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铁路勘测与设计
- 李和发说:“作为举世瞩目的衡广铁路复线设计组长,我怎么能离开战斗的岗位呢?”
- 设计人员都说:“搞这样的隧道,无论技术、施工方法、工艺都是国内第一流的。能搞好这样一个隧道工程的设计,我们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 张长征说:“设计是合理的,准确的,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很不容易。有了优秀的设计,施工就多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衡广复线勘测设计拉开战幕
从1958年开始,衡广复线的勘测设计就开始了。1959年动工兴建,到“三年决战”时期,竟然历经了30年,等于平均每年修建17公里。
铁道部第四勘测设计院的二、三代工程设计人员为此付出了青春、智慧和血汗,甚至宝贵的生命。
京广铁路来到湖南南部、广东北部,由于地形、地质条件变得异常复杂,要穿越古老的南岭山脉、瑶山山脉,要从武水、北江一侧经过,500多公里线路就有300公里属石灰岩地区。
京广铁路原有的单线是由英国人设计建成的,已经过去六七十年了,线路条件差,技术标准低,弯多坡陡,每当山洪暴发,河水猛涨,就屡屡出现险情。
但是,复线建设不能在单线的基础上进行改造,仅仅再建一条单线显然不行,因为那样铁路必然要抬高,坡度要减缓,弯道要取直。
大家知道:
这是一场艰苦的硬仗。
如果只是这些困难,身经10多条铁路建设考验的工程师们并不感到可怕,但令他们头疼的是,由于决策的迟缓,工程几经上下,决战的时刻总是迟迟不能到来。
大家都看到,由于时间的拖延,使京广大动脉的运输日趋紧张,双线和单线的运输能力相差上千万吨。这让衡广段真成了京广铁路上严重的卡脖子地段。
从1985年12月万里到现场办公后,作出了加速衡广铁路复线的建设的决定,铁四院的工程师们为这个时刻的到来而振奋不已。
铁道部二局、五局、隧道局、大桥局等单位6万多名工程建设者开上了衡广线,开始了艰苦的战斗。
湖北省人大代表、省政协委员黄宝玮,他是铁路设计系统颇有声望的老前辈。黄宝玮早年时曾经留学美国,40年代就投身于铁路建设事业。
黄宝玮原任铁道部第四设计院副总工程师。衡广复线勘测设计拉开战幕后,他积极参加方案研究,优化设计。
1977年,年近七旬的黄宝玮带病跋涉千里之外,到衡广工地参加衡广复线初步设计鉴定。为了使设计更符合实际,黄宝玮深入现场,沿途察看。
黄宝玮一到韶关就发现鼻腔出血,晚上又再次出现大量出血,但当时他以为是气候的原因,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等繁忙的鉴定结束以后,在大家的再次催促下,黄宝玮才到广州去看病,化验后,医生告诉他是肺癌晚期。从那时起,黄宝玮就再也没有出医院的大门,直到逝世。
1979年3月,技术员郑中鲁为设计大瑶山隧道施工组织和概算,由于操劳过度,不幸被病魔夺去了年仅42岁的生命。在逝世前的半年多时间里,郑中鲁脑子里装的全是定额、工期和投资等急需解决的数据。
郑中鲁和一个青年技术人员一起,他们奔西南、走华东,风雨兼程,一连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他们从运用过“新奥法”施工的单位,收集、整理出了大量数据和施工组织方案。
他们依据这些科学的数据,日夜奋战了3个月,完成了大瑶山隧道施工组织和概算设计任务。
经过施工检验,他们的设计是准确的。
当时,郑中鲁的工资50多元,却要负担妻子和3个女儿及老人的全部生活费用。
郑中鲁由于无休止的工作,再加上清苦的生活,特别是逝世前半年的奔波劳累,使他的肝炎迅速加重了。
当郑中鲁伏案工作的时候,他常常不得不用手使劲按着肝区。
1979年2月,当郑中鲁再次去山东收集资料的时候,不幸病倒,住进了济南铁路医院。
这时,他还对前去探望他的领导说:“等我病好些了就马上回来。”谁也没有料到,郑中鲁两天后就去世了。
衡广复线衡阳韶关段副总工程师周以昌夫妇二人都在铁四院工作,只是他俩专业不一样。
周以昌常年在野外工作,他和妻子、女儿常常是人分3地,有时连一年一度的外业补休假,他们夫妻也碰不上面。
周以昌夫妻二人在铁四院度过了30年,但总是他回她走,在一起团聚的日子太少了,周以昌攒下了70天假期,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够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啊!
1975年,周以昌以45岁的年龄挑起了衡韶段总工程师的重担,常年奔忙在湘山粤水之间。
白天跋山涉水,晚上整理资料,不惧野兽袭扰,不顾蚊虫叮咬,坚持计算数据,绘制图纸,研究方案。
在常年的奔忙中,周以昌得了一种医学上少有的神经细胞变异性病变。
繁忙的工作,使周以昌的病症不断加重,有的时候,他就会处于一种可怕的意识模糊状态。
有一次,他在3个文件上签字,竟然填写了3个不同的日期。
鉴于这种情况,周以昌不得不于1984年离开工地住院。
1985年5月23日,周以昌逝世的时候,他给妻子、女儿留下了一份特殊的“遗产”,就是70天未能如愿的公休假条。
1986年,衡广复线连源段是全线的卡脖子地段,这里山重水复,重峦叠嶂,由于飞来峡水库的选址迟迟没有能够确定。
1986年初,当衡广铁路复线下达设计任务时,二局施工队伍已经在工地上摆开了战场。
面对这边勘测、边设计、边施工的“三边”地段,52岁的工程师韦从众,虽然没有参加过去对该段的勘测设计工作,但他二话没说,挑起了这副重担。
从那时起,韦从众的办公室每天晚上都亮着灯光,直到夜里22时,院办公楼要关门了,他才夹着一卷资料,再带回家去连夜设计。
一天晚上,韦从众的妻子醒来时,看到已经是凌晨2时了,而韦从众却还在伏案工作,妻子心疼得流下了热泪。
1986年春节期间,当同事们去给韦从众拜年的时候,却发现韦从众的书桌上摊满了连源段的设计图纸。
那时,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都在为韦从众的咳嗽担心。因为大家听到,韦从众咳出的声音,就仿佛是钢铁相碰发出的。
后来大家听医生说:“这是肺癌患者的病症啊。”
可是,韦从众竟然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当他发现自己咳出的痰带着血,他就吐在纸里丢进了厕所。
大家看到,韦从众常是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不停地计算着设计数字。
为了复线早日开通,他强忍着病痛坚持着。
大家都劝韦从众早一天去看一下自己的病,但他总是说设计搞完了就去。
1986年5月23日上午,韦从众终于把设计文件高高兴兴地交了上去,下午才去医院看病。
但是,医生说:“一切都晚了,癌细胞已经转移了。”
副总工程师李和发,1955年从衡阳铁路工程学校毕业。
1979年,李和发来到衡广工地设计组,配合施工任务,与沿线7个市县、9个施工单位打交道,被人称为“售后服务的能手”。
在郴县40公里的范围内,李和发这几年来和设计组的人们处理了施工中出现的1200多个问题。
南岭隧道地表出现几十处陷穴,造成水位下降,水土流失,当地政府要求铁路部门对5个村庄乡民的饮水及农田灌溉给予“补偿”,部领导估计没有几百万解决不了问题。
李和发经过调查,提出了各方满意的处理方案,国家仅用了50万元就解决了问题。
由于多年的操劳,李和发患上了脑内胶质瘤,1986年,肿瘤曾经破裂出血。
李和发病刚刚好了些,他就又急匆匆地来到了工地,李和发说:
作为举世瞩目的衡广铁路复线设计组长,我怎么能离开战斗的岗位呢?
1988年8月2日深夜,柳州铁路医院的抢救室内,医务人员正在抢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李和发。
几个小时前,李和发这位在衡广复线奔波了10年的工程师,在衡广指挥部召开的方案研究会上突然昏迷了。
李和发连续的工作,使治理塌方有了初步效果,可他却猝然倒了在会议桌上,再也没有起来。
李和发的同事们都痛心地说:“去医院抢救的时候,他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沾满泥的凉鞋。”
“他才刚刚走过人生54个的历程啊!”“老李他真是太累了!”
衡广复线鸡坑段位于广东省英德县境内,全长3公里多。原设计方案有大、中桥8座,1090米。
站前施工设计文件已经于5月交付施工单位,铁四院工程技术人员深入现场,反复调查,经过大量的数据对比和周密的科学论证,提出了改由山里通过的建议。
这样,新建一座160米长的小隧道,便可减少4座共600米长的桥梁,路基土石方也比原设计减少4.4万立方米,线路地质情况有较大改善,桥梁大型预制件的运输量也大大节省。
1986年6月,通过优化设计,提出衡复线鸡坑段线路改变走向的建议,6月25日得到复线建设指挥部的采纳。
据初步估计,新的方案比原设计节省投资300多万元,工期可提前三个月。
四院工程师王光洲说:
旧横石隧道改线节省投资120万元的消息,鼓舞我们提出了鸡坑段改线建设,降低造价,缩短工期,是我们的共同愿望。
几批人实地勘测大瑶山隧道
1978年3月初,铁道部第四设计院挺进大瑶山,进行衡广铁路复线勘测设计。
在广东乐昌县临街的一座旧楼上,四楼有一些木椅放在并不宽敞的走廊里。这就是勘测设计人员的“会客厅”。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九个年头。
早在1972年,就有人提出过打通大瑶山的设想,但却没有人赞成。
当时,由于大瑶山地区重峦叠嶂,地势险恶,只有一条武水绕山而过。而且,这里是有名的溶岩发育地区,地质情况相当复杂。
然而,到了1975年,当国家决定建设衡广复线的时候,大瑶山就再也不能绕过去了。
人们曾经设计过很多种选线方案:
两绕武水方案,多跨武水方案,与既有线并行方案,既有线改造加西岩单绕武水案等。这些方案基本思路都没有离开武水和既有的线路,而且都避开了大瑶山。
铁四院将总部设在了武昌,他们先后出去了几批人马,用了三年的时间对这些方案进行实地勘察比较。
但是,在勘测过程中,水利部门又提出不同意见,他们说:“武水是重要水利资源,将来这里还要建大水库,因此,铁路能否预留水库的位置,并将线路抬高一点?”
大家算了算,都直摇头:这么一句“抬高一点”,一下子就得抬高二三十米。不仅线路坡度过大,会大大降低火车的牵引通过能力,而且就单看造价也会高出很多。
选来选去,大家都认为,最好的线路只有一条,不考虑武水的因素,打通大瑶山!
设计人员都说:“搞这样的隧道,无论技术、施工方法、工艺都是国内第一流的。能搞好这样一个隧道工程的设计,我们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1978年,铁道部批准了铁四院提出了衡广复线大瑶山隧道选线方案。
从当年的大年初五,院长薛焕章带领的综合勘测队30人就开进了大瑶山区,大面积的万分之一地质水文测绘工作开始了。
大家都很清楚,这项工作与其说是一项技术工作,不如说首先是一场体力和意志的考验。
铁四院来到大瑶山工地后,第一个营地是安扎在墩子大队队部礼堂里。这是一座砖墙、树皮盖顶的房子,有窗没有玻璃,屋里到处都透风。
而且由于年久失修,夜晚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的星星。下雨的时候,屋里到处漏雨,大家不得不用脸盆和水桶来接雨水。
后来,大家买来塑料布搭棚,总算是解决了漏雨问题,但住地地面到处有积水,小的成为水坑,大的则像潭,在屋里也常常需要穿着雨鞋排积水。
当时,副食品供应很匮乏,生活条件极差,每个人每月只有一斤猪肉,食油供量也很少。
山上没有卖东西的,也没有供应点,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要从几十公里的乐昌县城靠肩挑手提运上山来。大米和青菜有时都供应不上,大家一日三餐几乎吃的都是馒头、干饭加咸菜,晚上才加一点青菜。
中午大家在山地上,就拣些干柴烧,烤烤馒头,然后吃的时候,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咸菜。有时为了赶时间,还边走边吃。
隧道设计组10多个人面临的任务,首先要摸清楚方圆90平方公里的大瑶山。当时的大瑶山,除了班古坳有几个小村落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人烟,就连一条像样的路也没有。
当时正是雨季,现场初测一共进行了123天,就下了107天雨。
大瑶山山高坡又陡,海拔大约1000米,有些峭壁脚也没有石阶可踩,手向上攀时也没有可抓的东西。到了原始森林,树很高,还有很多野藤,杂草也长得很茂盛,根本没有路,到处看不到一个人。
开始的时候,大家找了几个当地老乡带路,后来进了密林,那老乡也没有办法了,他们摇着头说:“这地方连我们爷爷辈也没有去过,怎么过去,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也就相继回家去了。
没有了向导,大家就自己向前探路,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柴刀,草矮树短的地方就直接踩着过,遇到密林能过就过,无法过就绕道而行,实在不行了就用柴刀砍出一条路来。
大家在山地里,常常被蚂蝗咬伤,一般咬在小腿到脚掌处。刚开始挨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等它吸饱了血,伤口发痒才开始发觉。大家赶紧用手向外拉蚂蝗,但为时已晚,伤口直流血,而且更加痒得难受。
后来,大家为了防止被蚂蝗咬到,就将鞋袜穿得严严的,再把裤脚扎紧。
而且,大家还要防范野猪等野兽的袭击,因此一般都是集体行动,进山的时候手持刀棍,不住地高声说话,打口哨,一是自我壮胆,二是把野兽惊走。
大家每天穿着雨衣、背着干粮,在原始森林里钻来钻去,有的队员被猎人下的打野猪的“夹子”夹过脚;也有的队员在山上迷了路,只好爬到树上去辨认地形。
可是,设计组的成员们没有因为条件艰苦而对测绘工作有一丝的马虎。
当时他们虽然已经用一些现代化的勘测手段,利用卫星遥感照片,从宏观上对400平方公里的地区进行了地质判断和解释,并利用物探技术和放射性珈玛测量。但是,大量的第一手地质材料还要靠最原始的方法去获得,一步一步实地踏勘,用地质锤和皮尺去测量。
大家对大瑶山区17平方公里的岩溶水文地质调查作出了精确度很高的调查。
按设计要求,每平方公里平均有17个地质测绘点就够了,但是他们却达到了27个。在初步确定的大瑶山隧道位置正上方,他们打了48个深钻孔,其中在两平方公里的关键地段,为了避免发生误差,他们集中打了7个深钻孔,一共累计达到6379米。
另外,大家还进行了物探、开挖长深槽和试搞以及各种试验达821组,设立长期水文观测点23处,为大瑶山隧道设计提供了大量准确、可靠的调查资料和数据。
设计人员认识到,由于地层是按年代排列的,就好像书的页码一样,如果遇到大的地壳运动,这种排列有序的层岩就会出现挤压错乱,造成断层。而打隧道最怕的就是断层,一旦洞轴恰巧与断层平行,那就像一头钻进了烂泥塘里,隧道就全完了。
因此,设计隧道的关键就是尽量避开断层。
大家在进一步的地质勘探中,他们沿着武水,用地质锤和罗盘找寻着、分辨着在这里勘探范围内暴露出的每个页岩层。
为了弄清每一页的厚度,他们竟用皮尺一页一页地丈量了90多公里大地。
测量结果发现,大瑶山隧道竟然要穿过11个大小断层。
其中9号断层是这11个断层中最大的断层,他们采用赤平极投影和比例投影等现代勘测技术,以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的地质理论为指导,再加上大量的实地勘察印证,终于准确地掌握了这个断层的状况。
蒙曙辉是一位老工程师,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他到大瑶山的时候,任务是与另一个技术人员一起长期观察10多个地面水文地质观测点。
从1979年开始,蒙曙辉除了短暂的探亲假以外,没有休息过一天,始终奔波在东西长4公里,南北宽8公里的大瑶山顶上,记录着一组组枯燥的数据。
设计组的副组长邓谊明工程师,长期奔波在野外,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情。家里老人、孩子需要照顾,还有烦琐的家务,这些都由妻子承担起来了。
1975年,邓谊明正在武水峡谷搞测绘,妻子来信说,她快要分娩了,让他回家照料一下。可是邓谊明怎么也离不开正处在紧要关头的勘测工地。
妻子由于生小孩的时候感染,差一点就在医院没命了,但是她没有告诉邓谊明,等邓谊明探亲回家才知道。邓谊明埋怨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他。妻子说:“告诉你你也回不来,何必分你的心呢?”
提起这件事来,邓谊明就觉得这辈子也对不起妻子。
设计组的组长厉自凡,他母亲病危的时候正是隧道刚刚进入9号断层,但是历自凡觉得,他作为负责隧道施工设计的工程师,这个时候不能离开。
那些日子,历自凡口袋里装着家里打来的加急电报,心里埋藏着巨大的痛苦,但脑子里却想的都是断层。
历自凡说:“孩子的学业没有人指导,也渐渐跟不上别人,看着别的工程师的孩子也都因为顾不上孩子,孩子没有考上重点中学。我们都觉得对孩子有愧呀!”
崔尚彦工程师今年40岁,唐山大地震夺去了他的两个可爱的儿子。但是崔尚彦并没有被这巨大的痛苦击倒。
在勘测设计隧道的那些日子里,白天,崔尚彦在大瑶上跑,他一句话也不说;晚上,他在马灯下含着眼泪整理大瑶山的资料,用繁忙的工作来填充对爱子的怀念。
衡广复线设计上采用的主要技术条件正确,选线方案合理,工程设计有30多项新技术,各项设备先进适用,从而改善了线路状况和运营管理条件。
设计举世瞩目的大瑶山隧道
1978年春节刚过,铁道部第四勘测设计院勘测队就开进了大瑶山,当时,被称为“衡广五老”之一的董恒忠工程师担任第八勘测队技术队长。
有一天,大家正在测量,由于过度的劳累,董恒忠的直肠掉到了肛门外,他感到异常的疼痛,浑身直冒虚汗。
董恒忠躺在地上,他咬紧了牙关,用手指把直肠慢慢地揉进了肛门。稍微休息了一下,董恒忠就又继续登山测量。
1986年,大家迎来了衡广复线决战的时刻,王镜汉作为设计组长,他感觉担子更重了,整天奔波于工地上。
王镜汉并不知道,他在长沙的妻子病得正重。
一个月后,当王镜汉跨进家门的时候,他顿时惊呆了,他发现爱人躺在床上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她用双手强支撑着虚弱的病体,爬到饼干盒前,把所有的饼干都吃光了。
王镜汉一把抱起妻子,眼泪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但他把侄女叫来,并安顿好妻子后,就又匆匆赶回了工地。
工程师们就是靠这种奋斗,终于设计出大瑶山隧道这个举世瞩目的杰作。
隧道进口一端选在一个山梁上,是个完整的石体。既躲了右侧的溶岩体,又躲开了左侧的大滑坡体。
洞轴与9号断层几乎是垂直的,隧道将以最短的距离穿过这个最大的断层。同时,洞轴方向却与地应力的释放方向平行,这样就减少了地应力对洞体的挤压力。
设计判断,隧道将穿过11个大小断层,开挖的时候证明,确实是11个断层。
设计还判断,9号断层约420米,实际施工时发现有465米,断层的性质基本是吻合的。
一般来说,搞这样的设计,断层以位置误差五六十米都是正常的,但是这条隧道设计估计9号一断层面出现的位置与实际误差却只有两米。而第二个断层面的中心位置判定则与实际基本吻合。
设计判断隧道将遇到集中的涌水带,日涌水量大约为8000吨,水压不超过15公斤。
在设计过程中,对于一些重大问题,大家既慎重对待,但又不轻易妥协。他们相信自己的实力。
从设计一开始时,就有同行的人根据遥感判断大瑶山里不存在9号断层,甚至直到施工已经打到了9号断层,还一直在争论。
对这一重大分歧,铁四院一方面请持不同意见的专家来大瑶山考察,一方面向各有关方面陈述自己的意见,坚持按原设计方案施工。同时,他们还请来了各路专家进行地质会诊。通过会诊,专家们的意见与设计组的看法是一致的。
由于是边施工边设计,他们并不固执己见,隧道一开工,他们就随着首先进入掌子面的工人进入洞内。每次涌水、塌方,他们也都走在前面,进行记录、测绘并取样。及时根据施工的情况修改、完善自己的设计。
几年来,他们先后改善设计54处,受到施工单位的称赞。
在隧道的工艺设计上,大家大胆采用先进技术,在长隧道的衬砌结构、开挖方式、防水工艺、洞内长距离通风、轨下基础、斜井施工上都有不少创新和突破。
进入9号断层后,大家又组织了5个攻关小组,日夜守候在工地上,随时解决遇到的问题,为施工队伍顺利通过9号断层起到了保障作用。
施工的工程三处处长张长征说:
设计是合理的,准确的,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很不容易。有了优秀的设计,施工就多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中秋之夜,大家在韶关四院的指挥部相聚一堂,共同举杯庆祝佳节。
在席间,有一位靠近窗户的工程师叫起来:“好大的月亮哦!”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窗外,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在外面度过的第几个中秋节了。
12辆卡车装载50吨资料,这是衡广复线16.7万张设计图纸的重量。由于时间跨度大,地质条件复杂,这条526公里的线路变更设计之多,在我国铁路建设史上是空前的。
铁四院的设计人员都说:
苏联的设计师们都说,要为自己的设计辩护,但我们不想辩护,让自己的设计凝聚成这一时代最新的铁路技术!
突破惊心动魄的喀斯特禁区
1984年8月,随着江村南、北大桥的首期开工,一场惊心动魄的“喀斯特”之战,就在举世瞩目的衡广复线拉开了帷幕。
按照铁道部基建系统最初的部署,衡广复线参建单位本来没有大桥局。
当时指挥部认为,500多公里的衡广复线虽然有上百座桥梁,但其中最长的不超过400米,根本不需要动用专业的大桥局来建造这些桥梁。
然而,对复线桥址的地质勘探结果却使人们不由大吃一惊:以江村南、北大桥和乐昌武水大桥为代表的桥址地质、岩层溶浊严重,岩面高差陡变,各种形状的溶岩、溶洞、溶沟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相连串通。这正是令中外桥梁界都感到头疼的“喀斯特”地区。
大家经过商量认为:在如此复杂、恶劣的地质条件下建桥,就必须请大桥局出马了。
可是,对于这支专业桥梁建筑队伍来说,同样面临着一个难关:
世界上目前针对“喀斯特”地区建桥所能采取的两个途径在衡广复线都不适用。
当时世界上的第一种方法是,避开岩溶地区,另选建址。而衡广铁路复线既定选线方案是几经筛选得出的最佳方案,不可能因为几座总长度不足一二公里的桥梁而改变整个设计案。
而第二个方法是,个别先进国家采取旋喷压浆的办法,将所有的溶洞、溶沟都用混凝土全部填实后再建基础。但也不适应,因为这样工程之大,耗费之高,我国现有的财力和物力实在达不到。
大桥局领导很清楚,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途径,就是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去征服“喀斯特”地区。
于是,大桥局这支曾经以修建武汉、南京两座长江大桥而闻名于世的队伍,毅然担负起衡广铁路复线地质条件最为复杂的乐昌武水大桥、曲江大桥、英德大桥和江村南、北大桥5座大桥的施工任务。
为了打好这艰苦的一仗,由全局技术中坚力量勘测设计院负责全面技术工作。
与此同时,局属各行政、物资、财务、后勤等职能部门大开绿灯,全力以赴。
他们定下一个口号:
突破建桥禁区,征服“喀斯特”!
江村北大桥告急:钻孔、冲孔、沉井等所有可以采用的基础施工方案在这里一一受挫,工程毫无进展!
江村南大桥告急:桩孔穿过多层溶洞、溶沟,大量射入孔底的泥浆漏失,清孔无法进行,施工被迫中止!
乐昌武水大桥告急:现场所有的钻孔和冲孔钻头全部被卡在深达几十米的溶洞、溶沟之中,整个工地陷入瘫痪!
曲江大桥和英德大桥也遇到相同的麻烦。
大家在思考、论证、调查、研究、探索、试验:“能不能采用沉井内加冲孔的方案解决桥梁基础问题?”“能不能采用逐渐射入泥浆的办法解决桩孔清孔问题?”“能不能采用爆破震动的方法解决钻头卡钻问题?”
勘测设计院刘景光工程师经常工作到深夜,有一次,他被锁在院大门里了,任凭他怎么喊也叫不开门。
院领导知道这种情况后,特地下达一条命令:今后,无论他多么晚进出,大门随叫随开。
三处三队主管工程师刘兴迥一天天在工地上。有一天深夜,他突然发病,浑身冒虚汗,几乎昏迷过去。第二天一早,爱人替他请了假,正准备一齐去医院,但刘兴迥却带病又出现在工地上。
蔡贤桢工程师在工地上时,眼睛不小心被竹子划破,造成内出血。每天夜晚,他仍然点着蜡烛伏案设计制图。汗水湿透了伤口上的纱布,他干脆一下揭去纱布,强忍着疼痛彻夜工作。
……
大家经过无数次的研究试验,遭到无数次的挫折失败,终于成功研制出“沉井内加冲孔方案”、“泥浆渐进清孔法”和“炮震法”,从而突破了施工中基础、清孔、卡钻三大难关。
但是,突破了这几道难关,还有更多的问题挡在面前,于是再试验,再突破。
大家的心血和汗水终于得到了回报。一座座大桥在“喀斯特”地区这破碎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他们创造了桥梁建造史上的一大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