愉快的光芒。这两位老先生亲切地谈起了莫扎特,利奥波德稍带点自矜的神色,海顿的语气中则充满了疼爱的真实感情。

利奥波德客气地对海顿说:“你待他这么好,真谢谢你了。”

海顿英俊的紫铜色脸膛一下子开朗起来,嘴角一翘,漾出了热情的笑容。他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炯炯闪光,开口说道:“我的老伙计,请上帝作证,并以我的名誉担保,在我所认识的或者听说过的作曲家中间,你的儿子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利奥波德的眼睛模糊了,他挤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以便聆听儿子和朋友们准备好的三首四重奏。

这一次的聚会,演奏四重奏的成员是,第一小提琴海顿,第二小提琴迪特斯道夫,大提琴汪霍尔;莫扎特拉中音提琴。

其实,莫扎特一向是不太喜欢拉提琴,但在这样的四重奏演奏上,不管是在他家里还是在别处,只要缺一个人,或者别人特意请他拉,他都会欣然接受的。

这场演奏下来,作为音乐家的利奥波德不禁由衷地发出感叹:“这真是一场群英会演奏啊!”

利奥波德一直在儿子家住到4月25日才重新回到萨尔茨堡。在这段日子里,他的儿媳康施坦莎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管理家务,这使利奥波德破天荒地说了她一次好话:“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是找一个不好的媳妇,非穷得借债不可。而我的儿子现在至少在银行里有2000弗罗林,这真是不错呵!”

这是利奥波德先生转弯抹角说的好话。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儿子不过这几天才有些钱可以供家里人吃喝罢了,要是再早几天,可就没有这些吃喝的了。

再度取得辉煌

1785年冬季的一天,一位名叫罗伦佐·达·庞蒂的人来前来拜访莫扎特。

罗伦佐是意大利人,维也纳宫廷脚本的作者,第一流的戏剧诗人。他为莫扎特带来他正在改编的一部歌剧剧本的构想。莫扎特喜出望外。

原来,约瑟夫陛下自从成立了民族剧院后,莫扎特一直想写一部新歌剧,但因为剧院的主要负责人萨里埃利的重重阻挠使得莫扎特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这一特长。

莫扎特眼睁睁地看着萨里埃利等人为宫廷剧院写的平庸歌剧受到观众的鼓掌欢呼,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的《后宫诱逃》虽然还在经常上演,但他知道,他现在如果再写一部歌剧的话,会比《后宫诱逃》强上百倍。

莫扎特亲热地接待了罗伦佐,并叫来女仆为他们打些热酒来。

罗伦佐喝了几大口热酒,一边用细亚麻布的手帕揩了揩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剧本,递给莫扎特说:“喂!沃尔夫冈,这个剧本,听说了吗?”

罗伦佐为莫扎特带来的新歌剧剧本名叫《费加罗的婚礼》,它是根据法国作家博马舍的同名喜剧改编的。

这部作品写于1778年,第一次公演于1784年,正是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爆发的前夜。作者在这部喜剧里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道貌岸然的伯爵追求自己妻子的女仆苏珊娜,而苏珊娜却钟爱着伯爵的仆人费加罗。在苏珊娜和男仆费加罗即将结婚之际,伯爵企图对她秘密行使曾经当众宣布放弃的封建贵族对侍女实施的夺取初夜的特权,使苏珊娜失去清白,破坏费加罗的婚事。

费加罗和未婚妻看出了伯爵的不良用心,于是在他们举行婚礼的那天,苏珊娜给伯爵送去一个纸条,约好晚上花园相会。当伯爵如期而至,做了许多亲热、轻浮的表示后,才发觉调情的对象竟是自己的妻子。

最后,喜剧在费加罗婚礼的狂欢中结束。因而,这部剧目又叫《狂欢的一日》。

该剧塑造了一个极力维护封建特权,而又道德沦丧的贵族典型。同时也生动地描绘了费加罗这个平民的形象,他不承认传统的制度,勇于维护自己做人的权利和荣誉,表现了平民向贵族特权地位的挑战。

故事里,费加罗针对伯爵的罪恶阴谋,愤怒地痛斥道:“伯爵大人,因为您是位贵族,所以就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权贵、财富、阶级、影响力,这种种使一个人引以为傲!这么多的好处,您到底是怎么挣来的呢?您除了在走出娘胎时使了点力气之外,其他的却什么也没做。撇开这点,您不过是个平庸之人。然而,迷失在凡人群中的我,为了糊口所耗费的精力和脑力,恐怕要比过去数百年来治理整个西班牙的心力要多得多!”

这些话,表示了费加罗对贵族老爷极度的轻蔑,把这个阶级的特权从根本上加以否定。这位伯爵是封建权力的化身,费加罗对伯爵的胜利,实际上表现的正是老爷输给仆人,平民向封建专制者挑战的这一富有时代精神的主题。

当时,18世纪下半叶的法国,路易十六的封建王朝危机四伏,社会矛盾达到了空前尖锐的程度,封建旧制度全面崩溃的历史条件已经成熟。博马舍敏感地呼应了时代的脉搏,写出了这个喜剧。

这部戏剧,曾使法国宫廷为之震动。当法王路易十六读了这个剧本后,他惊呼道:“博马舍嘲笑国家中所有一切应该被尊敬的事物。这个剧本上演将产生危险影响,它会导致拆除巴士底狱!”

路易十六一再下令禁止它上演,还指使其弟弟匿名撰文加以攻击。博马舍也被送进了监狱。后来,在社会舆论的声援下他才恢复了自由。这部喜剧在被扣压6年之后,才第一次得到公演。

对于这个剧目,莫扎特当然早就听说了。只不过,这是一部反对当权社会制度的剧本,他觉得此戏能够在维也纳上演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莫扎特匆匆看完剧目,感到一阵激动的电流透过全身。他跳了起来,但片刻,他又垂下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太愿意干了。可是,唉,皇帝绝对不会允许我干的。”

罗伦佐往起一站,神气地挺了挺胸脯。“这个嘛,”他宣布道,“由我包了!”

莫扎特不相信地抬头望着他,说:“你真的这么想?你要为我去请求皇帝的许可吗?”

罗伦佐神秘地一笑,说道:“不,我们可以先把歌剧写出来,以后再考虑许可的事。”

莫扎特摇了摇头,他觉得这太不保险了,闹不好就会空忙一场。不过,他又一想,这可是一部歌剧,一个创作真正的歌剧的好机会!于是,他突然决定了:“好吧!我干!”

他刚说完,罗伦佐立即抬起酒杯,说道:“那么,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干杯!”莫扎特举起酒杯,在罗伦佐的杯子旁重重地一击。

接下来,莫扎特一边挣钱养家,一边抽空把《费加罗的婚礼》改成新颖的歌剧。

不久,莫扎特的两位朋友梅克伦堡和埃斯特黑泽去世了,他们的遗孀们要求莫扎特为其写一首追悼曲。由于这两位朋友是维也纳共济会的成员,莫扎特为他们创作了《共济会哀乐》。这首曲子充满了深沉而真挚的德意志民族感情,像他为共济会写的其他作品一样,是在恬静、典雅之中显出曲调的优美。

莫扎特正准备写这首曲子的时候,“音乐家遗孀及孤儿协会”计划举行一次音乐节,请他写一首大合唱。

他们要得很急,这使莫扎特很为难,他鼓起嘴巴,吹了声唿哨,用力地摇摇头说:“办不到,时间根本不够。”

音乐会负责人恳求着说:“哎呀,你一定能办到的,指挥先生。你什么都能办到!”

莫扎特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吧,也许我能行。把歌词给我。”

莫扎特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他在自己的手稿堆里仔细找了一阵,总算把一首本来要献给康施坦莎、但没有完成的C小调弥撒曲找出来了。

他抄下《慈悲经》和《荣耀经》的谱子,把《神圣的忏悔》的意大利文歌词填上。接着,他又从其他未完成的作品中抽出几部分来合在一起,还采用了笔记本里随手记下的几个旋律。

写完一看,这首大合唱有了10个段落,而且显得浑然一体,这使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全曲最后在气势磅礴的赋格大合唱中结束。莫扎特满意了,那些寡妇和孤儿们也感到非常满意。

在研究了幼时学过的意大利音乐规范和他自己在《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里采用的传统歌剧形式以后,莫扎特开始摸索一条通往崭新的歌剧概念的道路。如果把它概括成一句话,那就是要塑造人物性格。

通过长期的作曲,莫扎特对这条道路看得越来越清楚了。他知道,要把《费加罗的婚礼》这个歌剧写好,就必须打破仅仅写一连串动听的咏叹调的陈规,而顺利地完成这部作品就能把他的音乐高水平完整地表现出来。

可是他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个新歌剧上面,为了糊口,他还必须不停地创作新的曲调。于是,他又杂七杂八地写了一些为音乐会演出用的作品,如一首钢琴四重奏、一首协奏曲、一首奏鸣曲,以及一两首大合唱等。

他在草稿本上画着,琢磨着。他常常从书架上取下博马舍的《费加罗的婚礼》坐在桌前翻阅。他时而抿嘴轻笑,时而咬住嘴唇,皱起眉头,用两只胳膊抱住那长了一头金发的脑袋。就这样,他断断续续地创作着一部崭新的歌剧。

新的一年又来了,莫扎特打算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完成《费加罗的婚礼》。他知道,到了那时,维也纳会有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他可以到时候大显身手。然而,他还要不停地教课、作曲,忙得不可开交。

这年2月,莫扎特突然接到了一份皇帝签署的聘书,这使他大为惊讶。原来是荷兰总督到维也纳来进行访问,约瑟夫要在舍恩博隆宫里盛情款待他。同时他还打算在柑橘园里为客人演出几部短歌剧。

出人意料的是,他把受人鄙视的德国歌剧团也请去参加演出。作为德国人的皇帝,他考虑到有必要承认德国人的存在,便邀请莫扎特写一出短小的音乐滑稽剧。

这部滑稽剧的脚本是由莫扎特的朋友国家剧院经理斯蒂凡尼写成的,剧本名叫《剧院经理》。它描写一个村镇剧院的经理,在萨尔茨堡为一家新建的歌剧院组织剧团时碰到的种种艰辛。

对莫扎特来说,这出戏没有多大价值,也丝毫没有提高他作为一个歌剧作曲家在约瑟夫眼里的地位。不过它的序曲欢快、明朗,直到现代仍在演奏。

为了写一些小作品,莫扎特谱写《费加罗的婚礼》时经常被打断。除了上面的那出戏以外,这些小作品还包括两首戏剧性独唱曲和两部钢琴协奏曲。

那两部协奏曲是莫扎特为自己而作的,其中的第二部C小调带有激动的情绪,听来十分严峻、怪异,几乎有些粗暴。

比这些小干扰更使他心烦的是,在相对平静了一年半之后,妻子康施坦莎又怀孕了,孩子将在第二年的8月份出生。

莫扎特立即和康施坦莎一起到斯蒂芬教堂做弥撒去了。他们为自己、为儿子卡尔,也为即将出世的婴儿祈祷,还为《费加罗的婚礼》祈求上帝保佑。因为,现在他还想要靠这部新歌剧挣点钱呢。

两个月后,莫扎特终于完成了这部歌剧。但是,摆在他和罗伦佐面前的难题是,怎么才能使这部歌剧上演。

一天,他们的好友韦茨拉男爵来通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预定在本年度歌剧季节皇家剧院首场演出的那部歌剧被取消了。

韦茨拉是金融界的要人,维也纳上流社会的显贵。他非常赏识莫扎特的音乐天才,对他的作品有浓厚的兴趣。

韦茨拉带来的消息对莫扎特来说,真是天赐良机。不过他还不能高兴过早。因为那位对莫扎特恨之入骨的意大利作曲家萨里埃利手里也有一部已经定稿的脚本,正在请求谒见皇帝陛下以获得恩准,所以莫扎特与萨里埃利之间的这场较量还胜负难断。

韦茨拉决定帮助他们打通关节,抢先一步晋见皇帝。

这天,韦茨拉来到皇宫,一言不发地把《费加罗的婚礼》呈交给约瑟夫。皇帝陛下看完稿子,不可思议地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莫扎特只是个器乐曲方面的天才,而在歌剧方面只有过一部平庸的拙作吗?”

韦茨拉平静地回答:“知道,陛下。可是,如果没有陛下您的恩赐,我在维也纳最多也只能写出一个剧本而已!”

约瑟夫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嗯,你说得很在理。可是,这部《费加罗的婚礼》是我刚下令不准在德国剧团上演的啊!”

韦茨拉立即解释说,他已经把所有容易引起反感的场面都删除了,还砍掉了一切“在可能由尊贵的陛下主持的演出中有辱视听的东西。”他毕恭毕敬地说:“陛下,这部歌剧所讽刺的只是那种伤风败俗的丑类。揭露这些,有益于道德教化,这自然有利于社会,有利于帝国。”

机灵的韦茨拉知道怎样去逢迎皇帝,他接着说:“陛下,您是最伟大的音乐鉴赏家。依本人愚见,这部歌剧的音乐极其优美,令人陶醉。”他想把皇帝的兴趣转移到音乐上,这样的话情况就会有转机。

听了韦茨拉的话,约瑟夫的脸上渐露喜色,他说:“那好吧!真是这样的话,我就相信你的音乐鉴赏力和你对道德标准的分辨能力。”

罗伦佐不禁露出了笑容,又赶紧抿住嘴。

之后,约瑟夫挥了挥手说:“那就把总谱交给抄写员吧!”

就这样,莫扎特的新歌剧《费加罗的婚礼》终于有机会上演了。

约瑟夫把这部歌剧指令给国家剧院演出,经理斯蒂凡尼集中人员安排排练。为了使演出取得好结果,约瑟夫殿下亲自指派了演出人员,他特别点到要著名的英国女歌唱家南希扮演苏珊娜。南希歌喉婉转,音域宽广,音质美妙无比。

《费加罗的婚礼》剧组演员阵容极强。这些演员都是当时活跃在歌剧舞台上的名角,除了南希这一名角,还有费加罗的扮演者、莫扎特的好友、著名的滑稽演员凯利·贝努齐,这位好友一个人扮演了两个角色。

《费加罗的婚礼》开始排练了。但一开始就遇到重重困难,这远比它的创作艰巨。主要的困难来自以萨里埃利、钦岑多夫为代表的一伙。他们极尽诋毁、捣乱之能事,甚至还串通了剧组的部分演员,怂恿他们故意出错,不是忘了台词,就是唱得离谱。为此,莫扎特多次大动肝火。

莫扎特心里清楚,这是一场严肃的较量,他决不能后退一步,决不能让这一凝聚大量心血的作品被这一伙毒蛇扼杀。他全力以赴,整日泡在剧场里亲自指挥排练。

1786年5月1日,《费加罗的婚礼》举行了首次公演。

本来,事情到此还算顺利,但让莫扎特没有想到的是,阴谋破坏活动还没有停止。第一幕开演不多久,事情就很明显了,由于萨里埃利等人的阴谋,半数演员在演出中故意出错,不是忘了台词,就是唱得无精打采。

在台下欣赏自己呕心之作的莫扎特心全凉了,汗水湿润了他的手心。康施坦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心里为他感到痛苦。第一幕的幕布刚刚落下,莫扎特就一口气跑到皇帝的包厢里向殿下请罪。

看着莫扎特焦急不安的激动样子和可怜巴巴的面部表情,约瑟夫一边伸出手让他吻,一边轻轻地按了按他的手指,然后转向剧院经理斯蒂凡尼,用可怕的口气命令道:“你去告诉那些演员,立刻停止捣乱,给我正正经经地唱好这部歌剧!否则,今晚全部滚蛋!”

斯蒂凡尼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包厢,对演员们采取必要的措施去了。

幕布再次拉起,第二幕演得非常顺利。演员们发挥得都很出色。

贝努齐扮演的费加罗演唱的《不要再做情郎》,唱得充满激情,雄浑有力。剧中人物凯鲁比诺唱的那首《你们可知道,什么叫爱情》也扣人心弦。

伯爵夫人罗丝娜的扮演者也将《爱神,请听我的祈求》和《美妙的时光哪里去了》这两首咏叹调,唱得千回百转,沁人心脾。

特别是扮演苏珊娜的女高音歌唱家南希所唱的那首《新娘之歌》,唱得细腻婉转,柔情似水,令人无限陶醉。

这些成功的演唱,几乎每唱一段观众都要求再来一遍,使演出时间几乎延长了一倍。3个小时后,歌剧进入了尾声。

伯爵夫人终于宽恕了试图勾引她贴身女侍的伯爵。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帷幕降落。

全场起立欢呼,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然而大厅里也不乏刺耳的嘘声,喝倒彩声,但最终还是掌声压倒了喝倒彩声。

莫扎特的新歌剧取得前所未有的圆满成功,他和罗伦佐终于得胜了。一直在幕后策划破坏活动的萨里埃利等,灰溜溜地退出了剧场。

剧中的重唱歌曲都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莫扎特自己最喜欢的是第二幕里的六重唱:6个人接连唱出一个比一个更优美的曲调,听了令人心醉神迷。6个人物形象鲜明而生动地贯穿全曲,即使随便挑选6个歌唱演员演唱这首歌曲,也能给人们留下真实而深刻的印象。

正如罗伦佐所预料的那样,观众非常喜爱《狠心的人》。莫扎特一直认为他能够让演员脱离角色的束缚而表现出人物形象,现在看到自己这个最珍贵的艺术梦想实现了,他感到无比的喜悦。

约瑟夫是个很有眼光的音乐鉴赏家,他在观看演出时也鼓了掌,他在包厢里高喊:“好样的,莫扎特!”并向莫扎特祝贺地竖起大拇指。

莫扎特率领演员多次谢幕后,帷幕终于降下了。此时,莫扎特直接奔向女主角南希,拉起她发狂似的旋转起来,他无比激动地高喊着:“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真是太幸福了!”

他走到台下,与罗伦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巨大的胜利,使他激动得浑身发颤。他陷入无比的喜悦和欢快之中。

几次演出以后,这部歌剧就被束之高阁了。其他作曲家又拿出了他们的歌剧,但他们的那些作品都不能与优秀的《费加罗的婚礼》相提并论。

《费加罗的婚礼》成功演出的消息不胫而走,莫扎特的名字又一次地响遍维也纳全城。他的这一里程碑式的不朽之作,使得年轻的作曲家在自己人生的旅途中,再度辉煌。

布拉格之行

《费加罗的婚礼》在维也纳上演后的第二年初,莫扎特接到了布拉格寄来的几封信。

有一封信是图恩伯爵写来的。从信上看,《费加罗的婚礼》在布拉格红极一时。连续6个月,国家剧院几乎每天都公演这部歌剧,观众的热情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而且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信上并且说,全城都对莫扎特崇拜得发狂,每天都有人打听是否能设法把作曲家请来访问。如果莫扎特肯去,他们一定给他以盛大的欢迎。

几天以后,莫扎特在萨尔茨堡时的一个老相识、钢琴家弗兰茨·杜舍克也以同样的语气写来一封信,还附上了一份乐队全体队员的请求。

莫扎特接到这些来信的时候,《费加罗的婚礼》在维也纳已经停演。他的几位英国朋友,女高音歌唱家南希,还有喜剧演员凯利等人,正准备返回英国。

“角儿靠戏活,戏也靠角儿抬,角儿都走了,还说什么戏呢!”想到这些,朋友们的即将离开让莫扎特的心里不禁感到凄楚和悲凉。

1787年冬,他的几位英国朋友终于告别了他回英国去了。

第二天,莫扎特偕同妻子也匆匆上路,北上布拉格。

有过多年旅行生涯的莫扎特,已经有3年多的时间局限在维也纳,他渴望环境的改变给他带来新的灵感和欢乐。再说他也实在太疲劳了,需要出来吸进一点新鲜空气。

这时正值1月,天寒地冻,路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天空显得格外澄澈、高远,令人心旷神怡。

这次一出来,莫扎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情绪。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立不安地跳动着,时而指给康施坦莎看那灰暗、阴冷的山峦和它们白雪皑皑的尖顶,时而沉浸在心满意足的幻想里。他不知不觉地收回了嘴唇,吹出隐约可以听见的小调。有时候,他坐得直挺挺地凝视着远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康施坦莎知道他又在作曲了。他会突然伸手在门边上的挂兜里乱掏,抓出一张纸,连飞带舞地写下几行难以辨认的小字。

他总爱在身边带一些小块的五线谱纸,以便随时记下像这样零碎的几个音符。这些小纸片都小心地保存在一个箱子里,是他的一种特殊旅行日记。他似乎把这整个写作过程看得非常神圣,所以一碰上打断他的思路的事情,他就显得极不耐烦。

莫扎特凝神苦思了一阵,感到疲倦了,就转向康施坦莎,用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怪词聊起天来:“喂,莎布拉·庞法,出门上路真有意思,是不是?”

康施坦莎奇怪地问:“你叫我什么,沃尔夫冈?”

莫扎特一本正经地说:“莎布拉·庞法。这名字不错,至少也不比别的名字差!”

康施坦莎急得大喊大叫:“啊!那怎么行?!你怎么可以给我随便改名字呢?”

莫扎特解释着说:“可是,亲爱的,你不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不错吗?”

他们就这么开心地聊着,似乎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的丧子之痛。

莫扎特的第三个孩子诞生于1786年8月,他为这个孩子取名为约翰。可由于照顾不周,这个新生的婴儿仅仅活了一个月就夭折了。

在悲痛中,莫扎特用一部交响曲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在这部交响曲里,他倾注了一种强烈而冷峻的感染力,这种感染力也贯穿于他后来写的三部交响曲中,在最后一部《奥林匹亚·朱庇特》里达到了顶点。在这一段日子里,他闭门谢客,独自思索起来。虽然这样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已经体会到,如果不去创作不朽的音乐,他的灵魂就会变得多么孤独和寂寞。

这部交响曲写成于他到布拉格的前一个月里,用的是他最喜欢的D大调。它没有以后的G小调交响曲那样悲怆的感情,没有降E调交响曲的那种纯净的安宁感,也没有《朱庇特》交响曲那种理性的威严。但是,它摒除了以前作品中典型的优哉游哉、令人陶醉的流畅旋律,进入了一个包含着深邃的思想和精神力量的新境界。

这部交响曲没有离开莫扎特的风格。他谱的曲向来都是以完美的技巧表现完美的旋律的。然而,这部曲目又超出了这一点,带上了预言的色彩。

莫扎特夫妇到达布拉格以后,受到图恩一家和杜舍克一家的盛情接待。他和夫人时而出入在图恩府邸,时而又欢聚在杜舍克的别墅里。

弗兰茨·杜舍克的夫人约瑟法是康施坦莎的大姐,她是一个很有造诣的歌唱家。在当时的欧洲,一般的音乐家能混上一处较稳定的住所就不错了,有别墅者简直是凤毛麟角。

杜舍克漂亮的别墅里经常聚集着欧洲一些著名的音乐家。莫扎特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快活,感到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莫扎特来到布拉格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这位年轻的作曲家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

有的人是慕名而来,以求目睹艺术家的风采;有的是景仰他的天才,前来求教;有的达官贵人为了附庸风雅,前来请大作曲家到府邸演出;也有的剧团和音乐组织,派人前来预订乐曲;歌剧院乐队的乐师们前来则是为了敬请莫扎特能亲自指挥他们的演出。总之,莫扎特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恨不得有分身术。

一开始,莫扎特还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对《费加罗的婚礼》喜爱到什么样的程度,但不久,他就发现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人们都在哼着歌剧中的乐曲,甚至连乞丐们在小酒馆的台阶上演奏的也都是这些曲子。

舞台上乐队演奏的大多也是莫扎特的乐曲,有的还被改编成不同的演奏形式,诸如钢琴独奏曲、二重奏、管乐小夜曲、弦乐四重奏、五重奏等。响遍大小舞厅的也是莫扎特的乐曲,人们随着他谱写的美妙的旋律翩翩起舞。

这里也许能用得上这样一句话,所谓“墙里开花墙外红”,为维也纳国家剧院写的东西,竟然会在布拉格产生如此巨大的轰动效应。可见真正美好的作品是属于全人类的。

对一个艺术家来说,他的最大幸福与欢乐,莫过于他的作品找到真正的知音,赢得众多的观众。此时的莫扎特正陶醉在这样的欣喜之中。他在给朋友的信里写道:

我没有跳舞,也没去调情。首先是因为我太累了,其次是因为我天生腼腆。可是,看着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洋溢着无比的欢乐,随着由我的《费加罗的婚礼》的音乐改编的乡村舞曲和德国舞曲翩翩起舞,我真是高兴极了。

在布拉格,他们谈论的唯一话题就是《费加罗的婚礼》!他们演奏的、唱的、哼的唯一曲调是《费加罗的婚礼》!卖座的情况没有一部歌剧能比上《费加罗的婚礼》,最受欢迎的总是《费加罗的婚礼》。这真使我感到无上光荣!

莫扎特明白,布拉格对他的呼声那么高,他要再待下去,就必须举行公开演出。他原先就料到可能要在这里举行音乐会,所以随身带来了一些新作品。

不久,莫扎特音乐会就在歌剧院隆重举行。

在音乐会上,年轻的作曲家莫扎特为了感谢布拉格人的盛情,演奏的第一支乐曲,就是他刚踏上布拉格土地便开始构思的那首乐曲,后来被称之为《布拉格交响曲》。

这部交响曲以令人振奋的优美旋律,进入到一个包含着深邃的思想和精神力量的新境界,受到了听众如醉如狂的欢迎。接着,莫扎特又演奏了几部协奏曲,剧院里不时响起一阵阵激烈的掌声。

最后,舞台上只剩下莫扎特一个人和一架钢琴了。他即兴弹奏一首幻想曲。这首乐曲弹了半个小时,听众狂热地欢呼鼓掌,使他不得不再演奏一首即兴曲。

曲终之后,全场掌声雷动,整个场内有节奏地响起了“莫——扎——特!莫——扎——特!”的欢呼声。莫扎特再次走到舞台中间给大家鞠躬感谢,直到他第三次坐下来,掌声才平息下来。

整个剧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莫扎特继续弹奏的第一个音符。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费加罗的婚礼》选曲!”随后,全场观众也都异口同声地一起响应。

莫扎特再次起身向观众鞠了一躬,开始弹奏《费加罗的婚礼》中的著名乐段《不要再做情郎》。他以它作为主题,弹出12套难度很高的即兴变奏。观众脚下踏着节拍,与年轻的作曲家的弹奏融为一体。

这次晚会在无法形容的狂热激情中结束,剧院经理邦蒂尼赶过来紧紧地拥抱了莫扎特,全场观众像着了魔一样狂热地欢呼着。

莫扎特激动地说:“你们波希米亚人完全理解我的感情,为此我一定要为波希米亚人写一部他们自己的歌剧。”

邦蒂尼一听,乐得大叫:“真的吗?一千遍的欢呼!上帝祝福你,莫扎特!大师万岁!”他们当场签订了下一个演出合同。

这位经理高兴得手舞足蹈。要知道,他在布拉格的意大利剧院在临近破产的时候上演了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从那以后,他的剧院场场满座,人们都把他当作是给全城人带来欢乐的人,而邦蒂尼自己也认为莫扎特是他的幸运天使。因此,现在能够和这位伟大的作曲家签约真让他感到三生有幸。

邦蒂尼立即给莫扎特100个金币作为定金,他们约定由莫扎特负责选择题材,安排人创作脚本,然后谱写总谱。而邦蒂尼呢,他仅仅要的是一部歌剧,只要莫扎特答应下来,他就觉得是莫大的荣幸了。

莫扎特在布拉格的赞美声中度过了终生难忘的一段美好的时光。

这种辉煌,他在童年时期也曾经有过,但那时他不过是一个满足人们的好奇心、供人玩赏的角色而已。而今天,人们欣赏的是他高超的艺术创造,他是作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而令人钦佩的,这种荣誉让他很满足。

莫扎特一回到维也纳的家里,就产生了与布拉格的欢乐气氛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在布拉格第一次尝到了被一个城市里的人们所崇拜的滋味。现在,他只要想一想维也纳的音乐界是多么愚昧,皇帝又不识真才,一味吝啬,竟使小人得志,他就坠入了冷漠忧郁的深渊。这种心境让他非常难受。

接待贝多芬

莫扎特回到维也纳不久,就拜见了好友罗伦佐。罗伦佐作为宫廷戏剧脚本的作家,此时正忙得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宫廷剧院的负责人萨里埃利等人正要求他完成两个剧本。

不过,当他听说他和莫扎特合作的作品在布拉格大获成功时,他也无比兴奋。莫扎特又告诉罗伦佐,自己在布拉格还与邦蒂尼经理合作了一部新歌剧,想请罗伦佐帮忙。

尽管罗伦佐自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但只要是莫扎特需要的新脚本,他总是非常乐意接受。他很快高兴地答复说:“让我仔细想想,想出了好题材我会来亲自找你。”

3天后,罗伦佐敲响了莫扎特家的门。他一进门,就大声地对莫扎特喊道:“沃尔夫冈,有好消息啦!来看看我为你选的题材。”

莫扎特立刻把这个好朋友迎进来,接过稿子一看,原来是法国作家莫里哀的《唐·璜》。

莫里哀笔下的《唐·璜》,写了一个恶贯满盈的贵族,他挥霍无度,荒淫无耻,杀人害命,无恶不作。最后,被他杀死骑士的墓前石像显灵邀他赴宴,他去后身遭雷击,大地裂开,他陷进了地狱。这一场,表达了作者对贵族阶级的愤怒讨伐。

莫扎特非常喜欢这部作品,当他翻看完了罗伦佐拿来的脚本,便立即说道:“太好了,就是它了!”

莫扎特一边激动地握着罗伦佐的手,一边说:“又是法国的喜剧作品!法国人写喜剧,我们把它改成歌剧,哈哈,这真是个好主意!”

罗伦佐看他高兴的样子,接着说:“法国人的思想,到德国人这里就变成了旋律,有趣,真有趣!”

同上次合作的情况一样,两位艺术家一边修饰脚本,一边谱曲。脚本的情节,激发起作曲家的乐思;作曲家的旋律又启发着戏剧诗人的想象。莫扎特和罗伦佐完全沉浸在愉快的创作活动中。

不过,这次的创作和上次一样,莫扎特也经历了重重困难,首先是他的妻子第四次怀孕了。当然,这或许对每一位父亲来说都应该是一件好事,但对经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莫扎特一家来说,无疑又给莫扎特更增添了一份忧虑。

紧接着,这一年的5月28日,莫扎特又得到了父亲利奥波德去世的消息。为了纪念父亲,莫扎特在痛苦中写出了几首动人的歌曲,其中包括令人心驰神往的《致克罗埃》和《深夜的奥秘》等作品。

但尽管如此,莫扎特的心情还是不能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缓和过来。朋友们看到他一天比一天消瘦,就建议他搬到芳草路的一栋带花园的别墅里。

莫扎特欣然同意了。可当他搬进新家没有几天,他最喜爱的那只宠物欧椋鸟在一天清晨无故地死去。他为这只死鸟举行了一个动人的小仪式,然后在院子里把欧椋鸟掩埋了,并且在它的小墓碑上写了一首诗。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莫扎特伤心不已,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将归去。这期间,他在给他的人生导师海顿的信中这样写道:

每次我躺到床上时,我都会这样想:虽然我还很年轻,但我很可能永远也看不到明天了……

正当莫扎特满脑子充满了死亡、灵魂等缥缈念头的时候,一位远道而来的年轻人来拜访他了。这位客人是个也已成名的钢琴家,他从德国波恩来到维也纳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见见莫扎特。这位青年的名字叫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他当年只有17岁,可他那张神情忧郁的宽脸盘和一头蓬乱的棕色头发使他看上去要老成得多。

贝多芬愁容满面,动作也显得有些神经质。莫扎特请他弹琴,他挑选了主人写的一首协奏曲。他弹得很出色,但毫无生气,以致使作为主人的莫扎特的精力怎么也集中不到他的演奏上去。

这天,莫扎特比平时更显得焦躁不安,东坐一会儿,西坐一会儿,手脚也停不下来。贝多芬进来时,他正在和几位朋友安静地交谈。谈话被打断了,他让朋友们待在隔壁房间里,自己过来听这个年轻人弹琴。

贝多芬注意到莫扎特有点心不在焉,但又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地离去,他便请莫扎特给他一个即兴发挥的主题。

莫扎特站起身,无精打采地走到钢琴前,显得很不耐烦;而贝多芬呢,站在他所崇敬的大师面前也依然愁眉不展。此时,他们两人都各有心事,莫扎特是因为失去了亲人,而贝多芬的母亲也正处于奄奄一息的地步。

贝多芬接过莫扎特给的主题,开始即兴弹奏。而莫扎特自己却跑到隔壁的房间继续和朋友们聊天。然而,顿时,一股粗犷有力,犹如狂风暴雨似的音乐洪流滚滚而来,震撼了整个客厅。

莫扎特不由自主地跑回到钢琴旁。作为伟大的音乐家,莫扎特对于音乐的感悟力是非凡的,他从这个年经人的琴声中听到了无穷的创造力和灵感。

当一曲完毕后,莫扎特站了起来,重新回到隔壁房间的门口。他的朋友们都挤在那间屋子里面,他们刚才都在神情惊异地默默倾听着。莫扎特非常严肃地对自己的朋友们说:“注意这个年轻人,有一天他会震动世界的。”

莫扎特的话没有错,多年以后,这位年轻人真的成了世界上又一位音乐大师。

不知疲倦地创作

莫扎特是在1787年7月突然生病的,最初是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后来病菌入侵到了他的肾里,莫扎特整天不得不躺在病床上。

自从一年前完成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之后,莫扎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再加上当时的人们普遍不注意生活卫生,所以便导致了他病情的加重。

朋友们为他介绍了一位名叫西格蒙德·巴里萨尼的医生。这位医生医术高明,在他的精心治疗下,莫扎特的病恢复得很快,到8月初的时候,他就能够坐起来了。

病情一得到缓解,莫扎特就又开始动笔创作了,他把自己在生病期间构思成熟的《弦乐小夜曲》写了下来。这首《弦乐小夜曲》由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和一把低音提琴演奏,曲调异常典雅、优美。大病稍好的莫扎特在完成了《弦乐小夜曲》后,突然意识到生活的美好,他极力地想要尽快恢复健康,以便投入到新歌剧的创作中。

在西格蒙德医生的帮助下,莫扎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到了他能随意各处行走的时候,他的妻子康施坦莎也逐渐从怀孕初期的强烈不适情况里恢复过来了。

他们俩和朋友戈特弗里德父子一起在植物园里漫步。

戈特弗里德的父亲雅坎是奥地利植物学家,自从莫扎特在维也纳定居后,他们便成了很好的朋友。

年迈的雅坎教授指点着树木和鸟类,莫扎特抬起清癯苍白的脸和深陷的眼睛注视着。他依然面带病容,但精神已经比先前好得多了。恰好,他的新歌剧又有了新的发展。

几天前,布拉格剧院经理邦蒂尼写信来说,他们打算在10月公演《唐·璜》。

莫扎特立即托人将此事转告了罗伦佐。罗伦佐答应在一个月以内写完脚本,并陪莫扎特亲自到布拉格去帮助对歌唱演员的指导和训练。此时已是8月中旬了。

由于有了这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莫扎特很快恢复了他正常的体力。现在,一大早康施坦莎躺在床上就能听见他一边梳洗一边哼着小曲,脚跟来回踢跳,把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对他说话,可他听不见。她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丈夫又在开始认真作曲了。康施坦莎了解莫扎特,工作越是庞大,他的兴趣就越浓厚。

显然莫扎特自己很喜欢《唐·璜》,可他在和戈特弗里德谈起这部歌剧时却仍这样说:“不错,我是在为邦蒂尼和布拉格的人民写这部歌剧,因此,可以说我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的朋友们。”

戈特弗里德明白,一部非凡的杰作已经在望了。他帮助莫扎特安排好了他们外出期间莫扎特儿子卡尔的寄宿。莫扎特夫妇随时准备动身去布拉格。

随着天气逐渐凉爽,莫扎特夫妇的身体大有好转,心情也舒畅起来了。莫扎特兴高采烈,仿佛已经完全忘掉了前段时间中连续不断的烦恼。这些烦恼虽然他能够暂时忘了,但他还是没有真正阻止自己的生命在它短促的行程上迅疾地奔向尽头。

在这一年中,产生的作品使它成了莫扎特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一年;这些作品成就极高,这就为这一年立下了不朽的纪念碑。其中有一首尤为出类拔萃,那就是用了两把中提琴的G小调五重奏。

这首五重奏使后来的人们瞥见了莫扎特的心灵,它庄严地概述总结了他的一生,并预言了他自己的结局。

这个被贬为浅薄轻浮的人蕴集了9年苦难的岁月中埋藏在心底的全部痛苦和愤懑感情,将其倾泻在这部作品之中;乐曲所表现的无比真实的思想感情,使它具有了永久的生命力。

莫扎特同样以强烈的激情作为这部作品的基调,并使它贯穿全曲。这就再好不过地说明了这一点:他日常生活之所以缺乏这样的激情,是因为他把它献给了音乐。

9月的时候,莫扎特带着妻子,在罗伦佐的陪同下,再次赶到布拉格。

排练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有经理邦蒂尼直接出面张罗。他可是从莫扎特身上捞到油水而大发其财的一个人,尽管作曲家本人一贫如洗。

这里的演员班底同当年在维也纳演出《费加罗的婚礼》时的演员阵容无法相比,这一情景不禁使莫扎特又思念起自己的英国朋友来。不过这里的乐队还不错,这使他感到满意。

不过,这里又遇到一点小麻烦。当排练进行得一半的时候,罗伦佐接到维也纳宫廷剧院萨里埃利寄来的一封怒气冲冲的信,命令他必须回去完成宫廷剧院的那两个脚本。

罗伦佐厌恶地承认:不回去是不行的,他看不成《唐·璜》的首场公演了。更糟糕的是,他的脚本还差一个场面没写完。为了弥补这个过错,罗伦佐找来了他在布拉格的朋友卡萨诺瓦来帮忙。

卡萨诺瓦是布拉格的一家贵族的图书管理员,他非常擅长写作,并出版过几部文学作品,但他为了生存不得不在那个贵族手下干活。

卡萨诺瓦顺利地完成了罗伦佐给他分配的任务。他为第二幕的这些剧情写了一些巧舌如簧的台词,这些台词给了莫扎特灵感,莫扎特用G大调为这整场戏配上了生动、滑稽的音乐。

经过邦蒂尼经理和莫扎特等人的研究,决定《唐·璜》定于10月29日首演。可就在首演的前一天,莫扎特为《唐·璜》写的序曲还没有完成。

邦蒂尼和卡萨诺瓦都逼着莫扎特赶快写,但因为莫扎特这段时间都在连续地为这部新歌剧作曲,实在是太疲倦了。

而如果让他睡一觉的话,那么明天的公演就得推迟,那可不行!

于是,莫扎特叫妻子为自己准备了些甜酒,他喝完提提神,就坐在桌前拼命地写了起来。为了不使自己睡着,他把妻子叫到旁边说:“来,亲爱的,紧挨着我坐下。我瞌睡得要命,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睡过去。就坐这儿,康施坦莎,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让我睡着。要跟我说话,亲爱的,要不就念几句诗,念别的什么也行。”

说着,他一把拉过妻子的手,深深地吻了一下。于是,康施坦莎坐了下来,开始给他讲愚蠢可笑的故事,就像妈妈给孩子讲故事一样侃侃而谈,态度十分认真。

莫扎特则刷刷地写下行板乐章凝重而奇特的和声部分。整个序曲都完美无缺地储存在他的记忆里,就像总谱的其余部分一样。就这样,莫扎特在妻子的督促下,一点一点地把序曲“挤”出来了。当他把最后一个音符写完时,他的下巴突然垂到了胸前,已经睡着了。

康施坦莎只好把他放倒在睡椅上,然后拿起乐谱赶快去叫抄写员抄乐谱。而这时,布拉格热情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涌向歌剧院了,因为天就快要亮了。

传世之作问世

1787年10月29日,莫扎特的新歌剧《唐·璜》在布拉格大剧院首次公演。这天一大早,布拉格歌剧院门前热闹非凡。

一辆辆马车驶出大街上的王宅贵府,隆隆地拐进狭小的广场,来到专供包厢观众进出的大门前。马车上坐满了花团锦簇、珠光宝气的小姐和贵妇们,她们高耸的云鬓上插着花朵和白鸳羽毛,鲜艳夺目;陪伴她们的绅士们身着天鹅绒外衣,腰挎镶着宝石的佩剑,光华闪闪,风度翩翩。

普普通通的市民们也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来到剧院,涌入正厅和楼座。

甚至还有一群群来自肮脏、拥挤的破屋陋室的穷老百姓。他们虽然贫苦,但却是真正的波希米亚人,为了听一听他们自己的新歌剧,他们成群结队地掏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钱币,买一张入场券,只要求能走进剧院,有个地方能站,哪怕是站在最后的墙角也让他们心甘情愿。

靠近舞台的一个包厢留给了支持莫扎特的朋友们。这个包厢里坐着善良的约瑟法·杜舍克和图恩伯爵夫人,他们俩中间是康施坦莎;过去曾聚在莫扎特周围、使他工作的那几个星期充满了少有的愉快气氛的其他朋友们也都坐在里面。

大家一起等待着这场激动人心的演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脸。

剧院大厅灯火辉煌,观众济济一堂。早上7时过几分,乐队队员鱼贯而入,各自就座。帷幕拉开,观众席里鸦雀无声。

当杂役把墨迹未干的序曲一一分发给乐队队员以后,舞台边上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了。这时,追光灯大亮,只见莫扎特头上冒着汗水,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出来了。

一时间,全场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多少人的呼吸也为之急促了。

经久不息的掌声使莫扎特再三地向观众鞠躬,但每鞠一次躬,观众的掌声又掀起一阵巨浪,直到莫扎特鞠到第八次躬时,他久久地没伸直身子,掌声才渐渐地平息了。

然后,序曲的第一个和弦飘进了布拉格人紧张期待着的耳膜里。随后,乐曲转入了D大调,又从舞台乐池飘到了剧场的每一个角落。

剧情伴随着乐曲徐徐展开。当舞台上无恶不作的唐璜给予侠义的骑士致命一击时,骑士悲痛地唱道:“来人啊,救我命!杀人凶手置我死地,我的灵魂正离开躯体。”说完,骑士颓然倒下。

随后是一首三重奏飘然响起,萦绕在寂静的剧场大厅里,人们为这妙不可言的乐曲激动不已。

当幽灵出现时,那《骑士》乐曲有如从阴间传来,接着,那狂风骤雨般一连串小调半音阶的交替出现,表现了地狱中吞噬一切的烈焰和被打入地狱者的哀号。这音乐,使台上台下的人产生了一个共鸣,这使剧情的发展更水到渠成了。

每一幕结束时,观众们都热烈地鼓掌,并有节奏地呼喊着作曲家的名字:“莫——扎——特!莫——扎——特!”欢呼声越过大厅,响彻夜空。

歌剧演出临近终场,那个被杀死的骑士的墓前的石像显灵,要唐璜痛改前非。但玩世不恭的唐璜反而与石像唇枪舌剑,并妄图与之搏斗。突然,大地裂开,唐璜惨叫着陷入地狱。此时,全剧终曲缓缓响起。

当全剧的最后一个强音结束时,场内竟一下子寂静了几分钟。然后,那剧院里描有金色花纹的白墙突然苏醒了,它把排山倒海的掌声、叫喊声和欢呼声推到了整个剧场里,喊叫声又渐渐变成了“大师万岁,大师万岁”的欢呼声。

这欢呼声落在舞台上,又成了一束束的鲜花。莫扎特只得不停地向观众挥手、鼓掌、鞠躬,然后再是鞠躬、鼓掌、挥手,如此反复,无法停止。

最后,莫扎特把一束鲜花按在了胸前,对全体演员表示感谢;然后,又让全体演员站在台上,感谢观众给予《唐·璜》的掌声。莫扎特热泪盈眶地说了一句肺腑之言:“布拉格人才是我真正的知音!”

莫扎特又一次成功地赢得了广大的观众。莫扎特在场的朋友约瑟法·杜舍克和图恩伯爵夫人都围了上来,祝贺他的成功。康施坦莎也过来了,她激动地拥抱着丈夫,几乎要跳起来。

《唐·璜》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出乎他们的意料。至于它成为音乐史上一部具有不朽的艺术生命力的世代名作,这就更不是他们当时所能想象的了。

《唐·璜》在布拉格大获成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维也纳皇宫。刚巧在这个时候宫廷作曲家格鲁克去世了。

格鲁克留下的空缺由谁来补?莫扎特行吗?这个问题提到了皇帝约瑟夫二世的面前。

其实,这位君主对莫扎特的才能,是很器重的。他曾听过莫扎特作品的演奏会。不过,也有人在皇帝面前对这位作曲家进过谗言。约瑟夫二世到底还不是一个昏君,他还是委任莫扎特担任了宫廷作曲家的职务。

约瑟夫二世立即吩咐人给远在布拉格的莫扎特写信,要求这位作曲家尽快回来任职。

罗伦佐最先得到这个喜讯,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布拉格去接莫扎特。

能在维也纳宫廷里谋得这样一个稳定的工作,莫扎特已经盼望了多年,现在终于成为现实,让他高兴不已。当他从自己的好友嘴里亲耳听说之后,莫扎特简直想要抱着罗伦佐狂吻。

莫扎特并没有立即返回维也纳,因为此时的他还答应了妻子的姐姐约瑟法为她作一首新的咏叹调。莫扎特和妻子两次来布拉格,都受到姐姐一家热情的接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满足这个大姐。

莫扎特为她创作了一首《美丽的爱情》。这首曲目演唱技巧很艰难,但约瑟法却唱得非常不错。当莫扎特把歌谱交到她手里时,他们长时间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莫扎特夫妇一直留恋着布拉格不愿意走,但后来实在不能再拖了,因为康施坦莎的孩子还剩几个星期就要出生了,再不走,到路上就可能会发生意外。于是,他们在11月中旬回到了维也纳。

他们在离霍夫堡宫不远的图希洛本街281号住了下来。这间屋子坐落在一条肮脏、狭窄的街道里,这种小街道往往夹在像格拉本街那样的大道和米夏埃尔广场那样的主要广场之间。

圣诞节过后两天,康施坦莎就在这所房子里生下了他们第一个女儿。这个婴儿随着她的教母特莱泽·冯·特莱特纳的名字命名为特莱西纳。

当孩子出生后不久,莫扎特就去宫廷剧院上任了。从此,他作为宫廷剧院的一员在维也纳正式定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