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赴天津任职

马歇尔担任陆军参谋长潘兴将军的随从参谋达 5 年之久。1924 年 7

月,在潘兴将军即将卸任之际,马歇尔被派往中国天津任美军第 15 步兵

团执行官。该团的任务是根据 1901 年的《辛丑条约》,负责保证北京至出海口的铁路畅通无阻,以及驻华人员的安全。

7 月下旬,马歇尔和夫人、岳母乘运输舰前往中国。抵达天津后,他才得知该团团长已奉调回国,由他暂时代理团长职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一个团的部队。三个月后,威廉·内勒团长到任,马歇尔担任他的副职。

马歇尔很快就掌握了该团情况,他对团的指挥和领导工作深表忧虑。他在给潘兴将军的信中写道:“我发现,军官们在武器操作、射击练习、刺杀和特别复杂而又详细的书面报告或一般行政管理方面都有良好表现,但对简单的战术问题,则远远达不到标准。”他决心采取措施来改变这方面的现状。

时隔不久,新团长就对马歇尔雄心勃勃的表现感到不快。内勒上校尽量不让马歇尔有任何指挥权,只让他做日常机关工作和其他生活琐事。内勒有个贪杯的弱点,他经常在宿舍里喝得酪酊大醉,有时在操场上乱发脾气,渐渐地他变得无力视事,马歇尔则不声不响地接管了一些重要工作。

马歇尔认定改善指挥工作必须先从军事训练抓起。按计划该团每年都要到海滨去野营和进行射击训练,以班为单位的射击比赛是主要训练项目之一。每个由 8 人组成的步兵班都要参加射击比赛,在 200 码宽的

狭长正面上前出 300 码,朝不断变化的目标射击,用这种测验方法,选拔出全团的最佳步兵班。

一位观察员在参观了这种训练后写道:“当我走进演习场时,马歇尔中校站在那里。一个班开始前出并进行射击,15 分钟左右完成。然后集合起来,带回射击地点,马歇尔中校站在全班面前进行讲评。他把班长叫出队列,指出他的不足之处,如选择目标的错误、利用掩蔽物不当等。讲评大约也占 15 分钟。接着另一个班开始行动,演习的整个过程也就这样重复着。”

马歇尔初到天津时,该团官兵穿着战时剩下的卡叽布做成的夏装, 颜色不一,与同驻天津的英国军队相比,显得大为逊色。一位军官说: “在马歇尔中校到后不久,全团士气大振。每个士兵自己出钱买来香港卡叽布,订做了一套供阅兵和节假日穿的时髦礼服。”

马歇尔的言谈举止,特别是他的领导风格给下级军官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很快从他身上领悟到有个性领导的价值。他们发现,马歇尔不是那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在要求部队严格训练、遵守纪律和严整军容等方面,他一丝不苟,并身体力行。他坚持认为:“离开国家数千英里的部队是没有任何理由自由放纵的,恰恰相反,作为美国军队在海外的代表,应该更加努力地保持高于国内所要求的标准。”

后来,内勒团长酗酒的消息传到驻华美军总部,他被悄悄地调走了, 马歇尔又被任命为代理团长。这样,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他经常用

比赛的方法来改善营区的面貌;进一步抓紧全团的整训工作;组织官兵开展体育活动、社交活动和规定路线的行军,使官兵的心思不再花在妓院里。毫无疑问,马歇尔喜欢指挥工作,并从指挥工作中得到种种满足。他喜欢紧张、艰苦的环境,而海外驻军生活正适合他的口味。业余时间, 他喜欢锻炼,每天早上骑马长跑,晚上打两个小时的软式网球,但体重仍在增加。

马歇尔对中国文化和风俗很感兴趣。他从驻华武官、同事和中国官员那里了解 1840 年鸦片战争后中国的概况;在华期间他还学会了中国话,并能应付一般场合的会话。莉莉也很喜欢中国,天津凉爽的气候和清新的空气使她精神焕发,而且她没有家务负担,有 10 个保姆替她料理家务。她经常到海边散步或逛市场买东西,她常用空闲时间去北京旅游。在给国内亲属的信中,她把此次中国之行说成是一次愉快的“三年采购旅行。”

1927 年 6 月,马歇尔在天津任职届满。他接到一项新的任命,担任美国陆军军事学院教官。

马歇尔回到华盛顿后,莉莉因患甲状腺肥大病而住院手术。在手术后恢复期间,马歇尔忙于布置家具,装饰新居。原计划 9 月 16 日莉莉出院,但就在当天上午,她正写信时,那颗埋在体内的定时炸弹爆炸了, 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

当时,马歇尔中校正在教室上课,一个名叫斯罗克·莫顿的勤务兵跑进教室让他去听电话。他走到教室隔壁的办公室,坐在桌前拿起话筒。勤务兵站在一旁。

“马歇尔中校接电话时,”斯罗克·莫顿回忆说,“在电话上讲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臂抱住头伏在桌上,悲痛万分。我问他,我是否可以为他做点什么,他答道,‘不用了,斯罗克·莫顿先生,我妻子原定今天出院回家,可电话通知,她刚才去世了’。”

潘兴将军得知马歇尔夫人去世的消息后,很快发来一封吊唁信,以示安慰。马歇尔在复信中写道:

26 年来亲密的爱侣竟先我而去,使我在为自己今后一生前途的全力奋斗中茫然不知所措。要是我过去热衷于俱乐部生活或同外界好友一起进行体育活动,要是让我参加一些比赛或需要我集中精力去完成某项紧急任务,我想我会好过一些。不管怎样,我总会渡过难关的。

当时,马歇尔 47 岁,却成了美国陆军中最不幸的人。他默默地独自忍受着悲痛。莉莉死后不久,他得了面部痉挛病,嘴角被往下拉向一角。医生给他作了全面检查,发现他甲状腺有病,血压偏高,心律不齐,体重锐减。医生告诫他,要是再不注意保养自己,他的身体就会全垮下来。

马歇尔同哥哥斯图尔特早已断绝来往,但与姐姐玛丽却始终保持着联系。玛丽一接到莉莉的死讯便赶往华盛顿。她发现弟弟的每间屋子都拉着窗帘,钢琴上、壁炉上和床四周,甚至浴室里到处都是莉莉的大幅照片,好像他每时每刻还在和莉莉生活在一起,这使玛丽心如刀绞。

尽管马歇尔一时难以驱散心中的悲痛和郁闷,但他不想被一脚踢出陆军,而且医生的警告也使他猛醒过来。就算留在军校,也得振作起来

才行。就在此时,他接到一项新的任命,担任本宁堡步兵学校副校长, 并兼任部分教学任务。他欣然接受,于 1927 年 11 月动身离开华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