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人口增长的真正原因

在过去五六十年间，不仅在英国，而且几乎在每一欧洲国家所出现的令人注目的人口增加主要都是由美国矿业生产增加而引起的。贵重金属生产日增提高了商品价格，而商品价格是以大于劳动价格上升的比例增加的；它使劳动者的处境恶化，而使雇主的收益增加。雇主因此竭其全力扩大流动资本， 在他的支付能力允许范围内雇佣尽可能多的工人；可以看到，这正是最有利于人口增加的一种状况。货币价值的下降会降低劳动的报酬，这一点几位已故的著作家都曾附带地指出过。金块委员会注意到过多发行纸币所产生的许多不良影响，阐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即这种做法具有恶化农村劳动者生活条件的倾向。①马尔萨斯先生说，“美国矿藏的发现，使谷物价格提高三倍至四倍，但在这期间，劳动价格的提高还不到一倍。”②这一点以前曾被《爱丁堡评论》的一位作者注意到。③我们也看到，大约开始发生于当今国王即位之时的贵重金属第二次贬值也带有同样的特点，因为当谷物上涨 3 倍之时， 劳动价格上升还不到一倍。

没有必要说明为什么货币价值的下降会对劳动者的境况产生如此不利的影响，以证明货币的流入会刺激人口。如上面提到的一些段落所指出，事实就存在于历史的证据之中。的确，据我所知，还没有人对这些事实表示过怀疑。但是由于这一主题非常难以理解，因此，探究一下是什么原因使工资不能和商品一样接同样比例上升可能是饶有兴味的。

如果由于采矿业生产力的增加，西班牙得以购买更多的我们的工业产品，则对这些商品需求的增加当然会提高它们的价格：——现在这些价格的上涨并没有使工资成比例地提高，因为流动资本不会突然地在很大程度上增加。固定资本决不能转变为流动资本。制造商品只能靠将未来的储蓄加进去才能增加流动资本；那就是利用储蓄雇佣更多的劳动；由于对劳动的需求完全取决于社会的收入和流动资本数量，这一需求当然只能在缓慢的程度上增加。国内消费商品（例如谷类）的价格不会由于货币的流入而立即上升：但由于运用于农业方面的资本所得的利润率低于制造业的利润率，资本会逐渐从农业中抽出来转移到制造业：因而全部资本会产生比以前较多的利润，而利润的升高总是等于工资的下降。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过是亚当·斯密在他的《国宫论》第九章所提出的原则的重复，即甚至在国富迅速增加的国家贸易的扩展有时也可能提高利润。但在我看来，金银的进口是唯一使利润得以提高的贸易行业。因为我们和其它国家进行贸易的数量受到我们对他们产品需求数量的限制。如果我们出口更多的细平布去法国，我们就必须向他们买更多的酒和白兰地；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否需要更多的酒和白兰地呢？如果我们加倍进口这些商品，它们的价格就将下跌一半；这一降低的价格能补偿生产成本吗？但是贵重金属不象其它商品，它们的价格不会因数量增加而比例地下跌；至少要在多年之后，现存合约终止有效，它们才会下跌。这些贵重金属价值的下降等于其它商品包括劳动在内的价格的上升。除非某种使金银数量加倍的进

① 《报告》，第 73 页。

② 《对谷物法的意见》，第 14 页。

③ 第 43 期，第 189 页，190 页。

口也使劳动的需求加倍，否则它不能使劳动的价格加倍。首先，它不能使需求按这一比例增加，因为在任何国家，和每年的财政收入以及流动资本的数量相比，流通货币的价值显得微小。亚当·斯密说过，劳动的需求和资本及财政收入的总数成正比。①现假定一个国家的岁入和流动资本总数为 4 亿英镑，而在流通中的金银等于 4，000 万英镑。现通过进口将后者增加至 6，000 万英镑，但劳动的上升将不是 60 与 40 之比，而是 420 与 400 之比；不是 50

％，而是 5％。现设想工资上升 50％，而用来维持劳动的基金仍和以前一样， 只有将细平布出口至西班牙并进口金银的特殊商人或制造商所持有的工资基金是例外：我们承认，这些人的财富增加了 2，000 万英镑。如果劳动价格提高了 50％，则除上述商人或制造商外，所有其他人都必须将雇用的工人紧缩三分之一。上述商人的财富无疑增加了 50％，因为他们出口的细平布价值 4， 000 万英镑，而换回的金银价值达 6，000 万英镑。这些人只能购买和以前同样多的劳动，而不是更多：他们的 6，000 万英镑象以前的 4，000 万英镑一样，而不能派更多的用场。所有其他人的需求减少了三分之一；他们的需求则保持不变。因此很清楚的一点是，如果工资象假定那样上升，他们必须立即重新下降，否则三分之一的劳动者将失去工作。

货币的流入不会成比例地提高工资，因为地主及年金领取者的收入降低，减少了他们对仆人的需求，减少数量和制造商因财产增力口（起因于利润率提高）而提高对生产劳动者的需求恰成正比。①亚当·斯密曾经正确他说过，对劳动的需求完全取决于岁入和流动资本的总量。但对商品的需求不受这种限制，至少贵重金属的流入不受这种限制，因为对外国的需求要加到国内消费的需求上去。

因此，货币的流入通过提高利润和增加对劳动的需求常会趋向于增加人口，但这种趋势有时会被其它环境所抵消。早在亨利七世统治时期，贵重金属的价值肯定就已开始下降。但由此而对人口产生的刺激却被另一种趋势抵消而有余：封建习俗将土地分成无数小块的做法渐渐少了，这些较小的土地联合成为面积较大的农庄，惜助于资本进行耕作，相比于所生产的产品来说， 需要的劳动减少了。直到伊丽莎白统治时期，价格的上升才产生了通常的和自然的效应。约在上世纪中叶开始的货币价值的下降似乎首先引起了对工业劳动的需求：在一个时期，这种劳动的价格与谷物价格相比是上升了，不过，

① 《国富论》第 1 卷，101 页。

① “先生，我知道你们的抱怨诚然不是没有理由，同样，我以及和我类似的人，我指所有的绅上们，有着比你们任何人同样大的甚至更大的理由抱怨，因为（如我所说）现在百物大涨，你们可以生活得比我们好些， 你们可以，实际上也已提高了你们货物的价格，如主要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以及其它必需品的价格；但我们不能这样做，不错，我们拥有一些土地，或是购买得来，或是由于期限终止判归我们，或是祖先遗留的不动产，我可以收到比过去为多的罚金，或是增加租赋，因为家庭费用开销比过去大大增加被迫出此。但我一生中并不期望我的土地的第三部分将由我来支配，或是我可以增加土地的租赋，而是希望通过租借或是通过我以前同意而现在继续有效的合约使土地有人掌管。我希望在我一生的大部分时期中甚至我后辈的一生中继续保持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不能象你们那样，提高我们的价格，这就是我们所想到的理由，由于这种理由我们不能提价。我们中的许多人（如你所知）最近离开了农村，被迫放弃家园，或是在伦敦保留一间房子，或是未经邀请，拜谒宫廷，他身后跟着一个随从和一个仆人，而在他的房子里，他得有十人做清洁工作，此外，每周每日都得有 20 或 24 个其它人员。”——《对我们若干农村居民的某些平常怨言的

简要考察》，发表于 1581 年。

与它本身的产品相比没有上升。从 1740 年至 1800 年，工业区人口的增加相应地远远大于农业区。在农业上，价格的上升似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对人口产生影响。耕作劳动者的货币价格没有经历多少变化，由雇主供膳的室内仆人的报酬当然在比例上高于工资全部支取现金的室外劳动者。因此前一种劳务就渐渐废而不用了。任何实际的农民都能证明近年以来这方面的惊人变化；我想没有疑问，维持生计开支的增涨是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目前的安排对人们结婚提供的便利大大增加。——马尔萨斯先生曾经观察到，寻找居处的困难对农民的繁殖构成主要的抑制作用；而对室外劳动者给予的优惠强烈地诱使他们修建农舍。在以前，从事农业劳动的青年在获得室外劳动工作之前，极少有机会结婚维持家庭；由于这类工作机会比以前多了，相应地为更多的人结婚准备的房屋也多了。因此，从 1800 年以来，农业人口的增加似乎比工业人口的增加更快。①

如能将不同国家在不同时期的人口增长与货币价值作一比较是一件极好的事。但这种调查困难而又复杂。我们可以依靠的人口登记表很少；而关于货币价值的资料或许更有缺陷。这种价值不仅取决于矿产品，而且部分地取决于辅市的情况及流通中的纸币数量。但在英国，自从伊丽莎白统治时期以来，辅币的法定纯度比例迄无变化，除了在 17 世纪末及本世纪初一个短时期外，我们也没有过多的纸币。因此，在这个国家可以预料人口的增加会和贵重全属的供给是否丰富几乎相一致。

汉博尔特男爵收集过许多关于美国矿产品的有趣资料。这一资料主要收辑自可靠的文件，其余则来自推测计算，它的结果归总在下面的说明之中。虽不能视为完全准确，但它是我们关于这一题村所拥有的最好资料。①

时期 皮阿斯特的矿产品

1500 ～ 1545 τ 3 ， 000 ， 000

1515 ～ 1600 11 ， 000 ， 000

1600 ～ 1700 16 ， 000 ， 000

1700 ～ 1750 22 ， 500 ， 000

1750 ～ 1003 35 ， 300 ， 000

将这张表和人口的增长相比较，并适当考虑到在贵重金属供给增加对这里的劳动需求能产生巨大的效应之前以及这种需求对人口增加能产生可觉察的影响之前，都必须经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发现这张表对前面曾提到过的显著不规则现象提供了真实的解答。也许可以说，从 1700 年到 1750 年所增加的几乎完全是黄金；因此它对大陆国家的价格没有很大影响，因为在这些国家，白银是主要的价值衡量尺度。

这个国家目前的情况或许可以看作是对货币价值与人口增长的关系提供了某种证据。从 1812 年以来，货币价值上升了 30％或 40％，在劳动需求方面也出现了相应的减少，这种减少肯定不是由于资本缺乏而引起，在这期间资本异常充裕。

约在上世纪中叶，瑞典因过多发行纸币，产生了在许多方面相似于 1809

① 附录Ⅱ。

① 《有关新西班牙王国的政治论文》，第 4 卷，第 259 页。

年以来在我们这里出现的影响。当纸币数量继续增加时，商品价格上涨，外汇率极为不利；人口按 80 年即增加一倍的比例增加。1766 年对发行过多的货币开始收回，但直到 1769 年才回升到它的硬币价值的水平，从那一时期以后，人口增长即陷于停滞状态①。

在美洲矿藏发现以后的一个短时期内，西班牙曾极其繁荣，其后又衰落下去，这段经历或许也可以追溯到该国货币价值的巨大和迅速的变化。人们常说，对黄金的热情使西班牙人变穷了，因为这使他们的注意力从更为持久的财富来源转移开了，而且使他们因从事不健康的工作而导致人口减少。这些话是很形象的，但不一定正确。西班牙本国的居民们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引诱，在矿业经营上去消耗他们的财产或生命；而从英国的例子看，也可证明巨大的财富对工业会起刺激作用而不是抑制作用。似乎更有理由得出如下结论，贵重金属的流入，首先是在西班牙而不是在周围各国，使得它们的价值下降，在这些国家的情况逐渐改善以后，继之又出现了相反方向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毁灭性的。根据《金块委员会报告》②关于西班牙从 1675 年以来的谷物价格的记载，似乎从那时期直至接近上一世纪中叶，出现了渐进的但不规则的下降，在这以后在所有欧洲国家价格开始回升。如果我们有较早日期的纪录，很可能会发现这种下降早在斐迪南和依莎贝拉统治时期就已开始。现在洛博德告诉我们，那一时期西班牙的人口为 15，000，000。

① 《有助于了解瑞典王国的回忆录》，第 12 部分，第 6 部分，第 184，186 页。

② 附录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