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爱 情希望与爱情

梅一直暗恋着她的数学老师，从高一下半学期开始，她就深深地迷上了他。

他姓方，名雨，1.75 的个头儿，长相挺难描述，但看起来却极帅，也难怪梅喜欢他呢。

方雨起初不是梅的老师，但后来，也就是高一下半学期，学校由于某些需要，让他来教梅所在班的数学，没想到这一调，方雨就一直教到梅高中毕业。

方雨刚刚任教一年，但这一年他一点都没有虚度，认真备课、讲课，虚心向其他老师学习经验。不断进步的他得到校领导的赏识和老师、同学的认可，可以说，他是位受很多人欢迎的好老师。

梅对方雨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教自己。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是方雨的课。同学们翘首盼着这位闻名全校的老师的到来。

上课铃响了，门开了，一位身穿运动服的年轻的男教师走了进来，他就是方雨。

“哇塞！”班里一片惊呼。

“大家好！我是方雨，很高兴教我们高一（1）班的数学。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他的开篇语简单明了，他的声音极富磁性，听他的课似乎成了一种享受。尽管他讲得很精彩，但仍有些同学不为此动心，而是在底下窃窃私语。“听说方雨还没有女朋友呢，大学时，他拒绝了很多女同学的追求。” “什么呀，他曾有一个女朋友，人长得并不漂亮，而且后来还得了白血

病，死了。方雨为此伤心了许久，到现在也一直都不找女朋友。” “请问那两位男同学议论什么呢？如果我哪里没讲清楚站起来讲，好

吗？我可以再讲一遍。如果是与课堂无关的，希望你们下课再谈。OK？” “OK！”那两个男生异口同声。

课，继续，没有人走神。

下课了，方雨走到那两个男生面前，说：“下午第三节课你们班没课， 到办公室找我。”

“要遭殃了！刚上第一节课就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够狠！” 梅在一旁听着，什么也没说。

当第三节下课的铃打响后，这两位男生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座位。“永别了，各位！”一个男生说道，全班一阵大笑。

来到办公室，方雨已在办公桌前等着他们了。“坐吧。” “还优待俘虏？”一个男生小声嘀咕着。

“如果我没出现差错的话，你们在我讲这一部分的时候走了神。”他边说边用手指在教案上比划着，然后便讲了起来。

两个男生认真的听着，“够意思！”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不许走神！”方雨提醒道。

没用多长时间，方雨就把他们没听的部分补上了。 “方老师，你真够意思，我们俩还以为你会训我们呢，没想到给我们开

小灶。”

“以后上课不许走神了，不然我真的要训你们。有什么话下课说不完， 还非得上课说？！”

“下次不敢了，我们向毛主席发誓！” “好了，别耍贫嘴，去干自己的事吧。” 两位男生高高兴兴地回到班上。

“很高兴，又和大家见面了。”全班又一阵大笑。

当放学的铃声打响后，很多同学都没有走，他们围拢过来，包括梅，两位男生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方老师真那么好？”有位女生发出质疑。 “那当然，不信，你也上课走走神，看看是不是也给你开小灶。” “我才不呢，你们也不觉得害羞，既耽误自己的时间，又担误方老师的

时间。你知道吗，耽误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去去去，又用你的名人名言教训我们了。”

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无论何时，她都是一个绝好的听众。她不愿与别人争论什么，只想好好做个听众。

“名不虚传！”她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说出口，脸上却浮起两朵淡淡的红云。

梅是个成绩一般的学生，既不最好，也不最差，因而很容易被人忽略。从没有老师特别注意过她，她也不在乎这些。毕竟，中等生总是充当着爹不亲、娘不爱的角色，“何必在意！”她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自从方雨任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后，她改变了，她不愿再被冷落， 她希望得到方雨的注意，因为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怎样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呢？”她心里想着。

于是，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认真地听讲，上课开始走神，或者做些其它小动作。这一招真灵，第一次就非常见效。方雨没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醒她注意听讲，而是给大家留一道练习题，然后走下讲台，来到同学中间。他来到梅的桌旁，轻声说：“仔细考虑考虑，下面的课认真听，课下有空来找我。”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只梅一个人能够听见。他离梅是那么的近，以致

她能感到他温暖的呼吸。她有些陶醉，心咚咚地跳得厉害，脸也涨得通红。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她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真的认真听起课来。她听的如此认真，以致方雨不禁给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课间操时，她没有去上操，而是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请进。”

屋里只方雨一人，看样子他正忙着写什么。 “方老师，您要是很忙，那我下午再找您吧。”梅红着脸说，心咚咚跳

得厉害。

“不忙不忙。”他边说边收拾起那堆东西，然后又拿出数学书。 “上课时最好别分心，如果稍一走神就会影响下面的课程。数学和语文

不一样，一步差步步差，这样下去就很难赶上其他同学。现在是打基础的阶段，如果基础没打好，高考的把握就不大了。我把今天的课的内容再大概给

你讲一下，如果哪些地方还不太懂，你可以随时提出来。”

梅被他真诚的话语打动了，但她又暗暗责怪自己，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不该浪费他的时间。

她认真地听他讲着，以便他可以不用重复，不用花费更多的时间。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数学。

从此，数学课她不再沉默，不再害怕老师的提问，当其他同学害怕老师的提问时，她却是多么地希望方雨能让她回答问题啊，那样，他就可以知道自己进步了。

她对数学的兴趣一发不可收拾。当其它科目的成绩还如从前一般毫不出众的时候，数学的成绩却排名第三。方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她。梅快活地笑了，是胜利的微笑。她深知自己既不是个常立志的人，也不是个立长志的人。但这次她能这么坚定的学习数学，不能不说她战胜了自己。但这坚定的信念离不开一个人——方雨，她已把方雨作为自己学习数学的动力。如果方雨告诉她把其它科也学好，她会宁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尽最大努力学习的。

梅的数学成绩进步如此快，以致她的班主任都有些惊讶。班主任向方雨打听梅的情况，问他是如何使梅对数学产生兴趣的，他当然不晓得其中的奥秘。

方雨怕梅过于偏爱数学而把其它科落下，于是告诉梅在数学不断提高的情况下，把其它科也好好抓一抓。虽然是数学老师，但他不希望他的学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数学上，那样只会造成偏科。况且，高考数学分再高，满分也只有 150 分，其它科不成，照样还是考不好的。

就是在他的指引下，梅找到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每天，她都学得很专心，因为她认为方雨很关心她。每天，她都学得很晚，但却从没感觉到累。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梅已是一名高三年级的学生，已从一名不受人重视的中等生过渡到让人佩服的优等生。但是，由于长期的睡眠不足，她病倒了。

那天，又是方雨的数学课。梅从早晨开始就感觉头晕沉沉的，但为了不落下一堂课，梅坚持听着。课讲到一半时，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梅无力地睁开双眼时，朦朦胧胧的只见白色。渐渐地，视线清楚了， 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很帅的男子，是方雨。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想控制却无能为力。 “别哭别哭，怎么刚一睁眼就哭呀。”他边说边掏出手绢为梅拭去眼角

的泪珠。

“方老师，真高兴你能陪我。我真希望就这样永远病着，那你会永远都陪着我吗？”

“真是个傻姑娘，哪有人希望自己永远都病着的呢？” “我就希望，真的希望！”

“那你就像证明几何题一样证给我听听，如果我听着觉得有道理，能够成立，那就同意你永远病着，OK？”

“证明：已知我是病人，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求证我希望自己永远病着。因为：我是病人，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又因为：从没有哪位老师对我这样好，我病着，你就会陪着我，所以：我希望永远病着，永远！”

方雨没有说话，他能说些什么呢？他能说梅证得没有道理吗？他又怎能说梅证得没有道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就感觉到了梅那灼热的眼光，只是他一直不愿这是真的，但他青春的感觉告诉他这不会有什么误解。梅的证明在暗示他：她喜欢他！

方雨对于这个进步非凡的学生是喜欢，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恋，也许是两年来自己对她过分地关心让她误解了自己，也许是吧，但那是无意的。方雨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踱到窗旁，眺望远方，目光中充满了苦痛，梅

的一席话揭开了他久治未愈的伤疤。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友，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的那个晚上。“我恐怕不能再陪伴你了，虽然我的生命如此短暂， 但自始至终我都是幸福的。我死后，你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吧。我永远爱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就陷入了昏迷状态，从此就再也没有醒来。

他没有照女友的话去做，而是固守着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在他的心里， 女友一直活着，而且永远都不会死去。

“方老师，你怎么了？” 梅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嗯？噢，没什么。”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 11 点半了。 “点滴得到下午两点才能打完，我出去给你买本杂志，免得这段时间挺

无聊的。”

“不用了，我不想看书，只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儿，天天看书，我都看腻了。”

“你不要整日都看教科书，要我天天看也会腻的，适当地看看名著和一些文学杂志，丰富扩大自己的知识面，还能潜移默化地提高你的写作水平。” “只要你让我这样做我就会做的。两年来，就是你让我在学好数学的前

提下把其它科也都学好，我才有今天的成绩。可以说，你的话就是我前进的动力，是你改变了我！”梅动情地说着，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她对自己最爱的人说着最想说的话。当然，她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她怕遭到拒绝，如果那样，她会崩溃，她会去死。

方雨听着眼前这位女学生的肺腑之言，感到了压力。他该如何面对她？ “你先睡一会吧，等液输完了我会叫醒你的，医生说你就是长期的疲劳

和睡眠不足才晕倒的。离高考还有六个多月的时间，你可不能再病了。宁可考完了再病也不能考前病，要不然，三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好了，睡吧。”

“嗯。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梅闭上了双眼，她太累了，又有方雨的陪伴，很快就睡熟了。

方雨坐在床旁，凝视着这个为自己而痴情的学生，这是一张并不出众、但却很可爱的脸，皮肤白净但却因病而显得过于苍白。“真是个傻女孩、傻妹妹。我只能作为哥哥永远陪着你，其它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嗐，你怎么会懂呢？”

时间过得好慢，但却一直从未停止前进过。已到了午饭时间，但方雨却不想去吃。不是不饿，而是梅的话扰得他心里很乱，他不知该如何去做，该如何拒绝梅的那份感情，更确切的说，是怎样去解释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他需要去好好想想。

液快要输完时，方雨叫醒了梅。 “你再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家。”

走出了医院，离开了那个病人不愿说“再见”的地方，梅的心里却有了

一种失落。

方雨送梅到家门口，叮嘱她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他不愿伤害她，更不忍心听她那纯情的话语。梅确实是个挺不错的女孩，但他是绝对不会爱上梅的，因为他的心早已给了那个西去的人，他关闭了自己爱情的大门，永远都不会再去打开。

这以后，方雨总是尽量不与梅接触，梅觉察到了这一点。好似大雨扰乱了湖水的沉静，梅的心思不能再专一于学习，而是猜测着方雨疏远自己的原因：是自己长得太丑？是他早有了女朋友？还是另有其它原因？她百思不得其解，成绩直线下降。

梅成绩的下降使方雨坐卧不宁，他没有想到自己采取的这种措施会带来如此的后果。他希望自己的学生成才，但如果照此做下去，他会毁了一棵好苗。看来，疏远的方法对梅还不能适用。

方雨只好再去接近梅，他找梅谈理想、谈未来，叮嘱梅再好好努把力， 以她的实力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

梅又得到了方雨的关怀，精力又能集中到学习上了。高考如期而至了。

“春雨贵如油”，虽不是春雨，但这场毛毛细雨在炎热的夏季也颇显珍贵，特别是在今天——高考的日子。

梅在试卷上飞快地写着，初入考场的那种紧张感早已不知去向。一想到方雨那信任的目光，梅的心就咚咚跳得厉害。她不敢再去想那双美丽的眼睛， 她怕从此静不下心来，以致最终辜负了那双眼睛。

“好好做吧，梅！”梅暗自鼓舞自己。

两天半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梅做题如梳掠长发般的顺利。

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开始了，梅度日如年，焦急地等待着高考的消息。

当一张某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被送到梅的手中时，她哭了。三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没有辜负那双眼睛。她要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方雨，让他分享自己的成功，分享自己的快乐。

她骑着车直奔学校，敲响方雨宿舍的门，门开了，方雨没有让梅进屋， 毕竟一男一女好说不好听。

于是，他们来到花园。 “祝贺你考上了理想上的大学！” “没有你的鼓励和帮助，我就是再努力也考不上。”

“别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无论何时，你都要给自己一点信心，当然也不能过于自信，什么事都要有个度，有些事最好不要过火。”

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方雨的话到底是针对什么说的。 “从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个大学生了。大学的生活很丰富，也

很精彩，希望你很好地利用这四年。”说完这些，他看了看表，显得有些着急。

“你是不是有急事，要是有，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一会有个工作交流会，那今天我们就只好谈到这儿了。”他说完，

递给梅一本精美的相册。 “这作为礼物送给你吧，留个记念，别嫌寒酸。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那我们以后再见吧。”

“Bye—Bye！

梅看着方雨远去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她小心地打开相册， 一封信掉了下来。她迅速地拆开信，读了起来。

梅：

你好！

我不知该如何写这封信，但我思前想后了许久，觉得还是写信最好。有些话，只有写信才能说清说明。

我不想伤害你。其实，很早我就感觉到了你那份特殊的感情，只是，我不能接受。

梅看到这儿，头嗡得一下大了，眼前一黑，差点跌倒。但她还是坚持看了下去。

我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人长得虽不美丽，但心地却是那么地善良。我们有着共同的志向——献身教育事业，因而我们走到了一起。但是后来， 她得了白血病，未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就走了。虽然她曾嘱咐我再找一个女友，但我却始终不能忘记她，我为她固守着那份爱情，如果要我再爱上另一个女孩，除非她在我脑海中彻底消失，但这是不可能的。

有一段时间我想通过疏远让你放弃这份感惰，但当你成绩下降的时候，我怕了，我怕你会为此而一蹶不振，那我的良心会永不得安宁。我只好又去接近你，给你一种希望，让你有力量去迎接高考。我知道我的做法有些过份，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做了。虽然你失去你所期望的，但你却得到了另一样珍贵的东西——友情。可以说，我

给了你希望，给了你友情，但却永远都不能给你爱情。你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因为，你是个挺好挺可爱的女孩，像个小妹妹。

我知道你读此信时一定会很难过，但我相信当你理解了我之后就不会再伤心。

相册最后一页有一张相片，是我和女友的合影，如果你接受了我的友情，就请保留它，如果你不愿接受，那就烧了它，让我和我的女友在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大学生活即将开始，愿你有个美好的未来。

方雨

梅读完信早已泪流满面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多情给方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更没想到方雨是如此地用心良苦，她理解了他，她接受了他的友情。

轻轻翻开最后一页，方雨和他的女友正微笑着看着她，笑是那么甜，那么醉心，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