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身事业
良好的态度对于事业与社会的关系,正如机油对于机器一样重要。——富兰克林
投入独立事业
1775年3月底,富兰克林从朴茨茅斯坐上了返回故乡费城的船只。富兰克林眼含热泪,毕竟他在英国已经待了十年的时间。
现在的故乡不知道有多少变化,富兰克林望着苍茫的大海,想象着遥远的故乡。
一个多月后,当富兰克林再次踏上故乡费城的土地时,莱克星顿战役爆发了,伟大的美国独立战争终于打响了。
这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是富兰克林回到美洲,领导了这场战争,为他1775年1月在英国所受的诽谤和羞辱报仇雪恨。
无论是富兰克林的朋友还是敌人,多半都抱有这样的看法。但富兰克林并不顾忌这些对他私人的成见,他准备一回到美洲,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殖民地人民的革命斗争中去。
在富兰克林回到美洲之前,人们早就知道了消息。他一下船,人们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回到美洲之后,富兰克林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儿子威廉还有他在宾夕法尼亚的年轻战友伽雷,他希望他们现在也站在革命的一边。
富兰克林还记得,当他在最艰苦的斗争中,他们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从私人感情而言,伽雷简直就是他的第二个儿子,他一直非常看重伽雷的才干。
而且,富兰克林深深地知道,作为英王委派的殖民地州长,威廉一旦站到了反对英王的旗帜之下,对英国政府的打击和对殖民地革命人民的鼓舞,都是不容忽视的,两个人的加盟会大大有利于革命力量的壮大。
然而,这两个人都让富兰克林失望了。这时,富兰克林才突然醒悟到,对于十多年没在一起生活的儿子威廉,自己的确是不甚了解了。
这么多年来,富兰克林将儿子视为天然的知己,在通信中几乎是无话不谈,可偏偏没有觉察儿子思想上的变化。
两代富兰克林中,年届70的父亲成了革命者,正值壮年的儿子却留在了压迫和镇压者的反动势力的营垒中。
在8月的最后几天中,富兰克林到珀斯·昂博依去了一趟,在儿子那里小住了几天。但是,父子商谈的结果,只在继续各行其是上达成了一致。威廉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政治感情,更不能接受父亲的政治观点。
富兰克林在9月给儿子的信中指责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朝臣,是用英国政府的眼光看待一切的。”言辞间透着一位老父亲的伤心、失望和怨愤。令富兰克林更加伤心的是,威廉·富兰克林一直忠实于他的公务。在被殖民地革命派囚禁了一个时期后,他竟然又开始当上了纽约效忠派协会的会长。
伽雷在革命爆发后在美洲待了三年,而后去了英国,当了伦敦的美洲效忠派流亡者的代言人。后来,富兰克林的儿子威廉·富兰克林也去了伦敦。
与伽雷和威廉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和儿子在政治上的分道扬镳,恐怕是无论事业还是家庭都比较顺利的富兰克林一生中最令他伤心遗憾的事情之一。
不过,这种不快并没有把富兰克林湮没,因为他很快被北美殖民地如火如荼的革命斗争拉回到现实。
回到费城的第二天,富兰克林就被宾州议会选为代表参加第二次大陆会议。会议于四天后在费城召开。
1775年5月10日,大陆会议在宾夕法尼亚州政厅召开。会议主要是处理莱克星顿的有关事务。在此之前,南卡罗来纳、北卡罗来纳、弗吉尼亚、马里兰和特拉华等州的代表都已经云集费城。
第二天,会议代表们从伦敦的来信中得知,英国国王和英国议会对第一次大陆会议的请愿书根本没有考虑。
在这次会议代表中,富兰克林是年龄最大,同时也是发言最少的代表。
实际上,富兰克林在会议上默然聆听或干脆打瞌睡,是因为会议讨论的许多问题早已在他头脑中有了结论。他是在看着这些年轻人在一步步学会他已经知道的东西。
7月间,会议表决通过了向英国国王递交一份措辞更恭维的请愿书。
比起在座代表,富兰克林更了解英国国王和他的内阁,他相信递交请愿书只能是徒劳无益,多德摩不会将它转呈英王。正如富兰克林所料,8月从英国传来消息,宣布美洲人是叛逆,警告所有的人不得帮助他们。
富兰克林看到,殖民地必须武装起来,只能靠武力才能迫使英国内阁寻求和平解决。在那么多年寻求和平解决办法的过程中,成功不仅遥遥无期,而且还越闹越僵。由此,富兰克林得到教训,必须依靠武力来解决。
虽然富兰克林曾经那么热衷于和平,热衷于维护英国和殖民地的完整,但为了美国的利益,他还是决定了走革命道路。改变了思想的富兰克林,可以说比一般人更加反对妥协,更加义无反顾。
早期外交通信的大部分工作落在富兰克林一人身上,因为他在欧洲有朋友,在这以前的一些场合已经相互通过信。
就这样,富兰克林被推向了美殖民地的外交事业,而这也正是他十分愿意为之付出的。
1776年1月10日,当时费城的一名记者托马斯·潘恩发表了《常识》一文。这就像一声响亮的号角,独立的观念开始在整个大陆的大地上飘荡,独立已经深深植入了革命人民的脑海。
2月15日,富兰克林接受了大陆会议的委派,前往加拿大争取法属加拿大人对北美殖民地的支援。英国很快作出反应,颁布了封锁令,禁止任何国家同北美殖民地之间的贸易以及殖民地之间的贸易。
消息传来,大陆会议针锋相对地宣布,北美殖民地的港口向除了英国以外所有国家开放。同时,北卡罗来纳的各殖民地,纷纷向他们在大陆会议的代表发出指令,投票赞成独立。
让富兰克林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的儿子威廉·富兰克林作为殖民地时期英王委派的新泽西州长,在这次暴风雨式的变革中受到了冲击。革命群众将威廉·富兰克林押往他在柏林顿的庄园,看管起来。5月24日,大陆会议决定将威廉遣送到康涅狄格。
尽管由于他父亲富兰克林的缘故,威廉可能受到一些宽大,但他毕竟是效忠派分子。在康涅狄格,无论是在假释期间,还是确实监禁在里奇菲尔德监狱,威廉度过了两年多的阶下囚生活。
6月10日,大陆会议委派一个委员会起草一份宣言。这份宣言可能向全世界公布。委员会包括杰斐逊、亚当斯、富兰克林、康涅狄格的罗杰·谢尔曼和纽约的罗伯特·R李温斯顿。这五人碰头后,推选杰斐逊草拟初稿。初稿完成后,杰斐逊将它拿给富兰克林和亚当斯过目。
6月28日,该委员会将宣言草稿提交大陆会议。
7月4日,经大陆会议修改过的宣言被通过了。8日中午,会议向群集在州政厅外的费城群众宣读了宣言。
10日,宣言在《宾夕法尼亚杂志》上发表,这就是举世闻名的《独立宣言》。8月2日,会议代表签署了《独立宣言》。
富兰克林对宣言的初稿作了少许改动。
对杰斐逊指控英国国王批准议会法案以剥夺他们的宪章,从根本上改变他们政府的形式,富兰克林在两句之间插上了一句“废除我们大多数有价值的法律”。
这是因为富兰克林记起,当年宾州议会通过的许多法案都遭到英国议会否决。杰斐逊写道,北美洲殖民地的请愿书被一次又一次伤害,富兰克林将其改为“仅仅答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以加重语气。
对于杰斐逊指控英国政府派遣外国雇佣军,企图将他们淹没在血泊中,富兰克林将它改为不那么夸张的“消灭我们”。但最后这一处被大陆会议删去了,以避免伤及英国人民。
亚当斯也只对初稿作了少许改动。
富兰克林受命在7月4日至8月20日,为合众国设计印鉴。
7月18日,富兰克林又接到命令和约翰·亚当斯一同起草一份和外国缔结同盟条约的盟约草案,供日后谈判时提出。
9月17日,富兰克林他们的报告被通过了,其中包括一套商务条约、友好条约的文本。这些文本加上9月24日和10月16日给使者的指示,组成了“1776年计划”。后来和法国及其他国家签订的条约,都是以“1776年计划”为基础的。
这时的富兰克林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同时还要兼顾宾夕法尼亚的政务,因为7月8日他又一次当选了宾州制宪会议的代表,名列代表名单之首。
15日,制宪会议开会,富兰克林任会议主席。20日,他再次当选大陆会议的代表。在富兰克林忙于大陆会议方面的工作时,在州制宪会议上他只能多半时间相当于一位缺席顾问。
但在9月份通过的州宪法中,却包括了富兰克林提出的两项内容,一项是复式的行政参事会,另一项是一院制的立法机构。
恰逢此时,富兰克林收到了豪勋爵的来信。原来,就在《独立宣言》问世的前一天,3月间从波士顿退到哈利法克斯的豪勋爵的军队在得到扩充休整后,在斯塔滕岛登陆。
在《独立宣言》公布后的一个星期之内,海军上将豪勋爵率领一支舰队和运输舰与他的兄弟汇集在一起,合二为一了。
除了英国部队和水手,他们还有9000名黑森军队,加起来的总数和华盛顿在曼哈顿的兵力大约是2比1的比例;在训练和装备上,美军更是望尘莫及。
在这种情况下,豪家两兄弟以特使的名义声称,对要求宽恕的叛乱者他们愿意给以完全的赦免,把战争停止下来。
对这封信,富兰克林受大陆会议委派,于7月30日以个人名义做了回复,断绝了豪勋爵和平解决问题的梦想。
1776年7月底,在讨论新联邦国家的方案时,富兰克林提出各州应按其人数的比例和贡献大小来确定会议代表的人数。
8月1日,富兰克林动议在会议上的席位按人口的比例而定。
就在大陆会议上的争论还在进行时,战场上的形势已急转直下。8月27日,华盛顿在长岛战败,虽然撤回了曼哈顿,却没有希望长时间守住它。
这时,豪氏兄弟没有进攻,而是提出另一和解建议,要求大陆会议派出代表以私人身份前去和他会谈,寻求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富兰克林、约翰·亚当斯和南卡罗来纳的爱德华·拉特列吉临危受命,于9月6日去完成这项使命。
在为时三个小时的会谈中,豪将军谈得最多。然而,豪将军所提出的条件,只能是殖民地的主动屈服和让步,而且他也不能代表英国国王作出任何决策,会谈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富兰克林等人根据会谈的实际情况,向大陆会议进行了报告。既然英国的和平使者无权承认大陆会议,而美国人民又绝不愿放弃独立,那么和平就无从谈起。
战事又要开始了。
为独立寻找外援
英国的海陆两军迅猛地向曼哈顿的华盛顿扑去,将他逼向北部的怀特·普雷恩,战况对殖民地来说,十分不利。大陆会议再次把目光转向法国的援助。
1776年9月26日,大陆会议秘密派遣富兰克林、杰斐逊和西勒斯·迪安作为会议在法国朝中的代表。
10月26日,富兰克林离开了费城。次日,他登上武装帆船“复仇号”向法国驶去。旅途中,富兰克林还和每次出洋时一样,每天都测量水温,研究海湾海流。
不同的是,此次出使,他身边有两个孙子为伴,一个是现已17岁的谭波尔,另一个是7岁的本杰明·贝奇。
一个月后,“复仇号”抵达法国布列塔尼海岸的基伯伦港,12月3日富兰克林在那里登岸改行陆路。12月7日,他到达南特。21日,他终于进入巴黎。富兰克林在法国人心目中,是个领导了北美殖民地人民进行反叛的大英雄。
三天后,美国的三位使者齐集巴黎,不过杰斐逊因故不能赴法,大陆会议临时改派阿瑟·李为赴法使者。
自富兰克林到达巴黎以后,英国也加强了外交活动。英国驻法大使斯多蒙特密切注视着法国人采取的每一行动步骤,对向美国表示的每一点好意都提出抗议。同时,富兰克林恢复了和法国学者的交往。
1月15日,富兰克林出席了皇家科学院的会议。1月26日,他和年轻的德·拉·罗吉福考尔·丹维尔公爵一同进餐。其后,丹维尔马上开始翻译美洲大西洋沿岸13州的宪法。
经法国著名领袖人物罗弗依尔的介绍,富兰克林会见了势力强大的消伊尔家族。富兰克林还给巴黎的报纸杂志写稿,他的一些旧作在这里被重新印刷,如记录他那次答辩的《讯问记录》《普鲁士国王的敕令》等;还写了些新作品,如《购买黑森人》等。
富兰克林住到帕西以后,由于他的名气和事业,他几乎被信件和来访者压得透不过气来。任何人只要想起关于美洲的话题,都给富兰克林写信。商人们则没完没了地申请到美洲去经商,最多的要求来自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军官,他们想被推荐到美国军队中去。一般来说,他一律拒绝了。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罗弗依尔和索布尔。年轻的罗弗依尔急于要为战死于对英战争中的父亲报仇,同时也为了支持美国人民的事业。
尽管在罗弗依尔赴美前,富兰克林从来没见过他,他还是给华盛顿写了推荐信。索布尔曾供职于普鲁士统帅部,任普鲁士王弗雷德里克的副官,因而具有当时堪称一流的军官素质。
富兰克林决定大力保举索布尔赴美参军,索布尔倒也真是一员将才,不出几个星期,就把军队训练得有模有样。自那以后,经他训练的军队在军纪军风上足以与英军媲美。在他的训练场上,美国的民兵训练成了合格的军人。索布尔为美国的独立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和这些日常的外事活动相比,美国使团来法外交使命的中心部分却进展甚微。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以英国政府国务次长威廉·艾登为首脑的谍报机构,在富兰克林等美国使节身边布下了罗网,这给美国赴法使团带来了许多困难和麻烦。
1777年7月,富兰克林通过法国外交大使告诉法国国王,秘密援助已不足以使美国独立战争维持下去。
法国国王听了,对大使说,只要西班牙同意结盟,共同对付英国,法国也愿意这样做。然而就在这时,西班牙退缩了。同时,美洲传来的美军战况,也不容乐观。
法国人其实是在坐山观虎斗,他们并不想过早地参与到事件中来,以免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在法国人面前,富兰克林保持着一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的风度,实际却忧心如焚。
整个9月过去了,富兰克林他们从法国政府那里得到的只是沉默。而美国的战况还在继续恶化。11月,从英国传来消息说,费城被豪将军攻陷了。
没想到富兰克林对此却很乐观,他说:“不对,是费城俘获了豪将军,而不是费城被攻陷了。我们最好是等待,等待战局的好转,他们对我们的立场也才会更有利。”所幸的是,他们等待的时日并不算长久。
12月4日,就有喜讯从波士顿传来:殖民地人民取得了萨拉托加大捷,英军将领柏高英全军投降,美军大获全胜。
萨拉托加大捷和日耳曼战役,是北美独立战争的转折点。这两个战役之后,华盛顿开始组织大规模的进攻和反攻。同时,也使美法间几乎陷于停顿的外交进程出现转机。
正在这时,英国特使到了巴黎,要求会见富兰克林。“给法国施加压力,让他们感到结盟的迫切性。”富兰克林考虑了一番,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富兰克林拒绝会见英国特使。
英国特使不得已,只好写信向上司说明,当前明智的做法是向美国使节允诺一切;不论以后兑不兑现,要尽一切努力阻止美法结盟。
然后,英国特使再次邀请富兰克林面谈,富兰克林又拒绝了。到了12月31日,西班牙的答复终于到了,西班牙反对签订同盟条约,法国要签约,只能单独行动。
得知这一消息后,富兰克林决定对法国政府施压。他答应了英国特使在元月6日见面,准备制造与英国和解的假象。
富兰克林选择的时间是适宜的,法国政府这时已不能再考虑西班牙这个因素;地点也是适宜的,在美国使团的驻地;而且它持续进行了两个小时之久,这让法国人认为,在这样长的时间里足以谈成许多问题。
这次会谈令法国国王和他的朝臣及政府极为不安。他们这时看到,美国即将倒向英国,要拉住它,只有缔结盟约。
就在富兰克林和英国特使会谈的第二天,法国国王的参事会投票表决,赞成同美国签订条约、缔结同盟。
富兰克林大功告成。
1778年5月4日,大陆会议通过批准了《美法友好和通商条约》和《美法同盟条约》。英、法两国的大使被召来了,法国成为美国的盟友,英国和法国进入战争状态。
1778年7月4日,富兰克林和亚当斯在帕西设宴招待法国朋友,纪念《独立宣言》发布两周年。宴会气氛热烈,人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最后,宾主尽欢而散。
9月14日,大陆会议投票否决了合作使团,选举富兰克林为唯一的驻法特命全权大使。
1779年3月23日,富兰克林参加了就职典礼。他以特命全权大使的身份谒见了法国国王,受到了极高的礼遇。然后,富兰克林又和各国的使臣相见,拜访王室家族。
1779年,富兰克林以大陆会议全权大使的身份,和法国海军部共同策划了对英国沿海的联合进攻,并取得了胜利。
富兰克林在担任近乎美国海军的海外官员的角色的同时,实际上他还是美国的海外财政官员。
自从美英爆发战争起,大陆会议便承担起浩大的财政开支,一直需要大量的金钱去向国外购买军火。
而当时殖民地的情况,又不具有向各州人民课征赋税的权力,而各州内部的征税也很困难。当时,各州内部并不完全团结,也存在着各种利益冲突。可以说,美国的独立战争既是反对英国的战争,又是一场内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广泛而大量地征税极易将一些摇摆、动摇分子转入反对独立的阵营中去。
大陆会议除了于1775年决定两次发行纸币600万英镑外,只能依赖巨额的战时贷款。所有这些款项都得由富兰克林向法国内阁申请,而这个内阁当时还承担着法国向英国开战的财政压力。而且,申请贷款的时机也不能由富兰克林自己决定,他得听从大陆会议的指示行事。
往往是大陆会议的汇票到了,法国政府的贷款还没有从国库拨到大陆会议在巴黎银行的账号上来,而可以贷出款的时候,大陆会议又没有提出要求。
事实上,富兰克林的确左右为难。一方面他不能违背大陆会议的指示;另一方面法国政府有预定的年度预算,他们不喜欢富兰克林突如其来地提出贷款要求。
这种上门请求贷款,常使富兰克林感到难堪;更难堪的是上了门,提了要求,还是借不到大陆会议提出的数字。但无论如何,富兰克林总是千方百计借到了所要求的贷款数额。
1781年9月,富兰克林、亚当斯和杰伊被选派为同英国议和的使者。富兰克林对这一任命既看重,又忧虑。看重是因为这代表着荣誉,而忧虑是因为他看到历史上所有的和约,即使是在最有利的条件下缔结的和约,都会有人对其不满意。他宁愿自己不进入这一事件。
不过,富兰克林对于英国能够迅速缔结和约,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他知道英国政府的保守和顽固。
迎来美国的独立
1782年3月22日,英国的哥尔门多利勋爵来到帕西,带来了好朋友施布恩的来信。富兰克林在回信中,向施布恩祝贺了英国政局的新发展趋势和即将到来的和平。
在此期间,富兰克林在伦敦时的另一位老朋友卡莱布·怀特福德也来拜访。怀特福德向富兰克林介绍了他带来的一位阿思乌德先生,说他迫切地想见富兰克林先生。
这位阿思乌德先生给富兰克林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是施布恩写的,另一封来自于劳伦斯。
通过这两封信,富兰克林知道,在英国新上台的内阁中,施布恩任殖民地事务大臣,福克斯担任外交大臣。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和平谈判中,在英国方面,英美之间的和谈归施布恩的部门管辖,而英法之间和英西之间的谈判则由福克斯的部门领导。
富兰克林和阿思乌德在4月15日进行了会谈。在谈话中,阿思乌德暗示,美国应以获得独立为满足,不应支持法国的什么特别的要求而使战争持续下去。
富兰克林推心置腹地跟阿思乌德讲了这番话。会谈结束后,阿思乌德和富兰克林像最好的朋友那样分了手。
第二天,阿思乌德回伦敦向施布恩报告去了,也带去了富兰克林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说,他和其他的美国和谈代表都被授予了充分的有关权力,希望阿思乌德也具有同样的全权。
阿思乌德5月4日又回到巴黎,转给富兰克林一封施布恩的信。信上只说英国人渴望和平,此外还说,外交大臣福克斯派了另一名使者和法国政府谈判。
实际上,施布恩已明确指示阿思乌德,不给美国任何赔偿;只有在美国独立于法国的情况下,美国独立才能获得英国的认可。
在富兰克林的安排下,法国大使、英国大使和富兰克林在5月8日举行了一次共同会谈。
进入实质性会谈以后,英方提出,法国应将在战争中夺取的英国的岛屿和英国在战争中占领的法国的岛屿交换,以换取美国的独立。
法国当然不会同意。富兰克林在一旁已经听出英方是在把美国的独立作为谈判中的未定因素,来换取更多的利益。
对此,富兰克林毫不退让。英方一时无言以对。法国大使答应把英国的要求通知西班牙和荷兰,然后等待他们的答复。这时,英国当局开始在和谈中使用对四个敌国分而议之的策略,企图对美国的盟国进行瓦解。对此,富兰克林心知肚明。
这时,英国大使给富兰克林看了一份伦敦的报纸,报纸上登载着英国海军击败法国舰队的消息,还报道了英军在东印度的几例胜利。
富兰克林看出英方是在暗示,谈判有利条件的天平正在向英国方面倾斜。但冷静的富兰克林透彻地看出,在英国政府授予其谈判代表以对美国议和的充分权力以前,一切磋商、谈判都无从谈起。
7月,英国内阁发生了变故,施布恩担任了首席大臣。对美国来说,和谈的前景更乐观了。在英美和谈合法地正式开始以前,富兰克林并没有坐等。
7月9日,在和阿思乌德举行的非正式会谈中,富兰克林提出了一份备忘录,上面列出了他考虑到的和谈基本要点。
9月19日,阿思乌德被英国内阁任命为对美和谈代表,前来和富兰克林谈判。但正在这时,富兰克林的结石病发作,只得停下来休息,和谈由杰伊继续进行。
1781年11月30日上午,美英两国的和谈代表在不告知法国的情况下,签订了《美英和平草约》。《英美和平草约》签过后,亚当斯、杰伊等人完成了使命。但是,富兰克林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还要在法国盟友面前进行交代,还要继续从法国获得巨额贷款。
在接下来的星期二,富兰克林照例前往法国凡尔赛宫。他外表平静,心里却怀着背信弃义的负疚感。但法国大使十分平静,不仅没有流露出受了欺骗的不满,反而说英美和约的签订,将有助于英法和约的缔结。
富兰克林听了,这才将心放下。
9月3日,英国和法国的代表在凡尔赛,英国和美国的代表在英国代表大卫·哈特里在巴黎的住处签订了正式和平条约。
经过不懈的努力和艰苦的外交,美国人民终于赢得了独立,也迎来了和平。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间,富兰克林进入了在法国任大使生涯的最后一年。这一年里,富兰克林还参与了美国和欧洲、北美国家间的缔约工作,一直到归国的前几天,他还在努力地工作。
在1784年至1785年间,富兰克林被授予了许多国际荣誉,他当选为马德里皇家历史科学院、奥尔良和里昂的科学艺术科学院、曼彻斯特文学和哲学学会的会员。
最后的岁月
同前两次从英国归来一样,富兰克林受到了家乡人民的热烈欢迎,只不过这次比前两次规模更加宏大,场面更加热闹。
富兰克林缓缓从船上走下来,他一边走,一边向欢迎他的人群挥手致意。人们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在富兰克林抵达费城后还不到一个月,宾夕法尼亚州议会选举的日子就到了。富兰克林被选入了州参事会,接着又被选为参事会主席。
在热心参政议政之余,富兰克林仍热衷于一些发明研究,进行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具的发明创造,如高架取书器等。
富兰克林暮年回到费城后,一直渴望能回老家波士顿去看看它的变化,探访故人。但是富兰克林早已行动不便,不能骑马了,平时出门一般需要坐轿,有时是步行去州政厅。因此,富兰克林只能在他的第二故乡效命,他的第一故里也只能在他的梦里出现了。
就在美国独立战争就要结束时,应形势所需,美国成立了联邦政府,联邦政府取代了大陆会议行使权力。
但联邦政府的权力有限,各州仍保留着自己的主权、自由和独立。因此,在解决战后初期国内的各种经济困难和政治动荡时,联邦政府也无所作为。于是,建立一个更强有力、更加集权的政府的要求被提出来了。这就需要一个适应新形势的宪法。
1787年3月28日,富兰克林当选制宪会议的代表。5月14日,制宪会议在费城召开。在三四个月的会期中,富兰克林每天11时到会。
富兰克林在制宪会议中的作用主要是和解,不是引导代表们走向哪一特定的方向,而是设法使代表们保持一致。
到决议那一天,一些小州代表扬言,如果没有平等代表席位,就散会。但在富兰克林的协调下,人们的头脑冷静下来,会议开始了。
两天后,富兰克林再次呼吁持不同意见的双方,各自做些让步以达到立场的接近。
7月2日,富兰克林被选入一个大委员会。在这个委员会中,一州只有一名代表,任务是在大、小州的议员议席问题上寻找出妥协的办法。
在大委员会会议上,富兰克林首先提出在两院都实行比例代表制,讨论的结果是较小的州不同意。最后,在富兰克林动议的基础上,委员会达成了妥协。7月5日委员会向制宪会议报告了这一妥协方案。
9月17日,星期一,是最后签署宪法的日子。宾州代表出现在州议会会场上,富兰克林向议长发布了联邦宪法签署了的消息。联邦宪法在宾州获得批准。
富兰克林终于有信心将美国的这部宪法比喻为东升的旭日了,他参与将这轮红日托出海面。这是富兰克林为他所热爱的祖国作出的最后的一大贡献。
1788年10月,托马斯·密弗林当选州长,继任了富兰克林连任了三年的职位。
富兰克林最终离开了他服务于其中六十余年的政治生涯。多年来竭心尽力的工作,耗损了他健壮结实的身体,乐天、开朗的富兰克林终于被年老、疾病击倒了。
现在,富兰克林彻底闲下来了,他开始续写自传。其实富兰克林早在1771年就开始动笔写《富兰克林自传》了,不过由于平时工作太过繁忙,所以一直写写停停。
1786年11月26日,清闲下来的富兰克林开始动笔续写自传,以后又中断了几次。
富兰克林从1788年10月22日起又写至12月9日结石病重为止。至此,富兰克林不能再执笔写作了。那以后,他只能口述,由外孙笔录。
最终,富兰克林在自己的生命终结之前,完成了《富兰克林自传》,前后历时17年。
1790年4月17日,富兰克林好像知道自己就要离世,忽然起了床,请人们帮他整理一下床铺,以便让他死得像样些。
女儿莎拉·富兰克林听了非常伤心。她对父亲说,一定要好起来,再活许多年。
富兰克林却非常平静地说:“我不希望这样。”
就在那天23时,这位伟人走完了他84个春秋。本杰明·富兰克林去世后,人们为他立了两块墓碑。一块墓碑上刻着:
印刷工富兰克林。
另一块墓碑上刻着:
从苍天处取得闪电,从暴君处取得民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