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勘测与设计
- 唐宝林一边拆,一边对着图样看,这样很快就熟悉了机器的性能,掌握了机器。
- 老李说:“同志们,时间紧迫,我们今天的任务,必须在今天完成,国外设计就等待我们的资料……”
- 黄永生说:“困难怕个啥呀,共产党员做事就是不怕困难,越困难就越要创造奇迹!”
钻探队铁山辛苦探矿
1952年5月,铁山上的许多红旗下矗立起一些数丈高的三角形棚子,无数粗大的黑色水管从山沟河湖中,越过丛山爬进棚子里。电线杆子在铁山上排成了队,蜘蛛网似的电线把各个山头连到了一起。到处是隆隆的机器声。
铁山是我国著名的矿区,自东而西,有尖林山、野鸡坪、大石门、狮子山、老鼠尾、象鼻山等10多个山峰。铁山山势犬牙交错,险峻美丽,铁藏丰富,矿质优良。
在铁山一带,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神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谁也记不清是哪一年,更记不清是哪一个月,只知道那时“八仙”还没有成仙。
一天,铁拐李云游到铁山一带,见到铁山奇峰峻岭,霞光万道,美丽可爱,宝器遍山。他便在这个山上住下了,在山上拣些铁矿自己冶炼。
经过多年的冶炼,终于炼成了一支漂亮的铁拐杖。这支拐杖能消百灾,能使航船的风调,能使种田的雨顺,为人民造福。
因此,铁拐李就成了仙,当地人民为了纪念他,把铁拐李住的地方起名叫“得道湾”。
多年来,“得道湾”虽然是个不过30户的小村庄,但铁山一带的人们,却一代一代地把这个神话讲给自己的下一代。
在矿山背后,是横贯我国的长江,滚滚的江水上,白帆和轻烟连着山巅的白云,把整个大地绘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1949年夏天,铁山山峰上飘起了红旗。
到1952年,铁山满山遍野都牵起了电灯,成千上万的人操纵着现代化的机械、仪器,奔波在每个山巅,日夜不停地工作着。整个铁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厂。
中央人民政府地质部四二九勘探队就住在山顶那些新搭建的棚子里。
他们操纵着最新式的苏联钻探机,运用现代最精确的电动天平、偏心显微镜、磁秤、光电比色计等仪器,进行钻探、物理探矿、地质、测绘、野外化验等各种工作。这里还有专为钻探机服务的修理工厂。
铁山虽然被国民党、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了几十年,其他国家的专家们也进行了多次调查,但是,他们只是为了盗矿,并没有进行认真的工作,因此,他们所调查的资料大都没有价值。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一共打了几个钻孔,所有的记载都不能说明问题。
四二九队的地质人员翻遍了过去的地形图,那上面甚至连山头的方位都标识得不对,四二九队的工作必须从头重新做起。
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地质部给四二九队的任务非常艰巨,要他们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用最科学的方法,把属于他们队的1000多平方公里内的矿区勘探出来,并精确地算出矿量。
但在当时,四二九队的人有80%以上都不懂技术。
铁山道路崎岖难走,气候也变化无常。夏天太阳直射到大地上,室外温度高得吓人。而且常常五分钟前还是晴天,一会儿可能就是滂沱大雨。冬天则冷风刺骨,使人伸不出手来。
要胜利完成中央地质部交给的任务,四二九队面临着严峻地考验。
但是,四二九队勇敢地接受了这个考验。地质工作人员们背着沉重的仪器,冒着酷暑严寒,整天奔波在每个山峰之间。
测绘工作人员每天以20多里的速度测绘着地形,有时在山里找不到住户,他们就临时找个破庙休息,第二天继续工作。
日军侵华时,在铁山挖掘了很多纵深达数百米的矿洞,洞里的空气都恶浊不堪,但地质工作人员们一进去工作就是8小时,上级曾经规定他们下矿工作两小时就可以休息,但没有一个人这样做过。
四二九队的人们常常兴奋地谈起他们队里的周维屏、董新菊、王光天三个姑娘,她们都是刚从大学里毕业出来的,也和男队员一样,爬山越岭,露宿风餐,和工人们泥里水里干,但从没说过一个“累”字。
工人们把每架三、四吨重的钻探机,用肩膀扛着,从平地搬到了山上,又从这山搬到那山。
一天,某号钻机工作完毕,要把机器搬到3公里外的另一个山头时,忽然下起大雨来,要去的那条险陡的山路非常滑溜,空手走着都很困难,上级让他们雨后再搬。
工人廖学明把裤腿一挽,扛起一根3米长的套管说:“铁我们都钻得透,怕这点雨干什么。”
接着,所有的人都动起来了,他们就这样冒雨提前两天完成了装机任务。
二十七号钻机班长唐宝林刚来四二九队的时候,大字认不了几个,见到钻机,光听到嗡嗡响,却不知道叫什么。
老工人指着机器告诉唐宝林:“不能靠近机器皮带,那有被卷在机器上的危险;不能到柴油机附近走,那有滑倒跌在机器上的危险……”那时唐宝林觉得,机房里到处都有危险。
但唐宝林是个好学的人,别人操作时,他总是认真学习,有时别人下了班,他还是盯着看。
工作了一天,唐宝林晚上还要学到半夜才睡。过了几天,唐宝林发现,只要肯用心,机器也不像说得那样难沾边。
于是,唐宝林不仅要看它,而且还学着拆卸它。他一边拆,一边对着图样看,这样很快就熟悉了机器的性能,掌握了机器。同时,唐宝林还很快地学会了根据机器的响声,来事先防止发生事故。
1951年12月,唐宝林被提拔当了班长。自从他当上班长,从没有发生过事故。
唐宝林发现,四二九队原来的几部美国长年式钻机就像一只小老鼠,光会吃东西不会干活。它必须用高价的金刚砂钻头才能工作,而且常出事故,进度又不快,钻六到七度硬的闪长岩,一天只能打20厘米。
而他们选用苏联式钻机后,操作方便,进度又快,钻六至七度硬的闪长岩一天能打1米多。
喜讯一个接一个传来。
1952年年底,四二九队超额完成国家计划的6%。1953年是国家五年计划的第一年,四二九队又以新的战斗姿态朝着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年头迈进。
1953年4月3日,这个新的战斗打响了第一炮,尖林山上的第二十八号钻机找到了新矿体。
初测铁山的旧矿厂
1953年11月,大雨一连好几天哗哗地下个不停,通往铁山的小路上,一片泥泞。人走着稍不小心,就有被滑倒滚下山去的危险。
勘测队一行10人,他们肩背磁卡测绘用的各种仪器,就在这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地行进着。
大家来到这个山上的任务,就是搜集并测绘现有的厂房以及机器和构筑物的资料,准备设计时参考,并打算加以利用。
雨水湿透了大家的衣服,水滴顺着裤脚一直流进胶靴里,走起路来“咕咕”直响。一个多小时后,大家才爬到了山顶。当他们四处进行观测的时候,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荒凉的景象:
厂房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大门关得死死的,高大的机架年久失修,长满了褐色的铁锈,厂房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四周显得异常寂静。
这时,一个负责看管这个地方的老工人走出来,他把大家引到一座空气压缩机的厂房里。
大家围着老工人,详细地询问这个矿厂的情况。
老人说:“这座矿山还是在清朝光绪年间,由张之洞主持兴建的,据说浪费了很多银子。后来,张之洞没搞成,就转让给当时的大商人盛宣怀接办。”
“1912年,盛宣怀又将这个矿转卖给日本人。名义上还是由中国人办,但实际权利完全掌握在日本人手里。”
“从此,这里成了日本人剥削中国人民的重要阵地。日本人为了满足他们在军事上侵略中国的需要,曾一度把它加以扩展,用枪械、刺刀强迫工人们为他们制造杀人武器。”
老工人接着说:“他们只顾掠夺和压榨工人,从来不顾工人的死活。工人们经常被日本强盗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很多工人被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丢掉了生命。”
老工人指着那个庞大的空气压缩机恨恨地说:“你们看,那里还刻着昭和某某年制呢,还有那座平顶四方的办公楼房,这都是日本人留下的痕迹。”
老工人喝了一口水,接着说:“1945年日本投降了,那时候有些工人们对国民党的真相还看不清楚,以为日本败了,咱们工人们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老工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但是来的国民党接收人员比日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不久就宣布了工厂要‘停闭’,赶走了工人,从此工人们赖以维持半饥半饱生活的饭碗也失掉了。他们饥寒交迫,流落四方。解放前夕,国民党竟抢走了图纸,运走了设备,来不及运走的,他们就丧尽天良地给破坏掉了。”
大家听到这里,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紧张地测绘工作开始了,皮尺不停地移动着,钢卷尺一会卷进,一会又拉出,人们不时地喊着:“偏左”,“偏右”,“上一点”,“下一点”。这些声音加上山谷的回声,显得高亢而又雄壮。
大家从厂房的一角到另一角,从机器的一边到另一边,从机器的顶端到底面,从机器的内部到外表,不停地走着,有时甚至是小跑,半天时间,他们就把室内的设备及厨房尺寸测绘完毕了。
14时,大家吃了一些带来的干粮,就马上开始工作,这次是测量厂房的高度以及检查屋面损坏的情况,但是却找不到梯子上屋。
上山前,大家并没有考虑到要带梯子,以为这里总能找到一架梯子的,面对着这五六米高的厂房,大家都很着急,有人说:“今天的任务是没法完成了,只好等明天带了梯子来以后再继续测量了。”
领队的老李沉思了一会,然后站起来说:“同志们,时间紧迫,我们今天的任务,必须在今天完成,国外设计就等待我们的资料,早一天把资料搜集好,就能够早一天把武钢建好,为了争取时间,我建议搭人梯上去。”
大家也都赞同老李的建议,瘦小的小王站起来说:“我完全同意搭人梯的办法,在解放战争中,解放军就用搭人梯的办法,攻取了敌人的城堡,今天我们的环境不知比过去要优越多少倍,难道连这点困难都不能克服吗?”
小王说完,大家就开始搭人梯,共有3个人叠在一起,老李在最下面,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墙,吃力地承受着上面两个人的重量。
小王在另一个人的帮助下,顺利地爬上了老李的肩部,但他还必须再上到一个人的上面。他想了想,叫老李把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好不容易才上到上面的那个人的背上。
用同样的方法,小王终于爬过了第三个人,上到了屋顶上。
刺骨的寒风把大家全都冻僵了,但是任务还没有全部完成,离厂房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深入地下的炸药库,这是大家今天要测绘的最后一个,也是最艰巨的项目。
听说,这座炸药库里面还存有炸药和雷管,十多年来,从没有人进去过。
大家整理了一下队伍,就走到了炸药库的洞口,他们向里望去,洞里黑漆漆地看不到什么,也望不到尽头,从滴嗒滴嗒的声音中,可以判断出,洞顶早就漏水了。
他们分了一下工,除了小王和老李进去以外,其余的人都留在洞外工作。
两个人刚一进洞,强烈的手电光就在这阴森的洞里失去了威力,四周的东西只能隐约可见。
他们踏在早已经腐朽的枕木上,慢慢地走着,一些腐烂的衣物发出难闻的臭味。还有水不停地滴在头上,从雨衣上滑了下来。空气使人窒息。
两人屏住气,边放皮尺边前进。正往前走着,突然路上横着一堆铁箱。小王大吃一惊,他叫道:“老李,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炸药?”
老李看了一会才说:“不要紧,你看,这些铁箱中间有空隙,可以放下脚,只要我们不碰着它,就不要紧。”
他们两人又一次小心翼翼地从铁箱的空隙中走过去,小王扶着老李的臂部,使身体在跨步时尽量能够平衡地走过障碍物。
他们又走了不久,就到了洞的尽头。
老李看了一下手表,他们整整走了30分钟,小王从书包里拿出了纸笔,又找到一处没有滴水的地方,迅速地把洞内的情况记录下来。
小王一丝不苟地画了图纸,然后他们向回返,老李走在前面,不时对小王说:“注意,有水坑……慢点,这块木头朽了。”
他们走出炸药库时,洞外的人们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大家把老李和小王抬了起来。
苏联专家勘察铁石山
1954年3月的一个上午,中国勘察公司的工程师随同苏联专家乘着汽车在通往青山的公路上奔驰,大家看到,路边的树木和田野都迅速地向后面闪去。
两年来,中国工程人员和苏联专家们一起,为了选中一个合适的武钢厂址,跑遍了武昌到长沙一带的广阔土地,踏勘了武昌到黄石一带的大江南北,风里来,雨里去,多少个白天黑夜,大家翻山越岭,忍受着饥饿,忘掉了疲劳,野外踏勘,室内研究资料,一直紧张地忙碌着。
这一天参加踏勘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仅苏联专家就有20多位,在车子上坐着的,有苏联列宁格勒设计分院院长别良其可夫,总工程师格里高里扬,运输专家德门其也夫,测量专家多莫夫,水道专家禾秋森,铁道专家哈利克夫等,还有我们的首长和中国专家们,一共有几十个人。
车子在蒋家墩停下了,专家们兴致勃勃地查看着一切,问问这,问问那,有时沉思不语,有时又用手比划着互相说着什么。
王副经理总是和专家们走在一起,介绍着一切情况。大家一边看着一边向前走,有时坐车子,有时走路,到铁铺岭察看完了以后,已经是中午了。
大家在郭家湾吃过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就顺着四垅往石山上走。石山就像一个两头尖的长面包一样,横躺在这片原野上。
王副经理在前面带路,专家们一边走一边同大家交谈,不时传来一片欢笑声。
德门其也夫一支腿在卫国战争时期被打断了,现在装着一支假腿也和大家一起爬山,他艰难地迈着步子,额角上冒出了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
大家都劝德门其也夫休息一下,他却果断地回答:“我是搞运输的,怎么能不走路呢?”
他们登上了山顶,向青山原野四处张望,眼前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山岗,一垅一垅的庄稼,水平如镜的湖泊,分布在林丛中的村庄,远处滚滚的长江,就像一条丝带一样。
大家在山顶上摊开了地形图,放上罗盘,测定了方向。别良其可夫、格里高里扬和德门其也夫首先俯下身去,看看地形图,又看看四周的原野,对照着地形地物,不断地问着:
“这是什么湖?”
“水的储量是多少?”
接着,专家们又仔细地问着湖泊的面积,同长江水的关系,地质条件,地形地貌,洪水位,地下水位和交通等情况,中国工程师们都一一做了回答。
苏联专家们一面看着一面听中国工程师介绍,有时点点头,有时互相谈论几句,专家们的眼睛里渐渐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专家们对这个地区的一切情况显然都很满意。
这时,格里高里扬又站起来,特别亲切地问这里有没有什么古迹,有没有大村庄,人口多少?是工人还是农民?
专家又和几位中国首长商谈了一会,然后对大家说:“选择巨型石址所依据的条件是复杂的,除水源、交通、地质、地形等条件以外,利用旧城市也是重要的一环,这里靠近武汉,水运有长江,铁路有京汉、粤汉,可以节省运输投资,各地支援也便利。”
大家听着专家们的分析,都不住地点头,表示对专家们的考虑佩服和赞同。
专家兴奋地说:“总之,我们认为,青山条件是很好的。”
大家听了,在高兴之余又向青山四周看去:西斜的阳光下,绿油油的麦苗和黄澄澄的油菜花,织成一幅美丽的地毯,微风吹过,掀起一层层彩色的波浪。远处的东湖、北湖和阳春湖中,碧绿的湖水接连着瓦蓝的天空,分不清哪是湖,哪是天。
大家再往山脚下看去,一条小河欢畅地向前流去,几只白色的鸽子在丛林中的村庄上空盘旋,山脚下一个小孩坐在水牛的背上放牧,田野是这样安静,一阵东风吹过来,送来了油菜花的芳香。
大家在休息的时候,德门其也夫卷起裤筒抚摸着自己的腿。人们发现,在他的肉腿和假腿相接的地方,用一块药棉隔起来了,翻译说:“这是因为走路太多,摩擦得太厉害,所以用棉花来减轻摩擦。
德门其也夫一边抚摸着,一边嘴里哼着苏联歌曲,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的痕迹,有的只是工作取得胜利的喜悦。
下山的时候,大家异常高兴,有说有笑,一天的劳累都抛得干干净净。
别良其可夫紧紧地握着王副经理的手,他们互相祝贺着,德门其也夫和杨处长兴奋地谈着,似乎自己的腿并不痛。
走在旁边的路科长对大家说:“厂址一定在这儿,以后要看咱们勘察人员在这里大显身手喽。”
修建地质勘察公路
1955年初春,根据上级指示,为了解决武钢地质勘察中任务紧张,材料设备运输困难的矛盾,青山工地党总支部决定,要在7天之内,修一条通往工地的公路。
但今年,武汉遇到了20多年未遇的大雪天,一连下了半个多月。这时,道路、田野、山丘和房屋上全都盖上了厚厚的一层,到处都白皑皑的,一眼看去,分不出它们的界限,树上、电杆上、屋檐上都倒挂着冰柱,呼呼的大北风吹来,互相撞击,哗哗地直响。整个青山工地都处在冰冻雪封之中。
一大早,担任这次筑路任务的正、副队长左督和黄永生就从工地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们站在门口望了望天,什么话也没说,就踏着雪向东边的那几座工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要在7天之内,破开冰雪,由青镇到洪吉乡沿江的冲积平原上修一条宽3米、长30里的公路,这种天气的确是一个难题。
为了保证施工任务的顺利进行,上级还特别派来了一位公路建筑工程师。
形势是紧迫的,上级指示:为了提前建成武钢,在苏联列宁格勒冶金设计院集中了一批优秀设计员,等着我们提供资料进行设计,全国各地聚集在这里的1000多名勘察工作者,因为没有设备和材料,不能开工都异常焦急。
长江冬季枯水,别的地方大船不能靠岸,各地源源运来的机器设备都堆积在青山。现在大雪封锁,没有道路,就是空着手走路陷到雪地里也难得爬起来。如果运送笨重的机器设备,更是难于上青天。
左督和黄永生深深地懂得,武钢能不能早一天施工,能不能早一天出铁,关键的问题就看这条公路能不能早一天修成了。
而现在这个任务就落在他们的肩上,他们都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时间只有短短的7天,沿途都是冰雪,冰雪下面是纵横交错的田埂,还有水洼、山包和沟渠。
黄永生忍不住问:“老左,你说怎么办?”
左督说:“老黄,我看咱们到运输组开个诸葛亮会,一定能想出更多的好办法,咱们工人当中,诸葛亮可多得很哩。”
黄永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俩说着就走进了运输组的工棚,一大群小伙子正在谈论着筑路的事,见他们进去了,就一齐围上来,抢着问:“黄队长,左队长,什么时候开始干呀?”
黄永生一看小伙子们的劲头,高兴地咧开嘴直笑,他不住地抹着自己的头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督说:“干,很快就干,马上就干。”
大家听说“马上就干”,一齐鼓掌跳了起来,有的卷袖子,有的攥拳头。吴荣先平时一开口就脸红,这时却激动地说:“左队长,黄队长,咱们现在就走吧。”
左督笑着让吴荣先坐下,然后说:“小伙子,慌什么?任务已经是咱们的了,跑也跑不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地研究一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
曹宏滔一听左督说“困难”两个字,他马上站起来说:“工作嘛,一定会有困难,这次就是因为建设武钢有困难,我们才修路,克服了修路的困难,就能解决运输的困难,这就叫做以困难攻困难,攻破了困难,就一个胜利接一个胜利了。”
刘渭元一骨碌从床沿上跳起来说:“左队长,天大的困难也吓不倒我们。过去咱们在部队里那么艰苦也过来了,今天这点困难还怕它!没问题,干。”
黄永生看着刘渭元这股劲,他说:“困难怕个啥呀,共产党员做事就是不怕困难,越困难就越要创造奇迹,现在是提出困难来讨论,就是为了战胜它。”
诸葛亮会就这样开始了,大家都各抒已见,小伙子们一个个挑战似地不住地发出豪言壮语,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会后,左督和黄永生把研究好的计划、作法向党总支作了详细的汇报,得到了党总支的热情支持,并鼓励他们立即行动。
出门的时候,孟书记紧紧地握着他们两个的手,严肃而亲切地说:“左督同志,黄永生同志,今天你们的计划和作法,完全符合党总支决定的精神,大家的干劲很高,工作胜利完成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还得再强调一下,以后还得更进一步地取得当地政府和农民的支持,能不能在7天内完成党交给你们的任务,这是关键。”
看完了线路,左督和陈工程师一起回到了工棚休息,陈工程师50岁左右,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进门,他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气喘吁吁地说:“哎呀!今年的雪真大呀,要不是你扶着,恐怕我早就给雪埋葬了,修这条公路确实不容易呀。”
左督说:“是呀,困难是免不了的,不过,建设武钢吗,这点困难算不什么。”
陈工程师虽然对参加武钢建设满怀着热情,但还是问道:“你们准备了多少材料?”
左督不解地问道:“什么材料?”
陈工程师惊讶地说:“石子呀、木材呀、沙子、水泥等,每样至少要几百方哩,不然……”
左督说:“这些材料我们一点也没有,我们只要求很快地挖通一条公路,把机器尽快运到工地上去。”
陈工程师一听说一点材料也没有,他连忙摘下眼镜说:“啊,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准备多长时间修好?”
左督回答说:“一个星期之内完成。”
陈工程师猛吸了一口烟,他说:“怎么,一个星期?那你们准备用几台推土机?多少民工?”
左督说:“现在我们只有一台推土机,有多少民工要等联系的人回来了才知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踏碎冰块的声音,他们知道是去联系民工的黄永生回来了。
左督正准备起身,门一下被打开了,黄永生全身都被雪裹满了,简直成了一个大雪人。
左督说:“呵,是谁堆的雪人还会走路呢。”
黄永生揭开雪帽,露出一张通红的脸,他说:“嘿,不但会走路,还会说话呢。”
左督问:“怎么样,老伙计?”
黄永生习惯地用手抹着头发说:“怎么样,你听我说呀!完全没问题,武昌县马县长那个人真好。我一去,把公文一递,他一看我是武钢的勘察队员,就连问我们辛苦了。等我把情况介绍之后,他就很爽快地对我说,没问题,武钢是我们的命根子,你们要多少人我们设法给解决。”
黄永生点燃了一根烟,接着说:“我一说完,马县长马上就在公文上签了字,请青山区大力支援,如力量不够,可与洪山区联系。下午我到青山区委,青山区委书记刘海荣见我是武钢来的,也是热情地招待,等我把情况一说,说要5000人,并且明天就动工,他就说:‘好,明天一清早赶到!’”
黄永生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刘书记马上向各乡挂电话,叫各乡党支部书记马上到区里开会,临走时,他一直把我送出门,并且说:‘放心吧,建设武钢我们也有一份责任。’像这样的人,可真带劲。”
左督和陈工程师听了也高兴极了,陈工程师信心也一下子提高了,他连连点着头说:“那就明天动工吧。”
第二天早上,左督一觉醒来,发现已经5点多钟了,他连忙从床上跃起,就像往年在部队里一样迅速地叠好被子,到伙食团拿了两个馒头就往外跑。
左督一出门就撞见了一个农民,那个农民说:“同志,你们哪位是负责修路的?我们的人都来了。”
左督一听说“人都来了”,他高兴万分,昨晚他还在担心:这么冷的天,他们会不会按时来到?想不到他们来得这样早。
左督连忙回答:“我就是负责的,你们都来了?”
那位老乡笑了一声说:“都来了,有的4点钟就等到这里呢。”
左督和老乡走上堤一看,他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家伙,来的可真不少!”
只见沿堤站满了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锹,还有挑土箕的,提笆篓的,抬着工具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怕有五六千人哪!
这时,黄永生和运输组的小伙子们也来了。
突然,山那边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原来他们还由青山镇开来了拖拉机。拖拉机过后,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宽宽的黑印子,由青山镇一直向前延伸,越伸越远,这就是新公路的线路。
筑路开始了,几千把锄头高高地扬起,几千把铁锹在挥动,几千块冰在同一秒钟内破裂,大姑娘、小伙子挑着满满的冰雪在膝盖深的雪地上来回奔逐。十三四岁的少先队员抱着冰块飞跑,白头发的老人和小伙子比赛,小脚老婆婆也夹在大姑娘的队伍中刨雪,打夯的喊着急促的号子。
人们吆喝着,欢笑着,奔跑着,追逐着,谁也不愿意落在后面,30里的雪地上,顿时变成了一个激战的海洋,一个大姑娘一边打着夯,一边喊着嘹亮的号子:
咳——
叫声同志们哪,嗨!
大家齐用劲哪,嗨!
武钢命根子哪,嗨!
人人都有份哪,嗨!
咳——
呀呵咳,呀呵嗨呀!
人人都有份哪,嗨!
咳——
不怕天多冷哪,嗨!
不怕雪多深哪,嗨!
工农力量大哪,嗨!
公路定修成哪,嗨!
咳——
呀呵咳,呀呵嗨呀!
公路定修成呀!
……
急促、嘹亮的号子声,唱出了5000民工的理想,号子一声紧接一声,严寒悄悄地撤退了,人们的头上渗出了汗珠。
劳动紧张地继续着。干热了,脱衣服;口渴了,抓一把雪塞在嘴里,饿了,等收了班再说,少先队员干乐了还常常打一场雪仗。
下午,太阳出来了,雪开始化了,冻土解开了,地面上一片泥泞,两边的雪堆得老高,雪水流在路上,路简直变成了一个小水沟。
有一个老乡油鞋陷脱了,他就干脆扔在一边,穿着一双袜子。
小孩年龄小,挑不动,也铲不快,他们就用绳子拴着几十斤重的冰块往旁边拖。
左督和黄永生也在这些人们中间,干得满身是泥。
人们就是这样地劳动着,在这里,大家只是一个心愿:修路,为武钢,口渴、疲劳、寒冷都算不了什么。
大家干得很起劲,一个战斗接着一个战斗,雪不断地被铲除,筑路大军不断地向前进。
在魏家嘴那段线路上,有一条两米宽的大沟横过公路线,两边的人都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有的说填平它,有的说不能填。
左督正在远处铲着雪,听见这边人声嚷嚷着,他连忙跑了过来,一个老乡站出来说:“左队长,这条沟是填不得的,因为它通着湖,路这边的一大片田都靠它灌溉,再说,沟填平了,这边的水也排不出来,一下大雨,连公路也要淹没。”
左督说:“老大爷,既然是这样,你就放心吧,你们的利益也是我们的利益,修桥,准备修桥。”
有人说:“修桥是可以,但哪来这么多石头呢?”
左督一听也很着急,木料用钻机上的方木就行,但石头到哪里去找呢?
正在这时,左督的房东,一位姓高的中年农民马上走出来说:“左队长,不要着急,没有石头,我家门口的石阶可以用,现在就派人去抬吧。”
不等左督回答,老高背着锄头就往家里跑。
这时大家也纷纷嚷起来:“我家门口有两块大的。”“我家门口的石头完全可以不要,也抬来。”“我伯伯家门口的也可以去抬来!”……
半小时后,老高和另外一个农民,首先抬着一块大青石来了。接着,石块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抬来,修好一座桥是足足有余的。
左督对大家感激地说:“农民兄弟们,感谢大家帮助我们解决了困难。”
一个青年小伙子连忙说:“左队长,你怎么把我们当成外人了?工人农民是一家人,建设武钢也有我们农民的份,你们每天辛辛苦苦,我们出一点石头算什么?”
架桥开始了,石头滚下去老是摆不正,刘渭元一看,连忙跳下了水沟,接着余锦元、李兼善等几个小伙子也跳下了水沟。
刘渭元在膝盖深的冷水里搬着一块大石头,手冻木了,翻一下滑了,再翻一下,又滑了。泥浆和水溅得他一身。
看到这种情况,四五个青年农民连鞋袜都顾不得脱就一齐跳下去帮忙。泥水在他们身上结成了冰,他们都顾不得,紧张而愉快地劳动着。
经过3小时的水下激烈战斗,一座3米长的木桥终于落成了。青年曹宏滔跑上去用力地蹬了几下,可是桥连晃也不晃一下。
已经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了,眼看着一条平坦的马路就要修成了,大家的热情比什么时候都高,每个人都在想着一件最快乐的事:7天的任务3天完成,干,一定要让公路今天通车。
公路在向两旁扩展,也在向前伸展。高坡让到了一边,水坑填平了,小河沟都搭起了一座座坚实的木桥。路面的土填了一层又一层,夯了一遍又一遍。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公路只剩下最后一段了,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左督和黄永生等10多人开始进行全面检查,5000民工都站在路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只要检查到有一处不满意,民工们马上就擂的擂,铲的铲,直到检查的人点了头,他们才放心。
陈工程师用左手扶着近视镜,带着微笑,不住地说:“咳,真不简单哪,真不简单哪,群众的力量真大。”
左督和黄永生都笑了,大家也都笑了。
这时有人说:“呵,汽车开过来了。”
大家都高声喊着:“通车了啊!”
大家朝着青山那边望去,只见一辆装满套管和钻具的大卡车,缓缓地从灿烂的晚霞中驶来。
群众们跟在车后,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工具欢呼着:“通车了!”几百人,上千人前呼后拥,欢呼声、掌声像春雷一样,从四面八响起来。
苏联专家铜鼓地跑尺
1954年夏天,武钢勘察公司测量小组正从铜鼓地往山下进行二千分之一的细部测量。
王天义正和另一位青年小王负责跑尺,忽然他们看到远远地从山脚下那条弯曲的公路上,向铁山开过来一部黑闪闪的小车。
17岁的王天义是测量队的徒工,他看见这部漂亮的小车在公路上飞跑时,用好奇的眼光紧紧地跟着它,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车子开到山下停了下来,随即从车子里走出了几个人,他们一下车就被人围住了。
王天义这时想起几天前领导上说过:苏联专家要到现场来。于是他就问小王:“你见过苏联专家没有?长得啥样的?”
小王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看见过,不知道。”
王天义想,要真是苏联专家来了,一定要好好看看,但是手上有工作,他只好安慰自己说:“算了吧,要真是苏联专家来了,反正看的机会还多着哪。”说完就往别的点子跑去了。
过了一会,围着车子的那一群人渐渐散开了,从车上下来的那几个人朝着王天义他们俩走来。越走越近,这时,王天义心里却紧张起来。
不一会,他们就走到了王天义面前,走在前面的正是王经理和一个苏联专家。
苏联专家戴着一顶草帽,中等身材,手里还拿着一根光滑的手杖,在他的笑脸上印满了皱纹。
苏联专家把王天义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接着他说了一句中国话:“您好!”
王经理看着王天义很不自然的样子,他笑着说:“这是苏联派来帮助我们建设武钢的古雪夫专家。”
专家又向其他人走去了,走到测站又和每个人亲热地握手,接着埋头看了看图板,然后又抬头向四周望望,有时点点头,有时也摇摇头。
忽然,专家一个箭步敏捷地跳过小沟又跑到王天义旁边来了,他把手杖一丢,然后说:“辛苦了,休息一下吧,把尺给我来跑跑。”接着就要过了王天义手中的尺,仔细地瞧了一下,就去跑尺了。
王天义也跟在专家的后面跑,古雪夫虽然年纪大了,可跑起尺来比年轻人还要轻松,他对尺很爱护,一只手把它侧拿着,不像王天义那样有时把尺往背上一背,有时一只手还拿着一端在地上拖。
古雪夫跑尺很快,他走两步,王天义就要走三四步,在后面几乎都快跟不上了,有时还不得不跑起来。
古雪夫总是朝直线跑,从不跑弯路,遇到高山就往上爬,遇到水就往里走,遇到茅草刺林就往里面钻,什么东西也阻挡不了他直线前进。
而且,古雪夫从不跑错点或是跑重点,他一停下来就是一个点,点不但对而且十分准确,看镜子的人都笑着连声说:“好准呀!”
古雪夫跑尺不仅自己跑得好,还希望带着中国人员也跑得好,他每跑一个点之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把跑尺的技术都告诉中方人员:为什么要立这一点,有什么作用。他都讲得头头是道。
王天义听了心里很高兴。这时,古雪夫特别指出王天义立尺的姿势不好,他说:“立尺只要一只手就行了,人站在尺子旁边,尺子要左右移动,这样能使看镜子的人容易看到,而且还很轻松。”
说完,古雪夫就给王天义做了几个示范动作。
王天义心里非常感激,他想:“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老师呢。”
太阳已经正当头顶了,古雪夫还要往前面500米高的山上爬。
这座山很陡,茅草有一人多高,而且长得很密,刺又多,一不小心身上就要划破流出血来。
当时天很热,王经理叫古雪夫不要上了,但古雪夫不顾一切地弯着腰一个劲地往上爬,爬得比谁都快。
古雪夫第一个爬上山顶,他站了一个点,然后把头上戴的草帽取下来扇了几下。
这时已经是12时了,王经理见古雪夫已经跑了两个小时了,也的确够累了,就叫他休息,可古雪夫还是不同意,坚持还要到其他小组去跑尺,他说:“我是来帮助中国建设的,我不是来休息的,走吧,时间要紧。”
说着,古雪夫用手拉了王经理一下,接着又走到王天义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跑尺工作很重要,也很光荣,这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也是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的工作。苏联对跑尺工作很重视,这工作不能粗枝大叶,如果点跑不好,就要严重影响测量质量,作为一个跑尺工,当跑完一站之后就一定要回到测站,看看所测的、所画的对不对,这是很重要的。”
古雪夫说完就走了。
王天义心里又感激又有些难过,他一直望着古雪夫的背影走出了很远才回过头来。
完成青山矿山勘测图
1954年冬天,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青山勘测任务只剩下最后一幅图了,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刘大杜所在的勘察小组。
刘大杜这一天起得特别早,他感到很兴奋,心里想:“最后一幅图,这一仗一定要干得更漂亮,让同志们更高兴,也让专家更满意。”
刘大杜匆匆忙忙吃过早饭,带着3个刚从高小毕业、只参加了几个月测量工作的小伙子,穿上雨衣,背着仪器,就高一脚低一脚地向着测区走去。
刘大杜一边走着一边想象着武钢将来的模样:那飞舞的钢花,奔流的铁水……想到这里,他越走越有劲,真想一步就跨到测区,但是路很滑,偏偏越急越走不快。
雨越下越大了,青年小郑说:“你就是下刀子下铁,我们也要提前完成这幅图。”
刘大杜高兴地说:“说得对!”
这时小李问:“刘师傅,你今天为什么这样高兴?”
刘大杜高兴地对小李说:“小李,武钢是我们国家的命根子,我们的任务能早一天完成,武钢就能早一天出铁,我们国家很需要钢铁,有了钢铁一切都好办了,这能不使我高兴吗?”
小李一听也高兴地说:“咳,有了钢铁,耕田就可以用拖拉机了,我们家那条黄牛也就可以告老了。”
小郑也插嘴说:“那我们回去就可以坐火车了。”
小张这时也忍不住了,他对小郑说:“你老是想坐火车,要让我说,有了钢铁要是帝国主义再发动战争就打它个稀巴烂。”
8时30分,大家就赶到了测区,最后紧张的一仗开始了。
细雨给他们的测量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尤其是跑尺的小郑和小李,他们不知摔了多少次跤,但他们跌倒了又爬起来往前跑。甚至比往日都要快,在水里跑也在山上爬,也在刺林中钻出钻进的,雨衣早就已经不起作用了,连里面的棉衣也湿淋淋的。
小郑干脆把雨衣脱掉了,这样就减少了爬山的重量。
小李一看,也把雨衣往地上一丢,拿着塔尺向左边山上跑去。
这两个青年虽然在嘴里没有提出竞赛,但在工作中谁也不肯示弱,都在拼命地干,测了一站又一站。
刘大杜就问小郑和小李:“你们累不累?”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回答道:“不累。”
刘大杜看到,两个人的头上汗水和雨水一起往下滴,头上直冒热气。
这时,天气越来越冷了,刘大杜觉得背上发寒,他看到小张的脸色这时变得灰白了,刘大杜就让小张休息一下。
小张却说:“休息更冷,搞完了回去再好好休息吧。”
这时,老天也好像故意跟他们为难,竟然下起雪来了。
刘大杜和小张冻得嘴都直打哆嗦,手背也冻得像柿子一样,但他们没有叫苦,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习惯这样了。他们说:“下雪又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每年都要跟雪打交道,它只能欺负怕冷的人,但我们是坚强的勘测队员,几年来,我们为武钢勘测厂址,风里来雨里去雪里行,一切都不在乎,即使一尺厚的雪都不在话下,这点雪算得了什么?”
在这样的雪里,跑尺的小郑和小李还好,刘大杜和小张是看仪器的,不能随便活动,老是站在一个地方,冻得直发抖,牙齿上下碰着“咔咔”直响。手脚也冻麻木了。
漫天飘舞的雪花,使大家的观测很困难,想回去,但任务没有完成,不回去实在有些吃不消。
这时,刘大杜忽然想起昨天队长的话:“这最后一幅图一定要完成得更出色,整个工地的同志们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们了。”
想到这里,刘大杜又抖擞起精神:干!他搬起仪器又到另一站去测,身上打湿的衣服已经开始结冰了,两手也不能灵活地使用仪器了。
小张连笔也拿不住了,他只好不停地用嘴对着两只手呵气。
刘大杜则用拳头来调整仪器螺丝,他这时心里想:“就是整个青山全部给雪盖住了,我们也要测完这幅图。”
小张这时冻得几乎难以支持了,嘴唇由红变紫了,牙齿在不停地打架。
测完一站之后,小郑跑来了,看见这种情况,他对小张说:“小张,我们换换,跑尺要暖和一些,我跑得发热了,来,让我来记录。”说完,小郑就去抢小张手里的记录本子。
小张是一个性格倔强的小伙子,他平时不喜欢多说话,对工作总是埋头苦干,他宁愿自己多吃点苦也不愿意让给别人。
小郑来抢小张的本子,小张却是不肯,他对小郑倔倔地说:“不要抢,别把这本子打湿了,任务完不成,我要找你负责!”
小郑没有办法,他望着刘大杜说:“刘师傅,你叫小张跟我换换吧。”
刘大杜一听也有道理,就叫小张和小郑换一换,但小张却坚决不肯,他说:“小郑来记录还不是一样冷?我能吃得消,可不要把小郑搞病了。”
小郑看看没有办法,就又跑尺去了。
过了一会,小李又来了,他也要求换小张,结果还是同样遭到了小张的拒绝。
小李就笑着对刘大杜说:“刘师傅,今天回去我要给两条腿评一评。”
刘大杜问:“干什么?”
小李拍了拍两条腿说:“看一看今天跑尺到底是左腿跑得快,还是右腿跑得快!”
刘大杜一听笑了起来:“好呀!我来当评判。”这一下连小张也跟着笑了。
大家就这样测了一站又一站,时间也过得很快,15时,青山勘测最后一仗终于胜利结束了,大家都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小郑兴奋地把脚架举起来:“任务完成了,万岁!”
小李也笑得说不出话来。
小郑忽然提议说:“刘师傅,今天回去我们痛痛快快地喝它几杯如何?”
刘大杜说:“好呀,是应该很好地庆祝一下。”
一回到宿营地,大家都跑来祝贺他们,接过工具,生火,找衣服给4个人换。
小郑把衣服一换就出去了。
小张一直把图整好了才去换衣服,他对刘大杜说:“刘师傅,保证是甲级品。”说完他看了看小李,小李也忙回答:“我也保证没有一个错。”
不一会,小郑拿了几瓶白酒,一蹦一跳地进来了:“刘师傅,来干几杯。”
大家正喝得高兴,忽然门一下被打开了,他们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孟书记和李科长来了。孟书记来到大家面前,他一把握住刘大杜的手说:“好啊,祝贺你们完成了最后一幅图,又打了一个大胜仗!”
李科长也热情地和大家握手:“辛苦了,你们今天干得不错,好好休息吧。”
这时小李拿起两碗酒,送到孟书记和李科长面前说:“孟书记,李科长,你们也来干一杯。”
孟书记笑着拿起了碗说:“好啊,我代表工地领导和全体同志再一次向你们祝贺,最后一幅图完成得很出色。”
李科长也高兴地说:“我提议为我们整个勘测任务胜利完成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