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　卢玮銮

假如时光倒流七十年，假如时光倒流四五年，假如时光倒流二十四小时，你会再怎样过日子？

是谁想出来的假如？那一定是个存心开人生玩笑的智者。是谁会认真地编造令人安心的答案的？那一定是个天真的傻瓜。

一点雨水晶莹悬在垂枝末梢，浑然如与枝端连成一体，难得的是像没牵连，却又如此相依。你就凝神看住它们罢，多一分钟，那浑圆的水点，会微微变了形。

地面有一种力，毫不显露的力拉它，它支持一阵，弱的你不察觉的风拂过，它似乎挣扎了一下，就猝然掉下来了。从此，它不再在枝头。假如，时光倒流一分钟，你要那水点仍上枝头。但你明白，这只是假如。也许，很快就有另一水点在那枝梢出现，那已经属于另一个故事了。这叫做“不再”。

一天早上，你从窗棂上看见一只稍逗留的小鸟。出门时讶然遇到一片久违的阳光。一瓣不知名的落花飘在你的襟上。车厢里，邻座小孩无意地拉一拉你的衣袖，喔喔说了些你不懂的话。那种心情，那种景况，是独一的。这叫做“不再”。

朋友相聚，适合的时间，协调的心绪，一个毫不重要的话题。一丝体谅的微笑，一次颔首，一瞥默许的眼神，一下轻轻扶持，一回情意相通的讶异。凡此种种，都不会再重现。这叫做“不再”。

世间没有倒流这回事，不紧握此时此刻，等一切去后，追寻也是徒然，天地间，一切不再。

像一阕宋词小令，像一帧工笔花鸟，令人低徊在此，令人凝眸在此。二十五岁，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