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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要靠心灵去感受。——海伦·凯勒
第一课不欢而散
莎莉文的皮箱中有一个可爱的洋娃娃，那是柏金斯学校的学生们在她离开波士顿时送给她的。娃娃是大家共同出钱买的，由萝拉缝制了一件漂亮的外衣，是孩子们送给莎莉文的礼物。
莎莉文本想找个适合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海伦，可是现在，好动的海伦早已从皮箱里把洋娃娃拿出来了。
洋娃娃！这个形象既熟悉又亲切，第一课就从它开始吧！在海伦房间里有一大箱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娃娃，看来，娃娃是海伦的亲密伴侣。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而且事半而功倍！”莎莉文决定就地取材。她拉住海伦的手，在掌心中拼写：“DOLL，即娃娃。”
海伦马上抽回她的手，她一向不喜欢人家摸她。但是莎莉文的这个举动引起了海伦的兴趣，她的好奇心克制了厌恶感，当莎莉文再次拉她的手时，她也就不再反抗了。
莎莉文一次又一次地在海伦的手掌上描画着“娃娃”这个字，然后她让这个迷惑的小孩子拍拍娃娃的头，把娃娃放进海伦怀里。莎莉文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动作：拼写、拍抚娃娃。海伦先是莫名其妙地站着，接着便聚精会神地感触手掌中的描画。
“莎莉文，你们在做游戏吗？”凯特手上抱着满满一堆脏衣服笑问莎莉文，“也让我分享一点啊！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莎莉文微笑地看着她，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从相见的第一眼开始，她们便十分投缘，进而友谊滋长。对此，莎莉文心中有数。
“让你看看！”莎莉文举起海伦的手，“我把字形写到海伦手中，让她慢慢学习使用手语。”
莎莉文拉过海伦的手，迅速挥动手指在海伦的手上写下几个字。凯勒太太迷惑地看着莎莉文的这一连串的动作。
“我写了‘你好吗？天气很好，是不是？’”她向凯勒太太解释。她又转向海伦，“海伦未来的生活只能依靠这双手，这双手可以代替她的眼睛看，代替她的耳朵听。”
“今天早晨，我就在她手上拼写了‘娃娃’这个字，等她会拼这个字时，我就把注意力引到她手上抱着的洋娃娃身上，我要让她在心里建立起字与物体的相互关系。”
“看，她开始模仿我描画了，她写出来一边，好，再加一笔。”莎莉文弯下腰，情不自禁地帮着海伦写完了那个字，然后说：“你看，我的方法是不是很有效？”
莎莉文看到，凯勒太太脸上闪过一线希望。
“这仅仅是个开始！现在她还不懂得字的真正意义。”她赶紧解释，“这个只是一种模仿动作，海伦写出‘娃娃’这个字，一定没有想到这个字代表了娃娃的实体。找到字和物体之间的相互关系还需要一个过程，我想，总有一天，海伦会明白的，对吗？”
怎样才能让凯勒太太明白这一切呢？莎莉文停下来想了想，然后接着说：“学习一些字以后，要会利用它，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不过只要人能想到，就一定能想办法做到！”
莎莉文又转向海伦说：“好吧！海伦，我们继续玩游戏。”她伸手拿开娃娃，要海伦在她手中拼写“娃娃”后，再把娃娃还给海伦，她要加强字物相关在海伦头脑中的印象。
对于这些，海伦完全不理解，她只知道这个陌生人从她手中拿走了娃娃。她因生气而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咆哮声，紧握拳头，转瞬间像一头凶悍狂暴的野兽向莎莉文扑过来。
莎莉文急忙把娃娃扔到一边，免得娃娃遭受池鱼之殃。
海伦的拳头如雨而下，莎莉文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双手，这让她出了一身汗——真是个凶悍的小女孩！
“莎莉文，莎莉文，请把娃娃还给她吧！”凯勒太太央求。
“不，这绝对不行，她会因此而得寸进尺。如果一味让她这样任性，我还能教她吗？”莎莉文回答。
“不给她的话，她不会安定下来，会一直闹下去的。”
“不行。”她一边与海伦搏斗，一边拒绝，“我要驯服她，让她服从我的安排，而不是用暴力去抵抗。”
“可是莎莉文，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服从！我们没办法教她懂得这些，求求你，还是把娃娃给她吧！”
“看来，我第一项工作是让她学会服从，然后才能教她学习。”
海伦和莎莉文互不相让，继续在地上纠缠，最后海伦瘫在莎莉文怀中。
“哈！你总算放弃了。”莎莉文暗自称快。
海伦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当莎莉文舒了一口气，松开手的时候，海伦抽身飞快地逃出房间。
莎莉文望着海伦的背影，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好吧！这一次就这样吧，也许我太急于求成，让她难以接受了。看现在的情况不能操之过急，不能用太强硬的手段。我需要一段时间，一步一步来！这可实在不简单！”
师生之间的较量
几天来的事实，让莎莉文慢慢心领神会。她豁然开朗破涕微笑起来：“老天，我当她是谁？”她期盼海伦像资料中的盲童一样温柔、哀怨、苍白，从黑暗寂静的彼岸频频感恩。
可是海伦生龙活虎，像一头小野兽，她不是温柔的盲童，她会伺机报复莎莉文。
莎莉文明白了一个事实，海伦被宠坏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家里每个人都同情她、呵护她、让着她。
7年来，盲目的怜悯、宠爱增长了海伦无往不胜的任性，她一生气大家就得乖乖地服从她，她俨然一副小暴君的模样。
对于莎莉文的出现，海伦一直任性、发脾气，其另一个原因是害怕。
海伦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恐惧，她感觉得出来，莎莉文慢慢蚕食了她7年来的生活习性。
这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海伦来说，这是她唯一的生活方式，没有人打开她的心扉，引导她走向黑暗世界外的灿烂、多姿多彩。
海伦从小就生活在黑暗寂寞中独自探索，独自奋斗。她年幼无知，不懂得如何排遣无法与外界沟通的绝望感，只有用挥拳、踢脚、尖叫、躲避来排解她的焦躁情绪和心中的不安。
有一天，凯勒太太把一叠干净毛巾交给海伦，示意拿去给“陌生人”。海伦顺从地拿了上楼，半途，她把毛巾丢在地上，用力踩踏，然后独自上楼，蹑手蹑脚地来到莎莉文的房门前。哈！她摸到了钥匙插在钥匙孔。
她飞快地转动钥匙并迅速地拔出来，连奔带跑下了楼，将钥匙塞进大客厅里的一个抽屉下，然后溜之大吉。
听到门口的咔嚓声，莎莉文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可惜迟了一步。厚重坚牢的门从外面锁上了，莎莉文在房里大叫，凯勒太太和厨娘闻声跑了过来。
“莎莉文，发生了什么事？”凯勒太太从外面喊。
“她把我锁在里面了。”
不用问，外面站着的两个女人都清楚“她”是谁。
“她看起来挺乖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厨娘半信半疑。
“没错，就是她。”莎莉文强压怒气，在房间里冷冷地说，“这个小孩子该好好管教管教，请问这个房间的锁还有备用钥匙吗？”她们只好派人把凯勒找回来。
凯勒从谷仓拿来长梯，爬到莎莉文房间窗口。他举起莎莉文，把她扛在肩上，两个人平平安安地下来了。
既尴尬又恼怒的莎莉文羞得满脸通红，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嬉笑的仆人和帮佣的庄稼汉。一位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捆棉花般被人从三楼扛下来，这简直太丢人了！
过了一段时间，莎莉文冷静下来了。莎莉文心平气和地想：“其实整个事情就像一幕闹剧。”凯勒想到莎莉文的窘态，忍不住笑着问道：“莎莉文，你觉得我们的小海伦还可爱吗？”
“我想有一点我不必担心。”莎莉文酸溜溜地回答。
“哪一点？”
“她很聪明！凯勒。其实，我刚开始的时候很担心她的脑袋是不是也很钝。现在看来，她的小脑袋还是装备齐全，如果不嫌她刁蛮顽皮，她可以抵10个小孩的智慧呢！”
莎莉文说完转身就跑，她不想让人再取笑了。
莎莉文与海伦之间注定是一场持久战。她们有时针锋相对，有时彼此观望，互相试探对方。但是莎莉文对海伦还是满怀希望。她想：“再给我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有所改变的，我对自己有信心。”
不久后，她们之间发生了一次大会战，这使她们各自的立场发生了改变。她们都开始计较得失了。
餐厅成了她们彼此交锋的战场。在饭桌上，海伦一向不遵守规矩。她明知如何使用刀叉和汤匙，但她从不使用，她似乎更喜欢用手来代替餐具。
她如果只抓自己的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她先吃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然后从别人的盘子里抓。她的鼻子十分灵敏，能将他人盘子里的不同菜肴和香味分辨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一点，莎莉文不得不佩服她的鼻子拥有超常的功能。但她看到海伦污秽的小手伸到别人盘中，恣意抓起自己所喜欢的菜时，觉得实在不是滋味。但是事不关己，如果海伦不去侵犯她的盘子，她不愿惹是生非。
一天早晨，全家人都在餐桌旁用早点。海伦走到莎莉文的椅子旁边。她闻到香肠诱人的香味从陌生人的盘子里飘溢出来。香肠是海伦最喜欢的食物，但它在陌生人的盘子里，海伦犹豫了一下，没敢贸然靠近。
海伦又围着餐桌走了一圈。灵敏的鼻子告诉她，别人的盘子中香肠已空，于是她走到陌生人旁边。香肠的香味让她垂涎欲滴，她难以抵抗香味的诱惑，终于向陌生人的盘子飞快地伸出了手。
“啪！”海伦的手被按在了桌子上。海伦想要把手缩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她的手被莎莉文按着，无法动弹。然后，海伦的手指被莎莉文慢慢地从香肠上剥开。
凯勒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拿回属于自己的香肠。”莎莉文冷冷地回答。
“莎莉文，你为什么要和一个残疾孩子计较呢？我们总该有雅量容忍她一点吧！”在凯勒眼中，莎莉文太不通情达理了。
莎莉文简直怒不可遏，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爆发。为什么凯勒家里的人总是喜欢在中间横插一手？
“凯勒，你可能没有想过，海伦如今已经被宠得无法无天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知道海伦残障、受挫折、自暴自弃、可怜，但是，你一味地纵容她，会毁掉她的一生。”
“够了，莎莉文！”凯勒愤愤地站起来，“只要我在的时候，我就不允许别人剥夺我的孩子吃饭的权利。”
这番话激怒了莎莉文，她不甘示弱地大声说：“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我的学生乱动别人盘子里的食物。”
凯勒继续打官腔：“莎莉文，请你搞清楚，这是凯勒家的餐厅，只要我在就不准任何人干涉海伦。”
莎莉文冷笑道：“那好吧，凯勒先生，请您出去吧！我要在这里教我的学生如何用餐。”
“真抱歉，莎莉文。”凯特听到丈夫威胁的口气，赶忙丢下餐巾，站到他旁边向他耳语：“亲爱的，你答应过莎莉文让她按照自己的方式教育海伦的，是不是？我可以保证她在尽力而为，相信我。”
看来局面已经难以控制了。凯特急忙对丈夫说：“其实都是为了海伦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我慢慢给你解释。我们出去吧！亲爱的！”她温和地挽着丈夫，带着家人走出了餐厅。
现在餐厅里只剩下莎莉文和海伦两个人了。
莎莉文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门前将餐厅的门锁上了，然后把钥匙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海伦还在地上打滚，莎莉文也不理会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拿起刀又继续吃早餐。看到香肠，她心想，这简直难以下咽。为了让海伦体会已经没有人关心她的无赖，莎莉文只好勉强地享用冰冷的早餐。
半个小时过去了，莎莉文仍然在那里吃饭，海伦继续在地上打滚。海伦终于自觉无趣，突然感觉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和那个陌生人了。
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人理睬她，像从前那样哄她了？突发的好奇心让她忘记了发脾气。
陌生人在干什么呢？海伦走过去想知道个究竟。哇，原来她在吃东西呢！海伦一手拍拍莎莉文的手臂，另一只手偷偷伸到莎莉文的盘子里。莎莉文推开了她的手。饥饿难忍的海伦再次飞快伸出手来，结果又被莎莉文用力推开了。
海伦生气了，她伸出手狠狠拧了莎莉文的胳膊，莎莉文马上用力打了她一巴掌，一点儿都不客气。
反击像闪电一样，海伦害怕了，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她。她痛彻肺腑，体味到了传遍全身的痛楚。
她再次用力拧莎莉文，莎莉文则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再次毫不犹豫地还击海伦，火辣辣的耳光再次飞过来。
海伦改变了战略，想去别人那里求援，可是她发现座位都是空的。她冲到门边，用力拉了拉门，门早已被莎莉文锁上了。
她想到钥匙一定在锁头上，可是她想错了，钥匙在莎莉文的口袋里。她第一次体验到无依无靠，与陌生人单独相处，与敌人同困一室的感觉。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看到无奈的海伦瘫坐在地上，莎莉文于心不忍地说：“哎！海伦，不要怕，没有人想伤害你。”只要莎莉文靠近一步，海伦就退缩一步。出于自卫的本能，海伦与陌生人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种方法再次失败了，莎莉文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许把她锁起来太残忍了，也许期望值太高……不，不！不应该心软，无论如何应该坚定信心，不能动摇。”莎莉文作出此决定后，便继续回到餐桌旁，装腔作势地吃起索然无味的早点。
没过多久，海伦也觉得饿了，陌生人依然坐在餐桌旁，她不敢靠近。可是饥饿难以忍受，她只好站起来，绕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用手抓麦片往嘴里塞。
莎莉文又叹道：“这可不行，你还这么顽强地坚持着。本以为你能够感觉到什么，可是你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其实你应该明白的，但你就是不承认错误，故意与我作对。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做，不！绝不轻易放弃。”莎莉文走过去，把汤匙递给她。
海伦接过汤匙便用力扔在地上。莎莉文把她从座位上揪起，押着她捡地上的汤匙，让她坐正。莎莉文的手刚劲有力，不让海伦挣脱，强迫她用汤匙去喝。
海伦开始一口一口地喝，莎莉文放心地松开了手。但是她刚松开手，海伦就把汤匙掷向莎莉文。让海伦学会顺从实在不容易！
莎莉文急忙闪开，汤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来整个过程都必须重新来过。
海伦怒叫、踢打，莎莉文只好强制她规规矩矩地吃早饭，最后莎莉文放手时，海伦终于不再反抗了。
她饿极了，经过这一阵的纠缠，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只好顺从地把早点吃完，以补充消耗过多的体力。
海伦的早点快要吃完的时候，莎莉文以为这次教学该结束了，但她又想错了。桀骜不驯的海伦舀完盘中的最后一口，用力拽下餐巾，又一次扔在了地上。
“天啊！你太刁蛮了！好吧，你不是倔犟吗？我比你更胜一筹；你有力，我比你更有力；你有耐心，我比你更有耐心！今天如果你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就不会让你离开餐厅，现在你得捡起餐巾，并且把它叠整齐。”
莎莉文为了让海伦叠好餐巾，又与她奋战了一个小时。她们互不相让，海伦最后终于瘫倒在地上，丧失了斗志。
海伦的手指循着莎莉文的指挥把餐巾对角折一遍，然后再对角折一遍，最后把餐巾叠好。莎莉文终于松一口气了。这是她上的最重要的一堂课，也是最费力的一堂课。这时海伦也如释重负跌回到座位上。
莎莉文沮丧地打开门。“时候不早了，该走出这个门了！美好的早晨就这样消耗在餐厅里了，真是可惜，不过只要能教好海伦，浪费多少这样的早晨都值得！”莎莉文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准备午餐的忙碌声。
“胃难受极了，哪里还吃得下午餐？”莎莉文无精打采地坐在草地上叹息着。
海伦独自在花园里玩，莎莉文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被海伦折磨得筋疲力尽。回去后，她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房间里一片寂静，莎莉文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实施单独训练
在大门口的树荫下，凯勒太太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她身旁摆着一篮旧袜子，可是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缝补！
整个清晨，她都在为海伦担心，餐厅里传来的阵阵碰撞声都让她胆战心惊。难道雇用莎莉文来教育海伦错了吗？难道她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残疾的女儿备受折磨吗？
“现在该怎么办呢？”凯特内心充满矛盾，十分绝望。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不知被缝针戳了几百次。
过了一会儿，莎莉文出现在门口，是特意来找她的。
“凯勒太太，我到处找你。我们可以谈谈吗？”
“当然。”凯特爽快地说，“我也正想找你聊一聊呢！”
“凯勒太太，”莎莉文没有耐心再听她说了，于是抢先说道：“我在房里左思右想，要教海伦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海伦得离开家人，否则我们会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什么？离开家人？”凯勒吃惊地说。
莎莉文本想找一些温和的话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最后，逼得她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凯勒太太，在来这里之前，对几个盲童的病历和学习过程我曾经做过深入研究。那时我太单纯，以为一来就可以教海伦与人沟通的种种方法。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海伦的性格中充满了野性，似一匹野马，桀骜不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驯服她的野性。这些年来，她对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恶习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必须让她改掉这些恶习。”
不待凯特开口申辩，莎莉文又继续说下去：“凯勒太太，我知道你们都可怜她、宠爱她、纵容她，不分青红皂白，一切都听她的。其实你们一味地满足她，会毁掉她的一生。你们惯坏了她，这是她不听长辈、撒泼不驯的原因。如果你们能够明白这一点，你们就应该支持我。”
“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还会发生像今天早晨这样的事。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不管她、随她去，她不明白我的用心，而我又要违背她的意愿。最后，她不再让我接近。长此以往，她比一只家畜强不了多少。她的存在，充其量像凯勒家的一匹不驯的马罢了！另一条路就是……”
凯特伤心地哭起来：“那我该怎么办呢？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别灰心，凯勒太太，她还有一线希望。”莎莉文柔声说道，“如果我们离开这里，就会有转机，会有希望。如果让她继续有依靠，那么她就会一直与我作对，争斗也会无休无止，最后她会恨我到极点。这样子会毁掉她，我也只能离开了。”
“答应我吧，凯勒太太，给我个机会，让我带她离开家，单独相处一阵，让我和她能够冷静地互相沟通。让她了解我、信赖我，事情就会有转机。请你务必答应我！”
莎莉文坐在椅子上，身体不自觉地往前挪，只差没有跪下来恳求凯特。
凯特半信半疑，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莎莉文。
“凯勒太太，这是唯一能够挽救海伦的办法了！”
“好吧！”凯特勉强答应了。她绷着脸说，“海伦的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一定会愤怒不平，这个难题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谢谢你，凯勒太太，我保证一切顺利。我们去哪儿住呢？”莎莉文兴奋地说。
“花园里的小屋子比较合适，而且就在附近，也很方便，虽然只有一间房子，但十分干净整洁。”
“一间房是最好的，那样，海伦和我可以同住一间。”
凯特从莎莉文兴奋的表情中，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但她一想到该如何来劝说自己的丈夫时，她又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果然，凯勒的态度不出凯特所料，他一听到这个提议后十分生气。他急急忙忙赶回家来，要解雇这个总是想鬼点子又十分顽固的北方女孩。
凯勒气急败坏地说：“什么？这是什么鬼点子？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让我的小海伦和这个女孩待在一间屋子里，这算什么事？我的小海伦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能负起这个责吗……”
凯特走过去，把手放在丈夫的嘴上，打断了他的话。凯特认真地对丈夫说：“你瞧，就在花园的小屋子，我们可以随时去看，只是，我们不能去破坏莎莉文的计划就行了。如果这样一味地纵容我们的女儿，她会变成一匹小野马的，难道你希望女儿的脾气越来越坏？”
“什么？野马！这是谁告诉你的？是那个北方女孩？她凭什么这么说？”凯勒不高兴别人这样批评自己的女儿。
凯特微笑着看着凯勒回答：“亲爱的，谁说的真的重要吗？难道你不觉得海伦的脾气已经越来越坏了吗？所以，我们应该相信莎莉文，相信她能够改变海伦的，只要有希望，为什么我们不试一试呢？”
凯勒长叹一口气，小声地说：“嗯！你等等，你让我想一想……”
凯特看到丈夫有了缓和的余地，急忙颇具耐心地重复一下莎莉文的话：“这是最后一线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她提醒丈夫别无他法。何况花园小屋环境幽静，又近在眼前，让莎莉文和海伦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凯勒虽然百般不愿意，但凯特的话句句在理，凯勒最终妥协了。
“但是，我给她两个星期的时间，以两个星期为限。除此之外，要让我们每天能够见到海伦。”凯勒坚持说。他要在两个星期之后看到海伦的变化。
凯特想：“两个星期怎么够？”但她怕丈夫变卦，不愿拂逆他。
莎莉文知道凯勒的要求后坚决反对，她与凯勒同样固执，他们为此各不相让。最后，莎莉文通融凯勒家人可以每天偷偷观看海伦，但不能让孩子知道家人就在身边。她们只能在小屋外面，从窗户窥望，不能走进小屋。
从第二天早晨开始，海伦的新一阶段训练正式启动。每一回合，海伦都训练到精疲力竭才停下来养精蓄锐，准备下一场战斗。过了三四天后，模式稍有改变。虽然海伦依旧脾气倔犟，但是莎莉文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发作的次数逐渐减少。
她开始注意周围的事物，同时每天模仿学写一些字。有一天，竟然整天没有发脾气。
海伦开始渐渐接受莎莉文了，她不再拒绝莎莉文的抚摸，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莎莉文的试验总算初见成效了。
海伦的变化都被凯勒看在眼里。一天早上，他从窗外看进去，看到女儿在串一粒珠子。第一粒大而粗糙，接着两粒小而光滑，第三粒有三个棱角。海伦小心翼翼地按顺序把珠子串成串，一点不含糊。她兴致勃勃地串着，神情是那么专一，而且一点儿错误也没有。
“多么安静啊！”凯勒感触良多，“难道凯勒小看了这个北方女孩？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很有把握吗？愿上天保佑她！”
这个野蛮的女孩海伦终于学会了服从。在学习过程中，海伦向前迈到第二个阶段：引导海伦和外面的世界接触，对整个世界有一个整体的概念。
莎莉文和海伦每天待在一起，形影不离。她坐在海伦旁边。不间断地在海伦手里拼字，日日如此。过后，海伦把这些字形重拼在等待着的莎莉文手中。
海伦每时每刻都在认真学习，终于能拼出21个字——18个名词和3个动词了。她会拼洋娃娃、杯子、钉子、水、帽子等。她越学越快，只是还没有把字和物体联系起来。
“求求你，海伦，快快学会吧！”莎莉文诚心祈求。花园小屋的两周期限马上就满了，她多么希望海伦能脱颖而出给大家带去惊喜！她渴望海伦能够体会字中所含的意义。
这是离开花园小屋的最后一个下午了，凯勒走进屋里。“莎莉文，我们回家吧！动作快的话，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呢！”
此时，海伦正在屋子角落的火炉旁玩耍。她突然感觉到空气中不同的振动频率，她抬头嗅一嗅，那是爸爸的气味！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奔向爸爸的怀抱。
父女紧紧拥抱着。海伦偏着头来闻一闻，另一种她很熟悉的气味。噢，心爱的猎狗也来了！
海伦在房中摸索，终于双手抱住毛茸茸的一团——她的老朋友贝利。
莎莉文严肃地对凯勒说：“请你再给我几天吧！你看得出来她多么惬意，你一定不能相信她学得有多么快。我答应您，再让她集中精力学几天，我们就回去，这一阶段的学习也可以暂时停下来。”
莎莉文知道，通情达理的凯勒会答应她的请求。莎莉文愉快地去分享父女重聚的欢乐。
这时凯勒迷惑地问：“莎莉文，她在干什么？”
这时，莎莉文微笑地看着海伦，她正屈膝坐在地板上，抬起贝利的一只前脚，手指在狗掌上来回蠕动。原来，她在贝利脚掌上一个接一个地拼着字。
莎莉文不停地笑着说：“这个顽皮的海伦，她正在教贝利拼字呢！”
“哈哈！”凯勒不禁开怀大笑，“太可爱了！太可爱了！狗怎么学英文？”然后，他如梦初醒喟然叹息：“莎莉文，你是说我们的海伦会写字了？”
“啊！真是太好了！我们快快整理东西先回家，大家都十分想念海伦，她会给大家一个惊喜！”凯勒说。
于是她们一起回家了。
来自水的灵感
回家后，莎莉文和海伦依旧每天学习拼字。莎莉文不厌其烦地教，海伦认真地学，她们过着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一天早上，莎莉文在海伦手中拼写“杯子”，然后把一个杯子递到海伦手里让海伦触摸。
海伦顺从地在莎莉文手中拼回“杯子”。对于这种游戏她早已熟知了，所以提不起多大兴趣，有些心不在焉了。
窗外百花争艳、草木青翠，浓浓春意已让海伦魂不守舍了。她拽着莎莉文的衣袖，想让莎莉文带她出去玩。
“不行，”莎莉文继续拼着，“等一会儿再去，先把课上完。”
海伦感觉莎莉文又在她手上写了一串东西，但这是什么呢？她根本弄不懂这些字代表的意义。
这些日子以来，她知道这个陌生人想要她掌握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始终让她迷惑不解，而她又不知道如何回应陌生人的心声，这令她十分沮丧。
哦！除了这些原因外，窗外花儿吐蕊芬芳，草儿散发清香，春天正在呼唤呢！她再次用力猛拉莎莉文的手。
莎莉文看出她似乎要生气了，只好顺着她说：“好吧！好吧！现在我不想和你争斗！”
师生二人牵手走到户外，晒着暖暖的春日阳光，海伦在草地上像蝴蝶一般飞舞。她很久都没有享受这样的快乐了，早把功课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们在花园中漫步、奔跑，毫无目的，完全放松。春暖花香，美好的大自然引发了她们的闲情逸致，但是顽固执著的莎莉文还在想着海伦早上完成的功课。
她们信步走到花园角落的古井小屋。莎莉文拿起水桶把手，上下活动了几下，水就从水龙头哗啦哗啦冲出，水花溅了她们一身。这时，莎莉文急忙抓起海伦的小手放在清凉的水中，同时将“水”字拼在海伦湿淋淋的手掌上。
水太凉了！海伦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莎莉文却紧紧抓着不放，一次又一次，莎莉文不厌其烦地将“水”字写了又写。
突然，海伦似触电般停止了挣扎，她开始全神贯注于手掌中的拼写。“水”从她掌心输入脑海，烙印心间。水！刹那间，她体会到了字和物体之间的联系。
原来手上流动的清凉的东西就是“水”，它们是同样的。海伦脸上闪耀出顿悟的光辉。
她在莎莉文的手中不停地拼写着“水”。她过去模糊不清的一切意境，在手指的挥动中逐渐清晰，现出轮廓，豁然领悟。此时此刻，在她手上涓涓滴滴流动的液体就是“水”，所谓万物本相通，只是人有时难免被无知蒙蔽罢了。
海伦的生命曙光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她坐在地上笑着、叫着，用拳头捶地。莎莉文激动地把她拥抱在怀里。
时光宝贵，她才刚刚体会到文字的魅力，她迅速从莎莉文怀中挣脱出来，然后紧紧接着莎莉文的手，要求学习更多的字。
海伦努力记忆着新的知识。她手舞足蹈，不停地用手碰水龙头中流下的水。
莎莉文在她手中拼了几次“水龙头”。这回海伦学得非常认真，几分钟后，她终于将这3个字学会了。她让莎莉文教她所有能摸到的东西。
学了几个字以后，她突然停下来，抬起头，眉头紧锁。莎莉文知道她碰上了难题。
海伦愁眉苦脸，看起来好像又要撒野了。其实，海伦正在苦思冥想，以至于不断用手敲打自己的头。
莎莉文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你终于想到了。小捣蛋，来吧，把手伸出来！”
莎莉文慢慢地在她手中拼出“海伦”。
此时海伦面对莎莉文，静静站着，双眸渐渐明亮闪烁，她知道了“海伦”这个名字就是她自己。
她又轻柔地拉着莎莉文的手拍了拍。莎莉文以为她表示“谢谢”，但是海伦继续轻拍。
“噢，原来你是想知道我是谁！”莎莉文开心极了，她弯下腰，在她手里写了“老师”两个字。
然后，莎莉文又握着海伦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从自己的额头一直抚摸到自己的下巴。
摸完之后，莎莉文再一次在海伦的手里写道：“我是你的老师！”
好！现在两个人都有名字了。
初尝知识的甜果，海伦便爱不释手了。她跟在“老师”身后，不断要老师教她新字。
这一天到临睡觉之前，海伦已经学会了30个字。这一天的成果比过去的总数还要多，最让人高兴的是，海伦理解了这些文字所代表的不同意义。
海伦十分兴奋，直至睡觉的时候，手指还在不停地动。她的眼皮深垂，手指却还在画。
莎莉文把海伦的手放到自己的嘴上，轻轻嘘着：“今天学得够多了！宝贝，还有明天呢！明天还会学得更多呢！”
说完，莎莉文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她帮助海伦洗漱完毕，并笑着抱起海伦放到两人共睡的床上，轻轻按下被窝里蠕动的小手。
莎莉文站在床边，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累，她爬上床躺在海伦身旁，在凉爽的被单里，她把脚伸直放松全身。
然而，美好的一天还没有真正落幕，此时此刻，海伦躺在床上并没有睡。当她感觉到莎莉文已经上床躺下时，她溜下床偷偷绕到莎莉文身边，用手摸索到莎莉文的脸部，在莎莉文的面颊深深一吻，然后又回到床上，依偎在莎莉文手臂里甜甜睡去。
此时的莎莉文，感到无比幸福。
不断理解文字含义
莎莉文在海伦手中不断地写出新字，海伦学得十分认真，她急切地想把过去几年浪费的时光补回来。世上无难事，只要努力就会成功。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海伦在4月底就已经认识100多个字了。到了5月中旬，她学了将近400个字。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她还学会了许多成语。
此时，莎莉文觉得是该教海伦阅读的时候了。她拿出她的教学设备一叠硬纸卡，每张卡上印了简单的字，每个字都从卡上凸出，海伦可以用手指触摸阅读，这是她精心为海伦准备的。
莎莉文从中随意抽出一张卡片。“盒子”，好吧！就用这一张。她把纸卡放在盒子上，让海伦的手指抚摸纸卡上凸出的字，然后她把莎莉文的手放在盒子上，让她感觉盒子的形状、上下、左右、四面抚摸。她牵着海伦的手，一次又一次，先摸字，然后摸盒子，但是海伦依然弄不清楚这么做的意义。
莎莉文又耐心地用其他字和东西去试探。但是，海伦还是无法突破，海伦苦苦思索，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办法解开哑谜。
莎莉文认为是自己的方法不对，她又为海伦准备了盲人用的字母板。每当海伦右手指抚摸一个字母时，她马上把这个字母写在海伦左手掌心。海伦皱起眉头，她了解左掌心的字母，可是右手指触摸的是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海伦的手向第二个凸出的字母慢慢移动。莎莉文很快在左掌心写出这个字母。海伦增加速度抚摸下面的一连串字母。莎莉文不敢稍有怠慢，就这样一直跟随着海伦写下去。
已经写到一半了，突然，海伦惊喜地笑了，她明白了。她笑眯眯的，好像表白着：黑暗的牢笼已开，广大的世界，我终于有幸加入这一行列了。
海伦的进步是飞跃式的，她很快学会了这些字母，第二天，她学会了更多的字。她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已不甘心学习纸板字卡，她渴望学到更多的知识。于是，莎莉文开始教她一些初级盲文。
莎莉文认为海伦的学习可暂停一下了，应该让她休息调整一下，夏天本来就不适合学习。天气变得非常炎热，海伦紧张活跃的脑子也该休息一下了，然而莎莉文发现，海伦学习的脚步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一天早上，海伦接过莎莉文给她的纸卡。上面写着：“早上老师要到楼下帮妈妈做事，海伦留在房间做功课。”海伦眉头微皱，但还是点头答应：“好。”于是莎莉文独自下楼去了。
海伦感觉莎莉文走了，便无聊地把纸卡扔到一边。她已认识了卡片上所有的字，留下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海伦坐在窗前，觉得太寂寞了。她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心想：老师什么时候回来？跟着老师下楼去吗？哦，不，不！我不能去找老师，她嘱咐我在房间里等她。海伦又叹了一口气。
忽然，海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指在卡上摸触。呀！这个字正是她要的，这一个字也是，其余的呢？哦，原来都在这儿。
海伦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柜前，打开柜门。她很快用手指检查一下手里的纸卡，弯下腰，放几张纸卡在地上，然后将剩下的纸卡紧紧地握在手里。
她躲进衣柜，倾听着外面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外面寂静无声，她又跑出来，站到房间门边，抬起头，一心一意注意大厅的动静。她没有感觉到震动，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过了一会儿，海伦又躲回衣柜里静等。她太兴奋了，以至无法控制自己。她的手指又检查了一遍纸卡，把它们秩序井然地放在地上。
海伦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慢，她无奈地在房间里踱着。难道老师不回房间啦？终于，她感觉到楼梯口传来的震动，是老师吗？她静静地感受了一下震动的频率，没错，是她！
海伦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太兴奋了，她想象着老师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一定会到处寻找她。老师一定会想：海伦在哪里？这个调皮的女孩怎么不在房间等她？老师会去找海伦吗？会的，一定会！
海伦猜得没错。当莎莉文踏进房里，没看到海伦时，她就四处寻找，她看到衣柜的门轻轻摇动。这个小鬼又在捣蛋，莎莉文轻轻拉开柜门，看见海伦坐在衣柜里。
海伦得意扬扬地将手中写了“女孩”的纸卡拿给老师看，地上放的纸卡写了“在”、“衣柜”、“里面”，那是海伦第一次自己组成的句子！
莎莉文太惊讶了！她慈爱的微笑在瞬间定格了，她痴痴地站着。我的小宝贝！泪水涌满莎莉文的双眸，她紧紧地拥住海伦，激动的热泪成串地流下来。
莎莉文让海伦坐在椅子上，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在上面写下：“海伦让老师非常快乐。”
开始体验生活
昔日被锁在空茫黑暗中的女孩，如今沐浴在智慧的阳光中，她不再孤单寂寞了。
她虽然不能看到多姿多彩的世界，不能听到人世间的纷扰声音，但是沟通和参与让她变得快乐了。
海伦很快就学会了阅读，她用手指说话，用手掌倾听。不久，莎莉文就要教她如何使用铅笔写字了，她将学习布莱尔盲文，这种盲文被评为“盲哑者救星”。
等到她学会了读书和写字，她就可以真正地用文字表达她的所思所想了。
莎莉文知道周围自然环境的重要性，她觉得教育不应只局限于书本知识，还应包括生活实际体验。她要让海伦接受全面的教育。
一只小鸡在啄破蛋壳的瞬间打开了微妙的生命之门，一只花蝴蝶在海伦手掌中疯狂地扑翅振翼；在马厩里，5只小狗在地上翻滚嬉戏；垂钓时鱼儿轻咬鱼饵的间歇抽搐，提收钓竿时拉紧的钓线。在户外，莎莉文让海伦抚摸感觉生活跃动的旋律。
每天早晨，吃过早饭，师生两人就会携手出门，去凯勒码头学习。
为了解释海伦心中的疑惑，莎莉文经常把跃动的青蛙还有蟋蟀交给海伦抚摸，让海伦感触蟋蟀在发出声音时，后腿震动的频率。
莎莉文让海伦抚摸纤细轻柔的棉花球，然后教她“棉”字。对于野花儿的形态，海伦可以通过抚摸记住它，至于花草的缤纷色彩，只得听莎莉文的仔细转述了。
她们采撷太阳底下熟透的野草莓，闻它的芳香，品尝它甜甜酸酸的滋润感。
她们共享抚摸萤火虫柔软无骨的触觉，从中得到乐趣。她们共享阳光烘晒草堆的香味，从中体味生活的美好。
在田纳西河的岸边，海伦第一次学习“地理”。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莎莉文蹲在泥地上，造出几个奇形怪状的大深坑、一块平坦地、一些高丘。莎莉文弯腰舀了河水，将低洼的地方灌满。
海伦好奇地问：“老师，你在干什么？”
“别急，海伦。”莎莉文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海伦只好用手去感觉莎莉文的每一个动作和姿势。等待着这堂不同寻常的课。莎莉文终于做完了。她用泥沙做了一个微型世界地图。
莎莉文给她讲火山为什么会爆发，火山爆发时喷出火焰的山顶的样子，以及奔流而出的熔岩埋下的城镇；板块曾经慢慢地移动，地球上本来是一片汪洋，所有的生物本来都是冰冻的；古地质时代巨大的怪兽，它们有尖小的头，庞大的身体，在沼泽地互相扑斗。
海伦听得又怕又爱，简直入迷了，她很惊奇地用手语说：“哦！天啦！这真是太神奇了，老师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莎莉文在海伦的手掌上写道：“因为我会学习，我会不停地学习、看书。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看书、学习，你也会学知道更多大自然的传奇，学习到更多的知识。”
海伦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学习那些困难的问题。因为很多复杂的问题都是莎莉文经过简单化以后才教给她的。
后来，当她听到一些人说地球本身的历史平淡乏味时，她疑惑地写道：“怎么可能？”
在她看来，地球是个奇异、瑰丽而壮观，有着各种各样事物的星球。她的智慧源泉起源于莎莉文在田纳西河的泥塑。
对于海伦来说，蝴蝶扑翅、浩瀚的地球都不是最大的发现，而她的最大发现是找到了“自我”。
有一天，海伦居然会笑了！那就是莎莉文的杰作。
那天，莎莉文大笑着走进房间，她拉起海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她感觉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笑吟吟的嘴型、颤抖的喉咙和摇动的身体。
海伦面露惊讶，十分奇怪。莎莉文在她手上写了“笑”字，然后不容海伦发问，便把她按在床上搔痒。
老师笑着，逗着被扭按在床上的小孩子，老师不停地写：“笑”。海伦终于笑了，开始她只是浅浅地微笑，接着是笑容满面。“咯咯”笑出声音，最后哈哈大笑。
当凯特听到海伦的笑声时，她简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海伦在欢笑！她高兴得热泪盈眶，幸福地依偎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亚瑟，亚瑟，是真的吗？我们又听到海伦的笑声了！”
莎莉文觉得海伦该接触一些数学知识了，但是，数学是一种理念，不是实质上的长短尺度或形态的大小，它无法用手指头探寻。
有一天，莎莉文问：“海伦，如果你有1块钱，我再给你两个3块钱，你总共有多少钱？”
海伦想了想，用手语说：“17。”她在胡乱作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错。”老师马上在她手心写道：“猜没有用，不要那么懒。来吧！用心想一想，这很简单，1加3，再加3，你能够想到的。”
海伦紧锁眉头，聚精会神地思考着。这时莎莉文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前额，把“想”字拼写在她的手上。
噢！原来脑子里的那些无名的念头就是“想”，海伦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想”的意义。她的思想因此而变得更开阔了。
学习的过程不总是顺利而愉快的。事实上，学习的过程总是伴随着痛苦。
有一天，莎莉文听到一楼厨房里发出可怕的尖叫声，“天啊，发生了什么事？”莎莉文这样想着奔下楼去，她知道准是海伦又惹祸了。
海伦受伤了？她急忙向厨房走去，在厨房的通道，她遇到了迎面赶来的凯勒太太。
海伦没有受伤，她正在发怒，向厨娘薇妮大发雷霆。她发怒的样子那么吓人！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脾气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又像以前那样疯狂地抓着、踢打薇妮，好像要将她撕扯成碎片。她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她身上。
莎莉文用力将海伦拉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背。然而，海伦激动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减退。
于是，莎莉文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上写着：“海伦，为什么生气？告诉老师原因。”
海伦一边哭泣，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断断续续写出：“薇妮……坏……薇妮……坏。”
莎莉文于是喊道：“薇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厨娘回答，“她把一堆小圆石头堆在玻璃上，我怕玻璃碎了会伤到她，于是我就要把玻璃拿开，可是她死活不让我拿。”
薇妮看着躺在地上又哭又叫的海伦摇了摇头，她大惑不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海伦再次大发脾气让莎莉文感到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抚慰海伦回到房间。
海伦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来到莎莉文身边，她想亲吻老师。莎莉文阻止了她，用手将她推开，然后在她手上写下：“不，老师不让顽皮的女孩亲吻。”
海伦也反驳道：“海伦是好女孩，薇妮才是坏女孩。”
莎莉文又写道：“海伦对薇妮又抓又踢，海伦伤害了薇妮。我不愿让顽皮的女孩亲吻。”
海伦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莎莉文知道她内心在挣扎。过了一会儿，海伦在莎莉文的手上写道：“海伦不喜欢老师，海伦喜欢妈妈，妈妈会惩罚薇妮，而老师不会。”
莎莉文让海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给她一个洋娃娃，让她抱在怀里，然后在她手心写道：“海伦，你需要安静，需要思考，你想想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现在什么都不必说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整个下午，两个人都是在懊恼中度过的。午饭时，海伦什么东西也不想吃。海伦用手摸，发现莎莉文也没有吃，于是不安地问：“为什么不吃？”
“我不饿。”
“我让厨师给老师泡茶。”海伦写完后，从椅子上跳下来了。
“不，”莎莉文阻止了她，“我伤心，我太难过了，我根本就喝不下。”
突然，海伦流下泪了，她伤心极了，认为是自己让老师那样难过的。
“原谅我！可怜的海伦。”莎莉文大声自责，“我并不想这样逼你，可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呀！我深深地知道，你的坏脾气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需要大家的帮助。”她抱着泪流满面的小女孩，心中充满怜爱之情。
莎莉文拉过海伦的手写道：“海伦，早上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老师不再生你的气了，好吧！现在我们上楼，我给你看枝节虫，那是一种奇怪的昆虫，它现在正在我的瓶子里呢，你想不想好好研究研究它？”
海伦含泪点了点头。
两人手拉手来到楼上，莎莉文立刻发现海伦满怀心事，根本没有心情去研究昆虫。
海伦用手语问：“昆虫是不是也不喜欢跟顽皮的女孩玩？”她双手抱住莎莉文的脖子抽抽噎噎，她向莎莉文保证，“明天我要做个好女孩，以后海伦一直做好女孩。”
“好吧！海伦，就此结束这堂课吧！”莎莉文想。
接着，莎莉文在海伦的手掌上写道：“亲爱的，做好女孩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还要付出行动才行！这样吧，我带你去向薇妮认错好吗？”
海伦面露笑容，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托辞：“可是老师，薇妮不会拼写。”
不错！薇妮没有学过手语，她们不可能进行直接的沟通，不过莎莉文不会让她轻易过关，她会找到办法的。
莎莉文写道：“我们一块去找薇妮，我会告诉她，你再向她道歉。”
海伦终于点点头同意。
于是，她们一起下楼找到薇妮。海伦把要说的话写在莎莉文的手里，莎莉文把她要说的话告诉了薇妮。
薇妮对海伦的道歉很感动，她请莎莉文告诉海伦，自己已经原谅小主人了。
最后，虽然海伦没有亲薇妮，但是她接受了薇妮的亲吻，一切又重归于好了。
海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莎莉文微笑地看着熟睡的海伦，在心里说：“海伦今天斗争得多么辛苦啊！是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爱是空中的云彩
跟随莎莉文小姐学习了一段时间以后，海伦已经掌握了语言的基本框架，现在急于在现实生活中运用。
事实上，学习语言对于听觉正常的孩子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可以轻松愉快地理解并模仿别人说出来的话。但是，对于一个失去听觉的孩子，学习语言就必须经历无数痛苦的煎熬，才能慢慢明白别人说的是什么。虽然学习语言的过程艰辛而坎坷，但是结果却令人十分欣慰。
一开始，海伦只能记住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东西的名字，而且发音也含混不清。她一步一步艰难而又踏实地向前迈进。最后，甚至能够灵活自如地表达莎士比亚的14行诗，而且在欣赏那扣人心弦的诗行时，海伦还能够展开想象的翅膀去勾画那无限美妙的意境。
开始的时候，海伦的脑子里留有一些模糊的概念，而且仅限于她所了解的有限的事物，因此，她掌握的词汇也很少，在接受新鲜事物时，不能产生什么联想，根本就提不出什么问题。
后来，海伦与外界的交流越来越多，词汇量也增加了，提出的问题渐渐多了起来。如果海伦对一件事物不甚了解，就会翻来覆去地追根问底，想了解得更多更细。有时，在学到一个新词时，往事的画面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帮助记忆和理解新词含义。
在海伦学习语言的过程中，学习“爱”这个单词给她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早晨，海伦送给莎莉文老师几朵紫罗兰，那是她刚从花园里摘的。
她的这个举动令老师激动不已，也许海伦很少在莎莉文面前表达自己的情感，很少对她这样。于是，莎莉文轻轻地搂着海伦，想吻她的额头。那时只有海伦的母亲对她这样亲密，海伦不习惯让她母亲以外的任何人吻她。这时，和蔼的莎莉文小姐将她的手摊开，并把“我爱海伦”几个字拼写出来。
“什么是爱？”海伦问。
莎莉文老师紧紧地搂着海伦，并且指着海伦的心告诉她：“爱在这里。”
这是海伦第一次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可是对她的话和动作海伦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也难怪，当时海伦只明白那些具体的，可以触摸地感受到的东西，对于那些抽象的事物根本没有感性的认识，无论她解释得如何到位，海伦仍对此疑惑不解。
海伦闻了闻送给莎莉文的紫罗兰，又是拼写又是打手势，询问：“爱就是花的香味吗？”
“不是。”莎莉文老师回答。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海伦，海伦又想了想，于是指着照耀着她们的太阳问：“爱是太阳吗？”
海伦之所以把爱理解为太阳，是因为她觉得，在她所知道的事物中，太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它赐予人类温暖和光明，滋养着美丽的花草树木。海伦满以为莎莉文小姐会肯定她的答案，可是，她再一次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令海伦更加失望了。到底爱是什么呢？海伦不解地看着莎莉文老师，为什么老师不告诉她爱的含义呢？
两天后，海伦在房间里串珠子，那些珠子是项链或衣服上散落下来的，而且大小不一。海伦摸索着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次序把它们串起来，可是总是出错。莎莉文小姐在一旁帮助她，极富耐心地为她纠正错误。
最后，海伦还是串错了一大段，于是，海伦静静地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到底怎样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呢？正在这个时候，莎莉文老师轻轻地碰了碰海伦的脑门子，然后将她的手摊开，在上面用力地把“想”这个单词拼写了好几遍。
哦，原来脑子里运转的过程也可以用单词表达出来！海伦瞬间如醍醐灌顶。这是海伦第一次顿悟抽象的概念。海伦在那里默默地坐了许久，并不是思考如何正确地排列珠子，而是在用刚刚意识到的思维方法思考爱的含义，寻求诠释爱的最贴切的词汇。那天，太阳躲到云彩的背后，间或有阵阵细雨，突然间太阳钻出云层，刹那间耀眼的光芒洒遍大地。
“爱是不是太阳？”海伦再次问老师。
莎莉文老师柔声回答：“爱有点像太阳未出来之前漂浮在空中的云彩。”也许莎莉文看到了海伦脸上疑惑不解的表情，于是继续解释说：“那些云彩你无法触摸，但是你能感觉到雨水！”
虽然莎莉文老师的话非常浅显直白，但是海伦还是不明白爱的含义，“你再想一想，太阳暴晒世间万物，花草和干裂的大地只有得到雨水的滋润才能快乐，才能富有生机！爱会让你快乐成长，幸福地生活。”
瞬间，莎莉文老师的话触动了海伦的心，让海伦略有所悟，她感觉到自己和他人的心灵之间似有无数根无形的线条像雨丝般穿梭联结。
莎莉文小姐从未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海伦，她教给海伦其他孩子学习的知识，只是采用了不同的方法，不但用嘴说，而且还要把说的话逐字逐句地在海伦手上拼写出来，如果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字句或成语来表达海伦的思想，莎莉文老师会提醒海伦；有时回答不上海伦提出的问题，她会向海伦表示应该回答的话；与别人出现沟通障碍时，海伦也会及时得到莎莉文的提示。
这样的学习过程持续了许多年，可是一个没有听觉的孩子要在短短的几个月乃至几年时间内掌握语言，有很大的困难，即使是最简单的日常用语和习惯用语也不能够做到立即灵活运用。
正常孩子学说话有很多优势，可以不断地重复和模仿别人说话；他们可以边听边思考，同时展开丰富的联想，使新的信息印象更深刻，还能试着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但耳聋的孩子有着种种限制，根本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畅通无阻地与人交流。
为了弥补海伦生理上的缺陷，想尽一切办法强化海伦的表达能力就成了莎莉文小姐的当务之急，她不厌其烦地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日常用语，教海伦在合适的场景说得体的话。但是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学习，海伦终于有勇气与他人主动交谈了。又经过更长的时间，海伦才逐渐在各种场合表现得体。
聋人或者盲人与正常人的最主要区别就在于他们会忽略对话过程中的许多细枝末节。那些既聋又盲的人在交流的过程中遭遇障碍就更多了！
首先，他们听不到，自然对别人说话的语气和腔调不从知晓，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们根本就领会不到其中微妙的含义。由于看不到说话者的神情和脸色，所以说话者内心真实情感的流露它们也全然不知。
接连不断的喜悦和惊奇
阅读是学习的又一个重要方面，因此，在接受教育的第二阶段，莎莉文老师开始教海伦阅读。
海伦刚能用字母拼写屈指可数的几个单词后，莎莉文老师就给她一些硬纸片，上面有凸起的字母。海伦很快就知道了，每个突起的字都代表某种物体、某种行为或某种特性。
莎莉文老师给海伦一个框架，让她用掌握的单词造短句，然后在框架上摆出来。但海伦在用这些硬纸片排列短句之前，习惯于用实物把句子表现出来。
比如海伦手里有“娃娃”、“是”、“在……上”和“床”的硬纸片，然后，她会把每个硬纸片放在有关的物体上，然后再把娃娃放在床上，在旁边摆上写有“是”、“在……上”和“床”的卡片，这样既形象地表现了句子的内容，又加强了对词汇的记忆，而且还用词造了一个句子。
这些拼卡片游戏是通向阅读世界的基础训练，也是进入阅读世界的最初阶段。不久，海伦开始拿起“启蒙读本”，来寻找那些她已经认识的字。一旦找到一个认识的字，就像在玩捉迷藏时找到一个藏在隐蔽处的一个人一样兴奋至极。通过这样的方式海伦正式进入了阅读世界。
开始的时候，海伦的教材和课程都不正规。即使非常认真地学，也只是像玩游戏，而不像在上课，莎莉文小姐总是用一些美丽的故事和动人的诗篇来诠释她所要讲的内容。如果发现海伦有兴趣，就不断与她讨论，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孩子们讨厌的语法、算术以及要求思维严密的问题解释等，在莎莉文的耐心指导下，孩子们不再讨厌这些，且做起来兴趣盎然。这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依然无比美好。
莎莉文小姐处处顺从海伦的心意，对她的爱好和要求都表现出特有的耐心，这让海伦无法解释，或许是和盲人长期接触的缘故吧！莎莉文有一种奇妙的描述事物的才能。对于那些枯燥乏味的细节，她也不会让海伦感到乏味和腻烦；莎莉文从来不会责备海伦是否忘了所交代的功课。
她可以把枯燥无味的科学知识生动逼真、循序渐进地为海伦解释得清清楚楚，使海伦在不知不觉中将她所讲的内容都牢记在心。
海伦和莎莉文老师经常到户外散步，在阳光照耀的树林里读书、学习。在这里，海伦学到的东西饱含着森林的气息——多年以后似乎依然留存着树脂的松香味和野葡萄的芬芳。
海伦和老师坐在鹅掌楸浓郁的树荫下，觉得世界万物都值得认真思考和学习，都能给人以启迪。那些“嗡嗡”作响、低声鸣叫、婉转歌唱或开花吐香的万物，都是海伦学习的对象。
海伦常常去捉青蛙、蟋蟀和蚂蚱，然后把它们捂在手心里，静静地等候着它们的鸣叫。还有毛茸茸的小鸡、绽开的野花、木棉、河边的紫罗兰，那柔软的纤维和毛绒的棉籽，那微风吹过玉米田发出的“飒飒”声，玉米叶子互相碰撞的“沙沙”声，那被她抓住的在草地上吃草的小马，它那愤怒的嘶鸣以及嘴里发出的青草气息，都在海伦的脑海深处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有时，红日欲出之时，蟋蟀便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溜进花园，那时晨露弥漫，花朵草叶上会沾满晶莹的露珠。谁能体会到把玫瑰花轻柔地握在手心里的无限乐趣，谁能知道百合花在徐徐的晨风中摇曳的美姿？采摘鲜花时，偶尔会抓到藏匿在花朵中间的昆虫，海伦可以感觉到它们受到外界压力，举翅欲飞，双翅振动发出的微弱声响。
果园是海伦的另一个天堂，那里的果子在7月初便开始陆续成熟了。毛茸茸的大桃子会自己垂落到海伦的手中。一阵微风吹过树林，熟透了的苹果滚落在地。
海伦撑起围裙将落到脚边的苹果一个一个地捡起来放在里面，把脸贴在苹果上，体味着上面太阳的余温，那种感觉是如此得美妙！在回家的路上，海伦常为此快乐地跳跃。
海伦最不喜欢的功课是算术，因为她对数字提不起兴趣。莎莉文老师用线串上珠子来教算术数数儿，通过摆弄草棍来学加减法，但是，算术的兴趣是短暂的，每次算不了五六道题就腻烦了。每天做完几道算术题，海伦就会认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然后便心安理得地找伙伴们玩耍了。
海伦还用这种游戏的方式学习了动物学和植物学。
一次，海伦收到一位先生给海伦寄来的化石，但已经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其中有美丽花纹的贝壳化石、有鸟爪印的砂岩化石以及蕨类植物化石。这些化石是海伦开启远古世界大门的金钥匙，它们促使海伦满怀恐惧地倾听莎莉文老师所讲述的那些可怕的野兽，它们的名字古怪而且很难发音。
这些猛兽在原始森林中到处游荡，撕断大树的枝叶当食物，最后默默无声地死在年代久远的沼泽地里。很长一段时间，那些怪兽总是在梦中与海伦相见，那个地质时期是如此阴暗可怕，与美好的现今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人们该是多么快乐啊！阳光普照大地，百花争芳吐艳，田野中回荡着海伦那匹小马悦耳的蹄声。
海伦还收到过朋友寄来的美丽的贝壳。于是，莎莉文老师就给海伦讲小小的软体动物是如何给自己建造如此色彩斑斓的安身之所的；在水波不兴的静谧的夜晚，鹦鹉螺如何乘着它的“珍珠船”泛舟在蔚蓝的印度洋上的。海伦津津有味地“听”着。
海伦学了许许多多有关海洋动物的生活习性，比如小小的珊瑚虫如何在深深的太平洋底形成美丽的珊瑚岛等，在学习了这些知识和趣闻后，莎莉文老师送给海伦一本名为《驮着房子的鹦赋螺》的书。
从书中驮着房子的鹦赋螺学到了软体动物的造壳过程。同时也让海伦领悟到，人类智慧的发展如同软体动物的造壳过程，聪明的鹦鹉螺利用奇妙的套膜从海水中吸收物质，然后把它们转换成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一颗珍珠，而人们是用点点滴滴的知识经过同样的转换，才形成了宝贵的思想珍珠。
植物的生长也给了海伦很多启示。莎莉文老师为海伦买了一株百合花，放在阳光灿烂的窗台上。不久，一个个嫩绿、尖尖的花蕾伸展出来。花蕾外包着叶子，宛如纤细修长的手指，叶子缓缓地展开，好像不愿让人窥见里面艳丽的花朵。可一旦开了头，叶子张开的速度便加快了，但依然是井井有条，不慌不乱，一点不失原有的次序。
最为神奇的是，在众多可爱的蓓蕾中总会有一个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它的姿态要比其他蓓蕾雍容华贵，似乎躲在柔软、光滑的外衣里面的花朵知道自己是神圣的百花之王等到其他腼腆的姐妹们脱下她们绿色的头巾后，怒放的花朵缀满了整个枝头，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倍感心旷神怡。
家里的窗台上摆满了各色花盆，其中有一个球形玻璃鱼缸点缀其间。不知道谁在里面放了11只蝌蚪，海伦兴奋地把手指放进水里，感觉到蝌蚪在手指间自由自在地游动。一天，有一个大胆的家伙竟然跃出鱼缸，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等海伦发现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海伦刚一把它放回水里，它就快速地潜入水底，快活地游起来。它曾经跳出鱼缸，见识过了世面，但是，现在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待在这倒挂金钟花下的玻璃缸里，直至变成神气活现的青蛙为止。那时它就会跳进花园边那绿树成荫的池塘中，用它那优雅的热情的情歌，打破夏夜的静谧，使之成为音乐的世界。
海伦就这样感受着生活本身并从中吸取知识和力量。开始她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是莎莉文老师让海伦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爱的喜悦和惊奇之中，让生命中的一切都充满了爱意。
莎莉文认识到孩子的心灵就像溪水沿着河床千回百转，一会儿映出花朵，一会儿映出灌木，一会儿映出朵朵轻云，佳境不绝。她千方百计地引导海伦，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孩子的心灵和小溪一样，还需要山涧泉水来补充，才能汇合成长江大河，在那平静如镜的河面上也映出了连绵起伏的山峰，映出了花朵千娇百媚的面庞、青翠浓郁的树影和碧蓝的天空。
对于老师来说，把孩子领进教室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传授给孩子真正有用的知识。海伦的老师与她相亲相爱，密不可分，她永远也分不清，她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喜爱，有多少是自己内心自然萌生的，有多少是在老师的悉心引导下点化出来的。老师已经成为海伦生活中的一部分，她是沿着老师的足迹前进的。海伦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属于莎莉文老师，她的才能、抱负和欢乐，无不是老师的善良和爱赋予她的。
享受山间秋季
海伦满载着美好的回忆在那年秋天回到了南方的家乡。每当海伦回想起这次北方之行，心中便充满了欢乐。
海伦的新生活的起点似乎就始于这次旅行。清新、美丽的世界，把它所有的宝藏置于海伦的脚下，可以让她尽情地俯拾新的知识。海伦一刻不停地用全身心去感受世间万事万物，她的生命充满了活力，就像那些朝生夕死的小昆虫，把一生的所有精力和活力都浓缩到一天释放无余。
许多人和海伦熟识后，都在她的手中拼写出所要表达的思想，这让海伦的思想充满了快乐的共鸣。这难道不是奇迹吗？海伦的心和其他人的心之间，原来是一片野花丛生的荒原，如今似乎开辟出一条大道，培植着红花绿草，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离塔斯喀姆比亚大约20英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山上景色宜人，那个秋季，她们一家人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山上有海伦一家的一座避暑用的小别墅，名叫“凤尾草石矿”，因为附近有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石灰石矿而得名，高高的岩石上有许多泉水，泉水汇合成3条小河，蜿蜒曲折，遇到岩石阻挡便迂回旋转，飞流直下，形成一个个小瀑布，似一张张热情的笑脸，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空旷的地方长满了凤尾草，把石灰石遮得严严实实，有时甚至把小河也盖住了。山上树木茂密，有高大的橡树，也有枝叶茂盛的常青树。它们的树干犹如长满了苔藓的石柱，树枝上缠绕着翠绿的常春藤和柔软的寄生草。那柿树散发出的香气弥漫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沁人心脾，令人心魂飘荡。
有些地方，野葡萄从这棵树上攀附到那棵树上，形成许多由藤条组成的棚架，彩蝶和蜜蜂在棚架间飞来飞去，忙个不停。到了傍晚，在这密林深处的草丛中，花簇里，散发出阵阵香气，如此清爽宜人，怎能不令人陶醉，令人心旷神怡呢！
花山顶上，她们的别墅掩映在橡树和松树丛中，虽然简陋，但环境优美。房子盖得很小，分为左右两排，中间是一个没有顶盖的长长的走廊。房子的四周修建了宽敞的游廊，每当微风拂过，空气中便弥漫着从绿树上飘溢而出的氤氲香气。
海伦她们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游廊上度过的，在那里上课、吃饭、做游戏。后门旁边有一棵又高又大的白胡桃树，周围砌着石阶。屋前也是绿树成荫，坐在游廊上不但可以伸手触及粗糙的树干，还可以感受到树枝在清风中摇曳，树叶随风瑟瑟飘落。
许多朋友经常来这里做客。晚上，男人们在篝火旁打牌、聊天、做游戏。他们夸耀自己打野禽和捉鱼的高超本领，不厌其烦地描述怎样用口袋捉灵巧狡猾的狐狸，捉住了多少凶猛的鲑鱼，打了多少只野鸭和火鸡，怎样用计捉住灵敏的松鼠，如何出其不意地捉住跑得飞快的鹿。他们讲得绘声绘色，神乎其神，海伦心想，豺狼虎豹在这些计谋多端的猎人面前恐怕也无容身之处了。
那些听得入迷的人们最后终于撑不住了，都回去睡觉了，讲故事的人总是这样祝大家晚安：“明天猎场上再见！”这些人就睡在海伦她们屋外走廊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海伦的耳畔甚至整夜充斥着猎人们的鼾声和猎狗的叫声。
黎明时分，咖啡的香气、猎枪撞击的震动以及猎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常常把海伦从梦中唤醒，他们正准备出发。海伦还可以感觉到马蹄的声音。这些马是猎人们从城里骑来的，一整夜都被拴在树上。
到了早晨，它们便发出阵阵嘶鸣，迫不及待地想挣脱缰绳，随主人一起出发狩猎。猎人们终于一个个纵身上马，正如民歌里所唱的那样：“骏马在奔驰，缰绳索索，鞭策嘎嘎，猎犬在前，猎人呵！出征了。”
整个上午，她们都在为准备午餐而忙个不停。在地上已经掘起的深坑里点上火，架上又粗又长的树枝，用铁线穿着肉串在上面烧烤。黑皮肤的仆人蹲在火坑旁边，挥动着又细又长的枝条驱赶苍蝇。烤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儿，令人垂涎欲滴，在餐桌还未摆好之前，海伦早已饥肠辘辘了。
午餐还未准备妥当，猎人们就已三三两两地回来了。他们疲惫不堪，马嘴里吐着白沫儿，猎犬耷拉着脑袋跑得呼哧呼哧直喘。虽然如此，却没有半点收获，他们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每个人在用餐时都叙述了自己的狩猎经历，他们都自称看见了一只以上近在咫尺的鹿，但可惜的是，就在猎犬即将追上，试图举枪瞄准射击时，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他们的运气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男孩，那男孩说，他差点儿捉到一只兔子，其实他只不过看见了兔子的脚印。很快，猎人们便把不愉快的事情统统丢到了脑后，大家围桌而坐。享用着美味的午餐——烤牛肉和烤猪肉，而不是鹿肉之类的野味，谁让他们猎不到山鹿呢？
就在这年秋天，海伦喂养了一匹小马，并为它取名“黑美人”，这是她刚看完一本书的名字。这匹马和书里的那匹马很相似，尤其是那一身黑油油的毛和额上的白星简直是一模一样。海伦经常骑着它在山间漫步，欣赏野外迷人的风光，真是快乐极了！
马温驯时，莎莉文小姐就把缰绳松开，让它自由漫步。马儿一会儿停在小路旁吃草，一会儿又在小树旁驻足，咬啮几片叶子。
有时，海伦没有骑马的兴致，便在早餐后和莎莉文小姐到树林中散步。兴之所至，还故意让她自己迷失在树林和葡萄藤之间，那里的逶迤小路都是牛马踩踏出来的。遇到灌木丛挡路，就绕道而行。归来的时候，她们总要带回几束花草，都是从山上采摘的，如桂花、秋麒麟草或者凤尾草等南方特有的花草。
虽然海伦不爱吃柿子，但偶尔，她也和米珠丽及表姐妹们兴高采烈地摘柿子，因为她喜欢它们那特有的香味。更喜欢在草丛和树叶堆里找它们。她们有时还去采各种各样的山果，海伦很喜欢帮她们剥栗子皮儿，帮她们砸山核桃和胡桃的硬壳，然后品尝那硕大无比、香甜可口的胡桃仁。
在山脚下，有一条铁路一直伸向远方。火车常在她们跟前疾驶而过，有时它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把她们吓得连忙往屋里跑。而海伦的妹妹却不像她们那样害怕，她常常兴奋地跑来告诉海伦，有一头牛或一匹马在铁路上到处行走，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尖锐的汽笛声。
在离别墅1.6英里的地方有一个很深的峡谷，上面横跨着一座高架桥，桥上枕木间的距离很大，走在桥上提心吊胆，就仿佛踩着刀尖。
海伦不敢也从未想过要从这座桥上走过去，直至有一天，莎莉文小姐带着海伦和妹妹在树林中迷失了方向，走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突然，妹妹用小手指着前方兴奋地叫道：“高架桥，高架桥！”其实，她们宁愿走其他任何艰难的小路，也不愿过这座桥的，无奈天色将晚，眼前这座桥是可走的唯一近路，情急之下，海伦只好踮着脚尖，去试探着那些枕木。起初还不算很害怕，走得也还稳定，猛然间，海伦感到有“喀嚓、喀嚓”的震动隐隐约约地从远处传来，并且似乎越来越近。
这时，妹妹尖声喊道：“火车来了！”要不是她们立即伏在交叉柱上，很可能就要被轧得粉碎。真危险啊！海伦感觉到火车喷出的热气直扑在脸上，而其中的煤烟和煤灰则呛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火车奔驶而去，高架桥震动不已，人好像要被抛进万丈深渊。她们急忙稳住，费了好大力气才爬起来。夜幕降临许久以后，她们终于摸索着回到了家，可是她们看到的却是空空的房间，全无家人的踪迹，原来家人们都到密林里寻找海伦她们去了。
莎莉文的心愿
这一天，是海伦学会“水”字以后的第四个月。她快速地进步从不停顿，到8月底，海伦学会了625个字。
10月份，她就可以用盲文与柏金斯的盲孩子们互相通信了。年底，莎莉文带她去看马戏。对于马戏团里的动物，海伦问了千百个细微独特的问题，使得莎莉文不得不夜以继日地查阅资料来为她解答。
为了满足海伦旺盛的好奇心，莎莉文忙得几乎废寝忘食了。
第二年，莎莉文原来学习的柏金斯盲人学校校长安纳·诺斯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这些日子以来，他随时注意着海伦的进步。如果莎莉文能够带海伦去参加柏金斯学校的毕业典礼，那么柏金斯学校将引以为荣。
想了很久，莎莉文最终作了一个决定。海伦现在能读，又能写，她能回答人们提出的问题，能够独当一面，而且绰绰有余。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海伦该结束这一段的学习，翻开新的一页了。
快到月底的时候，莎莉文和海伦整理行装，搭上北去的火车来到波士顿。一到波士顿，她们就直接前往柏金斯。
海伦和安纳·诺斯校长礼貌地打过招呼后，便迫不及待地问莎莉文：“老师，那些与我通信的小朋友呢？她们在哪里？”几个月以来她们之间互相通信，在海伦的心目中，她们早就是自己的好朋友了，她希望立刻见到她们！
“急什么？海伦，”莎莉文笑着说，“现在我就带你去。”她带海伦来到一个大游乐室。“她们在这儿等着你。”她把海伦向前一推，海伦热切地融入了新玩伴们的集体中。
第二天，安纳·诺斯先生请莎莉文到办公室私下聊一聊。“莎莉文，你没有考虑过，让海伦在这里学习一段时间？”
莎莉文皱起了眉头，安纳·诺斯先生急忙解释：“哦，当然你也得留下来。莎莉文，不要担心，你很会教育孩子。”
莎莉文淡淡地回答：“谢谢您，我们不打算留下来。如果您邀请我们作短暂的拜访，我们可以很高兴地接受。”
“为什么不能留下呢？”
“海伦早就盼望拜访她的朋友了，她想她们同是又盲又哑的残障者，该是知己的好朋友，今天早上我带海伦去找他们，您知道吗？他们几乎被精力充沛的海伦吓死。
海伦一亲近他们，就莫名其妙地紧张、急躁起来，一直等到海伦离开以后，才平静下来，稳住情绪。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们的生活圈子太狭窄了，她只活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那不是海伦所要的小池塘，我不能把海伦困在这个小天地里，她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去过更自由的生活。”
“莎莉文，对于她们，你还能期盼什么？”
安纳·诺斯先生觉得莎莉文的雄心大志太荒谬、太不现实了。“海伦的健康情形不可能恢复正常，莎莉文，你应该面对现实，不要蒙住眼睛，自我欺骗，到头来你将什么也得不到，只是空欢喜一场而已，要知道海伦与正常人存在着巨大差别。”
“我知道海伦不可能成为健康的人，我也知道她眼盲、耳聋，又是哑巴。这些生理上的缺陷使得她与正常人的生活完全不同。”
莎莉文有些激动，但她仍然目光炯炯，充满信心地继续说：“您说她与正常人不一样，也许您说对了，但我却要说，她与正常人一样，这也绝对没错。她身体残障，但她同样是人，同样具有她本身的内在性。就如同您是安纳·诺斯先生，我是莎莉文，而她是海伦。她有正常人所具有的品性、智慧和力量，请不要担心，世上没有跨不过的沟，只要努力去做成功就在眼前！”
在参观克邦山时，莎莉文给海伦上了第一堂历史课。当海伦知道这座山就是当年英雄们激战的地方时，真是激动万分。她攀登着这历史的遗迹，心中数着这一级级台阶，眼前不禁浮现出英雄们奋勇攀登的情景，以及他们居高临下与敌人决战时的场面。
在普利茅斯，当年移民们登陆时踩过的那块大岩石引起海伦极大的兴趣。海伦用手摸着这块岩石，仿佛当年移民们艰苦跋涉的情景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海伦眼前。
海伦在参观移民博物馆时遇到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先生，他将一块普利茅斯岩石的模型赠送给海伦。海伦时常把它握在手上，抚摸它那凹凸不平的表面、中间的一条裂缝以及刻在上面的“1620年”，从而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早期英国移民那可歌可泣的伟大事迹。
在海伦幼年的心灵里，他们的辉煌业绩是多么崇高而伟大啊！在海伦心目中，他们是在异乡创建家园的最勇敢、最无畏的人。
他们不但为自己争取自由，也为同胞争取了一片生存的空间，可是世间的事情总是不尽完美，在若干年后，海伦了解到他们曾经采取过残暴的宗教迫害行为后，又大失所望，并且为他们的暴行深感羞愧。
在柏金斯盲人学校放暑假之前，莎莉文老师带海伦去科德角的布鲁斯特海滨度假，听到这个消息后。海伦兴奋至极，因为海伦的脑海里已经装满了许多有关大海扣人心弦的奇闻趣事，早就盼望着与大海亲近的那一天了。
海边的气息纯净而又清新，海伦可以更加清醒、更加冷静地思考问题。海滩、贝壳、海草、卵石以及各种小生物都对海伦有极大的吸引力，使海伦流连忘返。
学会了发音说话
那次欢乐的波士顿之旅后的每一个冬天，海伦几乎都是在北方度过的。
海伦惊讶地发现，大自然竟用神秘的双手剥去了树木和丛林的外衣，只留几片寥若晨星的枯叶点缀其间。鸟儿仿佛也被驱走了，树枝光秃秃的，上面有几只堆满积雪的空巢形影相吊。孑然高耸的山岭和广漠无垠的原野到处都呈现出一派萧瑟的景象。
一天，天空阴郁，寒冷异常，预示着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没多久，雪花开始飘落，海伦跑到室外，用手迎接那最早飘落下来的雪花。悄无声息的雪片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到地面，无止无息地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
原野越来越平整，白茫茫的一片。清早起来，村庄和田野几乎全然改变了。道路被白雪覆盖，看不到任何可以辨认道路的标志。在无边无际的雪海中，唯有光秃秃的树木坚定地矗立着。
到了傍晚，东北风乍起，将厚厚的积雪迅速卷起高高地抛向空中，霎时间，雪花在天地间四处飞扬。大家围坐在熊熊的炉火旁，一会儿讲故事、一会儿玩游戏，全然忘却自己正处于与外界隔绝的孤独之中。
夜里，风越刮越猛，雪越下越大，大家既兴奋又惊恐。屋顶在风中吱吱嘎嘎响作一团，屋外的大树如同激怒的人在疯狂地摇摆着身体，弯垂的树枝不停地敲打着窗户，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风肆虐着，狂怒不已，似凶猛的野兽东闯西撞。
3天后，风住了，雪止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脸，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一望无边犹如波浪起伏的白色平原上，高高的雪丘和锥形的小雪山形态各异，而且随处可见。
为了方便出行，大家亲手在雪地里扫出一条狭窄的小路，然后，戴上头巾，披上斗篷走入这白茫茫的冰雪世界。空气刺骨地寒冷，脸颊像是被风咬啮着一样，生疼生疼的。
莎莉文老师和海伦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过小路和积雪，最后来到一片松林旁，举目远望，远处平整而开阔，是一片宽阔的草场。松树站立在雪地中，银装素裹，宛如大理石雕塑而成，如今已闻不到松叶的芬芳了。
阳光倾泻在树枝上，上面的皑皑白雪犹如钻石般熠熠发光，明亮耀眼。轻轻触碰，积雪就如同微弱细密的雨点零星而下，洒落海伦一身。阳光反射在雪地上，海伦感觉眼前一片明亮，似乎穿透了蒙在海伦眼睛上的那层黑暗。
在阳光的照射下，积雪慢慢地融化了，待它还未完全消融之前，又一场大风雪降临了。整个冬天，土地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偶尔，树木上冻结的冰凌也会融化。可是很快又披上相同的银衫；湖面即使沐浴在阳光下，也总是覆盖着一层坚硬冰冷的素衣，躺在阳光下的地面也会露出枯黄的矮树丛和纸莎草。
那年冬天，滑雪橇是大家百玩不厌的游戏。湖岸上有些地方陡峭异常，大家就从高高的坡上往下滑。在雪橇上稳坐不动，就有一个孩子在后面用力一推，雪橇便顺势冲下去，越过洼地，穿过积雪，径直冲向下面的湖泊，瞬间便从闪闪发光的湖面溜到湖的对岸了。
真是好玩极了！多么有趣而刺激的游戏！在那风驰电掣的一瞬间，大家似乎摆脱了一切束缚，御风疾驰般冲向了宇宙空间，去寻找更美丽的仙境了。
海伦学习用声音与人交流始于1890年春天，事实上，海伦很早就有发出声音的强烈冲动。海伦常常把一只手放在喉咙上，一只手放在嘴唇上，发出一些声音来。对于那些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海伦都有浓厚的兴趣。
“听”到猫叫狗吠，海伦都爱去用手摸它们的嘴。海伦会在别人弹钢琴时，用手去触摸键盘；在别人唱歌时，用手去摸他们的喉咙。
海伦在拥有正常的听觉和视觉时，有很强的语言能力，可自从得了那场病，耳朵听不见后，海伦就说不出话了。她常常急得像小鸟使劲扑打翅膀那样，一个劲儿地鼓动嘴唇，希望自己能够像正常人那样用嘴说话，但是家里人总是想方设法阻止海伦，怕海伦学不好会灰心丧气。但她毫不气馁，反而更加信心百倍，下定决心学会说话。
拉姆森夫人是一位老师，她在1890年刚从挪威和瑞典访问归来，便来看望海伦。她告诉海伦，挪威有个又盲又聋的女孩娜布·卡达已经学会说话了。她还没有给海伦讲完，海伦已心急如焚，暗自下定决心，要学会说话。
海伦闹着要莎莉文带海伦去波士顿找霍勒斯学校的校长萨拉·富勒小姐，请求她帮助海伦，教导海伦。
然而，令海伦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和蔼可亲、秀丽温和的小姐愿意亲自教海伦。于是，从1890年3月26日开始，海伦就开始跟她学习说话了。对于她的每一个动作，海伦都专心致志地去模仿，还不到一个小时，海伦就会学6个字母了。
富勒小姐给海伦上的这11节课让海伦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当海伦第一次连贯地说出“天气很温暖”这个句子时，海伦是何等的惊喜啊！
海伦突然意识到，有一种新的力量升腾起来，将她从灵魂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海伦就像插上了语言的翅膀翱翔在知识的天空，并获得了信仰。
海伦终于可以用语言与人交流了，再也不需要别人帮海伦翻译了，这种交流的方便是无法用文字来表达的。现在，海伦可以一边思考，一边说话，而这是从前用手语无法做到的。
练习、练习、再练习，这就是海伦给自己规定的任务。她常常欣喜若狂地反复念叨：“海伦已经不再是哑巴了。”
当海伦能够与人进行交流时，那种想回家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这一重要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海伦踏上了归途。不知不觉火车已经进站了，只见家里人都站在站台上迎接海伦她们。走下火车，母亲一下把海伦搂在怀里，全身颤抖着，兴奋地倾听着海伦从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音。
小妹妹米珠丽抓住海伦的手，又亲又吻，高兴得一个劲儿地蹦跳。慈祥的父亲站在一旁默默无语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欣慰愉悦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