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

马歇尔所在的第 1 师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先在欧洲登陆的美国远

征军部队,而乔治·马歇尔是第二个登陆上岸的人。1917 年 6 月 26 日晨, 当“特纳多斯”号运兵舰驶抵法国圣纳泽尔港时,他跟在塞伯特师长后面走下跳板。

他们到达法国后不久,美国远征军总部下达通知,说潘兴总司令要对第 1 师作一次快速访问,要他们组织一次演习给将军看看。当时,师长和师参谋长都不在(潘兴到来前才回来),马歇尔代行参谋长职责。他亲自设计和组织了一次运用新方法猛攻敌人战壕的演习。

演习结束后,潘兴将军要塞伯特师长讲解,塞伯特随便讲了一通, 显然使总司令大感不快。潘兴将军当着众人的面,粗暴而刻薄地指责塞伯特是个蹩脚师长。随后,潘兴又向师参谋长提问,参谋长同样表现出对演习情况了解不多,总司令又把他狠训了一顿,然后转身离开。对马歇尔来说,该是说明真相的时候了。尽管他知道潘兴将军是个容易动怒的人,而且正在气头上,但他对所发生的冤枉和不公正感到难以忍受。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开始向潘兴将军说明演习是怎样弄糟

和糟在什么地方。总司令用轻蔑的目光盯着他,然后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马歇尔不顾一切地急步走到潘兴将军面前。

“潘兴将军,”他竭力控制住情绪,说道:“有些话要在这里说明, 我认为我应该说,因为演习前后我都在。”

潘兴将军紧盯着这位上尉,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据马歇尔回忆,当时他只是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事实”,而他的同

事们一个个吃惊地盯着他,可能“给吓坏了。”潘兴将军呢,在他听马歇尔解释时,脸上毫无表情,等马歇尔说完,他只说了句“你得知道, 我们现在有许多麻烦事。”显然,这是指他和他的参谋人员在指挥全军中遇到的头痛问题。马歇尔接着总司令的话说:“是的,将军,我们每天都会碰到头痛的事,而且都得当天加以解决。”

潘兴将军走后,塞伯特师长走过来,向马歇尔表示感谢,感谢他冒着触犯上级的风险为自己辩护。当时,大家都认为马歇尔可能因一时鲁莽而被撤职。结果,他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此后不久,塞伯特师长却被免了职,罗伯特·布拉德少将接任第 1 师师长职务。布拉德将军在两年前认识了马歇尔,对马歇尔不仅信任, 而且评价很高,他认为马歇尔是陆军中最有才华的年轻军官之一。布拉德上任后,马歇尔果然得到重用,由上尉参谋跃升为师作战处处长,并获得临时上校军衔。

就任新职后,马歇尔很快发现传达命令的系统过于繁杂,营以下指挥员接到作战命令的时间太晚,因此将对部队作战准备和作战行动造成严重影响和阻碍,致使他们在进攻前没有足够时间进行侦察、研究和部署。马歇尔决心彻底改变这种现状。

一天,他带着次日的命令稿去参加作战会议,以便在命令下达前得到最后的批准。临行前,他把命令的副本交给助手道利,嘱咐他守在电话机旁,“命令一经批准,就马上打电话通知你。然后,你就与各军通电话,仅限于军长、军参谋长和军作战处处长,把本师翌日的命令通报

给他们。”道利说:“我明白你的指示,但是这样使用电话是违反保密规定的。”马歇尔回答说:“谢谢你提醒我注意,照我说的去做,我将承担一切责任。”

传达命令的程序按照马歇尔的指示进行了。当道利把命令通报给第 1 军时,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1938 年任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是他的副手)在电话里对他说:“注意,年轻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道利料到自己要受到斥责,便回答说:“是的,长官,但我只是在执行命令。”克雷格将军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替本军节省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使我们得以提前向下级下达命令,这就给了下级指挥员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马歇尔的这次大胆改革在以后的实战中得到了运用,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陆军指挥参谋学院引用,作为典型的参谋领导事例。

1918 年 5 月,师机枪营第 2 连正参加坎蒂尼之战,该连是用密集火力支援步兵进攻的若干连队之一。连长是年轻的上尉保罗·兰塞姆。坎蒂尼进攻战结束后,第 2 连被调到后方休整补充。该连到达后方不久,

连长就接到命令,要他们同第 16 步兵团的一个营重返前线,去接替对方

坎蒂尼的第 28 步兵团。兰塞姆感到十分气愤,因为他知道本连所在营第

1 连没有参加进攻阶段战斗,一直处于全休状态,而且就驻扎在坎蒂尼附

近,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况且本连八挺机枪已发射 10 万发子弹以上,其中四挺机枪被敌炮火炸毁,必须补充和更换枪管。

兰塞姆上尉嘱咐所属军官做好在当天夜间返回前线的准备,然后他就前往师司令部,请求以第 1 连代替他们去执行这次任务。

此时,马歇尔已是师代理参谋长。兰塞姆走进参谋长办公室。他后来说:“我走进参谋长办公室,是用挑衅的口气对他说,我想见师长本人,并说明为什么想见师长。”马歇尔上校心平气和地作了答复。他说坚守坎蒂尼十分重要,派第 2 连去是经过特别选择的,他相信这个连的官兵们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任务,并且说,正在采取行动重新装备他们连。

马歇尔任师参谋长时间不长,但他制订的作战计划却十分出色。他和另一位上校共同制订了 1918 年 8 月圣米希尔进攻战役计划,此次战役联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胜利,其意义十分重要,因为那是潘兴将军的新编第 1 集团军投入战场后首次大规模攻势。此后,马歇尔又受命制订大部队调运计划,把 50 万官兵、2700 门火炮和数千吨作战物资从圣米希尔秘密地调往默兹—阿尔贡前线。这次为期两周的夜间调动十分成功, 结果德军遭到全面袭击,联军的进攻十分顺利。布拉德将军在评价马歇尔的表现时说:“迄今为止,在所有参谋军官中,马歇尔在任参谋及作战处长的实际工作中有着最广泛的经验。”

马歇尔不愿总呆在参谋机关,而是极力争取下部队担任指挥职务。1918 年 6 月 18 日,他呈上一份备忘录,请求去部队带兵。布拉德师长回忆说:“我不能批准他的请求,因为我知道马歇尔上校特别胜任参谋工作,而我怀疑在当时的陆军中带兵,不论是负责训练还是负责实际作战, 他是否能取得同样的成就。”布拉德将军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向上级建议,调升马歇尔上校到潘兴将军总部任作战参谋。战争结束前,潘兴将军让马歇尔当了第 1 集团军的作战处长,并报请上级提升他为准将。但

一个月后,提升尚未批准,战争就结束了。直到 1936 年他才成为准将,

这使他又等了 18 年之久。相比之下,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则幸运得多, 在马歇尔于弗吉尼亚军校毕业两年后,麦克阿瑟才毕业于西点军校,而在 1918 年,麦克阿瑟就升为准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他已是陆军

第 42 师师长了。

战争结束后,马歇尔任驻德国美军第 8 军作战处长。时隔不久,潘兴将军把马歇尔调往巴黎担任他的副官。此后,这位副官经常干的差事就是骑马跟在总司令身后参加在巴黎、伦敦举行的盛大检阅,随将军出席应接不暇的各种招待会。

此时,他还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每天的日记几乎都记有满堂名流和美女艳妇出席盛大招待会的情形。他惊奇地发现,一些最讲究浓妆艳抹的女宾,几乎都是嫁给英国贵族的美国人,她们对见到一位来自家乡的英俊军官感到特别动情。他在日记中描写了在白金汉宫玉花园参加一次晚会的情形:

我陪同被认为是伦敦美人之一的柯曾夫人在一起消磨了很长时间⋯⋯后来,德罗伊达夫人也加了进来。她是一位浑身充满活力的人,是英国的高尔夫球和网球好手之一。我同她从花园后面的一道小门走出来,乘车去她家喝了点苏格兰威士忌, 闲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她开车把我送到希尔顿(旅馆)⋯⋯晚饭后,我们几个人去参加里布尔·斯戴尔夫人举行的舞会⋯⋯我同萨瑟兰公爵夫人、德罗伊达夫人、里布尔·斯戴尔夫人、柯曾夫人各跳了几次舞⋯⋯其他几位舞伴的姓名我记不起来了。我大约在凌晨两点半离开。

各种招待会一个接着一个,虽然官方的庆祝活动给马歇尔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显然对非官方的招待会更感兴趣。在 1919 年这段美好的日子里,马歇尔结识了欧洲许多上层名流显贵和众多艳妇美女,有的在多年后仍同马歇尔保持着联系。但这段时光对马歇尔来说是毕生难再了。 1919 年 9 月,马歇尔随潘兴将军结束欧洲使命回到美国。纽约举行

了盛大的阅兵,尽管群众兴高采烈地欢迎他们,但官兵们心中却多少带有一些失望情绪。因为国会已就陆军前途展开讨论,基调是要减轻美国纳税人的负担。这意味着将大幅度裁减军队,军官的晋升机会减少了。马歇尔很快接到陆军部通知,他在战时获得的临时上校军衔已被取消, 仍然是上尉军衔。几天后他又获知由上尉晋升为少校,但这对于一位在指挥岗位上干了 18 年之久的军官来说,算不上什么高兴的事。

1921 年 8 月,潘兴将军升任陆军参谋长,马歇尔随之一起搬到华盛顿,并由少校晋升为中校。随后,马歇尔把莉莉接到华盛顿同住。尽管伦敦那些漂亮的公爵夫人曾使他神魂颠倒,而他仍旧一如既往地深爱着莉莉,但如果他指望团聚终将产生什么结果的话,那么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从表面上看,莉莉仍旧沉稳、漂亮和高雅,而且看不出有什么健康问题。没有人会猜到她体内正埋藏着一颗定时炸弹。

马歇尔对莉莉可谓无微不至地关照,尽量让她随心所欲。马歇尔后来认为,他们在华盛顿度过的这段美好时光,是他一生中最愉快的日子, 因为一个可爱的生灵走进他们的生活并给他们带来莫大宽慰。1922 年他们收养了一个复员军人的女儿,她叫罗斯·佩奇,聪明伶俐,年方 5 岁。

罗斯·佩奇在晚年写的回忆录中谈到这段经历时,仍满怀对养父的温情、钦佩、尊敬和孝心。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马歇尔对莉莉的深情,而她也像莉莉一样热爱马歇尔。罗斯回忆说: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莉莉,对她惟命是从。他什么都作了准备,不使她感到突然,他总把她的健康和冷暖挂在心上。他不让她经管日常经济账目以及其他类似的琐事。为了逗她高兴,就不断地说些好话恭维她。当她只是做了些起码的、甚至是非常简单的琐事,他便大加赞扬,好像她吃了很多苦似的。总之,他处处为她着想,为他的‘女王’排忧解难, 把她捧在手心上。”

马歇尔夫妇都非常疼爱罗斯,马歇尔更是父爱有加,甚至当罗斯长大并结婚后依然如故。罗斯结婚一年后,马歇尔就经常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最后,罗斯叫他“别再唠叨了”,告诉他医生已确定她不能生育。马歇尔上校(家中对他的习惯称呼)对此感到关切和不快。罗斯接着说, “所以,我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失望。可怜的马歇尔上校,他一直都想有自己的孩子,在听到我不能生育的消息后,他显得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