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小说

小石头与白鹤

金英玉

小石头最怕照镜子，因为他长着一个很难看的大脑袋。这种惧怕心理， 渐渐发展成了毛病。以致他连窗户上的玻璃，水瓢中的水也厌烦起来。因此， 他在喝水时不是闭上眼，就是把瓢中的水晃一晃，以免看到他那连自己都厌恶的尊容。他觉得这都是因为患了“白痴病”的缘故。

思来想去，他认为只有好好干活儿，才能医好这种怪病。

于是，还不满 10 岁的小石头，按照父亲的吩咐，离开了令人寂寞、难受的瓜地，到小河边看管父亲撒下的渔网。

从去年 6 月份开始，他一直守护着家里的瓜地照看着母亲带来的 3 只老母鸡。

照看老母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及时喂食，要随时调换母鸡孵化的鸡蛋的位置，还要清除鸡蛋上的粪便。

尽管很累，但他认为只有这样拼命地干活儿才能治好他的怪病。因此， 他毫无怨言。

每次父母骂他懒惰时，奶奶就悄悄对他说要好好听父母的话，好好干活儿才能治好他的怪病，才能像弟弟那样去上学，去游玩。

小石头十分相信他奶奶的话。他想，只要能治好病，就是再苦再累也乐意。

看管渔网的活儿可比看瓜地轻松得多。他可以划划船，也可以到岸上去玩儿。

今天，他遵照父亲的吩咐到河滩上看护渔网，坐在船上望着河面泛起的涟漪，心便不安静起来。

他仰望着飘来飘去的朵朵白云，边划着船，边哼了起来：“白痴，白痴， 我恨你⋯⋯”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不知什么东西碰到了船帮上。失去控制的船， 就地旋转起来。

“哐当哐当”船底发出声响，紧接着船舷边泛起浪花，一只白鹤在水中挣扎着。

“呀！一只白鹤！”小石头激动地叫了起来。他断定这只白鹤是被父亲撒下的渔网挂住了。

小石头学着父亲的样子，一紧一松地拽着网绳，待白鹤耗尽力气时，小石头一把将五六斤重的白鹤拎到船上，小心翼翼地将白鹤从网中解救出来， 双手抱紧了它。

“嘿！小白鹤，你今天可成了我的朋友了！”白鹤扑楞了一会儿，安静下来了。

“我叫小石头，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叫白鹤吧？”小石头高兴地梳理着白鹤的羽毛说。

“我和你一样不能上学，每天都到这儿来干活儿。你千万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我说话不算数，就把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割下来喂狗。”

小石头指着身上的小鸡鸡说。

许多年前，小石头记得奶奶因为他得了白痴病，曾叹息着说“可惜孩子这小鸡鸡了”，因此，他觉得小鸡鸡很贵重。

“小白鹤，你害怕那边船上的人吗？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见过火车吗？还有瀑布什么的，回答我。”

“嘎！嘎！”白鹤振翅鸣叫起来。 “哩，你说见过？”小石头拍着小手说。“咕！咕！”

“你问我见没见过？我没见过火车、瀑布，我连学校也没去过。” “ 嘎 ！”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从小得了白痴病，我只有好好听父母的话，多干

活儿，病才能好。” “咕！咕！” “真的！也许明年就会好。” “咕！咕！” “嘿，你相信了！”

小石头激动地紧紧抱住小白鹤，幸福的泪水洒满了面颊。他像吮吸母亲的乳汁那样，亲吻着白鹤松软的羽毛，渐渐把嘴伸向白鹤的喙。

白鹤嘎嘎地叫着，啄着满是泪水的小石头的脸。小石头真是个白痴。

小石头似乎感到这是母亲在抚慰着他，他害怕留不住这梦境般甜美的时光。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载着小石头和白鹤的小船随波漂向岸边。“小石头！你在船上做什么呢？”

听到父亲的叫喊声，吃了一惊的小石头失手将白鹤“扑咚”一声掉进水里。

“那是什么？是鹤吗？快抓住它！”

父亲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就跳进了水里。

看到父亲游过来，小石头也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一把抓住了白鹤。 小石头的父亲扑腾着水花喊：“抓住了吗？！快扭住它的脖子⋯⋯” 小石头却飞快地解开了缚在白鹤腿上的绳索。

扑棱棱！

白鹤一下子飞起来，在空中转了转，飞进了开满芦花的苇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