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由,毋宁死

〔美国〕帕特里克·亨利——在第二届议会上的演说

演说者帕特里克·亨利(1735~1799年)是美国革命时期最杰出的演说家和人民领袖之一。青年时期学习法律业务,很快成为颇有名气的律师。后来,成为激烈反对英国政府的有影响的领袖。1775年被任命为弗吉尼亚军总司令,翌年被选为弗吉尼亚州州长。1775年3月23日,主战派的帕特里克·亨利在加州立法机构里发表了这篇呼吁北美人民争取自由、争取团结的讲话,不久便去世了。

精彩演说辞

主席先生:

我个人对刚才在议会上讲过话的各位先生们的忠诚与才能实在非常重视,不减他人。但是不同的人对同一问题的看法往往会有所不同,因此,如果由于我个人对一些问题持有相反看法,因而不能不和盘托出、毫无保留时,但愿这一番话不致视为对前面各位先生的一种不敬。目前已不是雍容揖让的时候,议会所面临的问题乃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严重问题。而依照个人看法,它其实就是要自由还是要奴役的问题;既然问题是这么重大,讨论这项问题的自由也就不能不更多一些。惟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认清事态真相,以便使我们无负于对上帝和对这片土地所肩负的重大责任。处在这种时刻,如果我因为畏惧开罪于人便把该说的话按下不说,那才真是对自己乡国的最大不忠,对天上上帝的最大不忠,而我对上帝的崇敬却远在对世间的一切帝王之上。

主席先生,人们往往容易沉溺于虚妄的希冀之中而心存幻想。我们往往紧闭双眼而不敢正视痛苦的现实。而就在我们被妖女的艳歌弄得飘飘然的时候,我们早已非复己身,而被化为牲畜。这难道是亲自参加为自由而战这场伟大而艰巨的战斗的有识之士所应有的行事吗?难道我们在这件与自己世间得救关系极密的事情上,竟属于那种有眼而不能见、有耳而不能闻的糊涂人吗?对我来说,不管这件事在精神上的代价是如何惨重,我都要求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和最坏后果,并对这一切做好思想准备。

指引我前进步伐的明灯只有一盏,那便是经验之灯。帮助我判断未来的方法只有一种,那便是过去的事。因此,如果鉴往可以知来的话,那么我很想知道,过去十年来英政府的所做所为又有哪一桩哪一件足以使我们各位先生与全体议员稍抱乐观和稍可自慰?是最近我们请愿书被接受时的那副狞笑吗?不可相信它啊!先生,这只会是使我们堕入陷阱的圈套。不可因为人家给了你假惺惺的一吻而被人出卖。请你们好好想想,一方面是我们请愿书的蒙获恩准,一方面却是人家大批武装的暗窥我水陆,这两者也是相称的吗?难道战舰与军队也是仁爱与修好所必需的吗?难道这是因为我们存心不肯言归于好,所以不得不派来武力,以便重新赢得我们的爱戴?我们决不可再欺骗自己了,先生。这些乃是战争与奴役的工具,乃是帝王们骗人的最后一招。请让我向先生们提一问题,如果这些阵容武备意不在于迫我屈从,那么它的目的又在哪里?各位先生还能另给它寻个什么别的理由吗?难道大不列颠在这片土地上还另有什么可攻之敌,因而不得不向这里广集军队、大派舰船?不是吧,先生,英国在此地并没有其他敌人。这一切都是为着我们而来,而不是为着别的。这一切都是英政府长期以来便已打制好的种种镣铐,以便把我们重重束缚起来。而我们又用什么来抵御他们呢?靠辩论吗?先生,辩论我们已经用过十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还能提出什么新的东西来吗?提不出的。我们已经把这个问题从各个可能想到的方面都提出来过,但却一概无效。靠殷殷恳请和哀哀祈求吗?一切要说的话不是早已说尽了吗?因此我郑重敦请各位,我们再不能欺骗自己了。先生们,为了避免这场行将到来的风暴,我们确实已经竭尽了我们的最大努力。我们递过申请,提过抗辩,作过祈求,我们匍匐跪伏在国王的阶前,哀告圣上制止政府与议会的暴行。但是我们的申请却只遭到了轻蔑;我们的抗辩招来了更多的暴行与侮辱;我们的祈求根本没有受到人家的理睬;我们所得到的不过是在被人百般奚落之后,一脚踢开阶下。在经过这一切之后,如果仍然不能从委曲求和的迷梦之中清醒过来,那真是太不实际了。现在已不存在着半点幻想的余地。如果我们仍然渴望得到自由——如果我们还想要使我们多年以来奋斗以求的种种重大权利免遭侵犯,如果我们还不准备使我们多年以来辛苦从事并且矢志进行到底的这场伟大斗争半途而废——那么我们就必须战斗!让我再重复一遍,先生们,我们必须战斗!诉诸武力,诉诸万军之主这才是我们的惟一前途!

有人对我们讲了,先生们,我们的力量太弱,不足以抵御这样一支强敌。那么请问要等到何时才能变强?等到下月还是下年?等到我们全军一齐解甲,家家户户都由英军来驻守吗?难道迟疑不决、因循坐误,便能蓄集力量、转弱为强吗?难道一枕高卧、满脑幻想,直至敌来、束手就缚,便是最好的却敌之策吗?先生们,我们的实力并不软弱,如果我们能将上帝赋予我们手中的力量充分发挥。三百万军民武装起来,为着自由这个神圣事业而进行战斗。而且转战于我们这么辽阔的幅员之上,那么敌人派来的军队再大再强,也必将无法取胜。再有,先生们,我们绝非是孤军奋战。主宰着国家命运的公正上帝必将为我作主,他必将召来友邦,助我作战。而战争的胜利,先生们,并不一定属于强者;它终将属于那些机警主动、英勇善战的人们。更何况,先生们,我们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即使我们仍想很不光彩地退出斗争,现在也已为时过晚。屈服与奴役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别的退路!我们的枷锁已经制成!镣铐的叮当声已经响彻波士顿的郊原!一场杀戮已经无可避免——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让它来吧!我再重复一遍,先生们,让它来吧!

先生们,一切缓和事态的企图都是徒劳的。有些先生们也许仍在一再鼓吹和平,和平——但现在已经没有和平。战火实际上已经爆发!兵器的轰鸣即将随着阵阵的北风而不绝地传到我们的耳边!我们的兄弟们此刻已经开赴战场!我们岂可在这里袖手旁观,坐视不动?请问一些先生们到底心怀什么目的?他们到底希望得到什么?难道无限宝贵的生命、无限美妙的和平,最后只能以镣铐和奴役为代价来获取吗?全能的上帝啊,这事断断不可。我不知道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有何高策,但是对我自己来说,不自由则毋宁死!

演说辞欣赏

这篇演说激昂雄辩,恳挚急切,义正词严地批驳了主和派的谬论,以充分论据列举了英国政府坚持顽固立场并将大举进犯的罪证,并充满信心地预示了反抗必胜的前景,表达了为争取独立自由而死的决心。全文一气贯通,气壮山河,是著名的演说精品。

该文围绕着主和派的主张而发出有力的批驳,语言柔中有刚,不断运用反诘句,极尽嘲讽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