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男儿

少年磨难对一个人来说可以产生两种结果:一是包袱,一是财富。——华西列夫斯基

出身贫寒的神父之家

1895年9月18日,华西列夫斯基出生在位于伏尔加河流域中部的伊凡诺沃州新戈利奇哈镇。

这里土地十分贫瘠,人们非常贫困,大家只能靠原始的农业耕种来维持生活。人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得非常艰辛。

伏尔加河流域的森林主要以阔叶类树木,如橡树、椴树、白桦树、欧洲山杨为主,针叶树主要有松树和云杉。

华西列夫斯基在少儿时代,他就开始为贫困的家庭从事简单的劳动。他经常与邻居的小伙伴们进出森林。森林里有许多的野鸟,还有各种各样的蘑菇和野果子。

华西列夫斯基经常和小伙伴们到森林里采蘑菇和摘野果子,享受着大自然给人类的赐予。有时也同哥哥们到田间开荒种地,同农民们一起去割草或打柴。

华西列夫斯基的童年是在贫困中度过的。他经常为了一个能吃饱肚子的面包,而跟着农民们一起到地里去割草,或是干一些别的农活。

华西列夫斯基的父亲叫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米哈伊尔在17岁时,他的父亲就离世了。母亲不久就改嫁给县地方自治局的一个小职员。因为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已经长大的米哈伊尔就只得自谋生计,过自己的生活了。

此时,米哈伊尔对前途一片渺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未来的路该怎样走。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劝他到科斯特罗马大教堂的合唱团找个差事,因为米哈伊尔天生有一副好嗓子。

于是,米哈伊尔听从了好心人的指点,到了科斯特罗马大教堂谋职。不久,米哈伊尔从科斯特罗马回到了故乡,在基涅什马县新戈利奇哈村,当了一名合唱团的指挥和诵经士。

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后,米哈伊尔和同县的乌格耶茨村的一位诵经士的女儿娜杰日达·伊凡诺芙娜·索科洛娃结婚了。婚后,夫妻俩很是和睦,养育着孩子们。

到1912年时,家里就已经有了8个孩子。其中,大儿子亚历山大早年不幸夭折了。其他几个孩子长大成人后,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二儿子德米特里是一个医生,后来成为了红军军官;大女儿叶卡捷琳娜当了几十年的乡村教师,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她不幸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华西列夫斯基是米哈伊尔夫妇的第三个儿子,排行老四。第五个孩子叫叶夫根尼,是弗拉基米尔州的集体农庄主席和农艺师;第六个孩子叫维克托,是空军领航员;妹妹叶列娜和维拉是农村学校的工作人员,马尔加丽达是科学研究所的实验员。

在华西列夫斯基出生两年后,他的父亲米哈伊尔被派到了诺沃波克罗夫斯科耶当神父。

父亲微薄的收入,实在不足以满足这个大家庭的基本需要,所以华西列夫斯基兄妹几个,从小到大,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菜园和田地里度过的,他们要用自己的小手从事力所能及的劳动,以减轻父母的压力。

每到冬天,父亲还会有一些额外的收入,那就是做些地方当局定做的学生用的课桌、饭桌和门窗,以及给养蜂场做一些蜂箱,所得的酬金补贴家用。

然而,在这个贫困落后的地方,华西列夫斯基家还不是最困难的。因为这里的土地十分贫瘠,所以生产出来的粮食是极其有限的,居民的生活很难维持。许多男人和一些妇女,就不得不到别处去谋生,村里就剩下了很多的老人和孩子。

留在村里的农民,有的在木材加工劳动组里赚些钱;如果家里有匹瘦马,就给工厂运送燃料;有的则根据厂主的订货,在家里擀毡靴。妇女和姑娘们待在家里,或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些,边聊家常边织手闷子、手套和袜子。

手闷子就是棉手套,这种棉手套是为抵御严寒而发明的特殊样子的手套,不是通常的五指手套,而是只有大拇指一个手指头独立出来的棉手套。

在这块贫瘠的又缺乏向上精神的土地上,华西列夫斯基过着他的童年。

怀着赤诚之心去当兵

虽然家庭比较困难,但是华西列夫斯基的父亲米哈伊尔依然坚持让孩子们上学读书。

1909年夏天,华西列夫斯基从基涅什马神学校毕业了。秋天,他就要开始在科斯特罗马学校学习。这是父亲为儿子选择的道路,华西列夫斯基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华西列夫斯基在学校的食宿费每年需要75卢布,这笔费用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然而,就是在这样困窘的时候,家里偏偏又遭遇了不幸,一场大火把家里的房子和全部的财产都烧干净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于是,华西列夫斯基就对父亲说,他不想上学了,留下来帮助家里干活。

事实上,他本身也不想上神学校,也根本不想从事神职这一职业。但是父亲还是东拼西凑,为他借到了上学需要的费用。为了不惹父亲生气,华西列夫斯基还是到科斯特罗马学校学习了。

当时,科斯特罗马城的居民大约有50000人。在市中心有一个苏萨宁广场,广场上树立着雕塑家马利诺夫斯基为这个人民英雄塑造的塑像。

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科斯特罗马神学校,坐落在临河街的上游。每到春秋时节,学生们大多喜欢在河对岸欣赏市景,谈天说地。

在科斯特罗马城,除了神学校以外,还有普通中学、师范学校、女子学校。

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神学校很有些名气,原因在于这所学校的学生思想非常进步,学生们在科斯特罗马的工人中进行革命宣传,有些学生还曾遭到过逮捕。此外,科斯特罗马神学校的学生举办的一年一度的文艺晚会和音乐会,在该城也享有一定的盛名。

1909年,科斯特罗马神学校的学生,参加了全俄神学校的罢课行动。当时,华西列夫斯基刚刚入学不久。这次罢课事件,主要是为了抗议国民教育部,禁止神学校普通教育四年级毕业生,升入大学或专科学院这一决定而举行的。

罢课事件发生,省长来到科斯特罗马神学校,与校长一起劝说学生们立即停止罢课,并要求罢课委员会收回递交的请愿书,立即复课。如此不妥协的生硬的态度,令学生们大为反感,省长和校长等人被学生们毫不留情地嘘了出去。

随后,遵照地方当局的命令,警察在24小时之内,把学生们全部赶出了科斯特罗马城,学校也被迫关闭。但是,思想进步的学生们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走入乡间,宣传革命,继续与当局抗争到底。为了不使事态进一步扩大,当局只好作出一些妥协。几个月后,学生们又回到了学校。

事实上,神学校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想利用这种学校,作为进入世俗高等学校的跳板。这些学生,包括华西列夫斯基在内,他们都幻想着像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这样的神学校的学生一样,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

1914年春天,在科斯特罗马发生的一些事件,对华西列夫斯基的政治思想教育十分深刻。

“基涅什马纱厂”的工人要求提高工资、取消罚款、开除几个工头、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停止迫害阅读进步报纸的人。然而,工厂主拒绝接受工人们提出的这些合理的要求,于是工人们宣布罢工。进而发生了连锁反应,其他工厂的工人也加入到罢工的队伍中。

同年6月,维丘加、罗德尼基和谢列达的所有工厂的工人都相继参与了罢工。

当时,科斯特罗马省第四届国家杜马的议员、布尔什维克沙戈夫,对组织工人起来斗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到各个工厂去演说,号召工人们采取更坚决、更勇敢的行动。6月26日,罢工波及科斯特罗马。最终,罢工斗争以工人们的胜利而结束。

但是,工厂关闭、工人斗志昂扬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了少年华西列夫斯基的脑海中,令他终生难忘。

1914年夏季,华西列夫斯基在家里过暑假。每天,他都和家里人一起到田间和菜园里劳动,除杂草、翻地、采摘蔬菜,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也就是旧历七月二十,华西列夫斯基依然如往常一样,在地里辛勤地劳动着。突然,他听到消息说,世界大战已经在前一天爆发了,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是1914年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7月30日俄国动员,出兵援助塞尔维亚。8月1日,德国向俄国宣战,接着在3日,向法国宣战。8月4日,德国入侵保持中立的比利时,比利时对德国宣战;同日,英国考虑到比利时对自己国土安全的重要性,和早前为了确保比利时的中立,而在1839年签署的伦敦条约,于是向德国宣战。8月6日,奥匈帝国向俄国宣战,塞尔维亚对德国宣战,意大利宣布中立。8月12日,英国向奥匈帝国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俄政府也加紧扩军备战,其军队数量增加到全欧之冠,不过军队的质量都比较低下,无法和德法两国的军队相比。

战争打破了华西列夫斯基原先的计划,将他推上了一条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道路。他曾经幻想着从神学校毕业后,到某个农村学校当上3年的教师,积攒点儿钱,然后再到农业学校读书,或者进莫斯科测地学院求学。

但是,现在战争打响了,一股爱国主义的激情激励着他,保家卫国的口号使他热血沸腾。因此,他决定当兵去。

华西列夫斯基当时还不足20岁,他是一位热血青年,他投身旧俄的沙皇军队,积极参加战争,主要是抱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他拥有一颗报效祖国的赤诚之心。此时华西列夫斯基还根本不了解这是一场帝国主义之间发生的强盗式的战争,是一场非正义的战争。

当他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感到意外,因为这个选择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可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父母也是明大义识大体的人,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华西列夫斯基匆忙地整理了一下行装,随即迅速地赶回了科斯特罗马神学校。他和几个同班同学经过商量后,决定一起向学校提出申请,准许他们参加毕业考试,然后去参军。

当然,他们这一爱国的举动得到了校方的支持,他们的要求也很快得到了满足。随后,几位同学顺利通过了考试,随即便作为现役军人,被安置在科斯特罗马省军事首长的管辖之下。

从此,华西列夫斯基的一生便与部队、军事、国家息息相关,共荣辱、齐奋进,以坚忍不拔的意志,奏响了一曲曲激昂澎湃的壮丽的人生篇章。

军校毕业授予准尉军衔

1915年2月,华西列夫斯基他们这些新入伍的青年,进入到阿列克谢耶夫军校学习。

当时,华西列夫斯基是这样想的:

我之所以决定当名军官,并非为了想在军界飞黄腾达。我仍然幻想着成为一位农学家,打完仗之后,在俄罗斯广阔无垠的大地的某个角落里从事劳动。

1864年创立的阿列克谢耶夫军校,原名叫莫斯科步兵士官生学校,后来奉尼古拉二世的命令,为纪念新诞生的王位继承人,自1906年起改名为阿列克谢耶夫军事学校。

俄罗斯当时有10多所军事学校。就级别而论,巴甫洛夫军校属第一,亚历山德罗夫军校属第二,阿列克谢耶夫军校属第三。

它与前两所学校有个显著的区别,前两所学校招收的都是一些贵族出身的人,或者至少是富裕家庭的子弟。阿列克谢耶夫军校,则优先招收非贵族出身的知识分子的子弟。

阿列克谢耶夫军校学员毕业后的待遇,也是另外一个样子。他们通常被发配到外省偏僻的地区去充军。

然而,这并不影响阿列克谢耶夫军校学员以自己的军校而自豪,该校毕业生都别有一枚特制的徽章。

当时,阿列克谢耶夫军校的校长是哈明将军。他的队列副校长是波波夫上校,他是一个非常严厉的长官。他坚信,只有严厉的处分才能有严格的秩序。

每当他接见纹丝不动“立正”站在他面前的毕业生时,总是问他们是否处于战斗状态,如果回答说“不是”,他就会立即要他们带着全副武装进入战斗状态,要他们罚站。

波波夫上校还对学员们说:“你们自己不先尝尝这罚站的滋味,将来怎么会处罚别人呢?”

华西列夫斯基在学校学习期间,全校共有5个学员连,每个连由高年级学员的半连和低年级学员的半连组成。连和半连都严格地按照个子的高矮编成。

华西列夫斯基身高1.78米,所以第一连没进去,于是被编入高矮混合的第五连。几个连编成一个营,由波波夫上校指挥。华西列夫斯基他们连的连长是特卡丘克大尉。

令华西列夫斯基和其他学员不满的是,学校的训练几乎不考虑正在进行的战争的要求,仍然按着早已过时的训练大纲进行。

关于在野外障碍下的军事行动、新型重炮、各种类型手榴弹和在战争中使用汽车和飞机的最起码的原理,都不给学员们介绍。此外,各兵种间协同动作的原则几乎都不讲解。

不仅在课堂,就是在野外演练也是理论多于实践,而是把很多注意力放在队列操练上。华西列夫斯基他们连,由于连长特卡丘克大尉到过前线,所以野外训练课目比其他连队要好得多。

在入学时,华西列夫斯基他们这些学员被确定为普通士官生。两个月后,有些人升为士官。

毕业时,学校授予这些学员准尉军衔,服役8个月后晋升少尉,如果有战功可以随时得到晋升。

华西列夫斯基他们每个人除了得到300卢布的军服费外,还另外发了100卢布。同时还发了左轮枪、军刀、野战用望远镜、指北针和现行军队条令。

当时,成为准尉的华西列夫斯基年仅20岁。

主动声明愿意开赴前线

1915年6月,华西列夫斯基被派到驻在罗斯托夫—亚罗斯拉夫省的一个县城的一个预备营中。这个营只有一个补充连的士兵,另外有近百名准备派往前线的军官,他们大多是刚从军校毕业的青年准尉、少尉,还有几个从预备役补充上来和伤愈出院的中年军人。

几天之后,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连就接到了开赴前线的命令。营长把所有的军官集合起来,要从愿意到前线去的人当中任命一名连长。

华西列夫斯基心想,一定会有无数只手马上举起来,尤其是在预备营待了很久的军官们会这样做。但是,让华西列夫斯基感到非常奇怪的是,根本就没人举手,大厅里一片寂静。

营长对部下严厉地责备了几句之后,说道:“要知道,你们是俄国的军官。谁去保卫祖国?”还是没人响应。

于是营长命令副官用抽签的办法,选出一名连长出来。

此时,华西列夫斯基为大厅里的全体军官感到耻辱。他很想尽快地奔赴到前线,但他又不想毛遂自荐,因为他觉得连长的位置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但是他看到,年纪大一些的军官们谁也不愿意率领准备开赴前线的连队。

于是,华西列夫斯基和另外一个准尉声明,他们愿意率领这支连队开赴前线。而其他军官显然很愿意听到他们的这个声明,就像如释重负一般。

离开罗斯托夫后,华西列夫斯基并没有立即赶赴前线。在1915年9月之前,华西列夫斯基带领的连队被编入好几个预备部队。最后,他们到了西南方面军。

方面军司令是以1906年镇压喀琅施塔得水兵起义而出名的伊凡诺夫将军。事实上,在军事方面,他是一个庸碌无能之人。

不久,华西列夫斯基被集团军司令部派往第九集团军。该集团军司令是列奇茨基将军,他是当时唯一的一个非总参谋部军官出身,也就是没有受过高等军事教育的集团军司令。但是,他却是一位有实战经验的将军。

华西列夫斯基到第九集团军后,被编入步兵第一〇三师。

华西列夫斯基和他的同乡,基涅什马人谢廖扎·鲁宾斯基准尉,从集团军司令部驻地卡梅涅茨—波多尔斯克,坐着马车,后又走了大约30公里,才最终来到了步兵第一〇三师。

华西列夫斯基担任诺沃霍漂尔斯克第四〇九团第一营第二连的连长。

在这里,华西列夫斯基第一次经历了炮火,到这时他才搞明白什么是榴霰弹,什么是榴弹,什么是迫击炮。这时,华西列夫斯基才真切地感到,和平的生活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1915年秋冬之时,第九集团军所占领的防线是很不利的,它在霍亭城以西地区,与奥匈帝国的第七集团军展开了阵地战。

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第一营及他指挥的第二连,部署在团部所在地尔扎维涅茨村以西的阵地。

战壕给人的印象十分蹩脚,只有一些普通的沟渠,没有胸墙,只是在两边乱七八糟地堆些土,没有最起码的伪装,既无枪眼,也无遮弹檐。在战壕内挖掘了一些可供二三人起居的地窖,有一个小炉子和一个入口。确切地说,是一个仅可爬进爬出的洞口,洞口盖着一顶帐篷。没有防御炮火的掩蔽部。

而敌人的战壕离华西列夫斯基他们的部队不到100米。士兵们就把他们的战地障碍物当做了自己的屏障。此外,武器装备和弹药供应也很差。

1915年12月中旬,在一周内,华西列夫斯基他们曾试图在霍亭以西实施突破,但没有成功,反而遭受到了重大的损失。但是他们迫使奥地利军队退后了15公里,从而推进到多勃罗诺维茨—鲍扬一线。部队再次转入阵地战。

这次战役结束,随后就开始了冬季休整,华西列夫斯基发现旧俄军队存在着许多弊病。特别是最高统治者与高级指挥官之间存在巨大的矛盾,高级指挥官同广大前线士兵之间也存在尖锐的利益对立。就是在中下级指挥员和士兵之间,也存在着严重的不协调现状。

因此,军队内部是矛盾重重,这就导致了前线士兵纪律涣散,士气低落,有些军团出现了严重开小差的现象。还有就是中下级军官往往采取严酷和粗暴的方式对待士兵,导致官兵关系十分紧张,根本没有战斗力,这样当然就难以保证战争的胜利了。

任连长深得士兵信任

在1915年的整个冬季,华西列夫斯基所在团不止一次地撤出战壕,作为师的预备队进行休整。在休整的日子里,士兵们修补或者更换穿破的军服、损坏的装备和武器。

如果在预备队的时间较长,也会搞些军事学习。由营长给团内的像华西列夫斯基他们这样的年轻军官上课,仍旧是集体诵读条令,如队列条令、野战条令、纪律条令以及内务条令等。

对士兵们,则是搞一些严酷粗暴的操练来折磨他们,想借此整顿士兵的纪律性,然而,此举往往适得其反。

华西列夫斯基刚到团里的时候,就有许多军官告诉他说,这里的纪律很松散。有人劝华西列夫斯基少搞姑息纵容,多搞些使士兵怕班长的棍子胜过怕敌人的子弹的那种普鲁士的老规矩。

但是,华西列夫斯基不想这么做。他认为,这样的官兵关系是不可思议的。慑于惩罚的服从毫无益处,一旦军队处于困难的作战条件下,这种服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要想克敌制胜,光有服从是不够的,重要的是下属对指挥官的信任。

华西列夫斯基力求按照从书本上获得的教益对待下属。在阿列克谢耶夫军事学校学习时,华西列夫斯基读了德拉格米罗夫的著作,德拉格米罗夫的一些真知灼见,深深地铭刻在华西列夫斯基的心上。他在前线时,总是携带着自己摘录的关于德拉格米罗夫著作中的一些言论。

当然,将一些军事理论与自己的感受和理解付诸实践,华西列夫斯基一开始并不是很顺利。因为士兵的利益和正在打仗的沙皇军队的目的是毫不相干的,但是华西列夫斯基仍然恪守着德拉格米罗夫的原则,渐渐的这种坚持产生了效果。

在担任连长期间,华西列夫斯基几乎没有同下属发生过任何纠纷,这在当时沙皇的军队中是极为罕见的。

1916年春天,华西列夫斯基被任命为第一连连长。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教育,团长列昂节夫上校认为,第一连在训练、军事纪律和战斗力方面,都是团内的优秀连队之一。

然而,华西列夫斯基认为,这一成绩的取得源于士兵们对他的信任。许多年后,华西列夫斯基接到了当年战友们的一些来信。

1946年1月,当年诺沃霍漂尔斯克第四〇九团一连的列兵基斯利钦科,在答复华西列夫斯基给他的信时,他回信说:

过了28年,你还没有忘记前线同一战壕里生死与共的战友。

在这次卫国战争中,我又再次入伍了,不像上次战争那样单独一人,而是和儿子指导员瓦夏一起。1942年3月,他在列宁格勒附近牺牲了。

我现在住在集体农庄里,我把自己写的一首诗寄给你作为纪念:

忆往昔苦难与不幸,

峥嵘岁月喀尔巴阡峡谷中。

1956年,居住在芬兰的图尔库市的埃赫瓦尔特,写信给华西列夫斯基说:

今年秋天是基尔利巴巴高地战斗的40年,你还记得曾经参加这次战斗的光荣的诺沃霍漂尔斯克第四〇九团一连,您指挥下的一名芬兰籍下级军官吗?

通过这些情真意切的书信,可知华西列夫斯基当年与战友结下的情谊是多么得深厚。

在实战中积累领导经验

1916年春季,第九集团军经过一个冬季的休整,从1915年的挫折中得到了恢复,并提前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华西列夫斯基他们面对的敌人,依然是普弗梁采尔将军的奥地利第七集团军。士兵们感到很高兴,因为他们所要对付的不是德国人,而是较弱的奥地利人。

每当炮战一开始,他们就观察爆炸的颜色,只要看到大家熟悉的奥制炮弹的玫瑰色烟雾,便会松一口气。

在勃鲁西洛夫进攻之前,华西列夫斯基他们师的两个旅,都部署在鲍扬西南有10公里长的一个地段上。

在他们的前面是普鲁特河,河宽40米,深4米。河上的桥梁已经被炸毁。河的右岸比左岸高,因此敌人能够很容易看到俄军的阵地。

由于天气恶劣,俄军的战壕已经返潮发霉。供休息用的掩体内部潮湿,让人感到十分的难受。为了躲避炮火,而在冬季挖成的“猫耳洞”已经坍塌。

交通壕很窄,若是对面两个人相遇,要让路都很困难。

在森林掩映的远方,东喀尔巴阡的山峰依稀可见。大家都希望把敌人从他们的阵地上赶跑。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在那里得到较好的条件。

华西列夫斯基他们反复研究着敌人战壕前面的一排排支撑铁丝网的木桩,数着有多少匹马。每到夜里,就把机关枪架到能够三面射击的枪眼里。而且他们还不断地设置枪眼,以便进行辅助观察。

1916年5月22日,西南方面军部队以炮火准备,开始了历史上被称作“勃鲁西洛夫突破”的著名战役。

尽管由于友邻西方方面军和最高指挥部的过失,这次进攻取得的成果没有加以利用,但是这次战役还是赢得了世界声誉,并且影响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进程和结局。

对华西列夫斯基本人来说,也有着一定的意义。他后来说:

这次进攻对我个人也有不小的意义,它对我的作战观点的形成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我在进攻期间得到的锻炼对我后来很有帮助。在各种分队范围内组织战斗行动的经验,在卫国战争时期都用上了。

5月24日,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混成军开始向前推进。在中立山地域,奥地利军队释放毒气。据说步兵第四一二团有近40人中毒,于是大家开始惊慌不安起来,一连两个昼夜都紧张地盯着敌人的阵地。甚至把每一小片云雾都当成了瓦斯,直到风向转移了,大家才变得轻松起来。

5月28日,战局发生了变化,敌人的防线被突破了。随即,第九集团军的战斗呈扇形展开,逐步扩大自己的作战地区。

骑兵第三军命令其所属的各师沿罗马尼亚边境前进,以切断罗马尼亚同奥地利—匈牙利的联系。此时,紧靠着它的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步兵师,翻过了奥布钦—马雷和奥布钦—费雷代乌山脉。

随后,华西列夫斯基他们不得不经常性地野营露宿,这一段迅速进攻的时期,使华西列夫斯基取得了他所缺少的在遭遇战和行军中领导分队的经验。

在此期间,华西列夫斯基注意观察上级军官的行动。不仅注意他们率领部队的方法,而且还注意他们对待下级的方式。他再次看到了部队中存在的诸多的陋习。而骑兵第三军军长克列尔伯爵的做法,更让他看清了沙皇军队军官的残暴与无能。

当时,奥地利军队在隘口凭借险要地势固守,第九集团军在切尔诺夫策突破的过程中,兵员损失很大。在1916年七八月间,华西列夫斯基他们一直被阻不前,接着就完全停滞了。

而此时,第四〇九团正作为预备队休整,正好归属克列尔伯爵统辖。有一次,克列尔伯将军要求派一个步兵营,去担任他设在基姆波隆格司令部的警卫。于是就派华西列夫斯基任营长的第一营前去。

随后,华西列夫斯基来到骑兵军驻地向参谋长报到。那位参谋长惊讶地望着他,然后问他多大了。

华西列夫斯基回答说“22岁”。接着,就见参谋长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然后,身材高大的克列尔就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面带笑容地看着华西列夫斯基,然后他伸出两只大手,捧着这个年轻军官的脑袋,用低沉的声音说:“再打两年仗,我们这些昨天的准尉就要当上将军了!”

当时,华西列夫斯基觉得克列尔很亲切,但是在接触多了之后,他才感受到了克列尔的虚伪。克列尔的本性,就是一个地道的保皇党和暴君,但是在下属面前却扮成一个民主派的样子。

毅然退出旧军队

1916年8月14日,罗马尼亚终于克服了两年的动摇,向奥匈宣战了。后来的几个月表明,俄国的这位新盟友根本没有接受战争考验的准备,到11月就吃了败仗。

首都布加勒斯特沦陷了,罗马尼亚军队有三分之一成了俘虏。

俄军不止一次地与新的盟军并肩战斗,因而深知他们部队中存在着使俄军深感不安的混乱现象。

这时,情况发生了急剧的变化。1917年3月,有消息说,彼得格勒发生了革命,沙皇退位了。

形势突变,使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团、师、集团军、罗马尼亚方面军,以及整个俄罗斯的生活,开始了一个新的阶段。

军队还没来得及向新政权宣誓,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在军队中出现了士兵苏维埃和士兵委员会。布尔什维克影响的增长,也受到了部队距离首都远近的影响。

军官们,包括华西列夫斯基所在团的军官,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其中,有相当多的军官有保皇思想,根本不希望国内发生革命,他们在8月就响应了新的最高总司令科尔尼洛夫将军的号召,并正式投到了他的麾下。

另外一部分军官,特别是那些在战争时期入伍的军官,开始逐渐向士兵群众靠拢。而华西列夫斯基走的也是这条路,开始,他的步子比较慢,随后就越来越快了。

华西列夫斯基认为,他们要保卫共和国和维护革命祖国的利益。但是不久,他就看到不同的人对这种利益的理解是不同的。军队开始分裂了。

而科尔尼洛夫的叛乱,对华西列夫斯基的幻想是一种彻底的打击。他逐渐开始谴责战争,对临时政府产生了怀疑。

不久,军官阶层再次发生分裂,此前大家还都坐在一条板凳上,而现在,过去的战友却都怒目相视了。

华西列夫斯基也因为承认苏维埃政权,“结交布尔什维克”,并出席士兵代表苏维埃会议,而遭到了一些军官的白眼。

此时,华西列夫斯基认为辞去军职的时机已经成熟。当时,大家都已经知道工农政府正在进行签订和约的谈判。有人已经开始自发地退伍。

华西列夫斯基心想:我为什么还要盲目地待在罗马尼亚呢?过去带领士兵打仗,自以为是在履行一个俄国爱国者的义务。现在才明白,人民过去受骗了,他们需要的是和平。旧军队与苏维埃国家是水火不相容的。

在把问题想明白之后,1917年11月底,华西列夫斯基退伍了。他艰难地走过形势复杂的乌克兰,好不容易回到了俄罗斯本土。

每到一地,华西列夫斯基都能感受到那种高涨的政治热情,但他并未在任何一地久留。

12月,华西列夫斯基终于回到了故乡,与好久不见的亲人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