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童年

雅·亨·范霍夫,荷兰物理化学家,公元 1852 年 8 月 30 日生于荷兰鹿特丹,1869 年—1871 年在代尔夫特高等工业学校获工程学学士学位。1871 年进入莱顿大学学习数学。1872 年—1874 年在波恩大学从师化学家凯库勒学习化学。1874 年在巴黎大学从师化学家沃慈。同年,在乌特勒克大学完成学位,获博士学位,留校任教。1876 年在皇家兽医学院任物理学讲师。1877 年在阿姆斯特丹大学任化学讲师;1878 年任化学教授,兼任化学系主任。1885 年被选为荷兰皇家科学院院士。1887 年德国莱比锡大学聘他担任物理化学教授。1896 年—1911 年在柏林大学任物理化学教授。1900 年被选为德国化学学会会长,1901 年获诺贝尔化学奖。1911 年 3 月 1 日在柏林逝世。

亨利·范霍夫是立体化学、化学动力学和化学平衡领域中的先驱者,他发现了溶液中化学动力法则和渗透压规律,为近代物理化学作出重大贡献。这是一个温暖宜人的星期天,继早已令人厌烦而漫长的冬天之后,一个

春光明媚的日子。树上的蓓蕾简直是眼看着鼓胀起来,花园中的景色神奇般地变幻着。早晨,公园还是灰蒙蒙、冷冷清清的,可是一到中午,一层淡绿的薄雾就笼罩着树丛,白杨树的嫩枝微微地荡漾,使人几乎觉察不出来。

霍克维尔夫先生愉快地欣赏着苏醒了的自然界的景观,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不时地停在一个小枝前,观赏着那些嫩绿色的小叶。

鹿特丹已很久没有使人感到这样亲切,这样美丽了。

霍克维尔夫先生慢慢地走着,什么也不想——他只是为春天的来临而高兴。林荫道一直通向两岸种着白杨树的大水渠。霍克维尔夫自己也没有觉察到,怎么就拐进了一条小胡同,出现在学校的场院里。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多少年呵,迈过这座美丽建筑物的门坎又有多少次呵!现在学校里没有学生, 到处都是一片宁静。

落日悬挂在大教堂宏伟的尖顶上空,阳光照射到玻璃窗上,玻璃光闪闪跃动,仿佛镀了一层金。

霍克维尔夫先生停了下来,眯缝着眼睛,“多么美丽、宜人呵!”他这样想着。突然一个影子从窗口闪过。“好像有人在实验室里!”不,不是好像,实验室里的确有一个人。“难道是小偷吗?”霍克维尔夫先生快步走上灰色的石阶,推了一下门。“门锁着哩!”他在大衣里层的口袋里摸出钥匙, 匆忙打开门,朝着化学实验室跑去。冲进门后,他惊异地呆在那里。

“亨利!你在这里干什么?”

高个子淡黄头发的亨利更加惊异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两只闪光的蓝眼睛却突然暗淡下来,窘得他面红耳赤。

“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地下室的窗户钻进来的。”亨利低声答道。

霍克维尔夫先生走到演示台前,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个学生在做什么。“噢,原来是这样⋯⋯仪器安装得十分准确,蒸馏烧瓶里盛的东西煮开了。⋯⋯”

霍克维尔夫问道:“你在搞什么实验?”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个最有才能和最勤奋的学生干的工作发生了兴趣。

“硝基苯。我只是想把它蒸馏一下。” “这个实验的各个程序做得很准确。但是,尽管这样,我还是要郑重地

警告你:你的行为应该受到很严厉的处罚。如果我告诉校长的话,毫无疑问, 处分会是很严酷的,即使你的父亲在鹿特丹是个受尊敬的人。”

一阵难堪的沉默。霍克维尔夫先生两只脚倒换地站着,考虑该怎么办。亨利呆立在原地不动。“难道希望学点东西,就是行为不好吗?”他思索着。

“把酒精灯灭掉,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处。我们去找你的父亲。” 到家之前,他们一直在街上默默无言地走着。霍克维尔夫先生看了看钉

在家门上的刻着“医学博士——范霍夫”字样的铜牌子,用教训的口气对他说道:

“这个名字受到鹿特丹所有人的尊敬。你也应该端正自己的行为,免得玷污了它。”

老范霍夫先生得知这个消息后,深为震惊,他原想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个道德高尚、有责任感和自尊心的人,难道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吗?对知识的渴求在这里也不能成为辩解的理由。一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要再多管这事。

霍克维尔夫答应不把这件事告诉校长,然而从这天起亨利却获准在早先作为他父亲的医疗室的一个房间里进行实验。那时谁也未曾想到,这种爱好已决定了这个小孩子一生的命运。父亲认为:搞化学实验是有趣的,甚至是有益的——培养好学精神,可是,终生献身于化学却是荒唐的。化学不是一种职业!因为化学家无法维持自己的生活。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范霍夫一家。在荷兰,人们都普遍地瞧不起化学。所以,当亨利在学业后,坚决表示要当一名化学家时,他的决定遭到了冷嘲热讽。

“比如药剂师吧——这是一种职业。诚然化学在医学、生物学中也有用处,然而化学本身,⋯⋯”

“化学方面也有一些伟大的成就,父亲。深奥的哲学思想不只是在书本里有。”

“不,我不能同意这一点。总而言之,这样比较是完全不恰当的。到秋天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仔细想想。”老范霍夫先生生气地用手指敲着油光发亮的写字台的桌面,眼睛看着藏书处那边说:“我们到大厅里去吧。”

天黑了,煤油灯燃起的大火球驱散了大厅里的黑暗。母亲和亨利的兄弟已经各就各位,亨利坐在圈椅上,打开一本小书。这天晚上,他读的是《曼夫雷德》,这是 1817 年拜伦写成的哲学诗剧,其中表现出他对于资产阶级现实的失望,同时对资产阶级在进步中产生的矛盾给予浪漫主义的批判。

父亲坐在灯光能照到书页的地方,就开始朗读了。每人手中拿着自己的一本书,倾听着范霍夫博士从容不迫的和庄重的声音。拜伦是他热爱的诗人, 是他最崇拜的人。他认为,读拜伦的诗,只能用英语,于是他缓慢地富有感情地朗读着那不朽的诗行。

父亲对拜伦诗篇的爱好感染了全家。浏览群书的结果使年轻的亨利渐渐地学会了从哲学上看待生活中的各种现象。他久久地考虑着自己的前途,反复捉摸着父亲所讲的道理。可是,他的决定却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