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生火灾
- 汪玉峰拖着起火的割灌机狂跑的时候,所经之处茅草和树枝都被引燃,火舌一下子上了树冠。
- 骤然醒来的残火猛地从地上腾空而起,窜上了高达十余米的树梢。
- 大火托着浓烟,比汽车跑得还快,从后面追上来。附近都是呼呼燃烧的火苗,没有一处安身地带。
违规清林引起火源
1987年5月6日15时左右,漠河县直属的西林吉林业局古莲林场一个叫汪玉峰的临时工背着割灌机,走进了大森林。
这年的3月31日,17岁的汪玉峰从河北的农村老家来到漠河。13天后,经人介绍,进入古莲林场营林段清林队。汪玉峰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份能挣钱的工作。
割灌机是用汽油做燃料的锯。汪玉峰在满是干柴的林子里,背着割灌机,有着一种新鲜感。他开始往割灌机里加油,一不留神,油灌得满满的,溢满机身,滴在草上。
按照操作规定,漏油现场是不能启动机器的,他却漫不经心地启动割灌机。一个意外又恰恰在此时发生了,割灌机的高压线突然脱落。
霎时间,随着“砰”的一声响动,火花飞溅,割灌机机体被火花点燃,变成了一个火球,淋过汽油的草地“呼”地迅速燃烧起来,随即火苗上了树枝,很快着起来了。
如果稍有点防火常识的话,哪怕是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火源上,也可能会阻止一场灾难的发生。然而,汪玉峰却拉着正在燃烧的割灌机跑了起来。
汪玉峰想将这个正在冒火的割灌机拉到林子外面的公路上去。在他拖着起火的机器狂跑的时候,所经之处的茅草和树枝都被引燃,火舌一下子上了树冠。
就在同一天,漠河县西林吉镇北河湾林场的清林员王保政、付帮兰在10时走进了林子。坐下休息时,他们俩掏出香烟,同时拿出根本不允许带入林子的火柴。
二人在到处是干柴的森林里过足了烟瘾之后,把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捺在了蓬松而富有弹性的植被上,扬长而去。
那没有熄灭的烟头,在风的吹动下渐渐点燃了周围的枯草与倒木。
就在同一天,黑龙江南岸的兴安林场李右金在清林时吸烟扔了烟头。
还是在同一天,盘古北面的依西林林场的郭永伍使用割灌机打火起火。
至此,大兴安岭的古莲林场、兴安林场、河湾林场、依西林场和盘古林场几乎同时起火!
5月7日下午,又一股由西向东刮来的燥热之风,在大兴安岭北麓上空形成了特强气流,这股气流达到了8级以上。于是,地上尚未扑灭的火苗借着这股特强气流一下子便龙腾虎跃形成了几千米长的火线,顺风而去席卷大地。
本来,古莲林场于5月6日起火,5月7日已基本扑灭,但晚上7时突起8级以上大风,5个小时火头推进100公里,公路、铁路、河流,甚至500米宽的防火线也未能阻挡住火势蔓延。一个晚上就烧毁了西林吉、图强、阿木耳3个林业局所在地和7个林场、4个半储木场。
到5月8日,从西部漠河县到东部塔河县境内已形成数十万公顷的大火海。沿途损失较大,漠河县城除两栋楼房外,其余房屋全都焚毁,灾区上空烟云滚滚大。
就是这几把小火,在风助火威之下,不约而同地向四处蔓延、席卷开来,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大兴安岭燃起腾空大火!
风助火势迅速蔓延
在漠河县,有常设的由县主要负责人做总指挥的防火指挥部和消防机构。火讯传到了设在加格达奇的大兴安岭地区防火中心,在询问火势后,值班人员问:“能不能控制,要不要支援?”
漠河防火指挥部负责人回答:“火势可以控制,不需要支援。”
此时的古莲林场的火势已烧得异常猛烈,西林吉贮木场的十几万立方米的木材燃起熊熊烈焰。
漠河方面之所以拒绝支援,可能是出于经验,往年的火都被扑灭了;也可能是出于尊严,即依靠自己的力量将火扼住以免张扬。失火总是事故,总不光彩。
有文字记载以来,大兴安岭经历过856次大火。
20世纪80年代,整个地球骤然变暖。自1985年以来,大兴安岭北部就出现严重干旱,降水量均比历年平均值少。
1986年入冬以来,中国大部分地区气温持续升高。1985年11月至1987年4月,漠河、阿木尔等地区只下了一场透雨,而气温比历年偏高。塔河地区的降水量也少,是近14年降水量最少是一年。
气候条件的限制,造成地表和深层可燃物的含水量处在极低状态,十分干燥,大有一触即燃之势。
实际上,在大兴安岭北部地区发生火灾的同时,已很明显地形成了一个高温、干燥、低压的中心,因此火险级特别高。
火灾发生后,大火借助风势迅速点燃大片干燥的森林,难以阻挡的火龙愈发凶狠起来。然而,对火灾刻骨铭心的滋味,大兴安岭人未经历过。
果如所言,在几百名干部职工的奋力扑打下,5月6日午夜,古莲林场的火势被控制住,火苗退缩了。打火队伍及其领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没有料到,余火还隐蔽在厚厚的树叶底下。
似灭非灭的余火,仍在默不作声地潜藏着,在枝叉、草丛、积叶中积蓄着力量,扩展自己的领地。
经过一个白天的潜伏之后,5月7日傍晚,起大风了,骤然醒来的残火猛地从地上腾空而起,窜上了高达十余米的树梢。
刹那间,古莲林场被巨大的火团笼罩,变成了火海、火浪、火云。
这是人们没有见过的畸型的景象:
熔金似的火头高达几十米,排山倒海而来,带着呼啸的如千军万马的声响,卷着热浪。远处天空被烧红了,近处黑色的烟尘一下子遮住了夕阳的余晖,涂黑了天空。
风更大了,测得最大风力达9.8级,这是大兴安岭林区有记载以来的空前记录。于是,烈火摆脱了陆路行进、步步为营的常规,变成了翻滚窜跳的火龙,向林木、林场、城镇铺天盖地而去。
几里外就可以听见巨雷、排炮般的轰呜。大如原子弹蘑菇云般的火头搅得天昏地暗,一片漆黑。
各种杂物漫天飞舞,一个个篮球般大小的火炭球四处飞射着,好似大火派出的红衣尖兵,在引着火头勇猛地扑向漠河镇。
一排排住房,如同积木玩具,一刮就倒。一棵棵参天大树,转眼间成了一根根黑炭棒。
城内毫无准备的群众惊恐万分,老幼妇女张慌逃命,喊爹叫娘,哭声、叫声被湮没了,汽车和汽车相撞,汽车从摔倒的人身旁压过,人群从摔倒的人身上踩过。
街上自行车、摩托车、缝纫机、电视机、洗衣机成片,有的地方摞成三层,大小包裹遍地皆是。
可在这之前一小时,山城的老人和青年妇女们还抱着孩子有说有笑地观看着古莲西山的火焰!
然而,大火在9级大风中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向漠河县县城合围,首先烧到县城的西林吉贮木场。
贮木场的木材垛子被烧得发白,由于极强的高温炙烤,火还在发威。
5月7日18时30分,人们听到了县广播电视台的紧急警报与通告:
现在,大火已经烧到西林吉贮木场,正在向西林吉镇发展。县委、县防火指挥部命令,县城的全体干部、职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青壮男女劳力,火速到西山集合,准备上山打火。老弱妇女儿童留在家中,不得乱动,任何人不得违犯纪律,违者严加惩处!
当播音员匆匆浏览了警报与通告内容后,不觉茫然心跳。他已经看见了窗外闪动的火光,感到了沉闷的风与火地震颤。
大火已兵临城下,组织人力上山打火显然是徒劳之举,当务之急是保卫城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并有秩序地进行疏散。
这纸命令会造成老弱病残困守孤城,但照本宣科是广播员的天职。
广播员的心在跳,手在抖动,终于断断续续地读完了那散乱的文字。他真想补说一句:“乡亲们,现在火就要进城了,大家迅速将财产、设备和老弱病残转移到安全地带去吧……”
然而,他的嘴唇只是动着,没有勇气发出声音。
大火在县城肆虐着半小时后,火龙所向披靡,以每小时50公里的速度,于20时20分又横扫了没有得到西林吉警报的图强林业局的育英林场。
21时5分闯进图强镇,23时30分冲进阿木尔。
5月8日0时20分,火头分东南、东北、正东三路,窜出阿木尔林业局所在地的劲涛,直捣塔河方向。
大火在一夜间,使1.03万户、5.61万人无家可归,近200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成了焦糊的尸体。烧毁房屋达61万多平方米。
这场大火使2488台设备,其中汽车、拖拉机等大型设备600多台成了一堆堆废铁。
水泥电线杆被折断,80毫米粗的钢管被烧红折弯,木制电线杆化为灰烬……
大火向人们逼近时
5月7日23时30分,阿木尔的电视、广播一遍遍地播送紧急疏散通知。
然而,时间太晚了,许多人都没有听到。在这个时间里,母亲们已经搂着孩子进入了梦乡。
靠西头第一家,住着贮木场的老共产党员赵喜荣,连他也没有听到广播。
呼啸的大风挟雷携电,红彤彤的火光映着夜空。被风雷和火光惊醒的赵喜荣大吃一惊:大火烧过来了,得去叫醒邻居们!
赵喜荣用力敲响邻居的窗户,大喊着:
快,大火进镇了,快起来向河边跑!
一家、两家、三家……被惊醒的群众拖儿带女地撤向了安全地带。
赵喜荣叫完邻居回去领老伴和小外甥时,被大火堵在家中,没法子,只好钻了地窖。
被救的邻居们抹着泪说:“赵老爷子的呼唤,救命的呼唤,一直响在我们耳边。”
这位只想着邻居安危的老人,此时却和老伴及小外甥惨死在地窖中。
漠河县木旋厂厂长张宝玉模样挺英俊,他曾经当过消防警察,知道“火”是怎么回事。
5月7日晚上,大火烧到桥头贮木场,他爬到房顶上一看,糟了,西北风刮得飞沙走石,碗口粗的大树被刮断,火头正向镇里蔓延。还有啥说的,赶快跑。
他有一台破旧的解放牌汽车,一个车轮坏了,几个工人七手八脚地装车轮。
张宝玉后来坦诚地说:
要说私心,我有。不瞒你们,我的汽车参加了保险,险额是一万五,其实现在转卖,顶多值五千元。我寻思,烧就烧了呗,烧了去索赔,我能白得一万元。
大火来临的前一天,张宝玉就嘱咐妻子把保险单和存款折带在身上,做好应急准备,万一大火烧来,不至于倾家荡产。
车轮上好了,大火也进镇了。
“上车!”他招呼一声,跳进驾驶室,在场的8个工人上了车。
去哪儿?第一个意念当然是回家,先把老婆孩儿接出来。
到处弥漫着烟雾,汽车灯照不到3米远,好不容易冲到了家门口,几个工人跳下车:“厂长,装什么,电视机还是家具?”
张宝玉当时说:“什么也甭管,砸开仓库,搬两袋面,把炒勺、菜刀带上,快!”
张宝玉后来回忆说:
说心里话,我走在路上时,还想着尽量抢出点东西,可到了节骨眼,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到大火过后别饿着就行了。
我的车没烧,那白捡的一万元也没捡到,家是烧光了,家底少说也有一万五。不是我扬脖唱高调,我心里挺踏实的……
车启动了,烟雾中看到路边一个走失的女孩正哇哇哭泣,他拉上来;一些走投无路、牵衣顿足的老乡,他也拉上来。
他一次又一次地停车,凡是路上见到的逃难者,统统拉上来,终于,逃到了安全地带。
他,也是一个共产党员。
漠河县东北角一栋宿舍里,住着6户居民。5月7日晚,6户人家携妻带子,相继逃出家门。眼睁睁望着烈火一栋栋地吞噬掉房舍,他们心疼啊。
夜半,风小了,火势也减弱了,6户居民凑到一起:“不能看着家被烧!”
农机局一位同志牵头,一支由男女老幼组成的小小队伍,在火海中穿越而过。
来的正是时候,这栋房子尚未着火,但附近的木拌垛已经着起来,房子岌岌可危。
“快,寻水!”
农机局一同志冲回自己家中,找桶找盆。忽然,他愣住了:一位陌生人正趁混乱跑到他家里翻东西。“可恶,梁上君子!”火过来了,他没有时间过问这件事,心里却气呼呼的。
水桶、脸盆叮当作响,人们穿梭般奔来奔去,连未上学的孩子也端起了脸盆……
或许是受了感染,或许是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这位“梁上君子”迟疑了一会,挽起袖子,也投入了灭火的战斗。他真诚地干着,汗流满面,不知情者还以为他是谁家的亲戚哩!他是在用汗水洗刷自己心灵中的罪恶吗?
房子保住了。失主看“小偷”,“小偷”看失主。相对无言。
“你走吧!”终于,失主挥了挥手,原谅了他。
或许,通过洗礼,“梁上君子”能弥补心中的空虚。
伟伟,一个4岁的孩子,灾后余生,睁着他那童稚而又天真的眼睛对一个采访他的记者说:
那天着了大火,我跑丢了,正在哭,来了解放军叔叔,把我抱上车,车上一帮小朋友呢。解放军叔叔叫我们不要哭,都趴在车厢里,他们站在边上……
解放军让车上的孩子统统趴下,他们在车厢边挺着肩膀围成一圈,就这样一直开到满归,最后又千方百计把孩子送了回来。
不一会儿,伟伟钻到床底下玩去了。调皮的孩子啊,你会记得烟雾中自己身边那堵草绿色的人墙吗?但愿他也不会忘记……
大火烧过的第二天,育英林场里,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了。
父亲在废墟前踱来踱去,他埋怨:“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到人间?”
母亲,一位鄂温克族妇女,经过灾难的折腾、惊吓,生下儿子便病倒了。没有奶吃,没有屋子,婴儿也奄奄一息。
望着脸色蜡黄,气喘吁吁的妻子,再望一眼那个真正是生不逢时的儿子,父亲愁肠百结。这时,他多么需要人们的帮助啊!
来了。边防驻军某团卫生队巡诊来了。子弟兵把母子双双接到医疗队,母亲和孩子的生命都得到了保全。
团领导跑来了,带来了大火中幸存下来的乳粉、白糖、麦乳精。距团部几百里远的某连听到消息后,专程派车来,把100多个鸡蛋送到产妇身边……
产妇没有奶水,孩子饿得直哭。志愿兵包双喜的妻子代花拉把孩子揽在怀里。
母亲流着泪说:“孩子,你长大了知道你妈妈是鄂温克族,可你能记得你曾经接受过一位蒙古族妈妈的哺育吗?”
大火临近的时候,一个壮实的汉子扶着年迈的老母亲,扯着两个刚刚懂事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
大火托着浓烟,比汽车跑得还快,从后面追上来。附近都是呼呼燃烧的火苗,没有一处安全地带。越是急,步子越慢,老母亲紧张得难以支撑自己的身子,走不了路了。
身后的火越逼越近了。那时候,汉子急疯了,他没有能力把老母亲和两个孩子同时带走了。丢了谁也不忍心,但又只得顾一头,否则就会一块儿被烧死!
老母亲是万万丢不得的!老人家岁数大,腿脚不好,丢下必死无疑!咬咬牙,丢孩子吧!
在汉子正要扶着老母亲独走的时候,他看见右边不远处有个小沙丘,他连忙裹着两个孩子走到沙滩跟前,对他们说:“爸把你们埋在这儿,千万不要乱动,火一会儿就能过去,把你奶奶送走,爸就来接你们。”
孩子们都突然变得很乖很懂事地趴在沙坑里。
汉子很快把他们埋好。背起老母亲回头望了望沙坑里的孩子,他哭了。
老母亲也哭了:“先救孩子吧!”
当父亲的心像被猫抓似的。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甩开大步,一口气把老母亲背到河边。
放下老母亲,汉子扭头就往回跑,待他跑回到埋着孩子的沙坑时,火已经烧过去了。
汉子拼命地扒开沙坑,6岁的大儿子爬起来了,脸被烧糊了,却不知道哭了。
3岁的小儿子再也没能爬起来,他死了。他脸朝下趴着,还是埋时的姿势,身上没有伤,是被活活闷死的。
她,一位被阿木尔林业局连年命名的“三八”红旗手,在她和丈夫之间,现在只能有一种选择……
10年前,丈夫因公负伤,瘫痪在床。她守护着他,耐心、细致地照料着他。
青梅竹马的恩爱夫妻,两颗心早已熔铸在一起了。她给他带来了生活的勇气和乐趣。
“不能背走你,我就守着你。要死,咱俩也死在一块儿!”一个孱弱的女人,在烈火面前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你要是真的可怜我,就快带着孩子逃命吧!”不能让她为自己殉葬!这是一个瘫痪的男子汉的抉择。
“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我求求你了,不为别的,只为了咱们的孩子,快走吧!”
“不!”一双泪眼注视着丈夫。
“快走,你给我快走,你这是在坑害我呀……”他挣扎着,发怒了。
生离死别。她跪下来给丈夫磕了三个响头,走了,泪人似的带着孩子走了……
5月7日,在这个令人难忘的日子里,漠河县检查院助理检查员,54岁的葛国臻家中,不时传出阵阵谈笑声。
怎么能不高兴呢?分别20多年的老姐姐从青岛市远道而来,带来了远在台湾、香港的两位哥哥的问候,也带来了他们赠送的3万元现款和一大堆贵重物品。
葛国臻和老伴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全家正陪着亲人说着、笑着。
突然,葛国臻的三儿子葛宏伟推门闯了进来,大喊一声:“大火烧过来了,赶紧收拾东西走!”
葛国臻往外一看,四周已烟火弥漫。她和老伴立即收拾了一些贵重东西,扶着老姐姐,领着小孙子,冲出房门。
他正要往停在门外的自家汽车上装东西,但是车上已经站满了人。葛国臻一家别说东西放不上去,连人也几乎上不去了。
熊熊的大火已经逼近,车上的人,头发、眉毛已被直扑而来的热浪灼焦,大人叫,孩子哭,令人目不忍睹。
怎么办?要么把人都撵下去,全家人坐着自己的汽车逃命;要么舍弃财产与一车40多人同生。
“把东西都扔下,人快上车,开!”葛国臻毅然选择了后者。
当他们冲出火海,来到一片安全地带时,汽车发动机线圈已被大火烧坏了。
葛国臻一家积攒了几十年的家产,老姐姐带来的3万元人民币、一台二十寸彩电和一些贵重财物,在烈火中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在奋斗林场,十几米高的火头呼啸而来。烟,越来越浓,火,越来越近。
600多名待疏散的人员乱糟糟地挤在狭窄的公路上。可汽车只有5台。
“群众先撤,党员后撤!”有人大声喊。
密匝匝的人群里立刻闪出几条缝。
身强力强的让年老体弱的先上,男同志把女同志推上车。危急时刻,600多人没有一个抢着上车的……
省委领导飞赴火区
1987年5月7日,黑龙江省民航管理局“米8-842”直升机机长孔祥玉,完成了一天紧张的工作,他正在家里看晚间电视新闻节目。
突然,电话铃突响了,传来了大队长的命令:
大兴安岭一带发生火灾,漠河县境内所有通讯联络中断,火情、灾情不明。
孔祥玉镇定地放下电话,他立即赶往机场。机组的其他3位同志也先后到达,紧张的飞行准备工作开始了。
5月8日晨,天色微明,首飞火区的直升机载着黑龙江省省委副书记周文华等领导同志、医务人员及药品等直飞大兴安岭地委所在地加格达奇。
10时,直升机又飞向烟火中的漠河。还未发现火区,大风和气流就已将飞机冲撞得摇摆不定,几欲失控。
距离火区50公里处,只见前面一片火海,烟尘腾空。这时,能见度只有1公里,按规定要在5公里以上时才能飞行,但不进去,就无法了解火情。
孔祥玉下达命令:
无论如何也得钻进去!
凭借长期飞行和灭火救灾的经验,孔祥玉知道大火以内会比外围好些,他设法使直升机保持飞行高度,在烟淡、火苗低的空隙间绕飞。
15时,终于发现了已被大火焚毁、难以识别的西林吉镇的几栋楼房框架。
直升机在县城上空盘旋,寻找不到适于降落的场地。
最后,孔祥玉咬紧牙关,冒着直升机碰旗杆、撞篮球架的危险,安全地降落在一所中学的操场上。
没等直升机停稳,几千灾民便围拢上来,灾民们欣喜若狂,问这问那:
党中央知道我们这里着火了吗?
什么时候救我们出火海呀?
……
省委副书记周文华和机上下来的人员亲切地一一作答,医务人员也开始抢救伤员。
一个几乎被饿昏了的灾民突然问孔祥玉:“你们带吃的来了吗?”
一句话提醒了孔祥玉。他想起途中曾遇到的一架前来空投食品的“运5-8346”飞机,由于烟大找不到目标不得不准备返航。
孔祥玉飞速进入机舱,立刻用机上的无线电指挥系统和“运5-8346”联系。
在他的指挥下,满载食品的“运5-8346”飞机出现在漠河县西林吉镇上空,并将飞行高度下降到15米。随着三颗信号弹升空,成箱的面包、饼干、罐头等食品准确无误地空投了下来。
漠河县的县委书记王招英是一位杭州的下乡女知青,5月8日,她向乘飞机赶到漠河的省委副书记周文华和林业部副部长徐有芳汇报了火灾的情况。
王招英说:
火是5月6日下午在古莲林场5干线8公里处发现的,林场当即就汇报了,我们马上组织了1200人上去扑打,在解放军的帮助下,到7号凌晨1点13分左右控制了火势。7号上午9点检查现场,没发现问题,可是到了下午4点,突然刮起了8级大风,火场余火蔓延开来,风助火威,火势迅速发展,我们立即又组织600人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现在1.4万多人无家可归,130多名伤员急需治病,吃、住、穿、医和交通成了目前最大的困难。
9日晚上,肆虐的大火又烧到了距塔河县城22公里的绣峰林场。塔河县城拥有5万多居民,是大兴安岭林区的重镇,大火一旦突破绣峰林场,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烧到塔河,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黑龙江省委领导紧急抽调数千军民在绣峰林场与大火展开搏斗。
塔河县城现在成了灭火的总指挥部,到处是繁忙紧张的场面……
黑龙江省委领导在火情异常严重的情况下亲临一线,给受灾群众很大的鼓舞。同时,及时了解火情和受灾群众需要,对下一步灭火工作的充分开展发挥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