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30 天

在我上初三的时候,学校分了好坏班。由于不该有的失误,我怀着懊恼的心情掉到了差班里的差班——初三年级八班。我发誓不与这些差生同流合污,并定要在第一次月考后冲进好班。

一、报到

天色阴沉。父母送我出家门时,并没有太多的嘱咐,只一句“要努力” 便结束了往日冗长的叮咛。

来到学校,校园里充满了令人烦燥和厌恶的笑声音符。进楼后,按门牌号一路寻去,才发现我将要学习生活的地方是如此好找,在厕所对门,这也许是学校对我们这个最差班最大的赏赐与对好班最大的不公了。

我的班主任是我初二时的英语老师,严春,一位爱吃辣椒的女教师。也许是爱吃辣子的缘故吧,她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从不给差生以丝毫情面, 这使我对冲击好班充满了希望,这也许是我最高兴的事了。

八班是以原七班为底组成的,所以大部分成员相互认识。大家刚一见面, 相互之间便聊得甚是投机,班里也显得十分热闹。这场面不知为什么使我觉得有些紧张,有些害怕;至于怕的是什么,现在我也没搞清楚,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冰,就要慢慢地被火所融化。

“哎,曹阳!”我寻声望去,叫我的竟是本年级的高材生商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吃惊地问。

“我?别提了。要上好班就必须在本校上高中我才不愿意呢,于是就把我给扔这儿了。这也好,报高中时还挺自由。”商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也许是怕伤害我的自尊吧,商并未过多追问我来这儿的原因。慢慢地, 我发现像商勇这种情况来这儿的还有两位,其中还有一位是我原来班的女生吕冰——一个自信、义气的女孩。

“老师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然而这并未引起所有人的重视,直到严春进了班,才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可怕。严春一身蓝色上衣,黑色健美裤。这冰与水的颜色,使每一个人老远就觉得寒气袭人。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和英语老师,我姓严。人家都说咱们是差班里的差班,是最差班。要改变这一点,就必须要痛下决心进行改革。我将是这场变革的主宰,你们是变革的对象和执行者,在变革的过程中,会流血,会有牺牲,这虽然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但这确确实实是必然的,遇到这种情况希望不要流泪。而且我要明确提出的是,学生应对老师尤其是我的命令绝对服从。”

这番话使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对自己的今后充满了信心。然而“流血”、“牺牲”这以前所从未意识过的字词,使我又感到了几分恐慌。

“下面我宣布一下班委名单:班长,曹阳。”班长是我所从未担任过的, 而且原来我们的综合班的班长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烦恼、苦闷,也使我更加在这样一个差班当班长感到手足无措。

“商勇,学习委员;吕冰,生活委员并兼任所有团支部工作;黎贺,文娱委员;方宇,体育委员。”这里除了商勇外,其余均为我们原来班的同学。

“好,今天到此结束,下面开始扫除。曹阳,你过会儿找我一趟。开始

干吧,干完立刻回家!”说完,严春夹着包走了。班里的安静也直到她踏出第十步后,才被打破。

“这老师可够横的,吓得我直打哆嗦,以后咱可没好日子过了。” “你可不知道,她当英语老师的时候,把她们班整得够呛,比班主任都

厉害。这回她真的当了班主任,咱还不得掉张皮!” “曹阳是谁呀,这人怎么样呀,可别给咱们来一个阴险虚伪。” “在那儿,就是那孩子,听说原来是严春的课代表。” “嗨,保皇党呀,好不了!”

听着这种种评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的变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玩偶一样被人猜测、评说。

“开始干活儿吧。”我为了使自己不再尴尬,拿起了扫帚,扫了第一下。说实话,当做完这个动作后,我有些后悔,因为在原来的班里作扫除,尤其是与好生一起合作,通常是最难的,常常是我废力不讨好,干得最多,挨批评最多,和这些差生合作是否也是一样呢?

“好,够份儿!”这一声拉开扫除的序幕,也准确而有力地回答了我的疑问,“我来吧,班长。”一个没有拿到条帚的同学伸过手来

这种热烈的场面,使我一时不清楚如何去分清好、差班。男生没有偷懒的,女生也没有因没抹布而借机不干活的。这是差班吗?一股热流使我振奋, 这良好的工作态度更使我刚才的疑虑一扫而空。

老师的办公室在操场边的一个小院里,院里的大树压盖了本不大的院的大半部分。

甩掉了扫除的疲劳,走入小院。不知为什么,尤其是在看到了大树后, 给我以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抑感和紧张感。

“报告。” “进来吧。”严春坐在外屋正中央,由于临近午饭,所以其余老师去了

饭厅。屋里只剩下了严春和我,这多少又使我增加了几分害怕。 “曹阳啊,怎么回事儿呀?考这儿来了,可该努力了,别老玩儿了。” “是,我知道,谢谢您。”因为紧张,我的话说得并不连贯。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班长吗?”

“不,不知道。”这话问得我有些突然,有些惊慌失措。 “咱们班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原来七班的孩子最多。我让你当班长,

就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把班里的情况及时报告给我,明白吗?” 严春一脸得意。

“ 这 ⋯⋯” “别害怕,有我为你撑腰,什么事由我来出面,没人敢说你什么。听说

你快要入团了,我会在入团前的批语上如实反映情况的。” “这还是不太好吧。”出于下意识,我脱口而出。然而这绝对下意识的、

不谨慎的脱口而出,却使我的心情着实地松快了一下。 “什么?!”像暴风雨前的雷声,使我刚放松的心情又猛地紧张起来。

“你以为你的班长是干什么的,你不干,好多人都能干,而且干得绝对出色, 别忘了,你上好班还是要我同意的。”暴雨终于砸在了我的身上,我全身每个毛孔都紧闭了起来,只听见老师并不高的声音和并不快的批评。

“那,那,那好吧。” “其实你不干,说不准可以好好学习,早日升入好班。不过,既然你主

动要求工作,就给你一个月试用期,可得好好干呀。” “是,我明白。” “好,饿了吧,回家吃饭去吧,骑车慢点儿。”严春冲我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这一笑却像使我背上了喜玛拉雅山。慌忙说完再见后,便匆匆蹬车往家骑。

一路上,对于这半天的事情,我想了许多。从灰心丧气到热血沸腾,这个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吴铮、高伟、武硕、周友、章超等人,有的是和商勇同样原因而留下来的,而大部分人则是自身原因留下的,有的甚至挨过除送工读学校外的所有处分。他们虽然有些人素不相识,却很快便能打成一片。是像他人所说的臭味相投吗?我看未必。扫除中,对一个并不认识的班长, 一个被认作是保皇党的班长如此给面子,这绝不是无赖、地痞所能作出的。再看看好班,好得让我常羡慕的几十个人,像一潭死水,偶尔不相识同学间的交谈,也好像觉得看你的不是他或她的眼睛,而是他与她的眼镜。即使是这副副眼镜,也有的很亮,有的很暗。

我所一向爱戴的严老师,一个雷厉风行,有着太阳般直率性格的女人, 却使我感到了月亮的阴柔,感到了黑夜的恐怖。

自从人类社会形成以来,就分出了好与坏两个集团,每个集团的人永不停息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在严峻时刻,在无论是被称为“好人”的人或被称作“坏人”的人感到危机的时刻,他们都甚至在梦中也寝食难安,认为“好人”将会更好,“坏人”必将更坏,否定对方而肯定己方。那么,好坏之分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今后我将去探索,去追求,去发现,去改变。而我现在的标准—— 好坏班之分,已在这一天的经历中慢慢消逝了。我不知道这改变是否正确, 但我意识到,这是必然的。

二、是义气还是错误

从报到至今,已有段时间了。由于是班长,严春给了我一个优待,让我坐第一排,使我免受其他同学的干扰,更利于我和她的联系,我也基本完成了她给我的工作。但是,我却渐渐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民心,成了远离雁群的孤独伤雁,感受着痛苦与凄凉。

“没关系,”严春这样鼓励我,“有我支持你就够了,月考完了你一进好班,就没事了。你先忍耐一下,好好干吧!”

然而,我告诉自己,我所作的是被人深恶痛绝的“小报告”,这决不是我所应该作的。然而,千钧的重担使我无法呼吸,每每刚要有所差念,就让我觉得像被投入深渊,我迫切需要掀翻重负,轻装前进。

上课的第一天,严春曾公布了这样一个规定,每周由一位班委到楼下负责学校的自行车码放工作,并负责记考勤,迟到 5 次者罚款 5 元,概不归还。

说实话,我对此事并不赞同。我也曾因许多客观原因在原班多次迟到, 所以我能体会迟到者的苦衷。我多次就此事对严春提出异议,但严春只一句“你只要执行就可以了”,便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这天,我早早地下了楼,眼看时间已到,可黎贺仍然未见踪影。她因家远,每天要先乘地铁,再骑车,所以时间无法保证,开学至今已有四次迟到了。

“正班长!”叫我的是刚提上来的副班长柳畅。这“小丫头”为了当班长没少给我使坏,在同学和老师面前没少说我坏话。不知严春怎么想的,竟让她当了副班长。“到时了,老师叫你回去。”

“噢,谢了。”我应付了一句。 “哎,黎贺怎么才来呀,这可迟到了。”

我一边点头应付,一边往校门口看,只见她正推着车向本班车棚跑来。“快点儿!”我有点着急,并不想再记下她。 “记就记吧,这么凶干什么?”本来我们私交不错,只是近来我的动作,

使我俩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这极不客气的回敬,更使我的一片好心被打得粉碎。

本想解释两句,然而这时又忽然感受到了背上的千钧之势,而且,这次的压力更大。我觉得我已开始被压向深渊。

“快点儿吧,老师还等着呢。”我说得有些吱唔,有些力不从心。 “黎贺,我来帮你拿书包。”站在一旁静观的柳畅走了过来,“曹阳,

就别记了,算我求你了。” “我知道该如何做,不用你提醒。”事实上,我也暗下了决心,与其被

逐步压向深渊,还不如奋勇地向下跳,去感受那片刻的无压迫的轻松。

进班后,只见严春巍然地坐在讲台上,底下静悄悄地看书,尽管有的书是被眼皮看的,但看的出来,严春基本满意。

“黎贺,你怎么又迟到了,接规定办事吧!” “不,她帮我摆车来着。”沉重的压力,使我的脊梁不能挺直,然而这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掀掉了我的负担,掸掉了我身上的尘土,我又伸直了脊梁。

“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帮我摆车来着。”

“曹阳,你是班长,说话办事可要老实,”说完便用眼盯着我。“没错,是帮我摆车来着。要不是,您罚我的钱。” “好吧,你们回去吧。”

一节课相安无事,这个 45 分钟可以说是我近期上得最安心的 45 分钟了。没有了心理的压力,没有了回答错了时同学的攻击,也没有了老师的法外施恩。

第二节课刚一开始,我的心情与以往的沉重有所不同,一下子有种十分恐惧的感觉。

“上课。”,严春走进教室。 “起⋯⋯”我正想像往常一样喊起立。 “不用喊别人了,就你一个人就行了。” 我一时愣了,不知道该怎样做。 “站起来!”严春大喊了一声。 “是。”

“你是交钱还是滚出我的课堂到外边站着去,你挑吧!”被称作教师的严春的“滚”字使我遭了当头一棒,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班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说呀,快点儿!”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好,我提醒你一下,今天早上你说什么来着,大丈夫言出必行,快点儿!”

“没有呀,她确实帮我忙来着。”我的恐惧逼迫我作了毫无意义的狡辩。“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到这个时候还不改口,你要干嘛呀你?” “可我确实没骗您呀,要不然您就找出证据来。” “什么?你还敢让我找证据,你胆子也太大了。算了,曹阳,班长你也

别干了。柳畅你接他的班,曹阳根本不配,他连承认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这招确实对我起了作用,“老师!”我甩出五块钱,“这是钱,不瞒您

说,黎贺确实迟到了。但我为什么还包庇她,原因很简单,我不赞成您罚钱, 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地跟您说过,谁的钱不是家长靠血汗得来的,凭什么您想罚就罚,概不归还!你这是不合法的,再这样,我就去告你。但今天我骗你我不对,要罚罚我好了!”我的轻松,使我郁积在心中许久的话迸发了出来, 痛痛快快地说了个爽,以致于后来也把“您”换成了“你”。

话音刚落,班里就炸开了锅。 “班头可以呀,够意思!?平常没看出来呀,今儿怎么了这是?”“看

来平常都是严春搞的坏,让咱们互相打,她倒好管了。” “安静,都给我住嘴,闭上你们的嘴吧,你们要造反吧,再闹全给我外

边站着去!”

“老师,要罚罚我吧,不关曹阳的事。”黎贺站了起来。 “不,⋯⋯”作为男生,话已出口,就不能让别人替自己扛。

此时,班里又恢复了安静,这乱与静将这静显现得有些紧张,空气一下子浓缩了,缩成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空间,一个只有敌我阶级矛盾对立的空间。

“好!”严春只说了一个字,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到这个字的懊恼。也许是因为她的斗争包括利用我的斗争遭到了巨大的失败,也许是因为她的学生竟当面顶撞她,总之,她真的怒了,以至于从她头发都好似散发着慑人的怒气,这怒气在当时是那样地可怕,但在现在想来,却又是如此的可怜。严春稳定了一下情绪。“曹阳,为了表扬你关心同学,我重新提你当副

班长,给柳畅作副手。但是,你敢骗我,罚你写一万字检查,罚款 50 元。黎贺,你下回注意就行了。”严春用脸皮笑了笑说,“怎么样,够公平吧。” “成。”我答得很轻松。这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这比我报到时在

办公室所承诺的实在是太轻太轻。 “老师⋯⋯”黎贺仍想争辩几句。 “别说了,就这么着,开始上课⋯⋯”

与上节课相比,课堂秩序依旧低沉,只有沉默与枯燥,只有声嘶力竭, 只有点名批评,与往常一样,没有的是师生间的默契。

这短短的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许在一天的二十四小时中不算什么, 在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中所占的比重更是微乎其微。但是,它给我的经历, 我过去对师长的言听计从,听话好孩子的信念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我所做的是否正确呢?

作为班长,就应该对同学的错误严格地指出来,并进行正确引导;对待班主任更不应直言顶撞和欺骗。然而,这却的的确确发生了。

真正正确的交往应是什么样子呢?什么是对、什么又是不对呢?一个人应该坚持真理,哪怕这真理只是个人的不正确的信条。刘和珍反对反动、黑暗的统治,被视为冷傲不驯,被压制,被杀害,她坚持了自己的信念;五伯

当重义气,随李密反唐,兵败被杀,他也坚持了自己的信条。信条的对与错应该由什么来衡量呢?成败应是论英雄的标准吗?看来,只有勇敢地走下去才是我现在最应该去想和做的。

三、信任

自从迟到事件后,我渐渐地远离了严春,取而代我的不说想来也可以猜到了,老实说,最初我是并不服气的,总想回到我原来的地位上去,但我的同学们改变了我。

吴铮,一个学习极差的男生,差到老师用“不学无术”形容的学生,却的确是一个极重义气的男子汉。他爱憎分明,尽管在我看来其所爱与憎的并不那么正确;他的冲劲;他的简单使我自愧不如。“活得别那么累,用自己的笑去影响别人!”这是他给我留下的最难忘的一句话。

而吴铮只是我身边许许多多中的一个。高伟、商勇、吕冰、章超,他们的学习比我强,本来也是可以进入好班的,但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勇于接受挑战,进入差班进行洗礼。他们在班中并不是只顾自己,而是时常抽出时间来帮助差生,使他们也能成就理想,并高兴他们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样的同学,使我越来越觉得以前的我如此渺小,为了名利,我怎能竟去打“小报告”呢?班长、入团、好班,都已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些天来,柳畅大权尽掌。班里变得越来越死气沉沉了,更可怕的是同学们之间也开始缺乏了相互的信任。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死气沉沉是意味着更加激烈的高潮的来临。

这天中午买完饭后,大家分散地坐在了班里的单个位子上,一片沉寂。“嗨,真没劲!”这一声不知谁的叹息,也许在往日不算什么,但在今

天也偶然却必然地引发了大家深藏在心中许久的苦闷。一场暴风骤雨开始了!

“没错,这叫什么事儿呀,一个班这么静哪儿叫班呀,我都快成哑巴了!” “天天这样,我都快憋死了,还不如回家了。噢,散伙吧!” “别,别这么着,停课开除的罪过儿可受不了。” “是呀,你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这么着,多亏呀!”

说着,大家开始坐得近些了,班里也有了些许久违了的生机。我也情不自禁地往前挪了挪。

“要说咱们刚一开始可不是这样儿,虽然大家一开始不都认识吧,可一见面都挺有缘,挺投机,哪儿像现在呀?”

“对不住大伙,现在这样儿,我有责任,对不起,对不起!”这句话从我嘴里蹿出来时,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只是一种负罪感给我以强大压力,只觉得举步维艰,僵在了原地。

“曹阳,我不是指你,其实,我一开始对你的确不满,尤其是看你老打小报告,真想找帮人揍你一顿。可后来出了黎贺那事,我看你这人还成!”

“这,曹阳也是严春让他做的,曹阳,你说是不是?” “这,其实老师只是让我帮她管好这个班,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别老向着她,她把你整得可够可以的。”

我苦笑一下,作为副班长,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如果我不是被指定, 也许我会说出实情;或者我是被选的班委,我也会多说一些实情,然而,我

是被任命的,这确是不民主的。 “不过,要说柳畅可够次的,一开始看着还成,翻脸就不认人。” “可不,其实有好多事儿并不是曹阳说的。你想啊,咱那会儿那么防着

曹阳,可还让严春知道了,也巧了,说的时候有柳畅正在那儿吃饭。” “哎,差不多了。”为了减少麻烦,我忙插了一句。 “没事儿,我早就看见她了。巧了,我就是要说给她听的!” “怎么了我,你说呀你!”柳畅“腾”地站起身来立时反击,毫不示弱。“说什么?就一样,曹阳是老师逼着这么干的,你干嘛这么卖力呀?而

且为当班长,你还给人背后下刀子,你这干得叫什么事儿呀?” “什么叫背后下刀子,我怎么给人背后下刀子了?” “怎么了?黎贺迟到你们三个都知道,怎么两个都有事,就你没事儿

呀?”

“那没办法,谁让两人倒霉呢,赶上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卖了他们, 你说呀?”

“我就是证据。”说话的是吕冰,虽然多数情况下她只作听众,但关键时候总能一语中的。

“那天我恰好在里屋找曹阳的入团材料,在教室里一会儿就听见你来把两人合告了,气得严春过好长时间才想起我在里屋,曹阳入团的事也完了。”班里顿时乱了,“柳畅下台”之声不绝于耳,此时的柳畅再也撑不住了。

于是,使采用了封神榜五遁外的最佳遁——哭遁。 “这事儿,说起来还得说严春,搞阶级斗争,‘文革’的那一套,受余

毒太深!”

“咱们中国这教育制度就是不成,哪儿像外国人。就拿现在来说吧,还分好坏班。这倒好,咱一下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学校拿咱们当眼中钉肉中制,恨不得把咱们全送工读!再加上严春,嘿,真是绝了,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中午就这样过去了,这期间虽然也未能离开打击与被打击,然而, 却无形中密切了大多数人的联系,集体因透明而离得更近了。

下午,上完两节课后的补课,大家刚要回家,严春推门走了进来,“等会儿,今天中午大家不都叫屈吗?还有人说班长不好,好,今儿个咱就来次班长竞选,谁想上谁上,可以发表演讲。好,开始吧。”说完,便坐在讲台上,坐山观“虎”斗。

班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班长是班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严春这样做意欲何为呢?对中午的事又要如何处理呢?

此时,我无疑坐在了火山口上,我感到了重负又向我压来。因胆怯,我的肌肉缩在了一起,我变小了。

“曹阳,上吧,别缩,你一定成!”底下不断有人鼓励我,可我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去迎接挑战。

“与其等待懦弱不如我先来吧。”说话的是柳畅。她一反中午的失态, 乐着走上了讲台。

我坐在底下听着她的演说,认为这更像是一场戏,导演说“开拍”,演员便上台说自己事先早已备好的台词。我抬眼向严春望去,只见她已用眼睛死盯着我,像是说:“你敢往上走吗?”而发言的柳畅,更是眉飞色舞。然而,这却激发了我的勇气,有了这许多好朋友的支持,一切重负又算什么呢,

我应为我的朋友去奋斗! “好,柳畅说完了,还有没有其他人了?”说着,严春又盯了我一眼。“有!”说着,我走上了讲台。 “首先,我想感谢各位同学的支持,谢谢,谢谢大家!”我鞠了个 90°

的躬。说真的,经历了信任危机的我,对于信任的重要程度是再也明白不过的了。“前一段,我做过一些对不住大家的事,我恳请大家原谅,一个家庭需要的是和睦相处,一个班集体、一个被外人看作是最差班的集体,需要的更是一种凝聚力,而不是相互的猜忌。此时此刻,面对现在的情况,只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去逐个为别人服务显然是走不通的,只有大家相互理解,共创凝聚力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应该,也只有依靠广大的同学,我们才有前途、有希望。诸位,请携起手,这也包括那些和你有过矛盾的人的手,用我们的爱心去点亮前进的道路,将光和热撒向每一个人!”

“没问题,我们相信你!”终于,青年人的热情爆发了!

在随后的投票中,我以绝对优势压过了柳畅,重登班长的座位。然而, 这回我不再被压上重负,带上枷锁,捆上手脚了。因为我又回到了同学间, 得到了他们的帮助,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这是民主的胜利与信任的喜悦。

信任,这个无法抓到的东西是永远放在了你的心里的,是不可能被随便地被拿走的。然而,你失去别人对你的信任,便只在朝夕之间。通过这次的信任危机,使我明白,要想取得信任,就要去做能够对大家有益的事情,哪怕你所作的与世俗不附,受到绝少的掌握大权力的人的厌恶;但只要你出于真心,那你所获得的暂时的快乐也是比委屈求全的安逸要强上千倍、万倍。

四、尾记

人的一生中,要经历无数次挫折,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最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好班,但是八班的那段经历使我终生不能忘怀。这段苦与乐,教会了我好与坏并无明显地分别,只有为大多数人服务,为他们谋福利,才应是万古不变的做人原则。现在想来,严春、柳畅不过是过往烟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最后,告诉所有被称作差生的同学们,我也曾是个差生,作为差生的前辈,我有义务提醒诸位,无论人家如何评论你。只要永远坚持善良公正的信念,走自己的路,不要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做了就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