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清军屡败
面对法国侵略越南,并进而准备侵略中国的严重局势,中国人民坚决主张保卫祖国,援越抗法。清朝统治阶级内部也出现了两派,一是以清流派首领李鸿藻等人为代表的主战派,一是以洋务头子李鸿章等人为代表的主和派。
清流派是 19 世纪 70 年代清朝统治阶级内部出现的一个派别。他们中大部分人是没有实权的官僚、士大夫,经常上奏慷慨评说天下事,对内主张弹劾权贵对外标榜抗战。清流派是从清朝统治阶级内部洋务派和顽固派、湘系集团和淮系集团斗争的夹缝中出现的一种舆论力量。是清朝统治者面临危机时进行自我调节的工具;是那拉氏操纵不同政治派系力量天平上的法码。在法国侵略越南、中国问题上,清流派慷慨激昂地主张抗战。但他们只是纸上谈兵,甚至纸上也提不出有效的抗战方案。湘系集团中的彭玉麟、曾纪泽、刘坤一和左宗棠等也主张抗战,但他们瞧不起,乃至敌视人民群众这支最强大的抵抗力量,过分地相信他们自己的军事实力。刘坤一曾奏言:“由广东、广西遴派大员,统带劲旅,出关驻扎谅山省等处,以助剿匪为名,密订该国君臣共筹防法之策”。彭玉麟、曾纪泽等人的抗战主张虽发表了不少,结果只能限于空谈。
主和派的首领是淮系军阀李鸿章。他是中国大地主和大买办阶级的代表人物,担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达 25 年之久。事实上成为清政府旁边的第二中央政府的首脑。曾国藩死后,清朝统治者对李鸿章更为倚重。派他前往广东督办越南事宜,广东、广西、云南 3 省的防军都归他节制,但他为保存淮军的实力,竟不敢接受这个任命,因为他不敢与法国侵略军在越南交锋,就提出了各种反对主战派的诡辩。他在《密陈越南边防事宜折》中说:“越之北圻沿边诸省地本最瘠,万山丛杂⋯⋯道路崎岖,水毒风恶,烟瘴终年不解,
法人岂肯冒此危险”。他对曾纪泽电称法国将派兵 2000 人驻越,分据要隘的情报,认为无足重视,认为法国增兵吞并越南的说法,“皆西人夸诞之言, 奚足深信!”他在《论海防兵单未可轻言战事》一文中说:“各省海防,兵单饷匮,水师又未练成,未可与欧洲强国轻言战事”。他认为法国船械精良, 操演熟练,在海上不可与法国争锋。在他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卖国家主权,依靠洋人支撑清朝统治,扩大本集团的权势。李鸿章散布一套失败主义的滥调,力图证明他的中国必败的谬论。他诬蔑黑旗军的胜利纯属偶然,认为即使“一时战胜,未必历久不败,;一处战胜,未必各口皆守”。李鸿章曾毫不掩饰地公开建议出卖越南,作为向法国侵略者投降妥协的条件。清廷中以那拉氏为首的最高当权集团摇摆于主战和主和两派之间,有时主张抵抗,但更多的时候是趋向妥协。法国侵略者知道清政府没有抵抗侵略的决心, 便更加猖狂地通过侵略越南进而侵略中国。
1883 年 12 月,法国议会两次通过共达 2900 万法郎的侵越军费和派遣
15000 名远征军的提案,“决议夺取山西、北宁,将不与中国谈判”。12 月
11 日,法国水、陆军共 6000 多人,乘 12 艘兵舰从河内出发,向驻守山西的黑旗军、清军和越南抗法军进攻。从这时起,中法战争正式揭幕。
早在 1881 年底和 1882 年初,清军就根据越南政府的请求,开进越南的北圻。开战前,北圻防务的部署是:黑旗军驻扎在河内西北的怀德和丹凤, 人数约 2000,处在阵地的最前沿;云南布政使唐炯率滇军 800 余人,驻扎在山西,在黑旗军的后边,实际是第二线;广西布政使徐延旭率粤军 6000 余人, 驻扎在北宁,位置在河内东北,屏蔽着背后的浪张府、谅山和镇南关(今友谊关)。黑旗军积极备战,准备迎战法军,而两支清军却在投降主义路线的指导下,不做任何迎敌准备。因为清军在出国作战时,清政府就向他们明确提出:“不可衅自我开,转滋口实”。“法人并未与我失和,我军总以剿办土匪为名,未可显露作战之迹,致启衅端”。这就是说,既要清军参加抗法, 又要清军不露痕迹;既要清军准备作战,又要清军不去主动进攻,不可向法军挑衅。结果在抗击法国进攻时,就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1883 年 8 月 15 日,法军在波滑统率下,以 1800 人、兵船 9 艘,进攻怀
德。黑旗军奋勇迎敌与法军大战 14 小时,结果法军大败,退回河内。黑旗军
发现怀德地势低洼,易被水淹,转到丹凤驻扎。9 月 1 日,法军 3000 人乘 11
艘兵船,进攻丹凤。黑旗军与法军激战 3 天,大破法军,法军 80 余人被击毙,
200 余人被击伤。这两次大战使法军损失很大,波滑回巴黎搬取救兵。但黑旗军损失也有千余人,失掉了部分精锐。这两战是黑旗军向法国侵略者所进行的两次可歌可泣的战斗。它使法军无法沿红河上溯,使保胜一带成为可靠的后方基地。
当黑旗军与法军激战时,唐炯、徐延旭两支清军不加支援而是逍遥自在, 坐山观虎斗。但当黑旗军大败法军后,他们却假冒他人战功捏奏上报,往自己脸上贴金,昏愦的清政府并无察觉,竟把唐炯和徐延旭分别提升为云南巡抚和广西巡抚,以奖励他们的“战功”。
12 月 11 日,法军 6000 余人在孤拔率领下大举进攻山西,驻扎在山西的唐炯认为朝廷正在议和,不宜开衅,意然撤军而走,逃回云南去庆祝自己的升官去了,他之所以敢置边事于不顾,是因为他摸清了朝廷的脉络,知道朝廷抗法的态度不坚决,因而,胜利了也无功劳,失败反而成罪过,所以率军而逃。守城的主力就剩黑旗军了。另外还有两营桂军和黄佐炎统督的 2000
越军守在城外。13 日,敌军大举来犯,黑人和越南人打头阵,法人尾随督战, 一色快枪快马,兵船上又开炮轰城,弹如雨下,来势凶猛。黑旗军拼命向前冲打,和敌人展开肉搏战,用大刀把敌人砍杀得人仰马翻,仅法国官兵就有300 人伤亡,黑旗军也损失惨重。法人依仗人多枪快,轮番进攻,昼夜不停。
16 日,侵略军又从河内运来炮弹,向城内猛轰。黑旗军在寡不敌众外来无援的情况下,被迫弃城退守兴化。
山西是东京地域各河流战略要害的中心,形势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 又物产丰富,利于屯兵。山西城既失,不仅失去了对河内法军的威胁,还构成了法军对中国边疆的威胁,动摇了北宁的地位,失去了兴化和宣光的屏蔽。因此,山西失守是清军失败的转折点。法军攻占山西的消息传到法国,国内一片欢腾。资产阶级报纸狂妄地说“色当被山西掩蔽了”。意思是说,山西战役的胜利,洗刷了法军在普法战争中色当之战失败的耻辱,于是煽动起更大的侵略狂潮。
随后,孤拔被提升为法国远东舰队司令,法国陆军中另派米乐任侵越军司令。1884 年 3 月,米乐在得到大批援兵以后,便向北宁进犯。北宁位于河内东北二三十公里的地方,地处通往谅山的大道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当时驻守北宁的是徐延旭率领的桂军,兵力有 40 多营,约 2 万人。徐延旭对
军事一窍不通,又骄傲轻敌,曾 6 次上疏请战说,“不战则己战则必胜”。可他“仅出关数日,即折回龙州避署,逗留竟至数月”。驻在北宁的清军人数已达 2 万,但徐延旭仅留下提督黄桂兰和道员赵沃驻守。这两人又互相猜忌、互相倾轧。驻城的越南总督张登坛与敌私通,迎法军头目入城宴饮,出城时还带走了火炮,几个谷仓的军粮被运空。两名清军统领却不闻不问,张登坛又利用两统领的猜疑,将清军从关内辛苦运来的 8000 余杆快枪、40 万颗子弹控制在越兵手里,清军反而只能用旧式的火铳枪。
3 月 12 日,法军长驱入扰北宁,分三路包抄,清军堵守北宁前路,后路空虚。法军一兵船绕至城北涌球,冲毁竹筏大桥,断绝援兵来路,又在高坡上架炮轰城。黄桂兰见势不妙,先弃城逃跑。赵沃在前路督战,还未交锋就败了回来,一见黄桂兰已逃走,也不愿困在城中等死。这时越军又拿起清军拨给的快枪,反戈来攻,于是赵沃也急忙逃命。这时涌球已被法军占领,不能退还谅山,赵沃逃到太原,北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法军占领了。
山西、北宁失败的消息传到北京,清政府大为惊慌。为了掩盖败绩,将徐延旭、唐炯撤职查办,以潘鼎新为广西巡抚、张凯高为云南巡抚,并由云贵总督岑毓英负责前线战事。与此同时,西太后对中央决策机构进行全面改组,把首席军机大臣兼管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奕撤了职,其他 4 名军机:武英殿大学士宝鋆、兼吏部尚书的李鸿藻、兼兵部尚书的景廉、兼工部尚书的翁同和,也都是罢职的罢职,降调的降调,退休的退休。新任的首席军机是礼亲王世铎,主持总理衙门的是贝勒(后为庆亲王)奕劻;另外还指定:一切军机紧要事情要与光绪帝的生父醇亲王奕 “会同商办”,把军机处的实权交给了他。
但是,这种前方军事和中央人事方面的变动,都无法挽救彻底腐败了的清政府,它已是一具政治僵尸,任何措施都无法使它起死回生。相反,前方军事上的失利,却给主和派以可乘之机。李鸿章加紧进行投降妥协活动,他通过总理衙门,任命淮系的李凤苑接替曾纪泽为驻法公使,为和谈铺平了道路。1884 年 4 月 17 日,法国海军中校福禄诺通过粤海关税务司德璀琳的关
系,向李鸿章提出议和。4 月 20 日,西太后任命李鸿章与法国议和,不得“迁延观望”。5 月 11 日,李鸿章与福禄诺在天津签订了《中法简明条约》,主要内容是:中国承认法国占有全部越南,中国将驻北圻的部队即行调回边界, 并对越法之间所有已定与未定条约一概不过问;法国不向中国索取赔款,但法国商品可以从云南、广西输入中国内地;法国答应在与越南订约时,决不出现有损于中国体面的字样;3 个月后,双方各派全权大臣,照以上各节, 制定细则。
这个条约,完全违背了中越两国人民的利益,中国人民无比愤怒;统治阶级内部也引起了轩然大波。清流派人物弹劾李鸿章通敌,把他比作秦桧、贾似道。在人民群众的斗争和全国舆论的压力下,清政府命令在北圻的清军“仍扎原处”,不得撤回。滇、桂军将帅面对国内的愤怒情绪,也不敢擅自撤回边界。
1884 年 6 月 6 日,法国强迫越南签订了第二次《顺化条约》,从而确立了法国对于越南的殖民统治。《中法简明条约》中规定,中国在北圻的驻军即行调回边界,法国侵略军便于 6 月间向北圻进兵,去执行所谓“接防”任务。23 日,准备“接收”谅山的法军 700 人在度日业率领下到达北黎(当时中国称之为观音桥)以北的谅江,再向前就是清军的防地。为防冲突,清军代表向法军去解释,说没有接到上级的撤退命令,请暂缓进兵。但法军统帅却蛮横地说:“一点钟内,法国军队将继续前进”。及至与清军接触时,扬言“和与不和,三日内定要谅山”。随后,法军开枪打死清军代表,炮击清军阵地,清军被迫自卫反击。在 23 日和 24 日两次战斗中,清军都获得胜利,
击毙法军将校 2 人、士兵 17 人,打伤法军官兵七八十人,法军丢掉了几乎所有的行李、军火和给养,狼狈退驻屯牙。这次事件被称为“北黎冲突”或“观音桥事变”,法国把破坏条约的罪名推到中国身上,掀起一股侵华叫嚣。7 月 12 日,法国提出要求赔款 2.5 亿法郎,并索取履行条约和赔款的“担保品”, 限 7 日内答复。14 日,一支由孤拔率领的远东舰队,擅自开进我国福建的闽江口,准备把战火引到中国本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