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扰敌之计

10 月底,斯大林格勒城内的枪炮声渐渐地稀疏起来,紧张的局势得到缓解。

从 7 月 17 日顿河草原上第一声枪响起,三个多月来炮击和轰炸是一日响过一日,一时甚过一时。大地在炸弹的撞击下发疟疾似地抽搐颤抖,天空中布满了血腥,焦糊的气息。人们已习惯在死亡的恐怖下生活,这时忽然枪炮声稀少了,战斗减少了。蹲在战壕里每天被震昏数次的苏军战士顿时产生一种轻松欣慰的感觉,时间变得充裕了。人们开始写信、刮脸、谈笑、睡觉, 战争似乎在悄悄地从日常生活中走开。

战场上还是有小规模的战斗,德军轰炸机一天也没停止过向大地倾泻炸弹,只是与 10 月中旬异常激烈、残酷的战事相比较,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崔可夫身边的参谋们笑着说,是不是希特勒要逃跑了?各部队在向集团军报告中称:目前阵地正面没有大量敌军集结,也没有发动攻势的迹象。

崔可夫接到报告,很理解众人的心情,但他明白德国人是不会主动撤退的。伏尔加河畔这场旷日持久的血战已愈益引起世人的关注,希特勒已经孤注一掷,不断地增加兵力。7 月,德 B 集团军群在向斯大林格勒突击时才拥有 38 个师的兵力,到 10 月底兵力已增至 81 个师。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现在已不仅从军事上,还从政治、宣传上考虑这场战事。于是崔可夫立即通知部队加强警戒,片刻的沉寂意味着德军在调整部署,酝酿新的进攻。目前要广泛开展狙击手运动,扰乱敌人,使之不得安宁。

接到崔可夫命令后,各部队立即加以贯彻,充实了狙击手队伍,让他们埋伏在废墟中或战壕一侧,不分昼夜地向阵地前的德军射击。

于是相对沉寂的战场上狙击手零星的枪声不时响起,德国人防不胜防, 日夜得不到休息。

在斯大林格勒会战期间,守军常处于劣势。面对优势德军死打硬挤是莽撞的行为,苏军战士就常常躲在暗处,利用各种废墟作伪装向行进中的德国人射击,等德国人展开进攻时又找不到目标。这样日积月累,竟也夺走了不少德军士兵的生命,于是狙击手运动在苏军中推广开来。

在狙击手活动搞得较好的第 62 集团军步兵第 284 师,三个月来共歼灭德

军 3166 人,相当于两个团。其中最出色的狙击手是该师的战士瓦西里·扎伊采夫,他使德国人闻之丧胆。

种枪手扎伊采夫—血染的风采之四出生在普里乌拉利那的瓦西里·扎伊采夫是第 284 师狙击手运动的发起人。他的童年是在切里亚宾斯克州阿加波夫斯基地区的乡镇中度过的。12 岁时,他就学会了打枪,与父亲、哥哥一起经常进山打猎,练就了一手好枪法。1937 年扎伊采夫应征入伍,在太平洋舰队服役。战争爆发后,他主动要求上前线,1942 年 7 月跟随步兵第 284 师来到伏尔加河畔,从此他有了用武之地。

  1. 月,马马耶夫岗被切割成两半,苏军占领着东部的斜坡,西部由德军占领着。德军控制着一个被称作“鬼领”的高地,上有一水塔,德军在那里安置一观察所,指挥炮兵向苏军轰击。争夺水塔战斗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马马耶夫岗上的两军胜负。

一天,扎伊采夫发现德军一通信兵出现在水塔附近,扎伊采夫端起步枪就把他撂倒了。从水塔上奔出一个德国人向他同伙走去,他猫着腰一溜小跑, 扎伊采夫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把他击倒。第三个德军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等了有半小时,见没有动静,先探出头瞧瞧又马上缩回去,扎伊采夫没动。又过一会,那家伙再次探出头,慢慢地朝两具下动的尸体爬去。等到那家伙一不留神,上半身稍微露了露,只一瞬间,扎伊采夫的枪响了,德国人瘫倒在地。

扎伊采夫弹不虚发的射技出了名,团长梅捷廖夫中校亲自授予他一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手步枪,并要他挑了十来个战士组成狙击手小组,活跃在阵地上。

扎伊采夫小组枪法越打越神,他们在德军经常出没的伙房、厕所附近打埋伏,有时又潜伏到德军阵地前,专打德军炮兵的观察仪、坦克的了望镜和德军军官,一天之内竟能消灭几十名敌人。这一来闹得敌人十分恼怒,他们发誓要除掉扎伊采夫。

德国人从国内召来了神枪千考宁斯少校,他是柏林狙击学校校长,出身于射击世家,从小就学得一手好枪法。有一次与人打赌。存百步之遥,往一枚直径 5 厘米的硬币连打 5 枪,结果枪枪命中,更令人叫绝的是硬币上留下的枪孔正好把硬币圆周五等分了。考宁斯一到马马耶夫岗,果然就先射杀了几名苏军官兵,然后写了一封挑战书,让人送给扎伊采夫。

扎伊采夫也不示弱,让人回了一信,带着他的伙伴乘夜色掩护悄悄潜伏至距敌阵地百十米处,埋伏起来。这一埋伏就是 4 天 4 夜。到了第 5 天晚上, 阵地上还毫无动静。天快亮时突然一声枪响,从敌人阵地传来,一名战士嘴巴上挨了一枪。

“萨福诺夫,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打瞌睡枪走火了?”

萨福诺夫痛得直咧嘴,他向人借来纸笔写道:“我想抽支烟,刚划亮火柴就中了一枪。”

几个人赶快替他包扎。扎伊采夫明白碰上了强劲的对手了,肯定是考宁斯。

第二天,德军阵地前一片忙碌,战壕里的人跑来跑去,这正是狙击兵理想的猎物。没等扎伊采夫细想,报仇心切的萨福诺夫瞅准机会就要开枪,这时,“叭”的一声,萨福诺夫头往后一仰,人躺倒在地不动了,原来是中了考宁斯诱敌之计。

这一天,扎伊采夫不吃不喝,在战友的墓前许下诺言:一定要向法西斯讨还血债。

以后几天,扎伊采夫都在观察德军阵地,以便发现考宁斯。一天黄昏时分,在敌人的掩体里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钢盔,并慢慢地沿堑壕移动。射击? 不行,这是诡计。肯定是考宁斯的助手拿着钢盔移动,而他本人在等待扎伊采夫射击时暴露自己。

他会藏在哪里呢,扎伊采夫和他的助手仔细搜索着。“那不是他吗?” 丹尼洛夫一激动用手指着阵地前沿,这就够了,考宁斯的枪又响了,丹尼洛夫身负重伤。

扎伊采夫循着枪声望去,没发现目标。根据射速,德国人就在附近。左边是一辆损坏的坦克,右边是一个土木发射点。在坦克里?不,考宁斯不会那么傻,土木发射点枪眼也堵上了,它们之间有一块铁板。对,他可能躲在铁板下面的掩体里。为了证实一下,扎伊采夫用一块木板套上手套,把它举起来,考宁斯上钩了,直接命中目标,他肯定就在铁板下。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扎伊采夫让助手先盲目射击,以吸引敌人注意。早饭后,德军阵地在阳光照射下,铁板边有个东西闪烁了一下,扎伊采夫意识到这是光学瞄准镜在发亮。他让助手举起钢盔,德国人开火了。他以为他终于把大名鼎鼎的扎伊采夫打死了,就悄悄地从铁板下露出半个头探看究竟。扎伊采夫抓住这一机会,手指轻扣扳机“叭”,一声枪响,考宁斯眼睁得大大的向后倒去,他那支步枪的光学瞄准镜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扎伊采夫勇斗考宁斯的事迹在部队中流传开来,苏军中掀起了学习扎伊采夫的热潮。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发布命令,要向著名狙击手学习,在部队中广泛开展狙击手运动。命令要求每个排至少要有 2—3 名狙击手,每个连

不少于 5 名机枪和冲锋枪狙击手,每个反坦克枪连至少要有 5 个反坦克枪狙

击手小组,野战炮兵营和反坦克炮兵营至少要有 2 个狙击手小组。

狙击手运动在苏军中蓬勃开展起来,仅第 62 集团军就涌现出 340 名著名狙击手,至 11 月底,共消灭德军 6,250 名。闻名全军的狙击手还有戈尔季因科、佳特洛夫、马卡罗夫,与扎伊采夫齐名的还有 57 集团军的副政治指导

员伊利英,他一人消灭了 494 名德军。报纸上登载了一首诗称颂狙击手: 有时,迫击炮弹寻不着匪徒的踪影。

炮弹打不着, 炸弹也击不中。

这时,在火线上空响起熟悉的枪声。狙击手的子弹呼啸而过——

法西斯匪徒顿时丧命。

第 62 集团军以狙击运动骚扰敌人,使保卢斯的进攻一再推迟。但保卢斯

不会放弃进攻,他想趁冬天来临前占领斯城。11 月 10 日晚,他把集团军师以上军官召集开会,会上他回顾了斯城作战以来取得的战果,宣称苏军已筋疲力竭。如此这般一番鼓动后,他以沉重的语调说,现在摆在第 6 军团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进攻,元首正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会议在一片赌咒般的誓言中结束,再过数小时,一场血腥屠杀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