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夕照

成功好比一个梯子,机会是梯子两侧的长柱,能力是插在两个长柱之间的横木。只有长柱没有横木,梯子没有用处。——狄更斯

胡须能表现喜怒哀乐

狄更斯不但自己一直努力快乐地生活,而且还努力使别人生活得快乐。因为他重视友谊,与周围的朋友都肝胆相照,一旦朋友们之间发生什么不快,狄更斯就会闷闷不乐。

狄更斯经常告诉朋友们:“茶余饭后,我最需要的就是有几位可以促膝谈心的朋友。”

狄更斯也希望朋友们都能像他那样,相互之间以诚相待。有一次,他说:“友谊胜于批评,我愿时时紧闭嘴巴。”

他跟每一个朋友相处时,都舍不得分别,每次分手的时候,都从不愿开口说再见,虽然他们很快可能就会再次见面,但他从来都不说,因为他说:“一切离别都预示着最终的诀别。”

但有两个朋友是例外的,他们的行为使狄更斯与他们日渐疏远。一个就是道格拉斯·杰罗尔德,因为他曾抗议狄更斯批评公开处决和绞刑。

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相互说话了,这一天,他们在同一个俱乐部里招待客人,两个人背对着背坐着。

突然,杰罗尔德回过身来对狄更斯说:“狄更斯,我的朋友,看在上帝的面上,让我们言归于好吧!生命太短促了,经不起折腾啊!”

于是,狄更斯与杰罗尔德的手又紧紧握在一起了。

狄更斯面对陌生人时,是显得相当内向拘谨的。但是,他一到朋友们中间,就变成了谈笑风生、热情洋溢的人物。他喜欢这种气氛,朋友们也都争着邀请他。

而有时,狄更斯遇到有事无法在朋友家里待上一整个晚上。他就会不好意思地说:“十分抱歉,这个晚上我有事要做。”

而主人就会请求他:“那么就请你顺路进来一会,为我的客人们配制一下松子酒混合饮料,或切开一只烤鹅。”

这种热情的邀请,狄更斯是无法拒绝的,但他调制混合饮料是遵守规格的。“那好吧,不过大家每个人都会有各自不同的口味,这要针对他们哪一种口味才更适合?我必须掌握这些。”

狄更斯一边调制,一边一本正经地对各种成分加以品评,分别谈论这些成分对不同的人所起的作用,详细讲解有关调制的技艺。

客人们正为他幽默的语言逗得哈哈大笑时,调制工作已经顺利完成。客人们惊喜地看到,饮料就像许多件东西从一个魔术师的帽子里变出来的一样倒出来。

当然,狄更斯更高兴的是邀请朋友们到他家里做客。比起受人招待来,他更得意于款待别人。因为他在桌子前一坐,敏锐的目光可以洞察一切,不会让任何一个客人感到受了冷落和怠慢。

他喜欢总揽一切,并十分愉快地主持聚会:“大家别客气啊,到了我这儿,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可以随意放松。”

客人们也都觉得很有趣:“是啊,因为你可是一流的演员、提词员和舞台监督啊!”

客人们自始至终都兴趣盎然。而狄更斯作为演员,他情不自禁地会穿上色泽鲜艳的背心,或当众梳理头发,或在他签字的笔画上加些华丽的花饰,或吟唱滑稽的歌曲,或兴高采烈、狂放不羁地跳起舞来。

客人们也都受到了他的感染,那些平时很矜持的人也都扔掉了妄自尊大的架子,而像小孩那样蹦跳起来。

狄更斯特别喜欢跳舞,他觉得这是忘掉工作负担,抛开烦恼忧愁的好办法。他有时跳疯了,比年轻人更劲头十足,配以眉飞色舞。

当晚会结束的时候,一些像他那样年纪的人都累得腿都迈不动了,连连地打着哈欠,但狄更斯却依然精神抖擞。

在这种场合,狄更斯并不会自己说很多话。但他有一种特长:善于听人说话,并善于让别人自己打开话匣子。

比如,有人谈到一架巨大的望远镜:“那是一位牧师发明的,因此这位牧师就成了一名天文学家,而且还要进一步去观察天象,甚至要比……”

狄更斯立刻插进来说:“甚至比他职业上的研究更能使他洞察事物的本质。”

还有一次,有个很愤世嫉俗的人喝着喝着就大喊道:“这世界是多么邪恶啊!”

狄更斯马上接话说:“是呀,你我若不发牢骚这世界就该大大地满意了。”

他幽默的话语立刻使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

而狄更斯真正的才能,在于能发掘他人的长处,能对他所见的景象作幽默的描绘,模仿熟人的言谈举止,复述听到过的故事,而且都生动有趣,极富戏剧性,直听得客人们捧腹大笑。

有一次进餐的时候,一位女客人对她的丈夫说了句“亲爱的”,狄更斯从椅子上一下滑到地上,仰卧在地上,抬起一只脚,声音颤抖地说:“她叫了他亲爱的吗?”然后坐到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天,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多人都被他引得喷饭。

由于狄更斯这时留起了浓密的大胡须,所以有时大家的话题也会扯到他的胡子上,有人说:“大家看哪,狄更斯的胡须与他多变的各种表情配合得多默契啊!”

狄更斯得意地说:“虽然我以前曾非常喜欢把脸修得干干净净,但我更喜爱现在的模样,并且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照镜子,自我欣赏一番。而且,有位朋友告诉我,说他们极其赞赏我这副造型,因为胡须把我的本来面目遮掉了一半多。”

有的人没有看明白,就问:“那你的胡须与表情是怎么相辅相成的?能给我们表演一下吗?”

狄更斯就一边说着一边表演:“当然可以,你们看着,我脸上表现出活泼的表情时,胡须就会翘起来;而当我面色从容的时候,胡须就会变得柔软光滑;还有,当我哈哈大笑时,胡须就会蓬松开来;而当我懊丧之际,胡须就会垂下来……”

他还没说完,所有的客人们都乐不可支了。

狄更斯尽了他在社会中的本分,总是高高兴兴的,他经常把自己称作“萤火石”,当他不发光时,他就敲打出别人的电光石火来。

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总会注视着在座的客人们,他们最不惹人注意的状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随即就会模仿他们。即使最亲近的朋友也在劫难逃。

有时,某个人开始讲笑话时,狄更斯就容光焕发地听着,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鼻孔骤然一抽;而那人把故事讲到高潮时,狄更斯便皱眉蹙额,嘴巴张大,眯起双眼发出爽朗的笑声。

聚会结束了,兴奋过度的人们都已经十分疲惫了,但大家都心情十分愉快。

买下盖茨山庄

1856年3月14日,狄更斯44岁的时候,他实现了自己童年时的最大梦想——终于买下了罗彻斯特附近的盖茨山庄。

这一刻,狄更斯想起了当年父亲牵着他的小手,他们望着盖茨山庄,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渴望。他眼中含着热泪,父亲当年的话再一次在他耳边回响:“查尔斯,如果你想住在那样的房子里,那就好好读书吧,将来长大了努力工作,就一定也会住进这座房子,甚至拥有比这还要好的房子……”

狄更斯在心里想道:“如果父亲还健在的话,我们一起住在这幢大房子里,他看到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他该多么高兴啊!”

第二年,狄更斯全家都搬进了盖茨山庄。他放弃了塔给斯托克的住宅,把大部分家具都搬到了盖茨山庄。

狄更斯虽然一直忙于文学创作和慈善事业,但他仍然尽可能抽出时间来亲自挑选老房里的家具,把他那些珍爱的摆设一件一件安放在盖茨山庄的各个房间里。

他还每天都严格管教着一大群子女,就像一位治军严明的长官一样:

“你们脱下的衣帽,都必须整齐地挂到自己的衣帽架上。”

“每个人都负责好自己经管的工作,打完球把器材放归到原位。”

“你们按年龄站好队,我一个一个检查你们的个人卫生。”

1858年与凯特分居后,狄更斯在重新装修盖茨山庄后,生活又恢复了常态。在除夕之夜,他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表,孩子们环绕在他周围,一听到传来了教堂的新年钟声,他兴奋地叫道:“大家新年快乐!上帝保佑我们!”于是大家轮流接吻、祝福、握手,出现了一个迷人的闪耀着匹克威克精神的动人场面。

每天早晨起来,狄更斯都要到孩子们的房间里检查一遍,把倾斜的椅子摆正,抚平起了褶皱的窗帘。然后,他就倒背着手,又到花园、马厩和狗窝去巡视一遍。

狄更斯为孩子们组织魔术表演。在这些快乐的日子里,狄更斯热爱人生,对别人充满友善和同情的品质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但他始终没有放松对山庄的管理,他要求所有的物件都有条不紊、一尘不染。

当他发现他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单凭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无法管理好一些琐碎的家事。于是他把大女儿玛米喊过来:“玛米!你到我的房间来一下。”

玛米走进父亲房间:“爸爸,你有什么吩咐?”

狄更斯严肃地说:“玛米,从今天起,你担任盖茨山庄的管家。你必须勤俭持家,收入和支出要安排得合理。尤其是开支,你必须亲自一件一件查看。”

狄更斯对玛米交代完,又去告诉仆人们:“你们一定要谨记,再大的家业也不能容忍浪费。”

玛米从小就崇拜父亲,对父亲的安排一直是言听计从。

但二女儿卡蒂却不愿受父亲过多的约束,她在山庄里越待越不开心,尤其是父母分居之后,她就老想着尽早离开这个家。

两年后,卡蒂就匆匆出嫁了,其实她并不爱向她求婚的那个人,只是她很讨厌山庄,也讨厌性情古怪的父亲。

狄更斯默默在站在卡蒂的卧室里,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卡蒂可能不会离开这里。”

他心中的苦闷难以释放,突然扑在卡蒂的床上,放声痛哭起来。

狄更斯对子女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他对每一个子女的离开都心如刀绞:“如果每个房间里都是孩子该多好!他们把地板踩得“吱吱”作响,随时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来盖茨山庄做客的朋友总是不断,每到假期,狄更斯便招待客人,甚至还亲自派马车去车站接他们。有时客人多得家里住不下,需要到村子里借地方住。

上午,是狄更斯固定的写作时间。这时,他会对朋友们说:“你们不妨自己找点有兴趣的事情。每个房间里都配有一个小图书馆,如果天冷,仆人们会为你们生火取暖,所有需要的物品都不缺。对了,如果哪位朋友想到罗彻斯特或附近的地方去游玩,可以让仆人安排马车,或者乘坐爱尔兰短途游览车。总之,尽请自便。”

而中午,狄更斯就会与客人们共进午餐。进餐过后,他就邀请大家与他一起到外面去散步。

朋友们都兴高采烈地跟着狄更斯去了,但是还不两个小时,有些人就开始抱怨了:

“哎呀,我的脚都磨起泡来了。”

“不行不行,我真的再也走不动了。”

狄更斯只好让人回去赶来马车拉他们回去。

到了晚上,狄更斯坐在餐桌旁仍然是精神抖擞,根本看不出他辛苦工作并步行了一天。他说:“多年来,我坚持每天4小时写作,4小时步行,早已经锻炼习惯了。”

狄更斯总是不停地对盖茨山庄进行修补和改建,但他一直都不满足,虽然每次他都会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有一次,狄更斯从外省返回罗彻斯特,家里的车夫到车站接他时告诉他:“先生,那58个箱子运到了。”

“箱子,什么箱子?”

“先生,它们真的全都运到了。”

“我怎么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先生。它们现在就堆放在大门外面,我们一到家您就会看到了。”

狄更斯满腹狐疑地回到山庄。

原来,这58只箱子里装着一座瑞士小木屋的各个组成部分,是朋友送给狄更斯的礼物,事先并没有告诉他。

狄更斯激动地跳起来:“啊!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啊!我要把它建在马路对面那座我的植物园里,以后我就在里面写作。”

春天,小木屋建成了,共有4个房间,狄更斯认真而快乐地装饰着小屋的里面,他挑选应心的家具,还挖了一条从前花园到植物园的通道,这样他从山庄去自己的小木屋就不用再穿马路了。

狄更斯在屋子里挂满了小镜子,他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从这间房走到那间房,他兴致勃勃地描述小木屋的环境说:

我的小屋居高临下,树木环抱,景色宜人。只要一抬头,镜子中就会映照出周围的小河、玉米地、果园和蛇麻草园。我在这样宁静的小屋中写作,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啊!

同妻子分居

狄更斯由于工作繁重无暇照顾家里,却还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把气撒在家人头上。

“我的家庭中的忧患正在一天天大起来。”这句话说明了他这种沮丧的心情还与他不美满的婚姻生活有关。差不多从婚后最初几天起,狄更斯就明白他选择错了。

妻子凯特并不了解他,也不感到快乐。尽管同居20多年,已有了10个子女,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越来越坏。狄更斯日益明显地感觉到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他写信给福斯特说:

可怜的凯特和我生来并不相配,这是无法挽回的。不但她使我不安、不快乐,我也使她这样——而且更厉害。她是温柔而和顺的;但要我们做夫妻却十分不合适。上帝知道,如果她嫁给另一类的人,一定可以快乐千倍;如果她避免了这个命运,对于我们俩至少是一样的好。

我时常心痛如割,一想到我竟闯入她的生活当中,她是多么可怜啊;假使我明天病了或残废了,我知道她将多么难过,而我自己一想到以前我们彼此那样合不来,将会多么悲痛。

可如果我一痊愈,原先的差异又会立刻出来作祟,无论什么都不能使她了解我,或者使我们彼此和解。她的气质和我的完全不同,因而无法合作。

凯特为人非常和蔼可亲,她对生活没有太多的奢望,喜欢平静而淡泊的生活。她的兴趣是在家里,她爱孩子,为他们的身体和病痛操心。

而且,凯特也没精力去应付狄更斯那些古怪的行动。她跟着他四方周游,不能跟孩子们在一起,日夜颠簸在欧洲大陆的旅途上,风尘仆仆地接受着人们的“展览”,这一切还经常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当她在家中以女主人的身份参加狄更斯朋友们的宴会时,大家说的好多话题她都不感兴趣。

凯特的身体一直不很好,有很大原因在于她厌倦生活。紧张的生活使她苦恼,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和狄更斯共处,在产下第十胎后,她竟然变得十分孩子气。

就在《家常话》创办后不长时间,凯特无法忍受夫妻间的不断摩擦,终于向狄更斯提出分居。

狄更斯在开始几年坚决不接受凯特的意见,他说:“亲爱的,我们首先应该对孩子负责,为了孩子,我们必须继续待在一起。”

其实作为一个著名的小说家,狄更斯也在乎他们的分居会在社会上造成严重影响。因为人们一直都以为他们夫妻幸福,狄更斯可以尽享天伦之乐。

但同时,狄更斯却一直顾影自怜,抱怨自己不称心的婚姻,而且他还常常被霍格思一家的岳父、岳母、小姨和凯特的姨妈的习惯和言谈所激怒。他对不幸的感受格外敏锐,在舞台上如鱼得水地投入表演时,也对家庭生活度日如年了。

1856年4月,狄更斯正在创作《小杜丽》时,他曾在巴黎写道:

我逝去的年华啊!往昔那种常有的恬谧的心境还能回到我身上来吗?也许会回来一点,但要全部回来是不可能的了。我发觉家中的麻烦越来越大。

福斯特对狄更斯的家庭危机,多次以慎重的、有条理的方式进行调解而使双方满意。他劝告狄更斯要三思而行,小心为妙,而1857年狄更斯回答他说:

你或许不能容忍反复无常、变化多端的感情,但是我正是依赖这种感情维持富有想象力的生活的。你应该知道,我常常是靠了像骑兵一样驰骋于其上,才把这种感情镇压下去的,然而不谈这些了,我不想发什么感伤的牢骚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过早成婚的人家里可能或必然经常发生冲突,其中有些冲突甚至比我家里的更加使人难以忍受,这当然是对的,我同意。我深知自己已经享受了生活的无穷乐趣,所以多年来总是对自己说,并真诚地感到,尽管有某点不足,这是从事这种职业的弊端,无可抱怨的。然而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帮助我们双方把这一点不足忍受下来。

为了她也为了我,我必然希望采取某些措施。你不要以为我会对需要催促对方去做的事情视而不见。我并不想逃避谴责。我敢说,我有许多过错,反复无常,随心所欲。

而到了1858年3月,他又对他的忘年交柯林斯说:

自《冰冻三尺》的最后一晚演出至今,我就没有过片刻的宁静,没有过分的高兴。我想谁也没有被弄到如此心灰意冷、神情沮丧的地步。家里的事已成定局,不可能好转。它已经不再取决于我的意志、我的努力、我的忍耐、我的脾气的好坏,要靠我来维持这种结合是毫无指望的。

1858年,狄更斯终于与凯特分居。这最后的分离是和和气气的,并未正式离婚,只是签署了一份分居契约,狄更斯每年向凯特支付600英镑的生活费。他们的长子跟母亲同住,其余的子女则与狄更斯在一起。

狄更斯夫妇的分居立刻引起不少猜测和谣传,被说得活灵活现,荒诞无稽的故事也应运而生。

流言激怒了狄更斯,他经常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听到那些人嘲弄的怪腔调。

狄更斯努力劝慰着自己:“应该塞住耳朵,不去理睬那些流言,就像从前闭上眼睛,不去看报上的评论。”

虽然眼不见,但他心里依然苦恼万分,狄更斯决定在自己的报纸上发表一篇记叙他们夫妇之间争吵实情的文章。

在那篇《致读者》的长信付印之前,狄更斯把副本先拿给凯特看:“我真诚地希望你我之间一切有伤和气的事就此结束!”

分居后,狄更斯在内心深处无法再平静下来,他知道对凯特是非常不公平的。尤其是他慢慢地原谅了凯特之后,更对22年的婚姻难以割舍,也时时牵挂着凯特。

剧场朗诵牵动人心

狄更斯不仅是一个杰出的小说家,而且还是闻名欧美的善于朗诵的表演艺术家。狄更斯从小就有讲故事、唱歌谣、演节目的才能,常常扮演戏中的某个角色。

青年时代他曾打算在修道院的花园剧院谋一个位置,当了作家以后,狄更斯也一直爱好戏剧,喜欢参加业余演出。晚上,他经常组织猜谜游戏和演出哑剧;平时在家里,也常为孩子们做魔术表演。

狄更斯常说,如果他能够表演别人的性格,即使是游戏,他也感到轻松愉快。其实,他在这种兴奋中,将会忘掉自己内心的烦恼,至少能暂时忘掉这些烦恼。

狄更斯对福斯特说:“我必须做些事情,否则我的心力就会衰退,我想搞一些巡回朗诵演出。”

福斯特却制止他说:“这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干的事。一个名望极高的作家,却通过动作表演和模仿来娱乐观众,未免有失身份。”

但狄更斯却听不进去,他说:“我如今没有什么消遣,只有工作而已。假如我不行的话,我的智力会衰退,身体会垮掉,生命会终结,对此我深信不疑。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工作当中。”

1858年,狄更斯应一家慈善医院的邀请,举办小型朗诵会为医院募捐。他从《匹克威克外传》中选了一段来朗诵。他那演员的天赋加上真挚的感情,朗读紧紧地抓住了听众,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人们踊跃捐款。

事情就这样开始了,许多娱乐团体看到这是个极妙的赚钱方法,就纷纷邀请狄更斯去英格兰和苏格兰各地旅行,朗诵他自己的作品。

本来狄更斯还有些担心,作为一名职业朗诵者出现在舞台上,会不会使自己小说家的声望受到影响。但后来,狄更斯被这些活动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不顾朋友们的劝告,不顾这繁重的工作会占去他创作的时间,损害他的身体,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和自己的读者们生活在一起,切实地触摸到自己的作品在人们中间的影响。

狄更斯白天坐车晚上朗诵,尽管觉得非常疲劳,还是十分乐意去做这项工作。这除了可以很快得到一笔可观的酬金外,更重要的是使他能够绘声绘色地通过朗诵再现小说中的情节、人物,使他有机会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读者、听众的反响,从而能在感情上与他们相呼应。

狄更斯站在台上,当看到台下千百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时,当听众被他的朗诵深深地打动了心灵而发出会心的微笑或爽朗的笑声时,当他听到台下热烈的掌声时,这种欢乐、兴奋的心情,是一般作家无法体会到的。

卡莱尔就说:“在听狄更斯朗诵之前,我对一个人的脸部表情和声音所蕴涵的能量一无所知,狄更斯表情丰富,瞬息万变,独自表演超过了满台演员,而且他善于模仿各种音调,根本不需要乐队伴奏。”

以前,狄更斯只知道自己出了名,现在通过朗诵表演,他能够揣摩到名声的价值了。

在约克这个地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在街上拦住了狄更斯,感谢他在小说中塑造了那么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她说:“狄更斯先生,让我摸一摸你的手,它会把这么多朋友介绍到我的家里来。”

有一天,狄更斯的朗诵刚结束,一个老人走过来对他说:“请你跟我握握手,狄更斯先生,愿上帝保佑你,不但为了今晚你给我的快乐,而且也为了你这许多年来给我们全家带来的欢乐。先生,愿上帝爱你的面孔。”

在大街上,在旅馆里,总有不少人热情地对他说:“我喜欢你最近的作品。”朗诵表演使他了解了读者,也了解了自己所从事的文艺工作的巨大价值。

在一些较大的城镇里,要听他朗诵的人成千上万地赶来,剧场太小,人们只得失望地离去。

朗诵开始,狄更斯刚一登台,听众便报以雷鸣般的掌声,然而他却似乎无动于衷,总是保持着一种矜持的态度。

朗诵结束,狄更斯卸妆离去,欢呼的人群立在剧场里,还在渴望狄更斯再一次出场。

狄更斯被这样的场面与谈话深深感动了,他陶醉在成功的欢乐中,一发而不可收了。1858年至1859年,1861年至1863年,1866年至1867年,1868年至1870年,他不但常常去做这种旅行,就是在休息期间,也忠于他那“一件值得做的事,应该好好地做”的信条,细心地准备朗读。

狄更斯说:

你想不到我是怎样准备朗读的。因为我觉得朗读的名声扩大后,就应该读得比最初更好些。我已经把它们练了两百余遍,把要读的东西完全记在心中了,免得因为寻找字句而造成缺陷。

我已用我所知道的一切办法体验过其中一切严肃的感情,把幽默弄得更幽默些,改正了某些字句的念法,养成了一种不会被人扰乱的镇定态度,使我自己能成为剧场的主宰。

因此,每当狄更斯那矮小的身躯站在听众的眼前,那富于感情的声音在人们耳边响起来的时候,整个会场立刻被他震撼住了。一位听过他朗诵《圣诞欢歌》的听众谈起他的感受时说:

我仿佛觉得狄更斯自己吃了那顿圣诞大菜的每一口;仿佛真的看见那两个克拉契把勺子塞进嘴里,以防止自己去抢烤鸭吃;仿佛真的听见小丁姆用刀子敲着饭桌的声音。

当狄更斯逼真地做出闻那美味的布丁的动作时,能使挨饿的一家人相信他们自己真的已经狼吞虎咽地把布丁全吃下去了。

听众的赞扬,读者的喜爱,使狄更斯更加热衷于朗诵表演。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他对每一次朗诵都做了认真的准备。在旅途中,在休息时,狄更斯都在熟悉要朗诵的作品内容,琢磨着怎样用声音更好地塑造各式各样的人物性格。

狄更斯不像其他演员那样,带有一些神经质,他是一个异常镇定的演员,作为演员、演说者和朗诵者,他能完全控制住每一根神经。

有一次,狄更斯在伦敦演出,正当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台上的帷幕突然着火,观众见状,纷纷向剧场唯一的出口涌过去。正在台上演出的狄更斯直接走到脚灯前面,非常威严地说:“坐下,全都坐下!”

现场500多名绅士淑女被狄更斯的镇定所操控,他们乖乖地坐下了。然后,狄更斯从容地安排其他人去灭火,自己则继续演出。

还有一次,狄更斯正在泰恩河畔的纽卡斯尔举行朗诵会,他完全投入了角色,台下观众听得如醉如痴。

突然,一条瓦斯灯板“哗啦”一声掉了下来。

一名坐在正厅前排的妇女尖叫起来,并朝狄更斯跑去。当时,三层楼座里挤满了人,唯一的出口是一段陡峭的楼梯,如果人们都拼命想逃,一定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狄更斯微笑着对那位妇女说:“我向您保证,没有什么危险。不用害怕,请坐下吧!

那位妇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瓦斯工抓紧时间抢修,狄更斯脚下的舞台也都摇晃起来。但狄更斯站在那里,就像坐火车停靠站台时,人走到站台上来闲逛一样悠闲自若。

狄更斯本人最喜欢朗诵《大卫·科波菲尔》中的片段。每当这时,他的表演深深地感染着台下的观众,观众们听得神魂颠倒,情不自禁地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号啕大哭。

狄更斯来到切尔特南时,已经退休的麦克里迪就居住在这里,他也赶来听狄更斯的朗诵。

当晚,狄更斯结束朗诵后,就住在他的老朋友家里。当他来到麦克里迪家时,发现麦克里迪神情呆滞,木然不动,和他说话,他只会偶尔地转一转眼珠,或者晃一下下巴。

狄更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就说了几句轻松的话:“嘿,老伙计,告诉我你到哪个世界漫游去了?”

但麦克里迪却似乎毫无反应,他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大通结结巴巴的话,而且自己不断插入一些令人费解的话:

不,噢——,狄更斯!我向苍天发誓,我刚刚听了你的朗诵回来。作为一次充满激情和幽默的表演,噢——,两者无法形容地混杂在一起,它的确,噢——,不,真的,狄更斯,我大吃一惊,又深受感动。

啊,不,这是什么样的艺术啊!我知道,噢,我——不,狄更斯!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看见了一个伟大时代的最出色的艺术……不过,我感到大惑不解,这是怎样达到的……噢……怎样做到的……噢,就一个人……嗯?我……噢……莫名其妙,说这些毫无用处……

狄更斯在巡回朗诵期间,他通常很少与朋友或熟人住在一起,而且几乎从不外出赴宴,他感到有责任保持自己的身体健康,集中精力工作。

他这样做是很明智的,因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需要他有充沛的精力去应付。

有一次,他在伯明翰面对2100多名观众表演朗诵,本来照他自己的节目单,最后一个压轴戏是《尼克拉斯·尼克尔贝》,他朗诵完毕,观众的鼓掌和喝彩声平息下来,但等狄更斯回到后台,却发现人们依旧坐着不走。

这时才有人告诉狄更斯,原来广告上写错了,说他当晚将朗诵《匹克威克外传》中的“审讯”一段作为最后的压台戏。

这时已经是22时了。

但狄更斯还是毫不迟疑地回到了台上,他向观众解释说:“对不起大家。刚才一时疏忽,读了《尼克尔贝》,不过假如大家愿意,我仍然将为你们朗诵‘审讯’这一段情节。”

观众们当然愿意,于是狄更斯又朗诵了半个多小时,他精湛的技艺、良好的艺德,再次赢得了观众的喜爱和尊敬。

在朗诵之余创作名著

狄更斯倾注了全部精力去诵读他自己的作品。他跟听众一道欢乐或悲伤,一起兴奋或懊恼。同时,他还投入于《双城记》、《伟大的期望》、《我们共同的朋友》等小说的创作过程中。

1859年,狄更斯发表了后期创作中最著名的小说《双城记》。

19世纪50年代末,英国建筑工人接连罢工,爱尔兰正在进行反对英国统治的斗争,英国资产阶级又对外发动了一连串的侵略战争,引起人民强烈不满。

《双城记》的写作目的就是借法国革命向英国统治者敲警钟。它以法国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为背景,真实地反映了革命前夕封建贵族对农民的残酷迫害,描写了法国人民为争取自由、平等推翻封建贵族统治的革命斗争,并揭示了这样一条真理:压抑在法国农民心头的愤怒,必将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一场革命。

小说写出了由于阶级的尖锐对立所引起的暴力革命。同时,还反映了革命爆发后,下层平民狂热地镇压贵族所造成的恐怖、混乱情景:

我看见一座美丽的城市和伟大的人民从这个深渊中升起。而且我看见,经过的悠悠岁月,在他们正求得真正自由的斗争中,在他们反复的成功与失败中,目前这个罪恶的时代,以及使它得以产生的过去那个罪恶的时代,慢慢地就会得到惩罚,并且自行消亡。

通过这些描写,狄更斯警告英国统治者要从中吸取教训,收敛淫威,消除弊端,减轻剥削,实行社会改良,以缓和矛盾,避免法国暴力革命的重演。从这部小说中可以看出作者已经改变了对“维多利亚盛世”的乐观幻想,转而对英国前途表示担心。

狄更斯对英国社会的失望情绪,在1861年发表的《远大前程》中得到更加鲜明的反映。这部作品的主题是揭露金钱的腐蚀作用。金钱使一个天真的青年变成势利者,贫困使他恢复失去了的淳朴天性。

在狄更斯前期的小说中,出于善战胜恶的抽象的道德说教,出于对社会的乐观幻想,作品中出现的一些孤儿、穷人、受难者,经常意外地得到援助,从而摆脱了穷困,得到了幸福。

到了19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狄更斯对社会认识的加深,毅然抛弃了这种廉价的乐观主义结局。《远大前程》这部小说的书名就带有讽刺意味,它真实地揭示出,在阶级鸿沟很深的社会里,穷人要想变成上等人,那完全是一种梦想。小说主人公匹普的经历就是最好的明证。

匹普从小父母双亡,靠做铁匠的姐夫抚养长大。匹普小时候曾在沼泽地掩护过一个逃犯。后来,他被叫到一个富有而神经受过刺激的老小姐郝薇香家里,给这个百无聊赖的老处女消愁解闷。

在那里,匹普一见钟情地爱上了郝薇香的养女、美丽而又骄傲的艾丝黛拉。他为了得到她的爱情,一心想做上等人,可是生活却只能让他当铁匠姐夫的学徒。

有一天,律师贾格斯突然来到铁匠铺,说是受一个不肯泄露姓名的富翁的委托,要把匹普送到伦敦去接受上等人的教育。匹普喜出望外,误认为这是郝薇香小姐有意栽培他,认为自己的远大前程有可能变为现实。

匹普在伦敦接受上等人教育的时候,经常和艾丝黛拉来往。艾丝黛拉却对他时而态度暧昧,时而冷热无常,把他弄得神魂颠倒,十分痛苦。

一天深夜,一个不速之客——匹普童年时掩护过的那个逃犯马格维契突然来访,声称在国外发了财,为了报恩,暗中出钱要贾格斯律师把匹普培养成上等人。这个消息反而使匹普大失所望。不久,这个逃犯因属私自潜回国内,触犯刑律,重新被捕判刑。

原来艾丝黛拉对匹普的挑逗是郝薇香唆使的,原因是郝薇香在新婚之夜被情人抛弃,现在要让养女代替她在男人身上报复。在使匹普受尽精神折磨之后,郝薇香又把艾丝黛拉嫁给了一个畜生不如的二流子,这更使匹普精神上备受刺激。

这样,匹普做上等人的幻想全部破灭,负债累累,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幸而在姐夫铁匠的帮助下,才还清了债务。后来,他在一个朋友的支持下到埃及的开罗谋生。

11年后匹普回国探望姐夫。在已死去的郝薇香的庄园里,偶然碰见婚后备受摧残、已经成为寡妇的艾丝黛拉。两个饱经沧桑的情人,在互道“我们言归于好”声中离开了这个吞噬他们两人幸福的废墟。

匹普的经历说明了在当时的英国,劳动人民要想挤进上流社会,只能是一种无法实现的空想。针对匹普那种想当上等人的思想,狄更斯通过铁匠的嘴告诫匹普说:

如果你不能顺着正路做到不平凡,可千万不能为了做到不平凡而去走歪门邪道!

狄更斯还用铁匠和他的后妻毕蒂之间幸福生活的描写,进一步衬托出匹普所抱的远大前程是不切实际的。

这以后,狄更斯创作的步子慢下来了。1865年完成的《我们的共同朋友》是狄更斯最后一部完整的长篇小说。

小说描写了被父亲驱逐在外的约翰·哈尔蒙,在父亲死后回到英国等待接受遗产。按遗嘱规定,他要跟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子蓓拉结婚。哈尔蒙为了要了解未婚妻的为人,因而将他回国的消息秘而不宣。他化名充当秘书,暗中查访,了解到蓓拉的为人以后,才宣布身份,缔结良缘。

小说揭露了金钱和优裕的生活对人性的危害;揭示了社会秩序的混乱和道德的堕落;并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保守、自大、麻木不仁的资产者薄德史奈普的形象。

19世纪60年代狄更斯创作的作品最多,思想也最深刻,作品题材的范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他以现实主义的深刻性与多样性,广泛而尖锐地触及了英国社会的各个方面,塑造了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形象。

但是,狄更斯不是用说教,而是用如实的生活画面和生动的形象来说话,他的作品充满了浓厚的浪漫主义气息,在他笔下,似乎万物都和主人公的心灵、感情息息相通。

马克思曾经称誉狄更斯等是当时“一派出色的小说家”。他指出:

他以明白晓畅和令人感动的描写,向世界揭示了政治的和社会的真理,比起政治家、政论家和道德家合起来所做的还多。

狄更斯一面紧张地写作,一面又频繁地出外朗诵,有时甚至需要长距离的步行或爬山越岭。这样,就使他十分疲劳,严重地损害了他的健康。

就在他写《我们的共同朋友》的前后,他又签订了几十次朗诵合同。这严重地影响了睡眠,他不得不每天晚上服用安眠药。但这样滥服安眠药又把他弄得经常处于昏迷状态,于是到朗读前又不得不再服用一种兴奋剂来对抗。

赴美朗诵引起轰动

狄更斯的声誉远涉重洋,美国观众也热情邀请他去美国巡回朗诵。

其实几年来,狄更斯就有这样一个心愿,到美国去进行朗诵表演。只是后来因为美国国内发生了战争而没能成行。而到战争结束以后,美国那些出版商和编辑们转载了他的许多名篇,并且给予丰厚的稿酬。而美国崇拜狄更斯的人更是做好了欢迎他的准备。

于是,1867年8月,狄更斯便派经纪人多尔贝去美国制订一下计划。

但他的许多朋友都劝他放弃美国之行:

狄更斯先生,请您不要前往美国,那里有一股反狄更斯和反英国的情绪,在那里很可能被纽约的暴徒围攻!

多尔贝终于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对狄更斯把美国夸赞了一番,这更坚定了狄更斯去美国的决心。

狄更斯为他去美国的朗诵旅行找了10多条理由,他虽然内心是真正渴望引起新的轰动,重振因《马丁·朱述尔维特》而严重受损的个人名望。他找了个决定性的原因——钱。

但福斯特却对此坚决反对,当多尔贝去征求他的意见时,福斯特当即把多尔贝赶了出去,并且生气地说:“美国一贫如洗,没有钱可赚;就算那里有钱,他也得不到一点;就算他能得到钱,也会在旅馆里被抢走;就算他把钱存到银行里,银行也会故意破产。一个著名作家要在大庭广众面前朗诵,这是多么有失体面啊!我极力反对这一计划,我马上就给狄更斯写信,让他放弃!”

但是,福斯特也没能改变固执的狄更斯。

11月2日,英国的朋友们为狄更斯举行告别宴会,9月,狄更斯乘“古巴号”客轮离开利物浦,横渡大西洋前往美国波士顿。

狄更斯再度访美并演出,波士顿、纽约、费城、华盛顿等大城市的美国听众狂热地欢迎了他,大家都在为一睹狄更斯的风采而奔走相告,人们甚至隔夜睡在售票处窗外的凳子上,等待次日购买入场券,有的人自己不来排队,就派他们的仆人或雇员替他来熬夜排队。

购票的队伍长得令人难以想象。到了第二天清晨,街头上看去,就像在举行一次大规模的野餐会一样:男女老少,或坐在椅子上,或倚靠着被褥,或裹着毯子躺在地上,大街上好不热闹。

当开始售票时,人们一拥而上,队伍就乱了,排在后面的人挤到了前面,于是发生了一场血战。

警察由于事先预见到可能发生的事故,他们立刻就赶到了现场,挥舞着警棍。等秩序恢复之后,街道看上去就像骑兵冲锋之后的战场一样狼狈。

而且,这种状况还成就了一些倒卖票的贩子们。而美国人不管票贩子如何漫天要价,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地慷慨解囊。

小的会堂不能满足观众的要求时,演出地点就改在大教堂。

12月2日,在波士顿举行的第一次朗诵会大获成功。有人描述说:

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全城的人都为狄更斯朗诵会发了疯。人们一开口就是朗诵会、朗诵会。对别的话题一概不感兴趣。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过什么能激起人们如此高涨的热情。

接下来,狄更斯离开波士顿来到纽约,他感觉纽约变化太大了,大得让他无法理解。

纽约的购票队伍也早已长长地排了起来。每天上午9时,5000多人排队买票,周围的饭馆都派出侍者为排队买票的人送早餐。

狄更斯诵读的奥列弗·退斯特的悲惨经历和小耐尔之死,特别受到美国听众的欢迎。

狄更斯在美国待了5个多月,举行了近400场朗诵会,平均一天要登台两次,弄得他精疲力竭。为了应付这种紧张的演出活动,他只好白天谢绝一切社交,躺在沙发上强迫自己休息。

狄更斯悲哀地想:“晚上,我可能没有力气为大家上台朗诵了。”

他处于可怕的紧张状态之中,晚上去演出时,因身体过分虚弱,必须有人帮助他穿换衣服。

但是,一旦狄更斯不可思议地站到舞台上,他就立刻变得头脑清晰、声音圆润。他从来没有使前来听他朗诵的观众失望而归。

医生劝告他:“狄更斯先生,您太虚弱了,不要再额外加一次朗诵演出了。”

狄更斯却回答说:“只要能起床,任何人都无权在公众面前失约。”

由于感冒、脚肿、失眠、鼻膜炎等疾病的缠绕,他不得不结束在美国西部和加拿大的演出。

1868年3月,狄更斯到达东海岸时,他几乎累垮了,虽然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看出来,但他写信告诉了福斯特: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气候恶劣、长途奔波、黏膜炎、旅途劳顿和埋头苦干已经开始严重损害我的健康。

如果我答应继续工作至5月,我想我一定会累垮的。我无法使周围的人明白,每天晚上我强打精神的演出,固然使观众们得以度过一个又一个兴高采烈、热情洋溢的良宵,但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我的健康。

狄更斯每天清晨从两三点钟一直咳嗽到五六点钟。他不得不服用了一些鸦片酊,这是唯一能够解除他痛苦的药。但他吃了以后又常常恶心。

在波士顿举行最一组朗诵会时,多尔贝不得不扶着狄更斯登台,又把他扶下来。狄更斯称赞说:“多尔贝像个细心的女人一样,又像医生一样警觉。现在当我朗诵时,他必须不离左右,总是坐在讲台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每次朗诵完毕,狄更斯都平躺在更衣室的睡椅上,全身瘫软,头向后仰着,直到面色由苍白重新有了血色。

在纽约的演出即将结束了。狄更斯感到,他的生命也差一点就结束了。

在举行最后一次朗诵会的前天,多尔贝看着精疲力竭的狄更斯,希望说点让他高兴的话题:“狄更斯先生,我们就要返回久别的家园了,啊!一想到久别重逢,那是多少人兴奋啊!”

但是,狄更斯却坦白地回答说:“我走得太远了,现在我精疲力竭,除了疲劳,我对一切都已经麻木不仁。相信我的话,我已经真的无能为力了。”

多尔贝大吃一惊:狄更斯可是从来都不认输的啊!

4月18日,纽约新闻界在德尔莫尼科饭店为狄更斯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会由纽约《论坛报》创始人霍勃斯·格里利主持。

但是,一向恪守时间的狄更斯这次竟然迟到了一个小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作出了何等巨大的努力才来到了宴会席上啊!

狄更斯不得不依靠别人的搀扶,才走上饭店的楼梯;又依靠在多尔贝的臂膀上,一步一跛地走进了宴会厅。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狄更斯的右脚上缠着绷带。他极力掩饰着脸上流露出的痛苦,深情地对到场的美国朋友们说:

各位来宾,在这里我向大家报以诚挚的敬意。我每到一处,都受到人们彬彬有礼、细致周到、温柔可亲、热情好客和无微不至的接待,并且充分考虑到我的职业特点和健康状况,处处给我安排一个清静的环境。

只要我还活在世上,只要我的子孙后代对我的作品拥有法律权利,我都要把这段话作为附录印在我的两本谈论美国的书上。

由于病痛难忍,狄更斯不得不提前退席。

一周后,狄更斯乘坐“俄罗斯号”轮船前往利物浦。在途中,狄更斯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当旅客们问他是否愿意为他们朗诵时,狄更斯幽默地回答说:“我宁可袭击船长,然后锒铛入狱,也不愿再朗诵了。”

天才的表演使身体透支

当狄更斯从美国回到祖国家乡时,受到了君主出巡回朝一般的欢迎:农民们全家出动,站在大路旁欢迎他。从格雷夫森德到盖茨山庄的每一座房子都挂起了彩旗。人们都高呼着:“狄更斯先生回来啦!”

狄更斯高兴地向人们挥手致意,来到家门前,他抬头一望:“呵!我的住宅都被各色彩旗遮得严严实实的了,连一块砖也看不到了。”

狄更斯恢复健康之后,浑身又充满了干劲。这时,柯林斯辞去了杂志编辑的职务,所有事务都落到了狄更斯一个人肩上。

同时,他还准备去巴黎,亲自监督他与柯林斯合作的剧本《禁止通行》在法国的演出,以求取得在伦敦演出中被忽略的舞台效果。

秋天,狄更斯在伦敦的圣詹姆斯大厅登台演出,开始了又一轮巡回朗诵。

10月的一天,狄更斯到达利物浦,朋友们邀他赴宴,但他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就只得派多尔贝单独前去。

多尔贝临走时,狄更斯嘱咐他说:“你顺路去一家书店,让书店给我送一本书来看看。”

“先生,你想看什么书?”

“啊,你心中有数。只要你喜欢的,都行。”

“先生,您最好说得更明白一点。”

“要一本司各特或我自己的作品都行。”

多尔贝为狄更斯买了一本《老古玩店》,并让书店给送了过来。狄更斯非常高兴,因为他已经多少年都没有读它了。

多尔贝赴宴回来时,发现狄更斯正捧着《老古玩店》哈哈大笑。但他对多尔贝解释说:“我并不是因为小说人物滑稽可笑,而是因为我想起了当年写作有些章节的情景。”

狄更斯在准备作最后一场告别朗诵会时,他选定了《雾都孤儿》中女贼南希被塞克斯谋杀的一段。这个念头早在1863年他就已经有过,现在,他又写信征求福斯特的意见:

我一直偷偷地试读《雾都孤儿》,想将其中的谋杀场面编成一小段朗诵节目。但是,我下不了决心,因为它的效果实在太可怕了,我不知该不该将它拿到公众面前去亮相。

我确信,要是我照自己的设想去朗诵,观众听了一定会大惊失色。但是在经受过这样的惊吓之后,下一次他们还敢不敢再来听我朗诵,我就说不上来了。

福斯特和多尔贝就建议他说:“你下月对一小部分朋友们试读一遍。”

就在试读的前几天,狄更斯的儿子查理正好回盖茨山庄。他突然听到房子后面传来了一阵响动,让他不由毛骨悚然。查理走进花园,发现狄更斯正在做着“谋杀南希”的动作,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11月14日,狄更斯在圣詹姆斯大厅对一些私人朋友和一些挑选出来的评论家进行试读,结果大家都听得魂飞魄散。

他们纷纷说:“这个节目太危险,不把观众吓跑才怪呢!”其中反对最激烈的是福斯特。

一个男人承认:“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一位内科医生则说:“如果演出的话,肯定会出现歇斯底里的场面。我都不知道我今晚怎样才敢回家。”

而其中有一个很出名的女演员却说:“嘿,既然已经收到了这样的效果,当然得干!50多年来,公众们一直在寻找刺激,现在,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他们可找到了!”

狄更斯抛弃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他决心一定要朗诵这个节目。

1869年1月5日,狄更斯在圣詹姆斯大厅首次公演了这个节目。

朗诵从监视南希开始,读着读着,便发生了对南希的谋杀。大厅里顿时得阴森可怖,令人毛发直竖。狄更斯更用了一种摧人心肺的假声连连模仿南希的尖叫,声音在大厅里久久地回荡……

朗诵结束时,迈步走下舞台,观众们个个木然不动,几乎连气都不敢喘,一直静默了半分钟。

直到狄更斯走进更衣室,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平躺在躺椅上时,观众席上才开始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朗诵效果十分良好,感动了广大听众,也使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寻求的刺激。

人们纷纷说:

“这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体验,我敢打赌,凡是听过朗诵的人都会终生难忘。”

“真是太惟妙惟肖啦!大概只有铁石心肠的人听第二遍。”

当狄更斯在都柏林演出时,当地不得不出动大批警察维持秩序。但人们仍然你争我抢地往里挤。

狄更斯费尽心机准备这最后一次朗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身体已经不起过分的紧张和兴奋,朗诵之后,脉搏由每分钟72次上升至112次。

多尔贝发现,这段朗诵刺激了狄更斯的神经,产生了奇怪的副作用:他常常无缘无故地兴奋起来,大喊大叫;或是想尽办法重返讲台;或是极其渴望重读一遍。

一次,多尔贝发现了节目单,一星期四次朗诵会,那段谋杀的节目竟然安排了3次。于是他警告狄更斯说:“您这简直就是在自杀。再说,你读其他内容,人们照样愿意听。”

狄更斯却生气地打断了他:“你有完没完!你这个胆小鬼!”他说完,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手中的刀叉狠命地摔在盆子上,盆子一下被击得粉碎。

他抱住多尔贝说:“对不起,原谅我吧!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们明天再商量这件事。”

狄更斯第二天上午就划掉了几场演出中“谋杀”这一段。但这一段确实严重影响了狄更斯的健康。他开始失眠、头晕,而且突然发现一个古怪的症候——有好几个小时,他只能看到大街上一半店铺的招牌。显然,这是一种轻度中风。

在医生的强烈禁止下,狄更斯不得不撤销了后面的演出,他给观众们退了票后回家养病。

1869年5月,狄更斯害怕自己的身体会出意外,于是匆匆起草了一份“最后的遗嘱”。在遗嘱中,他给小姨乔治娜·霍格思8000英镑遗产税的赠款;还给凯特相同数目的钱,并同时写明,如果凯特去世,就传给她的孩子们。给长女玛米1000英镑,同时说明,如果她不出嫁,每年还会得到300英镑。剩下的财产由她的孩子们平均分配。

狄更斯遗嘱的最后写道:

最后,我庄严地要求我亲爱的孩子们,永远记住乔治娜·霍格思给他们的大恩大德,他们应该全心全意地报答和爱戴她,要知道,在他们成长和进步的每一个阶段,她一直是他们无私的、忠心耿耿的益友。

在此,我希望将以下事实记录在案:自从我们自愿分居之后,我的夫人每年从我这里获得600英镑收入,自己则完全承担了一个人口众多、费用高昂的家庭的巨额支出。我绝对要求把我的丧事办得朴素、简洁,不要张扬,不要在报上发讣告,不要宣布下葬的时间或地点,最多雇3辆普通的出殡车。

参加我的葬礼的人不要穿戴披巾、斗篷、黑领结、长帽带,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令人厌恶的奇装异服。

用普通的字型在墓碑上刻上我的名字就行了,而不用加什么先生、阁下之类的字眼。恳请我的朋友们不要为我建造纪念碑、撰写悼念文章。我的书会让人们记得我的——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我通过我们的救世主耶稣基督将我的灵魂交付给仁慈的上帝,我激励我亲爱的孩子们努力以《新约全书》的广博精神来指引自己,而不要相信任何人对它进行的断章取义的狭隘解释。

狄更斯还特别说明,所有书籍、相片、首饰和家具都留给儿子查理和乔治娜。而他的表、表链、印章等物,连同他已经发表的作品的大量手稿,都留给福斯特。遗嘱的执行人是乔治娜和福斯特。

但是,狄更斯却仍不想停止工作。休息了几个星期以后,10月,他开始写作最后一部新作《艾德温·德鲁德之谜》。

奋斗到生命的终点

1869年的圣诞节又到了,狄更斯高兴地在盖茨山庄迎来了满门宾客,他们与狄更斯及他的满堂儿孙一起欢度圣诞。

狄更斯看着到处乱跑的孙子和来来往往的宾客,他忍着脚上的病痛,蹒跚着走下楼去与大家一块游戏、共进晚餐。

玛米想过了新年之后就去伦敦居住,她让父亲和她一块去住,狄更斯答应了,于是他们在海德公园街大理石拱门5号对面租了一座房子,为期5个月。一过年他们就搬了过去。

而这时,狄更斯觉得身体稍有好转,他就向他的私人医生托马斯·沃森恳求道:“你们知道,我还想回到舞台上给观众朗诵,那才是我的人生啊!”

托马斯诚恳地警告他:“狄更斯先生,你必须明白,这将大大损害你的身体健康。”

“那么,我至少还要举行几场告别朗诵会吧!”

托马斯真让狄更斯纠缠得受不了,不得不做出让步:“那好吧,但是狄更斯先生,我作为医生,绝不会准许你再外出旅行。”

狄更斯的告别朗诵会在圣詹姆斯大厅举行。狄更斯朗诵了4场“谋杀”一段。

第一场朗诵完毕,他的脉搏从每分钟72次激增到112次;第二场达到118次;第三场竟高达124次,由于劳累过度,他好长时间几乎昏迷不醒……

当最后一次朗诵谋杀的情节时,狄更斯对别人说:“我要把自己撕成碎片。”朗诵完毕后,他不得不由别人搀扶着走回更衣室,至少有15分钟说不出一句别人能够听懂的话。

3月15日,狄更斯举行最后一场朗诵会,他庄严地走上了舞台。

顿时,台下一大群穿着时髦的听众纷纷起立,如痴如狂地向他欢呼,呼喊着狄更斯的名字,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这次,狄更斯朗诵了《圣诞欢歌》和《匹克威克外传》中的“审讯”一段。

人们注意到,狄更斯的一些词的发音已经不正确了……

朗诵结束时,精疲力竭的狄更斯作了一段简短的告别演说:“现在我带着衷心感激的、崇敬和深沉的惜别之情,在这绚烂多彩的灯光中,向你们告别!”说完,他吃力地鞠了一躬。

当狄更斯转身离开舞台时,热泪沿着两腮滚滚而下。

就在两周之后,狄更斯的身体又露出了疲劳的迹象,他悲哀地说:“我原以为我的疲乏和出血症已经一去不返,没想到现在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以往严重得多。今天它的突然发作,将我投入了多么悲惨的境地。”

但是,谁也无法阻止他用各种方式拼命工作、长途步行、使自己过分激动和过度耗费自己的精力。

1870年4月,《艾德温·德鲁德之谜》的第一章发表了,并获得巨大成功。

同狄更斯的其他作品一样,《艾德温·德鲁德之谜》仍以善与恶的斗争为中心。善集中代表的是一对单纯正直的青年情侣德鲁德和罗莎,而与他们直接对立的便是阴险虚伪的贾斯泼。贾斯泼因仇视罗莎,密谋杀害德鲁德,并企图嫁祸于人,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围绕这桩案件,小说展开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情节。

《艾德温·德鲁德之谜》与狄更斯以前的作品相比,加强了不少心理方面的描写,小说结构甚至类似于当时刚刚兴起的侦探小说。

而就在这时,他的老朋友丹尼尔·麦克莱斯去世了,这让狄更斯万分伤心。但他依然带病去谒见了维多利亚女王。

在离开伦敦之前,狄更斯还在克伦威尔剧院指导了几出戏的排练,他的女儿们也参加了演出。

演出后,人们找不到狄更斯了,最后才在幕后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只见他神情恍惚,嘴里喃喃着:“我以为我已经在家里了呢。”

5月底,狄更斯回到了盖茨山庄。狄更斯回忆着自己一生与盖茨山庄的渊源:孩提时代,他站在那座房子外面,父亲对他说,只要他努力,他有朝一日可能成为这座房子的主人;在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的宴会上,他与宾客们谈笑风生,纵酒放歌;他在马路对面绿树掩映的小木屋里伏案写作,奋笔疾书;他健步如飞,行走在四周的原野上,到乔克、科巴姆、罗彻斯特……

沿途他带着小笔记本,把每一所房屋、每一条小巷、每一个细小的角落发生的事都记录下来。

但现在,狄更斯明显预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6月,二女儿卡蒂回到盖茨山庄。她是来征求父亲的意见的:“爸爸,我想当一个演员,您看行吗?”

狄更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他坦诚地告诉卡蒂:“孩子,你很漂亮,肯定会干好的,但是你的性格过于敏感,无法想象将会遇到的压力。虽然舞台上不乏好人,但也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你很聪明,还是干点别的事情吧,我将尽力帮助你。”

卡蒂也信服父亲说得在理,她点点头说:“爸爸,谢谢您,我会努力的。”

父女俩一直谈到凌晨3时。狄更斯不止一次自我责备:“爸爸要向你道歉。在很多时候,我作为一个父亲,对你关心还不够。”

第二天早晨,狄更斯正在小木屋里写作《艾德温·德鲁德之谜》。门一开,卡蒂走了进来,她与父亲吻别。

但当卡蒂顺着通道返回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再与父亲见一面的冲动,她又飞跑着回到小木屋。

狄更斯回过身来,张开双臂,将女儿紧紧地拥在怀里。

“爸爸,我会想你的,你千万要多多保重啊!”

狄更斯一边写作,一边仍然坚持散步。

6月7日,玛米离开盖茨山庄去看望卡蒂。当天下午,狄更斯在乔治娜陪伴下驱车去科巴姆树林,回来时,他自己步行绕公园走了一周,然后走回家去。

晚上,狄更斯在暖房里挂起了一串中国灯笼,晚餐后与乔治娜一起坐在餐厅里观赏。他看起来兴致蛮不错的,还对家里人说:“我下决心住到这里来而不住在伦敦,因为我希望我的名字能与这个地方联系在一起,死了以后,我愿意埋在罗彻斯特城堡墙下的教堂墓地里。”

6月8日,狄更斯依旧伏案写作,但是,身体的种种不适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午餐后,他回到小木屋,写下了给罗彻斯特的告别辞:

清晨的艳阳照耀着古城。它的古迹和废墟显得美丽无比,一株茁壮的常青藤在阳光下闪烁,枝繁叶茂的树木在风中摇摆。

摇曳的枝条反衬出斑斓夺目的光彩,鸟儿在欢唱,花园、树林、田野——或者说,像整个岛屿经过垦殖培育,如今正值丰收季节那样的一个大花园散发出阵阵清香。

这清香渗入了教堂,盖过了它的泥土的气息,带来了万物复苏的勃勃生机。几百年前的冰冷的石墓变暖了,细碎的光点射进了这座建筑物的最阴冷的大理石的角落里,就像鸟儿展翼飞舞。

后来,狄更斯感到非常疲乏,一句话也不想说。

晚上18时,当狄更斯来到小姨乔治娜面前吃饭时,乔治娜立刻发现他的脸色特别难看。她急忙问道:“你感到哪里不舒服吗?”

狄更斯说:“我感到很不舒服已经有一个小时了。但是不要紧,大家先吃饭。”

乔治娜意识到狄更斯又中风了,忙说:“你躺下休息一下吧!”

狄更斯却执意站了起来:“不,我必须马上去伦敦。”

大家要扶他到沙发上休息一下,但他用僵硬的手指了指地板,只说了一声“在地上”,就横倒在地板上了。

乔治娜立刻给女儿们发去了电报,她们当晚便赶了过来,狄更斯整夜昏迷不醒。

第二天早上,查理和亨利两个儿子也赶回来了。

狄更斯一直昏迷到6月9日晚18时10分,他忽然浑身颤抖,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大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然后,这位一代文豪便与世长辞了。享年58岁。

由于《艾德温·德鲁德之谜》是狄更斯未完成的作品,所以小说的结局也成了文学史上永远的悬案。

英国人民为失去这样一位伟大作家而全国举哀。除了纪念碑外,狄更斯的遗愿基本上都得到了尊重。他的骨灰被安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诗人之角”。

狄更斯虽然死了,他的形象和他的许多光辉著作,永远活在世界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