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理对“造反派”
在十年动乱时期,著名作家赵树理,经常被批斗。一次,在一片狂怒的口号声中,他被推搡着从会场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群众高呼“毛主席万岁!” 赵树理也跟着振臂高呼。刚喊出了“毛主席”三个字,便听主持人高声怒斥: “赵树理,你喊什么?”
赵树理说:“喊口号!” “你是反革命,不准你喊!”
赵树理感到迷惘,笑着解释:“我在晋城参加批斗会,革命群众喊口号, 我未跟着喊,主持人质问我为什么不喊?我无法回答;现在我紧跟着喊,你们又不准我喊,究竟是喊好,还是不喊对?原来一个地方一个做法!”
平平常常的一席话,把参加“庄严肃穆”斗争会的人们都逗乐了。
在一次批斗会上,无理的造反派们动手打赵树理,要他低头,赵树理就是不低头,一青年扑过来用手压住赵树理的头,赵树理把头用力一甩,挣脱压在上面的手,发火地说:“你们要不要我交待问题?”
主持人做了个手势,暗示放开他。
赵树理把被折腾得又酸又疼的腰伸直,质问道:“我看见墙上贴的勒令, 今晚是和我开拼刺刀会。既然是拼刺刀,就该双方都有武器。今晚光是你们发言,不让我说话反驳,我看这不能叫拼刺刀,应该改成捅刺刀!”
又是一次批斗会,红卫兵厉声质问赵:“赵树理,你写的《锻炼锻炼》, 是不是诬蔑贫下中农?”
赵树理答:“我没有诬蔑,我写的都是农村真实的生活。”
红卫兵又质问:“难道我们农村有‘吃不饱’、‘小腿疼’这样的人物吗?”
赵树理淡然反问:“难道你不认为生活是这样的吗?” 红卫兵说不过他,就大声喊道:“赵树理罪该万死!”
赵树理非但面无惧色,反而出声笑了。红卫兵愤怒逼问:“赵树理,你笑什么?”
赵树理笑着说:“大家刚才喊口号,说我罪该万死,其实,人只有一死, 也用不着万死!”
他不慌不忙的几句辩白,把在场的红卫兵也逗乐了。
一次,造反派们对赵树理大打出手,“啪”地一掌打在赵的脸上,吼道: “赵树理,你说你是什么人?!”
赵树理心想,你们给我扣了五顶帽子,我就用《纪念白求恩》里的“五种人”来回答。他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是‘一个高尚的人’。”
那几个造反派的打手们更火了,又“啪”地一个耳光打来:“你再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树理又接着果断地说:“我是‘一个纯粹的人!’”又是一个耳光向赵扑面打来。
“不对?那么,我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又一个耳光打来。赵说:“还不对?那么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打手们嚎叫着:“这家伙气焰越来越嚣张了,不打不招!”接着又连打两巴掌。
赵树理继续说:“我是‘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还是⋯⋯”没等他说出“还是一个中国共产党人”的时候,几个“勇士”就喝住赵:“住口!你写了《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那么多大毒草毒害人民,还说你是‘有益于人民的人’!”
老赵反驳道:“我一生写的那些东西都是‘豆芽菜’,连西红柿也够不上。要说‘毒草’,我真不知怎样种呢!”
造反派被驳得无词可辩,啼笑皆非,最后只得使出强迫“画供”认罪一
招。他们把江青一伙强加给赵树理的种种罪名罗列在纸上,强迫赵树理签字承认,赵树理拿起笔来写道:“你说我是我就是?”
打手们一看这几个字,如获至宝,一把抓住那张纸,说:“赵树理,这可是你白纸黑字亲自写上的,说话可要算数。明天到大会上向群众交待你的罪恶,不许赖帐!”
赵树理说:“一定算数,决不赖帐!”
第二天开大会,去参加的群众人山人海。批斗会一开始,造反派头目拿着那张纸条叫道:“经过我们英勇斗争,顽固不化的反动作家赵树理终于承认了他是罪恶累累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现在把他押上来让他亲口向革命群众交待!”
赵树理被押到台前,他对准麦克风响亮地说:“我没有承认。” 造反派一愣,拍案嚎叫:“混蛋!这不是你的亲笔供词?” “我写的是‘你说我是我就是?’” “这还不算你承认了,算什么?”
赵说:“你就没看到我写的那句话后边用的是问号?”
顿时台下群众轰然大笑。那几个造反派闹了个没味,只好灰溜溜地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