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日本邮局取回了什么

——刘善思

世界上很少有人自己给自己寄包裹，我算经历了一次：出国留学前从中国寄了一个很大的包裹去日本。

抵达京都大学一个月，我接到日本邮局寄来的领取包裹通知单。想起在国内为了寄这件“国际包裹”，在邮局花了足足两个半小时，因此便特意跟教授请了半日假。

日本人都是一些“马大哈”，一走进邮局我就看出来。邮局不大，但柜台很低，不及腰高，邮局职员与顾客之间没有铁栏铝窗，无遮无挡。虽说这样可以树立邮局为大众服务的形象，消除职员与顾客之间有形无形的隔阂，但如此门户大开，未免太过于疏忽。日本人怎么不担心小偷大贼跳越柜台抢钱抢邮票呢？

日本邮局的职员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全都像傻子。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像木头似的站在柜台后面。坐在椅子上不也照样可以为人民服务吗？况且有些柜台前面明明还没有人来光顾。在国内曾听说日本人善于利用时间读书，可你看看他们，明明闲着没事，也不去翻阅翻阅当天的报纸，关心一下国家大事，要不，学学外语、打打毛线、聊聊家政或议议昨晚电视剧观后感也好啊。

呆木头们还爱管闲事。他们一看见哪个柜台前顾客多就上那儿帮忙，好像万金油似的。卖邮票的小姐可以去帮收寄汇款的先生，办理挂号信函的先生也可以去帮邮政储蓄的小姐，自己把自己忙得团团转，正不懂得劳逸结合。看来日本人的专业化远远不如我们。

我拿着包裹单，还未走近柜台，就看见柜台后面的日本小姐对我点头鞠躬微笑着说：“欢迎光临。”我自小就被邮局的姑娘、阿姨、叔叔们吆喝得多了，所以日本小姐一句“欢迎光临”竟把我弄糊涂了，欢迎我做什么？欢迎我给你添麻烦？

我把护照递给她时，她竟然双手来接，像接圣旨似的，有必要如此大礼吗？一只手能完成的活儿何必用两只手来干？日本人真不懂效率。我原以为受此隆重礼遇皆因我是一个老外，但偷眼瞥去，原来内外一致，并未把我当什么宾。

职员小姐翻开我的护照，朝我的照片和有效期扫了一眼，便算是验明正身，这小姐也实在是太马虎了。也许她从来不曾听说过假冒伪劣吧，她的见识远远不如我们城里的邮局姑娘。

日本小姐双手把护照递还给我，躬身说：“请您稍等一会。”便拿着那张包裹单转身跑去后面的仓库。日本人都是急性子，我又不赶时间，何必要跑着去呢？再说，我后面也没有人在排队等候，跑那么快干什么？

日本人在办公室内跑步也许已成习惯，我看见其他柜台的职员也是跑来跑去的，也许是他们下班后没有时间参加体育活动，所以在办公室也要乘机跑一跑，以补体育锻炼之不足吧。还不到半分钟，小姐就拖着我的巨型包裹从仓库出来了，气喘吁吁地对我连声道歉：“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日本人说话真令人莫名其妙，久等什么呀？我不刚站在这一会儿吗？

小姐要我在包裹单上盖私章签收，然后一边鞠躬，一边用日语对我说：“非常感谢您！”日本人真不够气派，为别人办了事还要像叭儿狗似的向别人摧眉折腰鞠躬致谢，不如我们上邦大国的姑娘有骨气。

我看看手表，从我走进邮局到扛着包裹离开，前后只花了三分半钟，我今天这半日假算是白请了。

扛着包裹回校舍，一路上只觉得肩头很沉，以致心头也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