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青年

我是一个俗人,但是我的音乐不俗。——莫扎特

摆脱主教的束缚

1772年,莫扎特已经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汉了,他爽朗活泼,生气勃勃,而且比他一生中任何时候都显得英俊潇洒。

他红润的面色和那双灰色的大眼睛、漂亮的金黄色头发配在一起显得很协调。每到正式场合,他的金色头发就被假发所遮盖了。

他一直很讲究穿着,身上也总是穿着好衣服,那是他必备物品的一部分。他很知足。由于他很小就接触了广阔的社会,尽管这些社会知识还很肤浅,但他的性格变得十分沉静,举止也很有分寸。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家乡萨尔茨堡发生了一件牵动全镇的大事,利奥波德原先的雇主老西吉斯蒙德·冯·施拉腾巴赫大主教死了,继任者是严厉而专横的赫罗尼姆斯·格拉夫·科罗莱多。

为了欢迎他的上任,从维也纳回来的莫扎特不得不写了祝贺的、适合上演的大合唱《斯齐皮昂的梦》,以及C大调弥撒曲《圣三位一体的祝日弥撒》。

很显然,新的大主教很喜欢莫扎特的这些作品,他让莫扎特担任宫廷音乐师的职务,甚至给他定了不错的薪水。

但莫扎特父子同他们的新主人之间还是很难相处。原来,利奥波德先前就跟西吉斯蒙德大主教有过一些争吵,原因是大主教见识狭窄,又极固执,还不愿让利奥波德拿了工资却把大部分时间用来周游欧洲。但与赫罗尼姆斯的争执比这更尖锐。

赫罗尼姆斯不能容忍利奥波德占着宫廷乐队副指挥的位子,而带着儿子整年整月地周游欧洲。利奥波德为此与新主教发生过争吵,但最终为了维持家庭的生活,他只好乖乖地继续担任乐队副指挥,让儿子任宫廷音乐师的职务。

虽然下层贫民仰慕莫扎特一家的荣耀,尤其是两个“神童”给家庭带来的光彩,但在大主教和贵族眼中,莫扎特父子只不过是个乐师,是为他们服务的工具。

大主教对下属十分专制,他要求自己的乐师们对他要绝对服从,要放弃任何个人的情趣和志向。换句话说,也就是使个人的兴趣、爱好、意愿都必须融化在大主教的意志和旨趣之中。

这位大主教的性格古怪、兴趣褊狭,虽然他并不精通音乐,却偏偏要把自己的一套强加于人。对于其他的一些普通乐师来说,为了保住饭碗也只好服服帖帖去伺候主子,可是对莫扎特来说,却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

大主教心里明白,像莫扎特这样一个具有非凡的天才,并且已经名扬四海的人,对他的这一套是不会买账的。于是,大主教横下一条心,一定要治服莫扎特,他依据这样的“施政方针”,首先以苛刻的待遇来对莫扎特父子进行报复。

赫罗尼姆斯把宫廷中的所有肥缺都给了外国人,其中,音乐方面的好职位都让意大利人占了。但是,他又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在西吉斯蒙德统治下的萨尔茨堡教会横行,空气沉闷、压抑,到处是伪善行为;而在他的继任者统治下则变得自由、欢快、活泼。

赫罗尼姆斯也一点儿都不笨。虽然他对音乐并不精通,他也完全清楚莫扎特的重要性,但是他却觉得他可以不费分文就把莫扎特留在宫廷里,让他写什么就写什么,也用不着给他什么奖赏。赫罗尼姆斯这样做实际上是因为他总想显示一下他对萨尔茨堡及其居民的鄙视,而不是故意要亏待莫扎特。

利奥波德对这位新主教恨之入骨,主要原因就是在乐队总指挥的职位空缺时他没有被任命补缺。这样,一年年过去,本来早该得到个体面职位的莫扎特仍然担任着年俸150盾的卑微小职。

为了保持此职,莫扎特还写了一大批非常出色的音乐作品,如弥撒曲、应答祈祷曲、两重轮唱、组曲、各种轻音乐、大量的协奏曲和交响曲。这段时间里,他的作品有了显著进步。

1773年,莫扎特受著名奥地利作曲家海顿音乐的影响,作了六首弦乐四重奏曲。

每次,有了值得一写的题材,他和父亲就得出一趟远门。就这样,他在从维也纳回来的第二年又为著名的男唱女声歌唱家罗兹尼写了充满朝气的圣歌《喜悦·欢腾》。

到这时为止,莫扎特已先后创作了200多部乐曲,然而,这对他来说,仅仅还是一个开始。

这期间,他写得最出色的就是圣歌中赞美天主那一段的曲调,无论从主题思想还是艺术形式上来讲,其成就都是不朽的。而它竟然出自一个17岁的少年之手,真令人难以想象。不久,莫扎特又在慕尼黑写出了歌剧《扮成园丁的姑娘》和《牧羊的国王》。

1775年1月13日,《牧羊的国王》在慕尼黑首次公演,演出盛况空前。这场公演之后,慕尼黑的《德国年谱》上记下了这样一段话:

如果莫扎特不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他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

尽管《德国年谱》给予了莫扎特崇高的评价,然而,碰上了赫罗尼姆斯这样的主教,莫扎特做的这一切成就都等于是白干。他认为,莫扎特创作再多的乐曲也是应该的。

一个在罗马得过金制骑士敕令和赐过金质勋章及“贵族骑士”封号的受过优良训练的作曲家和杰出的钢琴演奏大师,现在却默默无闻地在山城的宫廷乐队里当一个卑微的小职,没有地位,更谈不上前途。这样的难题不是利奥波德或者莫扎特所能对付得了的。

在考虑再三之后,利奥波德竭力想通过信件和暗地里找说客来为莫扎特谋取一个位置。

但他同时也非常害怕赫罗尼姆斯。他十分清楚,一旦自己的努力被发觉,他和儿子都会立即被解雇。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因为谁也没有对他的试探作出回答。

不过,这种绝望的状况不能永久继续下去,于是,家里的客厅经常有冗长的商谈。莫扎特和父亲隔着桌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妈妈和姐姐拿着针线活坐在一旁,不住地摇头。

莫扎特认为他和爸爸都应该辞去宫廷里的工作,全家4个人一起出去在整个欧洲逛上一圈。他觉得这将像他们童年时的旅行一样成功。

利奥波德则明智得多,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幼小的神童很容易引起轰动,可对于两个演技超群但默默无闻的青年钢琴家来说,要赢得愿意花钱买票的听众却是困难重重的。

事情很明显,莫扎特的唯一出路就是在某个重要宫廷里得到一个永久性职位。如果担任了这种职务并还有可能写歌剧的话,他自己也许会对此热心得多。从幼年的尝试直到最近的伟大作品,莫扎特都是把歌剧放在首位的。每当他极想写歌剧,而生活又逼迫他用其他方法来谋生时,他就最容易对自己的事业产生绝望的想法了。

但是,利奥波德提醒他,现在更重要的是出名,出了名,创作歌剧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

莫扎特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个作曲家,更是个钢琴家,他必须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从慕尼黑回来后,莫扎特更多的时间花在作曲上。这一时期的创作不仅以音乐种类的广泛惊人,而且也以情绪的多样化使人惊叹。

这样,在大多数是戏谑的、快乐的或官场庆祝的乐曲中充满了深刻的戏剧性的《G小调交响曲》,就以截然不同的姿态出现了。这是未来成熟时期的莫扎特悲伤和充满热情的形象的先声。

在当时,人们认为奇特的《G大调钢琴奏鸣曲》的情绪是现实的同时也是幻想的,他的著名的《D大调小步舞曲》是余兴曲的一部分,它是以生活为题材高度诗化的一首出色的舞曲。

在这几年里,莫扎特钢琴的个性风格逐渐形成了,这种动人的、如歌的、灵活的风格带有热情和流利的音调。这种音调使莫扎特的奏鸣曲好像是一种音乐谈话似的。

这一时期,在莫扎特创作中占极其重要地位的是小提琴协奏曲。作为一个演奏家,莫扎特对于小提琴并没有像钢琴一样花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这并没妨碍他在演奏的完善和精神美上胜过当时大多数著名的小提琴家。

在小提琴修养上他有自己成熟的观点。有一次,当莫扎特谈到一个意大利小提琴家洛里的演奏风格时,这样说道:“我不喜欢用飞快的速度,不主张为了追求快速度而把乐器响亮程度只用一半,弓子刚刚触及小提琴,手好像是在空中演奏一样。”

不论是在歌唱方面,或是在钢琴或小提琴演奏方面为技巧而技巧都同样是他所不喜欢的;但是能够传达思想感情的奔放,或无忧无虑的热闹快活的技巧,是他音乐所喜爱或不可缺少的表现手法之一。

由于宗教音乐是大主教爱好的艺术,莫扎特只好为教堂写了很多这方面的音乐,使他感兴趣的是能够为合唱队写东西,能够听见使他激动的声音。

受宗教题材所限制的形象,在莫扎特的处理中有时竟成为舞台上的富于表现力的形象。他摆脱不了对歌剧和戏剧音乐的思念,这是他在萨尔茨堡生活中最感到痛苦的一件事。

无论是经济上的宽裕,家庭的温暖,还是在这一时期体验到的倏忽的恋情,都不能减消经常增长的不满,他已经体验过了在歌剧音乐中体现活生生人的形象时所具有的什么都不能相比的创造力的高涨。

特别是在他年满20岁时,他在一次给自己的老朋友马尔蒂尼的信中说:

敬爱的大师!……我住在一个音乐不走运的国家里,虽然除去从这里走掉的音乐家们之外,我们还有很有修养和很有天才的真正的艺术家和卓越的作曲家。这里的剧院情况很不好,缺乏歌手。

我们完全没有出色的独唱家,他们也未必能很快地出现:他们需要待遇好而我们这里实在说不上慷慨。

我离您多么远啊,我有多少话要向您说啊!

在这封信里,这位年轻的青年作曲家吐露了他创作上的孤独和想离开萨尔茨堡的强烈愿望。

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利奥波德决定和莫扎特必须再出去旅行一趟。这次的主要任务不是演出,而是尽一切努力为儿子搞到某个宫廷里的职位,并把他留在那里。于是爸爸为自己和莫扎特向赫罗尼姆斯请长假。

可恨的大主教愠怒地一口拒绝了。利奥波德惊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自己出去旅行顶多主要扣发他们的工资,可怎么也没想到,主教竟会干脆不准他走!

让利奥波德没想到的是,这时的莫扎特已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小男孩了,他不但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有自己的个性。

莫扎特生平第一次采取了自己的行动。他没有向任何人谈过自己的想法,竟径直走进大主教的屋里,递交了自己的辞呈。

这使大主教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个平时看上去无忧无虑甚至有些轻浮的小孩,现在居然敢公开和他对抗。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主教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只是默不作声地接受辞呈。

儿子大胆的举动使利奥波德大为惊愕,他想到儿子辞职以后,万一在别处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该怎么办?儿子辞职了,大主教会怎样处理他自己呢?如果他们全家没有了固定的收入,一家人又该怎么生活下去呢?

利奥波德惴惴不安地等了好几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的工作还能否保住。但赫罗尼姆斯却以极其无礼的侮辱性语气让他留下好好干活,利奥波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稳稳地放了下来。

莫扎特以为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可以一个人出去旅行了,他甚至打算在去巴黎途中碰上哪个宫廷愿意接纳就待上几天。可是,利奥波德却无法接受让儿子单独行动的事实。因为,让莫扎特一个人出去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如果他在路上遇到强盗小偷怎么办?如果他忘了去拜见该拜见的人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也像这次递辞呈一样使起性子来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交上了酒肉朋友学坏了,整天跳舞、喝酒怎么办?如果有姑娘来追求莫扎特怎么办?

还有,如果不是姑娘,而是个女人缠住莫扎特,最后没有经验的莫扎特竟然和那个女人干出了丑事,甚至得了某种疾病,那可怎么办?

利奥波德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得可怕。毫无疑问,莫扎特是不能单独出去的。这孩子从来没有离开爸爸自己度过一个白天或者单独过夜,他独自到外边闯世界的能耐比一个婴儿强不了多少。

最后,经过全家人一致通过,由妈妈取代了爸爸。1777年9月23日,妈妈带着21岁的莫扎特一起上路了。

再次踏上征程

莫扎特和妈妈的第一站是慕尼黑。在那里,莫扎特去会见了选帝侯马克西米利安,他极为恭敬地拜倒在选帝侯的脚下,表示愿意为其效劳。

但尽管莫扎特以前曾为慕尼黑谱写过几部歌剧,并到过那里无数次,尽管马克西米利安公爵已经认识他15年了,选帝侯还是拒绝了莫扎特的请求。

因为公爵认为他应当首先去意大利,在那里立身扬名。于是,莫扎特只好和妈妈继续向爸爸的故乡奥格斯堡进发。本来,爸爸在临走前规定让他们住进圣十字街的兰姆旅馆的,但母子俩却住进了利奥波德的哥哥约瑟夫·伊格奈兹大伯家里。

大伯对莫扎特母子的到来显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非常高兴地接待了他们。大伯的女儿、莫扎特的堂妹想陪他到镇子附近去玩玩,但莫扎特的兴趣却在好酒好菜上。

有一个有钱的年轻的鳏夫加纳斯看到莫扎特很喜欢,于是就相邀一起吃饭。被邀请的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加纳斯漂亮的小姨子、教堂的几个乐师也来了。另外,还有格布尔神父居然也赏光出席了。

莫扎特看到桌上有他很爱吃的家乡菜,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似乎得到了一次大大的满足。吃完晚饭,加纳斯提议去附近安德烈亚斯·施泰因先生的教堂里娱乐一下。

施泰因先生其貌不扬,但却很有意思,他正在为改进钢琴的音质进行着引人注目的试验。对于这一提议,喜欢音乐研究的莫扎特是很赞同的。大凡酒足饭饱之后,他的心情也总是最愉快的,他认为自己最好的休息就是娱乐和聊天。

见面之后,莫扎特在施泰因最新改进过的钢琴前坐了下来,然后照着施泰因的琴谱弹了当地一位名人贝歇所作的一首奏鸣曲。这首曲子难度较大,曲调悲怆空寂。在一旁的乐队指挥和风琴师看到莫扎特很轻松地弹奏完毕,惊讶得无法形容。

然后,莫扎特凭着记忆弹奏了自己用G调和D调分别创作的奏鸣曲。因为施泰因对钢琴进行了音质改革,所以莫扎特弹奏出的音乐非常动听。莫扎特知道,施泰因的研究不仅在钢琴上,他对管风琴也是十分喜爱的,而且也做了不少有益的改进。

为此,当莫扎特弹完了自己的鸣奏曲,还没等其他人发出评论,他就转身对施泰因先生说:“施泰因先生,我很想弹弹你的管风琴。”

施泰因显然吃了一惊,他疑惑地问:“什么,管风琴?难道像你这样的人物,一位伟大的钢琴家,居然愿意在一架既不谐和、又无法表示感情,而且没有强弱音和音色变化的乐器上演奏?这可能吗?”

莫扎特认真地回答:“哦,那算不了什么。在我看来,据我听来,凭我所知,管风琴依然是乐器之王呀!”

施泰因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随你的便,我的孩子。”

于是,他们便一起开始弹奏起施泰因的管风琴。在施泰因看来,以弹奏钢琴闻名的莫扎特在弹奏自己的管风琴时应该弹伴奏,但当他们弹到合奏的部分时,莫扎特却弹起了主要的前奏曲。

施泰因听着听着,不禁露出了笑脸,他笑着说:“我算是彻底信服你了。你弹得真不错,简直把管风琴发挥到了极致。”

莫扎特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笑,继续弹奏赋格曲。此时,莫扎特的琴声把一个“爱好音乐”的神父吸引过来了,他特意摆起了简短的酒会。这个名叫埃米利安的神父十分放肆,他老是想开莫扎特堂妹的玩笑。后来,他喝醉了,便大谈起音乐来,并非要让莫扎特和他一起唱歌。

莫扎特委婉地说:“很遗憾,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唱歌,因为我不会拖长声音吟唱。”

可神父却不依不饶,硬要拉着莫扎特唱。莫扎特唱了起来,可他配上的完全是另一套词,他唱道:“牧师埃米利安,哦,你这个笨蛋,舔舔我的屁股吧!”

他尽量把声音压低了唱,一旁的堂妹听了,笑个不停。

尽管莫扎特此时已经是个20多岁的成年人了,但他贪玩的个性却仍然不变,他把自己的见闻一字不漏地写信给父亲。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引起利奥波德先生的兴趣,他觉得儿子此次出门是去找工作的,而不是到自己的亲戚家里卖弄什么或者去捉弄谁。他写信要儿子尽快离开奥格斯堡,重新踏上远行的路。

父亲的唠叨让莫扎特有些厌烦,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极力去做好一个乖儿子。在爸爸的一再催促之下,他们离开了大伯的家,于11月1日来到了位于莱茵河上游河谷北部的德国城市曼海姆。

曼海姆是莫扎特熟悉的地方,13年前,就是曼海姆那个出色的宫廷交响乐队让莫扎特大开了眼界。现在,莫扎特又与乐队里的第一长笛手文德林见面了。

莫扎特对文德林的家庭氛围很是喜欢,因为这位朋友的家庭气氛非常开放、自由。他的女儿从前当过选帝侯的女主管。文德林家没有一个人去教堂作祈祷,全家都爱笑爱闹。

由于和文德林的亲密友情,莫扎特改变了天生厌恶长笛的心理,并写了两首长笛协奏曲,一首是用G大调写的,一首是用D大调写的。其中第二首写得尤其华丽,旋律活泼,动人心弦,是莫扎特作为艺术大师风格的杰出范例。

曼海姆的一批音乐家听说莫扎特又来了,而且不是当年的一个小孩子了,于是都来请莫扎特去吃饭。这些人有拉姆、朗格、沙兹梅斯特、著名的男高音老歌唱家拉夫,以及乐队指挥克里斯蒂安·卡纳比希等人。

克里斯蒂安非常喜欢莫扎特,几乎每天都要请他去吃饭。

莫扎特很喜欢到这位指挥的家里,他在克里斯蒂安家除了吃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排满了。

他和这位指挥家一起讨论德国教会的众赞歌如何作曲更为妥当。因为赞美诗原来是由唱诗班唱的,去做礼拜的会众是不唱歌的。但德国宗教改革以后,恢复了全体公众唱圣歌的习惯,所以音乐必须由烦琐的复调体一变而为淳朴的和声体。那么旋律就必须适应这种改革。莫扎特还和克里斯蒂安讨论经文歌、素歌、受难曲等的演奏技巧。这些讨论都是莫扎特非常乐意参加的。

在克里斯蒂安家,莫扎特最愿意的是和这位指挥家的女儿、漂亮的罗莎·卡纳比希待在一起。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喜爱,莫扎特还专门为罗莎写了几首奏鸣曲。不过,年轻的罗莎并不愿意过早的坠入情网,她待莫扎特的感情如同亲兄妹。

在曼海姆,莫扎特还遇到了德国歌剧作曲家戈尔茨包耶尔,并听到了民族歌剧《居恩切尔·封·史瓦尔茨堡》。此时,一直同意大利歌剧舞台保持联系的莫扎特,敏锐地意识到创作民族歌剧的迫切性。他期待着有一天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宏愿。

在这座音乐之城,莫扎特还结识了当时德国著名的文学家维兰德,他是德国启蒙运动后期的代表作家之一。

莫扎特同赫尔德和歌德也有交往。这两位都是当时正在兴起的文学上的突出领袖人物。他们的作品多揭露时代弊病,讽刺虚伪道德,宣扬个性解放,这对迫切要求摆脱教廷束缚、渴望自由的莫扎特不能不有所影响。

曼海姆对莫扎特最具有诱惑力的,是他深切地感受到平等的人际关系和自由创作的氛围。这与大主教赫罗尼姆斯控制下的宫廷乐队相比,二者有天壤之别。前者使他流连忘返,后者则令他窒息。

品尝甜蜜的初恋

莫扎特在曼海姆这段日子里,最令他永远难以忘怀的还是他那夭折的初恋。一天,他正在安排人抄写乐谱,准备演出用,克里斯蒂安来带他去看望一个名叫弗里多林·韦贝尔的人。

这个倒霉的韦贝尔只在宫廷歌剧团里干些抄写、舞台提词和一些杂活,他所获得的钱真是少得可怜。然而,正是这个人,此后却和莫扎特的生活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韦贝尔的第二个女儿阿洛西娅已经是歌剧团里的一名小演员,她的歌声一下子把莫扎特吸引住了。莫扎特本能地感到,这个姑娘一下子占据了他整个心,他朝思暮想地期待着与阿洛西娅的再次相见。

有一个晚上,莫扎特去韦贝尔家,刚巧出来开门的就是阿洛西娅。她向客人嫣然一笑:“您好,莫扎特先生。”

“见到您非常高兴,小姐。”莫扎特说话时还颇有一点绅士风度,可是心里却早已乱了方寸。

阿洛西娅生性聪颖活泼,情感外向。其实自从她第一次见到莫扎特的时候起,她的心底里便很快升腾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爱的火苗。

她先开口询问莫扎特说:“莫扎特先生,您上次听到我唱歌,可以表达一下您的看法吗?”她边说,边为莫扎特搬来一把椅子。

莫扎特抓住这个话头,不失时机地向阿洛西娅提出:“能否请您再唱一遍给我听?”

阿洛西娅点了点头。

莫扎特坐了下来,弹了歌曲开头的几个和弦,阿洛西娅引吭高歌。她唱得婉转、甜美,歌声里充满着无限的柔情。两个年轻人的心越来越贴近,这一对有情人借此在倾吐着他们彼此的爱慕之情。

阿洛西娅此时所唱的,正是莫扎特谱写的一首《德·阿米西斯咏叹调》。这是她会唱的歌曲中最难的一首咏叹调。使莫扎特感到吃惊的是,她所唱出的每一个乐句,都是那样完美、准确,其中有几个难度极高的乐段,她处理得非常出色,这只有天赋极高的歌唱家才能达到。

这位天才的作曲家,已完全为阿洛西娅所倾倒。他站起身来,抓住她的双手。阿洛西娅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她已为莫扎特的艺术才华和艺术家的风采而动情。这对年轻人情意殷殷,心头溢满了温暖,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莫扎特被爱情之火燃烧得心潮激荡,阿洛西娅成了他心中的歌。他为阿洛西娅谱曲,阿洛西娅为他唱歌。他们以音符、旋律来倾吐衷肠,或者说他们是将浓浓的情、深深的爱都融注在音乐这一特殊的情感符号里。他们相爱日深,相互间感到谁也不能离开谁了。莫扎特决心要帮助她,使她成为欧洲第一流歌剧演员。

可阿洛西娅家是那么穷,莫扎特想父亲是不会同意自己与她交往的。不过,莫扎特还是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初恋,他又想到了歌剧。他觉得,像阿洛西娅这样的嗓子应该演唱歌剧。

为了阿洛西娅,他什么都能写。他决心为她创作。他要周密地计划,做到既理智又谨慎,不让爸爸有任何理由担心。他觉得,一切都会尽如人意的。但莫扎特很快就陷入了困境。莫扎特的好朋友们,克里斯蒂安和文德林一直想为莫扎特在曼海姆谋个宫廷室内乐作曲家的职位。

他们想通过宫廷官员萨维奥里伯爵在选帝侯情绪好的时候去拜见选帝侯。萨维奥里看上去很热情,他提议让莫扎特把所有惊人的才能以及得过的大奖都点滴不漏地写出来,然后他再去和选帝侯先打个招呼,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再把莫扎特带去引见。然而,莫扎特却迟迟没能见到选帝侯。

在此期间,莫扎特和妈妈住在法尔茨兴旅馆,每天必须支付很高的房费。他们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选帝侯的决定上。当然,他们也把这里的每一步的计划都通知给了家乡的父亲。

父亲一再地写信催促儿子尽快会见选帝侯,而莫扎特则认为,在曼海姆、巴黎、意大利,人们对音乐都有一种偏爱,对一个已经有很大成就的年轻人来说,在乐队里谋个职位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他于1777年11月8日给父亲写了一封极其简单但却很自信的信。信的内容如下:

我最敬爱的父亲:

我既非诗人,亦非画家。我不能用诗句或色彩来表现我的感情和思想,但我能用声音来表现,因为我是音乐家。

我所敬爱的父亲的乖儿子

沃·莫扎特

但让莫扎特没有想到的是萨维奥里伯爵是个表面热情亲切,内心却很虚伪的家伙。就在莫扎特给父亲写完这封信的一个月后,在一次宫廷音乐会上,莫扎特终于等到了选帝侯的答复。

那天是12月8日,萨维奥里伯爵也在音乐会上,可他总是躲着莫扎特。莫扎特故意走到他的面前,萨维奥里伯爵看到莫扎特已站在眼前,抖了抖眉毛,耸了耸肩膀。

莫扎特开口问道:“怎么,伯爵大人,选帝侯殿下还没有答复吗?”

萨维奥里摊了摊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实在抱歉,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说什么“选帝侯出去打猎了、出去聚会了、出去游览了”等借口。

希望破灭了,莫扎特只是微微一笑,他向对面这位伯爵大人深深鞠了一躬,很释然地说:“好吧。可是,选帝侯完全可以早一点告诉我的。至于其他嘛,伯爵大人,您那么热心地为我帮忙,实在非常感谢。如果选帝侯仁慈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我,虽然不怎么及时,但我还是要请求您向他表示我的谢意。您可以请他相信,如果他雇用了我的话,他绝不会因此而后悔的!”

萨维奥里对莫扎特镇静的神情有些吃惊,他的嘴唇微微地抽动着,极其恭敬地鞠了一躬说:“喔,对于这一点,我可能比你更确信。”

到这时,萨维奥里伯爵仍对莫扎特显得非常的相信。

莫扎特离开选帝侯宫廷,来到文德林家。他平静地走进屋里,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文德林使劲盯住他,莫扎特摇了摇头,表示计划失败了。

文德林一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握紧了拳头,咕哝了一句:“这个猪猡!”

接着,他用拳头往桌上一砸,说:“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我觉得,你还得待在这里,至少两个月,直到我们能够一起去巴黎为止。明天克里斯蒂安打猎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由于朋友们的挽留,莫扎特没有立即离开曼海姆,但是,他和妈妈在旅店里已经无法再支付高昂的住宿费了。为了继续留下来,经过朋友们的介绍,莫扎特和母亲住进了一个枢密官先生的家里。

这位先生不仅为母子提供住处,还为他们提供房间的燃料、灯光和母亲的饮食。而莫扎特则仍然可以到文德林家用餐。作为交换,莫扎特必须给枢密官的女儿上音乐课。为了生活和筹集旅费,莫扎特还得给罗莎·卡纳比希和一位荷兰军官上课。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暂时还无法告诉父母的,那就是莫扎特已经和阿洛西娅正式交往,他想在曼海姆待下去,不想去任何地方。

不久,莫扎特接到了一位住在曼海姆的、澳大利亚奥兰治的公爵夫人演奏的邀请。在征得了夫人的同意后,莫扎特带着女友阿洛西娅一同去了,他们幸福地度过了美好的一个星期。

莫扎特为公爵夫人带去了为自己的女友新作的四部交响曲,这些作品得到了夫人的大力称赞。临行前,公爵夫人送给莫扎特7个金路易的银币,而为她伴唱的阿洛西娅仅得到了5个。

回到住所,莫扎特兴致勃勃地为母亲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警惕的母亲察觉到了儿子与这位叫作阿洛西娅的姑娘的特殊关系,她提醒儿子,终身大事应该征求父亲的意见。

莫扎特听从母亲的话,给父亲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他满怀爱意向父亲介绍了自己的爱人,说她作为一个歌唱家才华出众,天资聪慧。他还说:她唱得最好的一首咏叹调,正像他所理解的那样,唱得完美而准确,不论她在哪里演唱这首咏叹调都会成功的。

在信里,莫扎特还谈到她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他严格教育自己的子女;在14年里他每月领420法兰克的薪水,这个低微的数目不但要养活自己,而且要养活妻子和6个孩子。

父亲收到莫扎特的信后立即写了回信,他在信中严厉地警告莫扎特:事业未成,不该过早为爱情冲昏头脑而不能自拔。他责问儿子是不是打算让某个庸俗的女人给迷住,以草堆当床,用栅栏围上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就这样混过一生?

父亲泼来的冷水,把莫扎特从情感的,或者说幻想的世界拉回到现实中来。此后,父亲几乎每天都有信来,让莫扎特尽快离开曼海姆。他在信中非常严厉地说:“去巴黎吧,快去!你应该到伟人中间去寻找你的位置!”

利奥波德的回信把莫扎特构成可怜防线的每一条理由都击得粉碎。莫扎特显然是接受了父亲这些教训,但是他的心里非常痛苦,他和阿洛西娅约会时常常发呆。他不愿离去,但是又不得不走。

离别的日了终于来到了,这是3月的一个晚上,夜色漆黑,狂风大作,地上满是害人的烂泥,一朵朵残酷的乌云飞驰过污浊的天空。

莫扎特慢慢地走到韦贝尔家,他无精打采地走上楼梯,敲了敲门。

韦贝尔的妻子凯西莉妮刚喊“进来”,莫扎特已经进了客厅。凯西莉妮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出来,解下客人潮湿的外套,把一张椅子拖到炉边,催他坐下来歇歇。

莫扎特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问:“阿洛西娅呢?”

凯西莉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她在卧室。”说完就叫小女儿去找姐姐。

莫扎特等待着,眼睛呆滞地透过敞开的门凝视着对面的屋子。

凯西莉妮和孩子们在摆桌子,准备吃晚饭。

很快,阿洛西娅从卧室走到客厅。她脸色苍白,眼皮低垂着。莫扎特默默地吻了她的手,把手紧紧地拽住,翻过来,将自己的嘴唇贴到手心上。他不安地朝屋子四周扫了一眼。阿洛西娅走过去轻轻关上门。

莫扎特拉着阿洛西娅到客厅的钢琴前坐下,情不自禁地弹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支乐曲。伴着曲子,阿洛西娅那年轻的嗓子又一次响了起来,歌乐声中融进了别离情绪,听来有点凄凉。

一曲完毕,莫扎特站起身,把她搂在怀里,将脸埋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抽泣着说:“阿洛西娅,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呀!你会等我的,是吗?”

他恳求地说:“我亲爱的,说你一定等我。”

阿洛西娅点了点头。

两个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莫扎特无限深情地望着她说:“记住,阿洛西娅,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你也这样想吗,我亲爱的?”

她又点了点头。

阿洛西娅还很年轻,她才仅仅16岁,她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把手伸进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丝钱包,递给莫扎特,低声说:“这是我为你织的,作个纪念吧!”

莫扎特激动地接过来,深深地吻了吻钱包,然后握在手中,又拉起她的双手,望着她,说:“我爱你,阿洛西娅,我会忠实于你的。愿上帝保佑我们。”他拿起她的手指放在自己湿润的眼皮上。

就这样,莫扎特和心爱的女孩告别了。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爱一定能够感动这位姑娘。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她。

不过,事情的结局却并没有莫扎特想象的那么美好,几个月后,这位歌剧团的小演员已成为一个大明星,他们全家也搬到了慕尼黑。

历尽千辛万苦的莫扎特去慕尼黑寻找阿洛西娅,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位大明星已经和另一位名演员订婚。她已经不再需要莫扎特的帮助,当莫扎特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几乎认不得他了。

在莫扎特的一生中,心底里始终珍藏着对阿洛西娅的那份情意,因为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纯洁的初恋。

在巴黎遭遇尴尬

1778年3月22日,经过了10天的密不透风的马车旅程,莫扎特和母亲来到了法国巴黎。

这座城市像莫扎特在童年来过的时候一样,仍然是热闹非凡,充满喧嚣。旧地重游,不禁勾起莫扎特对童年的回忆。

莫扎特同母亲住在城市一角的一家小旅馆里。这其实是一间昏暗的小阁楼,小得连莫扎特的钢琴都放不下。母亲对于这个城市是陌生的,她每天都待在那阴冷的房间里,好像坐牢一般。

巴黎的生活费用要比萨尔茨堡高得多,他们手里仅有的钱,只能用在食物、煤火和出租马车的开销上,钱袋越来越空。母亲省吃俭用,可又怕太苦了自己的孩子。穷困、孤独、郁闷沉重压在她的心头上。她唯一的指望是儿子能时来运转,找到一条好的出路。

此时的巴黎正处于法国大革命的前夜,莫扎特14年前见到的国王已经去世,他的王位由他的儿子路易十六代替。

这个年轻的国王并没有他的父亲路易十五有决策能力,他的王妃也把王冠当作一种装饰而不意味着责任,她甚至用当时很珍贵的大理石制成饲料桶,去让人给牲口喂食。这些宫廷贵族还认为如果用自己的双脚走路,那是一种不应有的耻辱。

莫扎特在这样的形势下出现在这样一些贵族面前,他的处境也是可想而知的。长期的演出生活,虽然也使莫扎特变得比较时髦,但是和那些巴黎的花花公子走在一起,人们就明显地感到莫扎特有些呆头呆脑、没有生气了。

对于刚到巴黎的生活,莫扎特在信里这样告诉父亲:“感谢上帝,我过得还算凑合。可我经常感到我的生活没有节奏,也没有意义。我既不狂热,也不冷漠,我对什么事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想到您,我最亲爱的爸爸,还有我的姐姐,你们都健康,想到我是个正直的德国人,想到即令我有时不说话,我至少还可以按我自己的念头去想,我才感到有了依靠、有了激励。”

为了在巴黎谋个好职位,父亲在临行前就为莫扎特准备好了巴黎从前老关系的介绍信。利奥波德在回信中告诉儿子让他首先去觐见国王殿下的妻子,那个在凡尔赛宫认识的小公主玛丽·安东奈特。

尽管小公主或许早就不记得这个曾经想要娶她为妻的男孩了,但计划周详的利奥波德认为,此时的安东奈特贵为皇后,只要她开口帮忙,莫扎特就一定能够前途无量。

不过,凡尔赛宫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年轻的路易十六今天迷上了别墅里心爱的机器,明天又欣赏起以前一直不加理睬的妻子来。玛丽·安东奈特在此之前的7年中一直过着轻浮的生活,因而也没有生育,现在她终于怀孕了。

利奥波德把法国小王子的诞生看作是儿子好运的到来,他立即给莫扎特写信说:“孩子出世的时候肯定会有盛大的庆祝活动,你就可以找些事干,挣上一笔钱。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取决于王后的兴致。”

但事与愿违,莫扎特根本就没有去找王后,而是按照利奥波德先前的方针将希望放在了当年的格林先生的介绍信上。莫扎特首先去拜访了当年带给他创作灵感的泰塞伯爵夫人。

他怀着激动和思念的心情前往这位伯爵夫人的家。为了能让伯爵夫人保留对自己美好的印象,莫扎特特意请求母亲为他把衣服熨平,使自己能稍稍体面一些。

他被无比的欣喜和期待的心情所驱使,马车不大工夫便将他送到泰塞伯爵夫人的府第。他向听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请他立即通报夫人。门差让他稍等,便转身向客厅走去。

莫扎特站在那里思绪万千,想象着夫人看到他时会是怎样的高兴。

然而,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了,几乎整整地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站在门厅里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搓手。后来,泰塞伯爵夫人总算进来了。她极其礼貌地向莫扎特致了问候,请莫扎特凑合着弹弹她的钢琴,说只有这一架还可以将就了。

莫扎特委婉地说:“我非常乐意演奏,可是现在我弹不了,因为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他请求泰塞伯爵夫人让人领自己到一间生了火的屋子里去。随后,这位夫人就和一大批先生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画起速写来了。

这下又害得莫扎特再次等了整整一个小时。门和窗户都大开着,这次不光是手,连莫扎特的全身和脚都冰凉了,他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屋里静寂无声,莫扎特冻得浑身发抖,头又痛,心烦意乱,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莫扎特在那架倒霉的破钢琴上弹了起来。

在弹奏时,让莫扎特感到生气的是,那位夫人和她的那帮绅士们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画速写,因此他只好对着桌子、椅子和墙壁弹琴。

在这样可恨的情况之下,莫扎特再也忍不住了,他弹起了渔夫变奏曲。他只弹了一半,就站了起来。夫人和绅士们立刻回头对着莫扎特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

莫扎特遗憾地说:“这架钢琴实在弹不出水平来,如果能找到一架好一点的钢琴,那我一定很高兴改日再来。”

但伯爵夫人并不打算放莫扎特走。他还得再等半小时,见见她的丈夫。终于,她的丈夫回来了,坐在莫扎特的旁边,凝神听着。莫扎特再次弹奏起来,这时,他竟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头痛,竟把那架破钢琴弹得像他心情愉快时弹得那么好!

莫扎特之所以弹得这么投入,是因为他看见听者的认真。对他来说,如果听众对他弹的作品一窍不通,也没有要听懂的欲望的话,那么,就是给他全世界最好的钢琴,他也弹不出兴趣来!

从伯爵夫人家出来,莫扎特觉得委屈极了,因为不管他多么努力地弹奏,人家只是对他表示感谢,仅此而已。莫扎特真是失望透了,他第一次看见人世的炎凉、等级的森严。他感到自己单纯、赤诚的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更感到自己前途渺茫。

在巴黎这样一个纸醉金迷、金钱万能的社会里,为了赚钱而表演的艺术家,他们的社会地位和供人使役的奴仆也相差无几,有谁能看重、珍惜一个年轻的作曲家呢?

忽然间,莫扎特感到自己成熟起来,他已经读懂了有关社会人生的这本大书。想想自己的处境,莫扎特沮丧地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

好吧,我既然到了这里,就得为了您的缘故再忍耐下去。但如果到离开这里时还没有沾染上低级趣味,那我就要感谢全能的上帝了。

我每天都祈求上帝给我力量,使我能在这里坚强地熬下去,为整个日耳曼民族增光。首先祝上帝光辉永在,然后请他赐予我名望和金钱,使我能帮助您摆脱目前的窘境……

但我请求您,亲爱的爸爸,在这同时也尽您的最大努力让我去一趟意大利。经过这一段的苦熬之后,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恢复生活的勇气。

收到信的利奥波德也为儿子担心起来,他感到还得由他自己出面,儿子的事情也许才会有些眉目。于是,他连夜写信给那个曾经很欣赏莫扎特的帕德尔·马尔蒂尼神父,要他为莫扎特谋个职位,如果没有可能的话,至少给莫扎特出些主意。

然而,这封信却如石沉大海,根本连个回信都没有。

莫扎特在巴黎已经感到无望了,为了求得生活来源,为了能养活妈妈,他已不再奢望有更好的出路,而是把希望寄托在能寻找到一个教课的地方,哪怕报酬低些,也比干等着要强。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和德·吉内公爵一家交上了朋友。德·吉内公爵的长笛吹得很不错,他女儿也弹得一手好竖琴。公爵让莫扎特教德·吉内小姐作曲。

刚开始时,由于她缺乏灵感,莫扎特经常发火,德·吉内公爵生气地责训他:“你以为谁都有你那样的天赋吗?”

于是,莫扎特学了法国人的圆滑手腕说:“我说她应该写一些她自己的东西,就写第一部分的旋律。”

德·吉内小姐想了足足15分钟,可什么也没写出来。

这时,莫扎特已经写了小步舞曲的头4个小节,然后他故意谦虚地说:“你看我多笨!我刚开了一个小步舞曲的头,连第一部分都写不完。请你帮我写下去吧!”

莫扎特勉强地一门心思想带出一个高徒,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位小姐的音乐素质极差,不久便嫁到外地去了。

后来,当莫扎特照例来上课时,侍从从口袋里掏出3个路易塞到他的手里。莫扎特觉得这些钱远远不够,他质问侍从:“怎么,3个路易?为什么比应得的报酬少了一半?”

侍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说:“那您只好去问老爷了。可是老爷现在不在家。”说完转身便走。

莫扎特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愤愤然地走在返回的路上。于是,他又失去了一项生活来源。

母亲不幸病逝

莫扎特很快又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是在凡尔赛宫当一个管风琴师,工资是一年2000弗罗林;条件很简单,只要一年中保证有6个月时间待在凡尔赛宫就可以了。

但莫扎特却认为这样的条件实在难以接受,他认为自己会因此失去足够的时间创作。这样考虑以后,莫扎特将这份工作推辞掉了。

利奥波德先生知道此事以后,认为儿子这次一定是疯了。他把担任这一职务的全部好处都用长长的单子罗列了出来,着急地寄给了莫扎特,希望儿子能够改变主意。

莫扎特一看见父亲的来信就感到烦透了,他以格林先生的意见为挡箭牌,他简短地回信说:

我向来不愿意去凡尔赛宫,我请教了格林男爵和其他最亲近的朋友,他们也都同意我的想法。工资太少。我得在那里浪费半年的时间,别的什么也挣不到。

我的才能也会被埋葬在那里,因为进了王宫就等于在巴黎销声匿迹了,况且又只当个管风琴师!我是很想找到一个好工作,但绝不能低于乐队指挥,而且工资要优厚。

利奥波德先生看到儿子至少还跟格林相处得不错,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了。可谁料到,在这之后却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这天下午,天气炎热,莫扎特从格林家出来,回到旅馆,发现前一个星期就病倒过的母亲又躺在床上了。

莫扎特顿时忘了在阳光下行走的疲劳,扔下外衣,跪在妈妈床前。他拿起她的双手,觉得又烫又干燥。她呆呆地望着他,小声地说:“我病得很厉害,沃尔夫冈。”

他把手贴在她的前额上,知道她发了高烧。莫扎特对母亲说:“我去给你请医生。”

母亲打了一个寒战,虚弱地回答:“不,我不要那些给人吃毒药的法国人给我看病,不要请医生。”说着,她又缓缓地念叨:“我,会好的。”

莫扎特苦苦劝母亲看医生,可母亲连医生两个字都不愿听。

第二天,母亲的神情比前一天更疲乏了,可当莫扎特说要去请医生时,母亲还是不肯。最后,经不起莫扎特的反复劝说,母亲才答应等她的好心的邻居、德国人海因那来了以后再说。

海因那说是邻居,其实住得也不近,只是他也是德国人,经常来旅馆和安娜·玛丽亚聊聊天,海因那的妻子也经常陪着安娜·玛丽亚上街买些东西。莫扎特他们住在旅馆以后,海因那夫妇就成了安娜·玛丽亚唯一可信的伴侣。

然而,已经两天了,可海因那夫妇还没有出现,莫扎特看看母亲病得实在厉害,就要请人来帮忙为母亲看病。可母亲总说要等海因那夫妇来为她找个德国医生,因为她实在不愿让法国人为自己看病。

第三天傍晚,海因那夫妇终于出现了。一看母亲病重的样子,海因那也不由得着急起来,他吩咐莫扎特用冷毛巾敷在妈妈的头上,然后关切地询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用手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慢慢地摇了摇头。原来,她失聪了。

莫扎特的心狂跳起来,他用力地抓住母亲的双手,俯下身子,大声地在她耳边喊道:“亲爱的妈妈,你听见海因那先生说话吗?你听见我说话吗?”

母亲死死地盯住儿子看了一会儿,闭上眼,叹了口气。她确实已经失去听觉了。

这时的莫扎特简直像失魂落魄一样,他只能在小小的屋子里不停地边走边祈祷。对他来说,除了不停地走动和不停地祈祷之外,他简直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整夜地守在母亲的身旁,不时地给她喂水,为她翻身。他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期待着第二天德国医生的到来。

海因那夫妇为他们请来了好几个医生也没能治好母亲的病,最后一个医生检查完了之后让莫扎特去请牧师。

当莫扎特请来牧师后,母亲已经陷入了痉挛状态,逐渐昏迷过去。他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讲话,但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22时21分,她离开了人世。痛苦万分的莫扎特深深地记下了这一天:1778年7月3日。

莫扎特痛不欲生。世上只有母亲是最疼爱他的人,为了他,母亲饱尝艰辛,现在她走了,永远地走了。他为自己未能照顾好母亲而感到无比内疚。

莫扎特一个人陪伴在病故的母亲身旁,思前想后,悔恨不已。其实,母亲已经病了很久,可是她总是勉强地支撑着,不忍心让儿子觉察。儿子每天苦于为生活而奔波,她不愿再去加重他的负担。就这样,母亲的病,没有得到医治,才严重起来。

第二天,莫扎特从格林先生那里借了一笔钱安葬了母亲。丧事办完后,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悲凉。

母亲去世后,莫扎特便只身一人在巴黎谋生了。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要考虑很多事情,他也一下子好像大了几岁,变得更懂事了。他迫切地想找到一个称心的职位在巴黎生活下去。

但莫扎特的保护人格林却觉得他已经没有必要留下来了,格林拐弯抹角地告诉莫扎特,他在巴黎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格林给利奥波德写了一封信,分析莫扎特在巴黎求职失败的原因。他在信中说:

他过于老实,不够活泼,太爱幻想,也太不懂成功之道了。在这里,一个人要想成功,就必须有手腕、有魄力、有勇气。

为他的前途着想,我真希望他即使只有他现在一半的天赋,也应有两倍于上面所说的那些品质。

果真如此,我也就可以省心一些了。总之,在巴黎,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教钢琴课,但不必太认真,得时时记得学生们往往认为老师都是半瓶醋;二是举办大型音乐会,但这一条目前也不现实。

我真怀疑,如果在巴黎四处奔波,他的身体是否能吃得消。再说,这么奔波肯定会妨碍他作曲,而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作曲的。他在作曲上能干得很漂亮,可惜大部分法国听众都对他一无所知。在这里,无名之辈是难以立足的。

因此,你的儿子要想干一番事业,困难重重啊!亲爱的先生,你应该了解,在一个卑鄙小人飞黄腾达的国度里,你的儿子根本吃不开。

我把真情如实地告诉你,并不是想使你烦恼,而是为了便于你选择最好的方案。遗憾的是,由于巴伐利亚的选帝侯去世,你的儿子回不成曼海姆了。

在事实面前,绝望了的利奥波德终于相信了格林信中的话,他再也不想让莫扎特在巴黎找工作了。在得知妻子已经病逝的消息后,他给儿子写信,要儿子尽快离开巴黎,返回萨尔茨堡。

莫扎特没有立即返乡,又在巴黎逗留了一段时间,原因是他手里还有两部已经答应为人谱写的作品尚未完成。

一部是为当初聘用他教音乐课的那位公爵写的,那是一首竖琴和长笛协奏曲。这两样乐器,都是他非常讨厌的,但因为它们是公爵专门预订的,所以莫扎特仍写得很认真,但公爵先生却分文没给。

另一部是巴黎音乐界的某一头面人物约他写的交响曲。这首交响曲曾在一次公开音乐会上演奏,使巴黎听众为之倾倒,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巴黎人为它感到自豪,并把它誉为《巴黎交响曲》。

在巴黎期间,莫扎特还完成了几部奏鸣曲。这些作品在整体构思、音乐语言的运用,以及艺术风格上都胜过他以前所写的作品。莫扎特的创作越加成熟了。

但尽管这样,莫扎特留在巴黎的希望仍越来越渺茫。父亲急不可耐地接二连三给他写信,催他尽快回去。父亲告诉他大主教提议利奥波德填补教廷里另一个职务的空缺,而让莫扎特顶替父亲的副乐长职务,薪金是每年500弗罗林。利奥波德在信中说:

这样,我们每年就可以拿到正式薪金1000弗罗林了。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你相不相信我的脑子还管用,相不相信我已为你找到了最好的工作,以及你到底是想在我活着时回来还是等我死了以后再回来!

大主教说,如果你想出去写歌剧,他将准许你请假外出。他解释道,去年没有同意我们请假的理由是他不愿意看着我们四处求乞!回到萨尔茨堡,你的位置就在慕尼黑、维也纳和意大利之间了。要是去了慕尼黑,设法签订一份谱写歌剧的合同也许不难,但要找工作就不好办了。你想想,那儿有德国作曲家吗?有几个呢?

这里宫廷的上上下下,包括亲王在内,都为你的阿洛西娅小姐所倾倒,大家急切地盼望听到她的演唱。要是他们肯听我的话,我就能使他们如愿以偿。这就需要你来为她讲情,因为这儿演歌剧正缺一位歌唱家。

利奥波德在信中暗示儿子自己已经接受这个叫作阿洛西娅的姑娘做自己的儿媳,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儿子从异乡带回这个姑娘并立即为他们举行婚礼。可以想象,利奥波德先生为了要儿子回到自己的身边,不知做了多少努力。

面对父亲的劝说,莫扎特进退两难,心中十分烦闷。他渴望来巴黎,可是这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回到大主教那里,未来的日子怎样度过呢?对此,他只好写信给他的一个朋友述说自己的苦闷。他在信中写道:

我的朋友,你一定了解,我是多么怀恨萨尔茨堡,这不仅是因为我所敬爱的父亲要我必须忍受许多不合理的对待,而是因为萨尔茨堡不是能让我发挥才能的地方。

第一,音乐工作者在此根本不受尊敬;第二,这个都市毫无诱人之处,没有歌剧院,没有剧团,即使想上演歌剧,又有谁能歌唱呢?

5个星期过去了,心烦意乱的莫扎特还没有离开巴黎。他住在格林家里,为了等还在刻版的5首钢琴奏鸣曲的报酬。

直到9月底,莫扎特还不打算马上离开巴黎。格林耍了个花招,为他买了回萨尔茨堡的票,莫扎特不得不离开了。

不过,莫扎特却并不急着回到故乡,而是慢悠悠地穿过德国,去慕尼黑寻找他的爱人阿洛西娅。

在那里,当他遭受了心上人的冷遇之后,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呐喊:我真想和母亲一起离去!她现在要比我幸福得多。

然后,莫扎特无可奈何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新歌剧首演成功

1779年1月,莫扎特回到了萨尔茨堡。虽然父亲余怒未息,但他还是热情地迎接了儿子,他流露出了垂老之年父亲的深厚感情。当莫扎特一出现,他就疾步地走向前,在拥抱到儿子的身躯时,却禁不住老泪纵横了。

利奥波德想说些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停地吞咽口水,不停地擦抹泪水,并不断地亲吻儿子。母亲去世虽然已经6个月了,现在,大家看见莫扎特回来,却少了个母亲,他们痛苦万分。

到家了,莫扎特再也无心去和家中的小动物们逗乐了,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餐桌边,等待着接下来的用餐。

佣人特蕾莎这次再也不像以往那样与莫扎特打闹,而只是把莫扎特喜欢吃的烤腌鸡等菜不断地端出来,莫扎特则是来者不拒,他虽然大口地吞嚼,却并不知道那味道的好坏,餐桌上除了杯盘碗碟的声响外,大家似乎都不知说什么好,也许无声就是这天餐桌上的主旋律。

第二天,莫扎特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了大主教的身边,他现在成为萨尔茨堡宫廷的正式雇员了。

任职当天,大主教就对莫扎特宣布了两条规定:第一,没有主教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萨尔茨堡;第二,没有主教允许,不得外出到任何地方演出。

从报到那天起,莫扎特就成了赫罗尼姆斯主教的仆人,每天清晨,莫扎特必须与仆人一起恭候在主教门前的走廊里等待分配一天的工作。

这样一来,他就得和他极其鄙视的那帮家伙在宫廷里的乐师饭桌上一同吃饭了。他们之中有荒淫无度的小提琴手布鲁奈蒂,有男唱女声的歌唱演员赛卡莱利,还有不少平庸的乐师。他们都非常愚蠢、粗鲁,他一见到这些人就感觉厌恶。

同桌的还有仆人、厨师和其他杂役。莫扎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屈辱。他根本没打算过要为赫罗尼姆斯长期干下去,而只想以此作为权宜之计,等待时机。要不是出于这种考虑,他早就陷入绝望的深渊里去了。

他和慕尼黑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也时刻留心着其他地方招聘的消息。同时,他把该干的事都干了,而且还超了额。他写了大量宗教音乐和许多交响曲,还有一些钢琴作品。

当然,这些作品都是他自己弹奏。他也参加萨尔茨堡人通常的消遣和玩乐,但热情不高。在这期间,一个旅行剧团来到镇上,在剧院里演出了几场。莫扎特认识了这个剧团的导演埃尔·席卡奈德尔。

这个导演虽然很粗鲁,但却很有生意人的头脑,他看到莫扎特对音乐很内行,两人就一起尝试着创作一部东方情调的神话歌剧。这事虽然最终没能成功,但席卡奈德尔却与莫扎特结识了,后来他为莫扎特写作歌剧《魔笛》出了一份大力。

莫扎特一直渴望有机会写歌剧,但总是因为不适应赫罗尼姆斯主教的胃口而无法实现。当他已经不再抱有多大指望时,慕尼黑剧院突然写信邀请他为一次宫廷庆典写作一部歌剧。

原来,他在慕尼黑的朋友一直努力为他在选帝侯宫廷里寻找职位,这事虽然未成,但他们总是想方设法为他找一个能够出来碰碰运气的机会。因而,当他们听说宫廷庆典决定要写一部歌剧时,朋友们自然极力地推荐莫扎特。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不过,莫扎特此次能否成行,还必须要大主教点头。

这天,赫罗尼姆斯大主教传令召见莫扎特。他身着制服、心神不安地走到他的主子跟前。

大主教居高临下地向莫扎特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到慕尼黑去!”接着,他又补充一句:“巴伐利亚选帝侯宫廷要你去写一部歌剧,剧名好像是叫《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这你先不必管,到那里就全知道了。”

莫扎特听了喜出望外,因为这是一次公差,走的是官方程序。这样对莫扎特来说就不存在请假的问题了。

莫扎特刚要转身退出,大主教就故意地咳了一声,用命令的口吻说:“莫扎特,你可要听清,我赐给你6周时间,你要绝对服从。记住,就6周,一天也不能多。”

对大主教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他早已多次领教。莫扎特每天都想报复他,可为了生存,他只好忍气吞声。

此时的莫扎特,为自己能得到这次美差而无比高兴。他对大主教的无礼根本无暇顾及。他在心里嘀咕着:“我什么时候回来,可就由不得你了。”莫扎特对大主教的为人看得一清二楚。别看他对自己的下属作威作福,可是在巴伐利亚选帝侯面前,他却服服帖帖。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轻易就答应了选帝侯那边的要求。

1780年秋,莫扎特一路受尽颠簸,疲惫不堪地带着歌剧脚本来到了慕尼黑。此时,慕尼黑有许多莫扎特最好的朋友,他们都是从曼海姆过来的。那个在欧洲首屈一指的曼海姆乐队也来到了慕尼黑。

因为他们的主人、选帝侯卡尔·特奥多尔此时兼任巴伐利亚和慕尼黑两地的选帝侯,莫扎特可以在这里和他的好朋友们相聚在一起。

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来此地的重要目的,当他稍作休息后,便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歌剧的创作。

莫扎特拿到的脚本是由瓦列斯科神父撰写的。剧本内容是讲克莱塔王伊多曼诺自从特洛伊战争凯旋之后非常高兴,然而在归国的海上却遇到了暴风雨。为了平息海神的愤怒,伊多曼诺发誓,如果平安登陆,他将杀死他所遇见的第一个人而献给海神。誓言过后,海上果然平静下来了。但是,当伊多曼诺上岸时,他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前来迎接他的儿子。父亲当然不忍心亲手杀死儿子,他就设法蒙骗海神。海神发怒了,他让伊多曼诺成了疯子,最后伊多曼诺在疯狂中还是将儿子杀死了。

这一歌剧,是根据希腊传说中关于伊菲革涅亚的故事改编的。剧本的改编者是一个眼光狭小、没有天才的人,因而内容十分枯燥,再加上脚本是从法文改写的,这就给莫扎特的创作增加了难度。

为了创作这部歌剧,莫扎特花费了巨大的精力,第一次显示出了他对歌剧艺术的精湛造诣和对于戏剧技巧及风格的自信。这表明,他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歌剧作曲家的观点是正确的。他详详细细地把关于总谱、宣叙调、配器、排练的一切情况都写信告诉了利奥波德。父亲仍旧不断地指点莫扎特,让他始终注意成名的机会。

莫扎特改编的新歌剧按意大利歌剧的习惯,以幸福圆满来结局,他让海神宽恕了伊多曼诺,他的儿子也成了海神的祭司。

为了让演出取得成功,在主人的邀请下,莫扎特还亲自参加了歌剧的排练。

这里的歌唱演员大多素养不高,男唱女声的歌手不仅唱得毫无生气,而且有的还唱走了调。对莫扎特在歌剧中所采用的新颖手法,他们一下子很不适应,反复要求修改原作。莫扎特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一切,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一次一次对曲调不停地作出修改。

1781年1月27日,公演的日子终于到了。选帝侯宫廷剧场座无虚席。帷幕刚落,大厅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观众们为这部新颖而独特的歌剧热烈欢呼。

此时,选帝侯卡尔·特奥多尔也把莫扎特唤来笑着对他说:“真是绝妙无比!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看来平凡的头脑里,竟隐藏着如此既美妙而又宏大的东西啊!”这位贵人给歌剧以很高的评价。

歌剧正式公演的那一天,正好又是莫扎特25岁的生日。他的一些合作者和朋友们把庆祝歌剧首演成功,同祝贺他的生日结合起来,大家开怀痛饮,热闹非常。莫扎特也无比兴奋,陶醉在胜利的欢乐之中。

《克莱塔之王伊多曼诺》是莫扎特创作生涯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式的作品。这部作品的成功,第一次显示出莫扎待对歌剧艺术的高超造诣,表现出他把最歌剧化的手法用于器乐中去的艺术追求,从而实现了作为交响乐作曲家的莫扎特和作为戏剧家的莫扎特的完美融合。另外,他在音乐语言的戏剧化、音乐形象的个性化,以及对新的表现手法的探索上,都有重要的突破。对一直独占欧洲戏剧舞台的意大利正歌剧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十分有意义的革新。这部歌剧创作的成功,使莫扎特增强了他在歌剧艺术领域施展自己才华的勇气和信心。

这部作品是莫扎特创作的第一部正歌剧,也是直至今天还在上演的莫扎特最早的一部歌剧。

按理说,新歌剧首演成功,莫扎特就可以回萨尔茨堡了,但他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他和曼海姆乐队的指挥、他的密友克里斯蒂安·卡纳比希在一起就有无比的欣喜,所以,莫扎特就留在了慕尼黑。

与主教彻底决裂

1781年3月16日,莫扎特抵达奥地利帝国首都维也纳。

他已经有10年没有来过这里了,最后一次离开还是在1771年夏天,父亲带他到这里来谋职未成。在那一次,莫扎特见到了约瑟夫·海顿,听了他的交响曲,并从此把海顿看作他真正的导师。

一年前,莫扎特在意大利写的最后一部歌剧《路齐奥·西拉》上演失败了。那时正好是他形成自己特点的关键时刻,而后,他又受到了海顿的影响,所以,这部歌剧的失败使莫扎特放弃了在意大利成名的念头,转而变为一个真正的德国作曲家,同时又带有意大利歌曲的风格和特色。

虽然莫扎特非常热爱意大利,在巴黎一事无成之后对意大利更加向往,但是,海顿音乐中生气勃勃的力量和浓郁的生活气息使他感觉到,只有在德国音乐里他才能取得辉煌的成就。

莫扎特能够来维也纳是有原因的。在这之前,他的大主教专横地发出了命令,要莫扎特立即从慕尼黑出发到这里来参加奥地利国王约瑟夫二世的加冕大典活动。

这一次,赫罗尼姆斯大主教故意没有带利奥波德去,而带着萨尔茨堡教廷乐队的其他乐师们,并要求莫扎特必须尽快赶到。

莫扎特觉得,这个机会总比回家弹奏教堂管风琴要有趣得多,就这样,他来到了首都维也纳。他从驿站出来,径直向驻首都的德国会馆走去。

大主教和他的随从们,已经先期到达这里。萨尔茨堡教廷内侍青年贵族阿尔科伯爵,正在这里尽心尽力地为大主教效劳。

这位贵族虽是莫扎特儿时的伙伴,但在教廷里属于当权者之列;而莫扎特则是教廷的音乐仆从。这种地位、等级上的差别,在他们之间横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莫扎特到达会馆后,接待他的第一个人便是阿尔科。他对莫扎特的迟到很不高兴。第二天,他便居高临下地向莫扎特传达了大主教如下的几条禁令:

在公开场合必须穿萨尔茨堡教廷制服;不准私自外出开音乐会;对大主教要毕恭毕敬,不准称呼他为“大个儿穆夫提”,等等。

阿尔科说这些禁条的时候,显得很严肃,莫扎特差一点没有笑出声来;然而听到上述种种清规戒律,他又感到无比的气愤。他在心里想:“走着瞧!我一定要给主教大人一点颜色看看。”

安顿下来的莫扎特还没有忘记给父亲写信。他在信中写道:

我住了一套十分舒适的房间,和大主教在一栋楼里。布鲁奈蒂和卡莱利住在别处。

我们在将近中午时吃饭,可惜对我来说太早了一些。我们这一桌坐了两个不知名姓的仆役,管账的策蒂先生,造果脯的师傅;两个厨师;卡莱利和布鲁奈蒂,还有鄙人我自己!

注意,两个贴身男仆坐了首位,可我至少还有幸坐在两个厨师的上手!哎,我真不如回萨尔茨堡去呢。饭桌上常常有人说些粗鲁的笑话,可没我的份,因为我几乎不开腔,必要时也只是极为严肃地说上几句。我把我的那份饭吃完后,开步就走。没有晚餐。不过每人给了三个金币,这三个金币要维持很长时间呢!

我的大主教老爷是最仁慈的,他靠自己的侍仆们发家显耀,逼他们替他干活,还什么都不给!

莫扎特觉得自己在维也纳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糟糕透了,因为他来这里的连续两个月间,自己都以仆人的身份在大主教的随从中生活着。他虽然还没有向大主教提出什么,但他已明显地感到,他和大主教之间的决裂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一次又一次地父亲写信诉苦:

我们昨天4点就开始演奏音乐了,听众是至少20个最显赫的贵族。今天我们要去俄国大使戈里津王爵宅第;他昨天也在场。我现在得等着瞧瞧我能得到些什么。如果什么好处也没有,那我就去找大主教,干脆和他讲清楚,他要不准我另外去挣钱,就得付给我工资。我可不愿意再自己掏生活费了。

大主教手里有了我就觉得神气非凡呢!这么说一点儿都没有错。可这一切对我有什么用呢?靠神气活现是吃不饱肚子的!我敢肯定,他拼命想当一道屏风,不让别人看见我!

为了防止儿子跟大主教闹翻,利奥波德一个劲地写信,想平息莫扎特的满腔怒气。利奥波德知道,如果儿子这一次跟大主教闹翻,那将是彻底的闹翻,莫扎特也就再也不能回萨尔茨堡了。

这样一来,利奥波德也就当不成天才音乐家的经理人了。到那时,他就再也享受不到儿子的盛名了,也得不到那份荣耀了。他的雄心将会破灭,他自己也会从此湮没无闻。

尽管莫扎特始终感到决裂不可避免,他还是尽了最大努力防止它的提早到来。且不说他的天赋,就算是在其他方面,他也和那些为大主教演奏音乐的粗野之徒截然不同。

不久以后,他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许多有钱有势的贵族都喜欢和莫扎特打交道,而他也来者不拒。

这里的原因是:其一,莫扎特从小就在宫廷和贵族中间周旋,他已应付自如,没有了通常音乐演奏者的拘谨和腼腆。其二,莫扎特的演奏和那帮粗野之徒的演奏有截然不同的韵味。其三,莫扎特不仅会说意大利语,而且会法语、德语,而且都讲得那样流利那么有当地口味,所以维也纳的贵族们感到与他在一起非常有意思。

特别是一位图恩伯爵夫人,更是每天一定要请莫扎特去她府上的贵族之一。

图恩是承袭了亡夫遗产的伯爵夫人,大名鼎鼎的奥地利波希米亚图恩家族的首领。她见识过人,以赞助音乐事业闻名于世。是她发现了挣扎在贫穷饥饿之中的海顿,把他解救出来,使他一举成名,后来得到了在匈牙利贵族埃斯特黑泽那里的职位。

此外,她还是维也纳与皇帝有着私人交情的少数几个女人之一。皇帝经常以朋友的身份到她的宅第去。

由于莫扎特经常在这些贵族面前出现,人们也喜欢他,所以当一个经常举办音乐会来资助音乐家遗孀的团体邀请莫扎特参加演出时,莫扎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同时,莫扎特也认为大主教对这样的一种宗教性的好事,肯定是会支持的,而且这种演出是不付报酬的。然而,当莫扎特为此事向大主教请假时,大主教居然不允许莫扎特去演出。这事一传出去,维也纳所有的贵族人士都对赫罗尼姆斯群起而攻之。

然而,这个顽固的大主教仍然是我行我素。最后,俄国大使戈里津王爵亲自过问并干预了此事,大主教才算给了个面子。但他心里对莫扎特恨之入骨。为了报复高傲的大主教,音乐会那天,莫扎特还故意地为难了主教大人一番。

戈里津亲王宫外表朴素无华,内部却金碧辉煌。楼梯平台上盛装的传达恭候着贵宾,每当贵客驾到,就引领客人至大厅门口,并高声通报。

赫罗尼姆斯作为萨尔茨堡的显贵,也被以这种礼仪迎进了大客厅。这时大客厅里两三百人的座位,差不多已座无虚席了。贵妇们花团锦簇,老爷们衣冠楚楚。这里几乎聚集了全维也纳的社会名流。

晚会的演出即将开始,萨尔茨堡教廷的乐师们个个神色紧张,唯恐有一点差错。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拉开帷幕。

这时,乐队总管在帷幕后面发出一声惊叫:“坏了,莫扎特怎么还没来?”

随着这声惊叫,整个乐队慌成一团。最紧张的是教廷内侍阿尔科了,他怕莫扎特不出席演出,使萨尔茨堡教廷在维也纳出丑;而只有莫扎特出场,演出才能精彩。

阿尔科越想越心慌:“莫扎特到哪里去了?他要真的不来,这台戏可就难唱了。”

一时间,客厅里也停止了种种高谈阔论,人们都把目光投向舞台。

大主教发现了莫扎特的诡计,也十分焦急不安。就在这一刹那,客厅门大开,这位年轻的作曲家昂首挺胸,穿过人群,径直步入前台。

来到舞台,莫扎特有意脱下萨尔茨堡教廷的制服,穿着华丽的宫廷服饰,头戴扑满香粉的假发,腰挂佩剑,神气十足。

在座的宾客们,人人都以惊讶的目光投向这位潇洒倜傥的乐队指挥。莫扎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失礼貌地慢慢转过身来,向众人鞠躬致敬。然后,他一举指挥棒,优雅、甜美的乐曲声响彻大厅,这是他谱写的一首D大调乐曲。

莫扎特站在众人之前,气度非凡,态度镇定,但他内心却有点不安。当一曲完毕,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莫扎特只好再指挥了另外几首曲子。

莫扎特在晚会上那种桀骜不羁的举动,激怒了大主教,此后,大主教更加刻薄地对待他。莫扎特怎么也没想到大主教此后竟然会把自己当成他的贴身男仆使唤。那是他们之间决裂的最后导火线。

这之后的6个星期之内,他们又争吵过好多次,莫扎特忍无可忍,终于决定辞职。他几次求见大主教要递上自己的辞呈,然而,每次都遭到了大主教的拒绝。大主教根本不会去考虑一位地位低得如此可怜的人的什么要求。这使莫扎特更是怒火中烧。最后,莫扎特认为有必要去找一下大主教的宫廷内侍阿尔科伯爵,尽管他干了很多坏事。

莫扎特天性文雅,与当时的传统和社会都很合拍,但也有灵魂的孤独。他原以为去向内侍索讨工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阿尔科伯爵却只给了莫扎特很少的一点报酬,他们为此还争吵了一场。

大主教闻声过来以后,凶狠地对莫扎特说:“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你给我尽快滚出维也纳!”

莫扎特预感到这是他同大主教的最后一次较量,他再也不害怕面前的这个暴跳如雷的专制者了。他泰然自若地回了大主教一句:“我可以离开这里,但要不要回萨尔茨堡教廷,这是我自己的事。”

大主教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他疯狂地喊道:“什么?你竟敢这样顶撞我?快给我滚蛋!”

莫扎特咬紧牙关,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但他决不再委屈自己。他努力克制自己,镇静地回敬赫罗尼姆斯:“主教大人,您这样出口伤人,不觉得有失您的身份吗?”

赫罗尼姆斯才不管这些,他气急败坏地狂叫:“对于你们这类下等人,还说得上什么叫尊重?你是一个乐师,我提醒你!乐师不过是以特殊方式来伺候主人的奴仆!”

莫扎特忍无可忍,向大主教发出了抗议:“我是乐师,不是奴仆!”

赫罗尼姆斯大叫着摇摇头说:“听着,你是我雇用的,你必须一切都得听我的!如果你再要争吵的话,我就终止支付你所有的薪水。”

莫扎特感到这是对自己人格的莫大侮辱,他实在无法忍受,便大声地回击主教说:“既然这样!那么,请主教大人同意我的辞职!”

赫罗尼姆斯不敢相信地睁着大眼睛望着莫扎特,吼道:“什么,你想威胁我。门在那里,像你这样的狂人,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莫扎特毫不示弱地回答:“我也同样不希望再与主教大人您有什么关系!”

主教大声咆哮起来:“你给我滚出去!”

阿尔科伯爵见状,飞奔过来,一脚把莫扎特踢出了屋子。

莫扎特一骨碌滚下了楼梯,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这以后,莫扎特大病了一场。

许多年后,每当莫扎特想起这次受到的侮辱,心里就像火烧一样难受。

父亲知道儿子已走到这步,感到失望。他一个劲地写信叫儿子忍耐,想说服儿子向大主教低头,挽回他的乐师指挥的稳定职位。但莫扎特决心已定,这一次,他决定不再屈服了。

莫扎特拒绝了和赫罗尼姆斯的随员一起回萨尔茨堡。他准备迎接在前面等待着他的一切东西,贫困、饥饿和死亡,但是他再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自由,再也不想做任何人的奴仆了。

在奥地利,莫扎特是第一个敢于走这样大胆一步的作曲家。

莫扎特的青年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他终于摆脱了萨尔茨堡教廷的桎梏,冲出了窒息天才的牢笼,作出了勇敢的抉择。

他创作的成熟期即将开始,其时为1781年6月,正值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