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

弗莱特，丽瑟。

丽瑟你疯了？你为什么打我的门？不行，不许进来。你那一套我已经受够了。滚开！滚开！下流东西，滚开！

滚开！（他推开她，关上门，抱住她。长时间的沉默）怎么着？弗莱特你是魔鬼！

丽瑟你砸我的门就为的来跟我说这个吗？什么嘴脸？你从哪儿钻出来的？（略顿）回答呀！

弗莱特他们抓住了一个黑人。不是要抓的那个。可是他们也把他杀死了。

丽瑟后来呢？

弗莱特我刚在那边帮忙。

丽瑟（吹口哨）我明白。（略顿）人家杀害黑人，大概你瞧着顶过瘾吧？弗莱特我很想你。

丽瑟什么？

弗莱特你是魔鬼！你把我的魂都迷住了。我刚才跟他们在一起，拿着手枪，那黑人吊在树枝上摇摆。我一瞧见黑人，就突然想要来找你。你把我迷住了。

丽瑟撒手！我叫你撒手！

弗莱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妖婆，你究竟给我使了什么招？刚才我眼睛盯着黑人，可是看见的却是你。我看见你在火焰上摆动。我开了枪。

丽瑟脏货！撒手，撒手呀！你是个杀人的凶手！

弗莱特你究竟给我使了什么招儿？好像老钉住我，形影不离似的。我到处都看见你，只看见你。我到处嗅到你的气味，你的骚味，妖婆！我一口气跑到这儿，不知道还是要杀死你，还是⋯⋯。现在，我才明白了。（突然把她放开）但是我不能为了一个妓女而入地狱，（又走近她）你今天早晨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丽瑟什么话？

弗莱特说你喜欢我？丽瑟别跟我闹。

弗莱特你要起誓说这是真的。你要起誓！（扭她的手腕。浴室内发出一种声音）这是什么？（静听）有人在这儿。

丽瑟你发疯了。什么人也没有。

弗莱特胡说，有人在浴室里。（向浴室走去）丽瑟不许进去。

弗莱特你瞧，可不是有人在里边。

丽瑟这是我今天的主顾，一个肯花大钱的主儿。嘿，这一下你满意了吧？弗莱特主顾？你再不能有主顾了。永远不能再有。你是属于我的，仅仅

属于我。（略停）我要瞧瞧那人的嘴脸。（嚷着）出来！丽瑟（嚷）别出来。别出来上当。

弗莱特你这个婊子的女儿！（猛然推开她，走到浴室门口，打开门。黑人出来）就是这家伙，你的主顾？

丽瑟我把他藏在这儿，因为人们要害他。你别开枪，你明知道他没罪。

（弗莱特掏出手枪，黑人突然冲过来，出其不意地把弗莱特推开，就向外溜。弗莱特在后面追。丽瑟追着嚷着）他没有罪！他没有罪！（幕后枪响了两下，她走到桌前，拿起手枪，面孔恶狠狠的。弗莱特回来。她转身向他背向着观众，拿枪的手放在背后。弗莱特把他的手枪掷在桌上）得，你把他打死了？

（弗莱特不回答）好的。现在可该轮到你了。（用手枪瞄准他）弗莱特丽瑟！我家里有老母亲。

丽瑟闭你的狗嘴！再哄骗不了我了。

弗莱特（慢慢向她走去）丽瑟，丽瑟，你醒醒，不要这样，丽瑟。我替你在对岸山坡上找一所房子。还有花园。房子和花园都将是你的。有黑人侍候你，还有钱。很多的钱，比你想的还要多！想一想，丽瑟，⋯⋯放下手枪。

丽瑟（显然有些动摇，放下手枪）你⋯⋯

弗莱特（放了心）这才是，放下你的玩意儿！乖孩子！你自己明白，对

我这样的人，你是不能开枪的！要知道，我是克拉克呀！你晓得克拉克的始祖独自一个把整整一座森森砍掉，开垦了土地。他亲手杀了十六个印第安人。这个城几乎全部是他的儿子建成的；他和华盛顿地位一样，为了合众国的独立牺牲在约克屯。

我的曾祖在旧金山大水灾的时候，救了二十五个人。

我的祖父住在这个城里。他是州长。密士失必运河就是亏得他才开成的。我的父亲是参议员！我将来一定也是参议员！我是他的唯一的男子继承人。这个国家就是我们克拉克家建立的。它的历史就是我家的历史⋯⋯阿拉斯加、菲律宾、新墨西哥都有我克拉克家的人。而你却向我举起枪来，傻孩子！

（笑）哦，你反正是开不成枪的！难道你能向美国开枪吗？

丽瑟（大怒，又拿起手枪）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敢向克拉克这个坏蛋开枪！？你就是美国？你敢再说一遍！

弗莱特丽瑟，丽瑟，你清醒一些！不要这样，丽瑟！这是很危险的玩笑！归根到底你究竟想怎样？我并没有打死那个黑人！我没有打中，他跑了！

丽瑟你没撒谎？他没有死？

弗莱特我向你起誓，丽瑟，他跑掉了！

丽瑟（思索，迟疑片刻，走到电话机旁，拨号码，左手拿着电话筒，右手执手枪对准弗莱特）哈罗！哈罗！警察局？

弗莱特（恐慌）你干吗？

丽瑟哈罗！警察局吗？我是丽瑟·玛克·凯！是的，是的！是我！我要作个重要声明！

弗莱特（恐慌）什么声明？什么声明？你到底要搞些什么，疯子？

丽瑟（向弗莱特，大声地，但对方无疑地在电话里也可以听到）你马上可以听见，克拉克先生（向话筒）哈罗！我是丽瑟·玛克·凯！今天我的见证是假的，是克拉克参议员逼我这么说的。他对我的行为，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向弗莱特）不要发抖，不要这样发抖，贱东西！看着你就叫人作呕！

弗莱特你完全疯了！造假见证，首先就要把你关进监牢去！

丽瑟（向弗莱特，声音特别大）不要替我操心，克拉克先生！（向话筒）是的，来吧，来逮捕我！但我可以起誓说，是克拉克参议员坑了我。黑人没有罪。可是克拉克他们都是这种⋯⋯

这时候弗莱特匆忙下去，幕徐徐降下。（罗大冈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