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烟台之行

• 邓小平说：“这个对。装备要顶用，要有战斗能力。不顶用就是浪费国家财产。”
• 邓小平说：“我们有了现代化的装备，加上高水平的技术人才，才能有坚强的战斗力。”
• 邓小平挥毫写下18个大字：“建立一支强大的具有现代战斗能力的海军。”

专列上听取汇报

1979年7月31日16时，邓小平在海军第一政委叶飞、第二政委杜义德的陪同下，登上青岛驶往烟台的专列。

列车刚启动不久，叶飞和杜义德便一起走进小平同志的车厢休息室。

叶飞着重汇报了5月份，与海军有关同志一起到东海、南海一些部队，调查研究的情况。

叶飞是在1979年的2月12日，被中央军委任命为海军第一政治委员、海军党委第一书记的。他是资深望重的军界元老，妇孺皆知的开国上将。到老同志多、内部关系复杂的海军任职，当然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但是，此时叶飞已离开部队，做地方工作20多年了。不久前，他刚从西欧访问回来。叶飞亲自抓的交通部，在广东省协助下，利用香港招商局办蛇口工业区的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中。

到海军任职的事，军委虽有人向叶飞提及，但他绝然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快就定下来。

接到任命后，叶飞立即给邓小平打电话：“邓副主席，我不懂海军，更不了解海军这些年的情况，到那里去很难。”

叶飞的话刚说完，邓小平就接过去说：“这正是你的优势。”

叶飞又问：“我什么时候到您那里去一下。去海军您有什么指示？”

邓小平说：“没有什么讲的了。海军都是老同志，你去了要当好‘班长’。时间紧，要尽快去、尽快进入情况，海军任务重，等不起。有些话过一段你摸清情况再谈。”

放下电话后，叶飞回味着邓小平的每一句话，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叶飞到任一个月后，在４月３日，邓小平便召见了叶飞和海军第二政委杜义德。

一见面，邓小平就直截了当地问：“叶飞同志，海军的情况你摸了没有？”

叶飞回答：“上班一个多月，在摸情况，还没有摸清楚。”

邓小平说：“海军的问题主要是不振作，缺乏协调和雷厉风行的作风，有些东西贯彻不下去。”

接着，邓小平着重指出：

我们海军是近海作战，防御性的。我们不称霸。但防御是积极防御，要尽快建立一支真正顶用的、有战斗力的海军。

海军究竟需要什么装备、型号要具体提出来，要重新制定计划；现在国家有困难，军费要压缩，经费少了更要用好，装备建设要少而精。部队的军事训练一定要从实战出发，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

接着，邓小平又语重心长地对叶飞和杜义德说：“最近这一段，你们抓了一下，有成绩，南海西沙的备战也是好的。

下一步还要深入下去，进一步把情况摸透，把问题搞清楚，拿出真正切实可行的规划和措施来，把海军的工作搞上去。”

叶飞和杜义德回机关后，立即将邓副主席所作的指示，向海军党委常委作了详细传达，并研究部署了贯彻意见。

尔后，各常委分别带领机关干部，深入部队调查研究，抓贯彻落实。

叶飞也亲自率领机关工作组，与北海、东海、南海等3个舰队的领导，一起深入部队，调查情况，研究制定深入贯彻邓副主席指示，加强海军现代化建设的规划措施。

随后，在７月20日，在青岛召开海军党委常委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为军以上单位和海军直属机关各大部领导。

这次会议有两个议题：

一是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讨论补课问题，二是讨论拟定海军建设十年发展规划。

在这次会议期间，叶飞与杜义德一起，向正在青岛视察、度假的邓小平副主席，报告了会议的情况，并请他视察海军部队，观看水上飞机和直升飞机表演，到会作指示。

邓小平欣然接受了请求。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叶飞在开往烟台的这趟专列上，向邓小平作汇报。

当叶飞汇报到西沙战略位置重要，需要重点设防时，邓小平插话说：“这个地方一定要坚守。这次你去看一看好，百闻不如一见。”

叶飞汇报说，西沙和大陆沿海岛屿不同，情况特殊。叶飞请示：“西沙设防是海军守还是陆军守？”

邓小平问：“过去是谁守？”

叶飞回答：“是海军、陆军共同守。”

邓小平说：“回去研究研究，如果海军守，要给编制。”

接着，叶飞又汇报了基地建设情况、装备质量、舰艇在航、改装等方面的情况。

邓小平都给予了明确的指示。

随后，叶飞又汇报了海军部队下半年的工作：

海军今年下半年几项大的工作，第一项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补课，第二项是开展以查质量、查技术、查安全为内容的大检查。

我们打算把一半海军领导机关人员派下去，和舰队共同组织检查团对部队进行大检查。

邓小平听了非常高兴，连连点头说：“抓得对。”

在汇报海军装备建设和规划调整时，叶飞提出：

一方面要抓紧舰艇改装、发展新装备，一方面要加强修理工作。

要争取在两年内把需要修理的舰艇全部修理好，扭转当前严重失修的局面。

邓小平说：

这个对。

装备要顶用，要有战斗能力。不顶用就是浪费国家财产。

关于落实干部政策问题，叶飞汇报说：

要坚持做到3条：一是要坚持原则。二是要讲政策。三是要实事求是。

要认真贯彻“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

组织力量过细地处理好，发展安定团结的局面。

听到这里，邓小平插话说：

这个好，这样做是得人心的。要历史地看问题，有错误改了就好。

汇报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汇报结束后，叶飞请邓副主席作指示。

邓小平说：“按你们的部署去办，我没有什么讲的了。”

从８月底开始，叶飞集中精力抓了邓小平两次对海军指示的落实。

与此同时，还组织了海军、舰队两级机关的干部下部队，开展装备质量、技术、安全大检查，解决装备建设、军事训练中积存的问题。

叶飞亲自担任北海舰队检查团团长，与北海舰队司令员饶守坤一起，率领机关干部深入到部队，参加大检查。

通过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检查，查处各方面大大小小的问题达上万个，恢复了我军优良的传统作风，建章立制，为开创现代化建设新局面，奠定了基础。

于此同时，叶飞还亲自率领工作组，对军以上干部进行系统考察，按照革命化、知识化、专业化的要求，选拔接班人，使一大批德才兼备的中青年干部，走上了重要的领导岗位，海军部队建设呈现出一派蓬勃向上的新气象。

到军港进行视察

1979年8月2日8时，邓小平、叶飞、杜义德、白如冰、肖望东、饶守坤等同志的陪同下，来到烟台基地军港进行视察。

邓小平首先检阅了一〇一驱逐舰。

接着，邓小平登上我国自行设计、自行制造的第一艘国产导弹驱逐舰一〇五舰。因为这是国产的第一艘驱逐舰，舰上的干部、指挥员都感到十分地自豪。

当时，邓小平就说：

我们有了现代化的装备，加上高水平的技术人才，才能有坚强的战斗力。

在一〇五舰会议室，邓小平首先听取了驱逐舰支队长王文斌，关于导弹驱逐舰设计性能、现状况和舰上官兵简要情况的汇报。

邓小平听得很仔细，并不时地向叶飞询问有关情况，叶飞都一一作了解答。

接着，邓小平健步登上舰指挥室，看望在那里工作的干部、战士。

在上舷梯时，水兵们都围上来要扶他，他抬头看了看陡立的舷梯，笑着说：“不用，不用，自己来，谢谢！”

说着，邓小平就手扶舷梯，径自登了上去。看到年逾7旬的邓小平，动作那样矫健，身体那样健康，大家都从内心里感到高兴。

８时30分，当舰长王竹青来舰指挥所，向邓主席请示出航离开码头时，邓小平礼貌地站起来，主动握住王竹青的手说：“好！好！”

汽笛一声长鸣，一〇五舰徐徐离开烟台码头，驶向登州水道、长山小道、碾矶水道……开始了长达6个多小时的出海视察。

邓小平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地登上舰的最高点——信号灯座，举目远望。海风阵阵，吹拂着他的头发，掀起了他的衣角。

饶守坤怕邓小平着凉，就让舰上送来了衣服和帽子，邓小平微笑着摆了摆手。

9时5分左右，海上风云突起，浓雾滚滚，细雨绵绵。10米以外都看不清楚，再加上是个商港，还有好多渔船、运输船停在港湾里。

随同作记录的刘国屏回忆说：

港口条件很差，要是平时训练，这种情况是不能出港的，所以当时大家的心情都很不轻松。

邓小平兴致不减，仍然仁立在高炮平台上，时而沉思，时而远眺，时而与陪同在身旁的叶飞、杜义德和支队领导交谈，完全忘记了自己在雨中。

操舵兵王振要给邓主席打伞，但邓小平坚持要和大家一样，不打伞。

“起航吧。”视察完驱逐舰之后，邓小平坐在一个大木椅上，看看周围的大雾说道。这是首长下的命令，必须要执行。

当时的北海舰队司令员饶守坤，虽然心里很不轻松，但他对一〇五驱逐舰和指挥员，以及水兵的业务能力，心中有数。

于是，饶守坤向舰长发出命令：“保证安全，立即起航。”

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

经叶飞再三提议，邓小平才走回1号舱室。回到1号舱室后，邓小平看到战士们都在关舷窗。于是他老人家也走到舷窗下面，和战士们一起把舷窗关好。

军舰刚起航时，大家都特别小心，在港内就走了大半个小时，快出港口的时候，大雾竟然好像闪开了一条缝，使得驱逐舰得以迅速出港。

出港后，天放晴了。邓小平对大家说：“你们看，刚才还是浓雾漫天，现在云消雾散了吧。”大家会心地笑了。

为舰上海军题词

邓小平在吸完了一支香烟后，就起身要出舱室。

饶守坤看到他丢在桌上的香烟，忙说：“邓副主席，你的香烟忘带了。”

邓小平笑着说：“我看你也很爱抽烟，那些就给你了。”

这时，只见一〇五舰副政委刘云成，拿着一个红皮题词本，走进了1号舱室。他悄悄地靠近杜义德身边，小声说：“官兵们想请小平同志题个词。”

还没等杜政委开口，邓小平就转过身问杜政委：“什么事？”

杜政委说：“舰上请您题词。”

邓小平看了看刘云成，慈祥地笑着点了点头，说：“好，我看可以。”

刘云成和另外一个同志，立即把笔墨和题词本摆在邓小平面前。

邓小平并没有立即动笔。他点燃一支香烟，默默地吸着，思索着。

一支烟吸毕，停了一会儿，又点燃一支，继续吸着，思索着。

考虑了近半个小时，邓小平霍然站起来，拿过毛笔，饱沾浓墨，挥笔写下18个遒劲大字：

建立一支强大的具有现代战斗能力的海军。

邓副主席为海军题词的消息一经传来，全舰官兵们无不欢欣鼓舞，大家奔走相告，争相传阅邓小平的题词。

结果，又引出了水兵请邓小平“签名”的一段佳话。

在1号舱室负责接待的水兵盛立中，为自己能在邓小平身边的时间最长而倍感荣幸，但他惋惜的是：未能与邓小平合上影。

盛立中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他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能否请邓主席签名留念呢？”

于是，盛立中很快取来一个新笔记本，装在口袋里，等待着邓副主席的到来。

邓副主席来了，激动的盛立中几次掏出本子，又都收了回去。

盛立中心想：邓主席操劳着国家大事，今天又和我们一起出航视察，已经够劳累的了。我一个水兵，怎么好意思为签名的事，打扰他老人家呢？

盛立中犹豫不决的神情，被杜立德看出来了，于是，杜政委问：“你有什么事吗？”

盛立中壮着胆子，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了杜政委。

这时，邓小平也看出来了，问：“什么事？”

杜政委说：“请您签个名。”

邓小平对盛立中笑了笑，亲切地用四川话说：“签个名，好！”

说着，邓小平接过盛立中的本子和钢笔，在扉页上写下几个大字：

邓小平

1979年8月2日

盛立中双手从邓小平的手中接过本子，激动得连敬礼都忘了。

水兵王振，看到邓小平给盛立中签了名。于是，他也把自己的笔记本呈了上去。邓小平也高兴地满足了王振的心愿。

水兵们打心眼里敬爱这位平易近人的老首长，他们为有幸得到邓小平的签名，而幸福骄傲了许久许久……

与海军官兵合影

驱逐舰仍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航行着。

邓小平来到前甲板，开始对岛屿和海域详细观察。他一边低头看海图，一边仔细听取时任北海舰队作战处对海域情况的介绍。

军舰驶过登州水道、小黑山水道、长山水道……每经过一个水道和岛屿，邓小平都认真地对照海图，一一地询问，详细地视察。并不时地举起望远镜，久久地眺望。

那严肃认真的神情，在饶守坤的脑海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邓小平观察了一会，对饶守坤问：“你们封锁渤海海峡，兵力是怎样布置的？”

饶守坤作了回答。

邓小平接着又问：海上需要多少舰艇，都需要哪些种类的舰艇，怎样个打法等，问得都非常地具体、非常地细致。

饶守坤都一一作了回答。

邓小平高兴地点了点头说：“你们的方案很好！”

邓小平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又问：“守坤同志，敌人万一从塘沽突破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

饶守坤回答：“需要北京军区增加抗登陆兵力，加强拦截。”

小平同志马上又问：“那时，你们海军怎么办？”

饶守坤说：“海军可以从海上打击敌人的背后，造成水陆夹击的攻势，把敌人消灭。”

邓小平连连说：“你的设想很好、很好！”

当时，指战员们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能和小平同志在一起照个像该有多好啊。

邓小平最了解水兵的心，他坐在前炮平台甲板上，慈祥地挥了挥手说：“谁要照相就来照！”

邓小平先和舰上的领导合影，接着和舰上的技术能手、立功受奖的优秀军官、水兵合影，然后一批一批地同其他水兵合影。

刘国屏后来回忆说：

出海之后，邓小平同志的心情非常好。这时舰上的水兵想要上来和邓小平同志合影，邓小平同志欣然答应。

于是，大家就4人一组4人一组地上来，和邓小平同志合影，照了10多次。

每次同水兵合影时，邓小平总是回过头看看，向水兵们微笑点头。

当时，邓小平看刘国屏在旁边做记录，于是也让他过去合影。

为了满足水兵们与他老人家合影的愿望，邓小平在前炮平台甲板上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邓小平同志的平易近人，让官兵们终生难忘！

在海上视察中，邓小平为了更多地了解情况和看望官兵，他不时地上下舷梯。

每当此时，水兵们就主动要去扶他一把，可邓小平总是笑着对水兵们说：“不用，不用，自己来，谢谢！”

说完，他老人家就手把舷梯，“噔！噔！”径自而下。

水兵们看着邓小平那可亲可敬的身影，内心充满了崇敬之情。

这次巡海，由烟台港出发，经扁担岛和芝罡岛，绕南北长山岛一周，直到14时许才返回港口。

陪同邓小平视察渤海，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在所有当时一同出海的官兵们的一生中，都是一次最为难忘的航行。

正是由于邓小平的远见卓识和英明的决策，才指引着中国海军快速地走上了现代化建设的航程。

在海水浴场游泳

1979年8月4日下午，邓小平在即将踏上返京途程之前，又来到烟台海军海水浴场游泳。

这天，突然刮起了6级的北风，海浪很大，水温也下降了不少。有关领导提请邓小平同志就别下海了。

站在身边、担任游泳护卫的郝战良也在想：“风浪这么大，下去游泳极易呛水。水温这么低，腿更容易抽筋，邓小平同志想必不会下海了。”

不料，邓小平笑了笑，一挥手说：“水温就是体温，怕啥嘛！”

然后，邓小平依然一如既往地做起了游泳准备，豪迈地走向大海。

这一次，邓小平一游就又是70多分钟，之后才上岸休息。

这时，一群孩子一边嬉水，一边打闹地拥了过来。

邓小平看到此景，笑逐颜开，主动走到孩子们中间，伸出两只手，抚摸着一个个可爱的头顶，拍打着一张张天真的脸蛋，一下子就融入到孩子们的欢快气氛中。

邓小平酷爱游泳。从来到烟台起，即在8月1日开始，他就天天坚持到大海游泳，而且每次至少游1个小时。

邓小平总是做完准备活动后，就毫不犹豫地往水里一蹲，全身立即被水浸透，接着就伸开手臂游了起来。那份果决，着实令人钦佩。

游在邓小平身边，郝战良心中涌起阵阵敬佩的热浪。心里暗暗称叹：“老人家体格真棒！”

在外围陪游的20岁左右的海军战士，已经有两人因腿抽筋而中途回岸了，年富力强的郝战良也感觉有些乏了，而邓小平却还在一丝不苟地向前游着。

要知道，与长江比起来，海水的温度更低，风浪更大，体力消耗得更多。

在胶东半岛11天的日子里，邓小平一直是那么操劳，不得闲暇。如果说休息，也许游泳是他休息的一种最佳方式。

郝战良是山东省烟台市公安交警支队政委，他是当年陪同邓小平畅游大海的一个警卫员。因为他游泳技术出色，从而担负起负责邓小平游泳时的贴身安全保卫工作。

邓小平最喜欢在大海里搏击风浪。

喜欢大海，是因为他有着大海一样宽敞的胸怀，喜欢搏击风浪，是因为老人家有着不畏艰险、百折不挠的精神和气魄。

也因如此，他才能在时代的大风大浪中不屈不挠、傲然挺立。

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风起浪涌。

畅游其间的邓小平劈波斩浪，勇往直前，那气概何其豪迈。

看到邓小平同志身体那么硬朗，所有人员感到万分高兴，更感到中国大有希望。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刚为我们的祖国设计出一幅美妙的前景。

实践证明了邓小平他老人家的远见卓识，时间也将牢牢地铭记他的伟大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