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河坝苦战与井冈山会师

起义军在三河坝分兵后，朱德奉命率第九军和二十五师留守三河坝、溜隍一带。三河坝在大埔县境内，是这一地区的统称，它的中心是汇城。南昌起义时朱德任副军长的第九军，由于起义军仓促撤出南昌，基本上是一个空架子，只有军官教育团的几百人和一部分原南昌市警察局的一些人。因此，驻守在三河坝一带的实际上只是第二十五师的部队。

朱德率部队到达汇城后，利用有限的时间使起义军得到了休整。过了 10

天左右，得悉敌钱大钧部集结了 3 个师的兵力，准备进攻三河坝。为了抢占有利地形，朱德命令部队——星夜出发，在韩江岸的笔支尾山顶一带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来犯之敌。这时敌钱大钧部约 2 万多人已气势汹汹地向起义军扑来。10 月 1 日午，战斗打响了，敌人以密集的炮火射击，起义军则以虚避实，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并消耗了敌人的大量弹药。

战至第三天拂晓，突然天降大雾，茫茫雾气笼着河西，滩头和山林，能见度极差。敌人利用大雾掩护，组织了众多的兵力进行强渡，起义军虽顽强抵抗，但仍无法阻止敌军，不得不放弃滩头阵地，退到山地，并多次打退敌人的冲锋，与敌一直相持到下午。这时，敌调集了大量的机枪、火炮，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再次发动猛攻。在与敌激战 3 昼夜、弹药将尽的情况下，二十五师的战士们发扬“铁军”的战斗作风，仍与敌人展开殊死的搏斗。

由于敌众我寡，朱德与部队其他领导人研究决定，立即撤出战斗。由于这时还不知道南征主力已经失败，潮、汕已经陷落，部队仍计划沿闽粤边境向潮、汕转移，与主力部队会合。当部队行至广东饶平时，遇到了从潮、汕方向突围出来的第二十军残部数百人，这才知道潮、汕已失守，我军主力已被敌人击败。于是决定将伤病员交给地方党组织分散安置，然后开始向福建、江西转移。

起义军主力南征失败后，朱德、陈毅率领的 2000 多人三河坝突围部队便成了南昌起义后保留下来的唯一一支较为完整的武装力量，因此也就成为国民党反动军队追围堵截的最主要目标。在极端艰难困苦之中，朱德和陈毅领导部队且战且退，最后退至江西境内。

这支部队的行踪很快被军阀部队发觉了，敌人派出了 1 个师兵力紧紧追赶，沿途的土匪和地主武装也不断进行骚扰和袭击。敌人的骚扰和袭击使队伍中的一些人倒下了，还有一些人在混乱中跑散了。因此，进入江西后，这支队伍只剩下 1000 人左右了。

当时从全国形势来看，革命处于低潮，而起义军这时又遭到严重的失败，部队的思想产生极大的混乱。每个人都在想：我们这样一支孤军，既无供给，

也无援兵，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呢？

为了提高干部战士的觉悟，使大家认清形势，看到革命的光明前途，坚定革命信念，提高部队的士气，当部队行至江西安远县天心圩时，朱德、陈毅等领导人召开了全部队排以上干部会议。陈毅后来回忆道：“当时朱总司令说，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回家，大革命失败了，不勉强。跟我走，只要有两百条枪，我就有办法。1927 年中国革命等于 1905 年的俄国革命，俄国在 1905 年革命失败后是黑暗的，但是黑暗是暂时的，到 1917 年革命终于成功了。中国革命现在失败了，现在也是黑暗的，但是黑暗同样遮不住光明，只要能保持实力，革命就有办法、革命就能成功。”有人问，反革命军队整天在后面追我们怎么办？朱德回答道：“他们总有一天不追的，因为中国军阀的军阀性、买办性、封建性，他们之间不能协调，他们自己打起来，就不会追我们了，我们就可以发展了。”

朱德的讲话，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使起义军官兵们看到了未来的光明前途，增强了革命信念。

这支四面受敌，得不到后援的队伍，生活极端艰苦。10 月的赣南山里天气已很寒冷，而官兵们身上还穿着南昌起义时发的早已破烂不堪的单衣。他们忍受着寒冷、伤病和饥饿的折磨，顽强地向西挺进着。有些人忍受不了艰苦生活的磨练开小差逃跑了。10 月底，当部队到达江西大余时，从三河坝出发时 2500 人的队伍，只剩下了 800 多人。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饥瘦、疲惫不堪，但他们是经过烈火的真金，是全军的精华，是革命的火种。面对这样队伍，朱德充满信心地说：“我原想有 200 人同生死，就能胜利。现在有好几百人，我完全相信，任何帝国主义和军阀也不能消灭我们！”

月初，朱德率领部队在湘、粤、赣交界处的大庚岭山区开展起游击战争，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也就在这时，他们得知毛泽东率领参加秋收起义的部队和农军，在井冈山建农村革命根据地的消息。这个消息大大地鼓舞和增加了部队的勇气和信心。

从广东撤退后，一直是边走边打，人员变化很大，原来的编制已不能适应新的情况。于是到江西祟义时，便根据现有人员，将部队整编成一个纵队，以朱德任司令、陈毅任党代表、王尔琢任参谋长，对外仍称国民革命军。当时部队装备极差，供给也不足，只有两挺机枪，还有一挺是没有腿的。这时朱德又一次利用其在滇军中的声望，与驻在广东韶关的滇军范石生部拉上了关系，挂上了范石生第十六军第一四○团的番号，朱德任团长，化名王楷，驻守在韶关附近的犁铺头。朱德以其大智大勇，为部队争取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和装备供给，大大增强了部队的实力，为后来发动湘南“年关暴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部队隐蔽身份，在犁铺头休整时，传来了广州起义的消息。朱德便率部向仁化方向前进，其目的是从那里渡河去东江，与广州起义军会合。但是广州起义很快就失败了，前去会合的目的既然不能达到，部队便折回向北、向湘南进发。

1928 年 1 月 12 日，朱德、陈毅等人率部队占领宜章县城。在党的湘南特委的配合下，发动了湘南暴动（也称年关暴动），打出了“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并在湘粤交界处的砰石、乐昌一带消灭了许克祥部的两个团，狠狠打击了敌人的气焰。起义军还在当地农村广泛发动群众，武装斗争在湘南一带顿成燎原之势，起义军很快便扩编为 2 个师 8000 多人。1928 年 4 月

湘南起义失败后，朱德等人便率这支部队向井冈山地区进发。

毛泽东在井冈山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后，一直十分关注南昌起义部队的情况，曾多次派人下山寻找起义部队。1927 年 12 月，何长工在犁铺头找到了朱德率领的起义部队，朱德请何长工带信给毛泽东，准备发动湘南起义后即率部去井冈山会合。湘南起义失败后，毛泽东亲自率领井冈山的队伍，分两路插向湘东南，接应、掩护起义部队，使起义军得以顺利到达井冈山。

何长工在《伟大的会师》这篇回忆录中，对朱德、毛泽东的井冈山会师有很生动和详细的描写：

“快走近村边时，朱德同志抢先几步，毛泽东同志也加快了脚步，早早把手伸出来。不一会，他们的两只有力的手掌，就紧紧地握在一起了，他们自己道了姓名，使劲地摇着对方的手臂，那么热烈，那么深情。我们都感动地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俩。”

“我们走出来，看见田野山坡、村庄周围，到处是一簇一簇的人群。井冈山的战士和群众已经和朱德同志带来的战士们相处很得很熟了，他们相互介绍情况，谈论革命经历，到处是一片朗朗的笑声。”

随着两双伟大的手的相握，中国革命翻开了划时代的一页。1928 年 5 月4 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宣布成立，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政治委员，陈毅任军委书记，王尔琢任参谋长。从此，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斗争进入了农村包围城市，工农武装割据的新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