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及发展中的方药学

方药在中医学的发展中大致可分为本草学(即中药学)和医方学(即方剂学)。二者之间关系甚密。

本草学的新成就与本草普及书的大量刊行

同历代相比,清代近300年统治在本草学的发展上,无论同明代、宋代或唐代相比,不但未能后来居上,即使同水平发展也并不显著。综观清代本草学中比较突出的著述,是赵学敏编撰的《本草纲目拾遗》。赵学敏(1719~1805),字依吉,号恕轩,浙江杭州人,嗜好医学,对药物学尤为有志。他一面夜读家藏医药书籍,一面在自家的药圃观察研究,同时还向当代名家和民间有识之士访求医药知识,《本草纲目拾遗》稿本《本草纲目拾遗》定稿本书影编撰医药书籍12种,名为《利济十二种》。目前尚存于世者,只有《串雅》(1759)内、外编和《本草纲目拾遗》两种了。《串雅》是他根据民间走方郎中赵柏云的医疗经验,并结合个人所搜集的资料编撰而成的,可以说是一部民间医疗经验的宝库,其用药颇富有简、便、廉的特点,详见后述。

《本草纲目拾遗》(1765),10卷。顾名思义,他是以弥补李时珍本草巨著《本草纲目》一书之遗漏阙失为编撰目的的。赵氏为完成这一巨大任务,参阅医药和非医药文献数百种,结合个人实地查访所得,共收《本草纲目》所未载的药物921种,其中包括国外传入的药物如金鸡纳、胖大海、刀创水(碘酒)、鼻冲水(氨水)等等。并在正误项下,纠正李时珍记述上的错误34条。他认为人部药“非云济世,实以启奸”,故不收列。在补收的正品药716种当中,如冬虫夏草、藏红花、建神曲、鸦胆子等富有药效的药物,都是他首次收入我国本草学著作的。由于作者注重实物观察和实地采访,故该书内容大多翔实可信,有着比较大的参考价值。《本草纲目拾遗》是我国本草学发展史上继《本草纲目》之后的一部有代表性的专著,也是有清一代在本草学发展上最有成就的一部巨著。清代吴其濬所撰《植物名实图考》(1848),凡38卷,比《本草纲目拾遗》在学术上和内容上均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作者用意偏重在植物志,虽叙述了药用价值,却并非本草学著作,我们还不能以此作为清代本草学发展的新水平、新成就。

清代医学发展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普及。本草学著作甚多,几乎都以普及为其所长,仅举数例说明之。

《本草述》,清初刘若金撰于1666年,只收比较常用的药物691种,分为水、火、土、木、金、石、卤石、山草、芳草、毒草、蔓草、水草、石草、谷、菜、五果……等共计32部。以药物的阴阳升降学说及其与脏腑经络关系为理论依据,加以作者经验发挥,对药物药性理论及临床应用作了较为具体的论述,这是在《本草纲目》之后,对本草学的一次比较简明扼要的论述。尽管该书有32卷之多,但比《本草纲目》等,仍是较为切合一般临床运用的。因此,19世纪初,一位擅长药学的举人——杨时泰,更在《本草述》的基础上“为之去繁就简,汰其冗者十之四,达其理者十之六”,编成《本草述钩玄》(1842),只收药物500余种,其内容也较《本草述》更加简明扼要,通俗易懂。据统计,这两部本草书自撰成之后,先后刻版印行有13次之多,约10年即刊刻出版一次。可见其在普及药物学上的作用。

《本草备要》,是我国本草学发展史上最富有普及作用的药物学著作。作者汪昂,字讱庵,安徽休宁人,早年业儒,30岁时弃举子业,潜心医药学研究,积40年,博览诸子经史和各家医药书籍,一心用于医药学的普及,撰述甚多。对药物学之普及,亦甚重视,他认为过去的本草学著作“读之率欲睡欲卧,以每药之下,所注者不过脏腑、经络、甘酸苦涩、寒热温平、升降浮沉、病候主治而已。未尝阐发其理,使读之者有义味可咀嚼也。即如证类诸本,采集颇广,又以众说繁芜,观者罔所折衷也”。批评诸家本草之内容文字死板,不能使读者产生兴趣,使本草书成为催眠曲。他编《本草备要》时,确定了“主治之理,务令详明;取用之宜,期于确切;言畅意晰,字少义多”等原则,从结合临床实际出发增加读者阅读的兴趣,此其一也。他还强调《本草备要》之作,“不专为医林而设,盖以疾疢人所时有,脱或处僻小之区,遇庸劣之手,脉候欠审,用药乖方,而无简便方书与之较证,鲜有不受其误者”。说明他编此书,并非专为医界学习研读之用,更有向一般群众普及本草知识之意,此其二也。再看书名,汪氏撰《本草备要》并非单纯追求删繁就简,同时还很注意对前人本草内容之未备者,故名,此其三也。有此三者,该书之特点和重在普及之要求已十分清楚。《本草备要》共收常用药478种,选药甚精。书首论“药性总义”,叙药物性味,归经,炮炙大要等,各论于每药之下,首叙十剂所属,次则辨其气、味、形、色、入经、功用和主治,内容简要,文字明晰,颇受读者之欢迎。自1694年首刊到1955年影印的200多年间,前后共刊印出版达64次之多,即不到4年便有一次刻印刊行,可谓本草书印行频度最高者。单此即可说明其在本草普及上的重要作用。

《本草从新》是清代许多具有普及作用的又一部影响较大的本草学著作。首次刊行于1757年。本书作者吴仪洛,字遵程,浙江海盐人,攻考科举不成,用心钻研医药学。鉴于汪昂的《本草备要》对于学习医药学之影响颇大,但汪氏之论述有拘泥古说之缺点,他在该书基础上,重加修订,约有一半内容仍依汪氏所叙,另一半内容则进行了修订或新增,例如新增的太子参、西洋参等,都是本书所首载。所以在撰成后命名为《本草从新》,共收药物720种,可以说是《本草备要》的一次修定本。该书首刊后,到1957年的200年间,刊行次数达51次之多,也创平均不到4年即有一次刊刻印行的纪录。如果将两书之刊行次数相加,在260年间刊行达115次,平均两年多即重印一次。足见其影响之大,需要之多,普及之广了。

清代普及本草学的著作还很多,如《得配本草》,是由严西亭、施澹宁、洪辑庵三人合作编纂的。他们三人在临床治疗过程中,遇到病情疑难或险恶重症,便在一起共同研讨,所谓“三人必反复辩论,以故试其药”,然后总结经验,记录在案,日积月累,颇多新知,共同编撰成《得配本草》(1761)。收药647种,除论述药物性昧、功用、主治外,并阐述药物与药物之间的相畏、相反、相使、相恶,以及治疗过程中药物之协同作用和得、配、佐、和等,故名。该书有着较大的实用价值,因此,刊行后也很受医界的好评。

蒙藏医学发展在此期也很注重普及。18世纪,青海蒙古族医药学家——伊舍巴勒珠尔(1704~?),用藏文编撰了一部药物学著作,名《药物名录和认药白晶药鉴》。该书是一部以认药、用药和叙述药物作用基础知识为主要内容的药物学文献,曾被译为蒙文流传,共收蒙藏医学比较常用的药物801种,其中珍宝类药物38种,土、石类药物72种,植物类药物335种,角类以及骨、肉、血、胆、脂、脑、皮、蹄甲、尿、粪、昆虫类药物109种,其他类247种,对蒙、藏医学用药知识的普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蒙、藏医学的普及著作还有数种,如19世纪内蒙正白旗著名蒙药学家——罗布僧苏勒日木,也用藏文编撰了《认药学》一书,分为珍宝、土、石类药物识别知识,草木类药物识别知识,生于木、土、草原地带药物之识别知识,产于盐、灰、动物类药物的识别知识等4部,共678种。分别按形态、生境、性味、功用、质量优劣等,进行了较全面的阐述,影响也很广泛。又如内蒙奈曼旗蒙医药学家——占布勒道尔吉,用藏文编撰的《蒙药本草图鉴》一书,又称为《蒙医正典》,收载药物879种,附图579幅。该书在纠正蒙药品种混乱现象及错误方面做出了贡献。这本书至今仍是蒙藏医学学习、研究、鉴别、采集药物的依据。

蒙医学家,多以研究藏医学而著名,因此他们在过去几乎都精通藏文和藏医经典著作,他们的著作也多用藏文写成。上述普及著作最初均以藏文写成,其后才被译成蒙文。在蒙古地区则有两种文本同时流传。

方剂学的发展与普及

在中医学医方的发展方面,清代的发展特点大致与本草学相似。最富有代表性的医方著作,有《医方集解》、《成方切用》、《汤头歌诀》和《验方新编》等。

汪氏撰《本草备要》的目的前已述及,那么为何要撰《医方集解》呢?其实在《本草备要》的凡例中已有交待,他说:“是以特著此编(指《本草备要》),兼辑《医方集解》一书相辅而行,篇章虽约,词旨详明,携带不难,简阅甚便,倘能人置一本,附之箧笥,以备缓急,亦卫生之一助。”可见汪氏撰此,是作普及本草学知识的姐妹篇,使本草、医方学相辅相承。正是作者在此思想指导下,在撰写《医方集解》时,深感明代吴鹤皋《医方考》虽然“文义清鲍,同人脍炙”,但却是“一家之言,其于致远钩深,或未彻尽,兹特博采广搜,网罗群书,精穷蕴奥,或同或异,各存所见,以备参稽,使探宝者不止一藏,尝鼎者不仅一脔。几病者观之,得以印证,用者据之,不致径庭……”。由上来看,汪氏之用心可谓良苦矣。他在力求简明切要,向读者提供尽可能多的各家有关方剂学的论述和实践经验。因此,该书刊行后300多年来颇得许许多多医家和病家的欢迎和好评,先后刊行达约60次之多。

汪昂的另一著作《汤头歌诀》,是把治疗疾病常用处方之药物组成和主治功用编成歌诀,用以帮助学习掌握的人易于背诵和记忆。共选用常用方剂300多首,编成200多首七言歌诀,分为补益、发表、攻里、涌吐等类,每方附有简要的注释。1694年刊行后,不但刊行次数很多,流传甚广,而且有许多医家以《汤头歌诀》为基础,予以注释、发挥、续编,据已知者有10余家。此外。仿效其体例,编写医方歌诀者更是不计其数。

讲到医方的普及,我们必须提到《验方新编》。作者是鲍相璈,编成于1846年,虽然不是方剂学著作,但也是以医方为内容的专书。从学术价值上讲,它在中医方剂学发展史上不一定能占什么地位,但从流传广度上恐怕要占第一位。根据收入全国中医书联合目录之统计,该书从1846—1955年间刊行的各种本子竟达110次,平均不到1年即刊行一次。特别是19世纪末,平均每年竟有2~3种不同刊本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