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深恶鸦片 力助禁烟

1834 年，东印度公司鸦片贸易的垄断权被取缔后，鸦片贸易开始私人化。鸦片偷运与走私日渐猖狂。据不完全统计：

年代 公班土（箱） 白皮土（箱） 金花土（箱） 总计（箱）

实际上此表统计并不是英美鸦片贩子贩入中国鸦片的实际数字。实际数字要比表列数字大得多。

鸦片的大量输入给中国政府与人民带来了深重的危害。

鸦片是一种毒品，俗称大烟，它是由盛产于印度的罂粟汁提炼制成的。随着英国非法输入鸦片的增多，吸食成瘾的人越来越多。上瘾之人往往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吸不可，很难戒掉。清道光年间，内陆 18 省到处都有烟馆林立。吸食者的范围之广，人数之众，都是相当惊人的。上自王公大臣， 下至庶民百姓，几乎社会各阶层人中都有吸食者。从现任文武官员，绿营兵丁到商贾优伶，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当中，都有吸食者，据 1835 年的估计，

全国吸食鸦片者约有 200 万人以上。许多绿营兵丁都有两杆枪，一支是生锈的铁枪，一支是铮亮的烟枪，这样的队伍能有什么战斗力？

鸦片烟毒泛滥于中国，首先是破坏了中国人民的经济生活。因鸦片流入而引起的白银流出，开始破坏清朝政府的国库收支与货币流通。从 1834 年至1839 年英国鸦片贩子向中国疯狂偷运的6 个年度里，白银出超年平均达到428 万余两。若从 1814 年算起，中国的白银出超至少在 5.5 亿两以上。白银外流直接导致“银荒”。白银和铜钱的比价日趋上升。1 两白银，按清政府的规定可兑换 1000 个铜钱；但到了 1833 年，则可兑换 1300 多个铜钱；1839 年

上涨到 1600 多个铜钱。银价剧升扰乱了中国的货币流通。而首当其冲的则是广大的劳动人民。因为他们零星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时，得到的是铜钱，而缴纳赋税必用银两。因此，他们的实际负担随银价上升成同比例的增高。

由于鸦片泛滥中国，吸食面广，严重损害了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生活。不仅耗财，并且伤人；不仅使人民经济贫困，还使人民身体衰弱。“上瘾” 的吸食者，不可一日无鸦片，明知其害而不能控制自己。整日里靠鸦片的烟雾，营构自己的幻想世界，志气消沉，浑浑噩噩，自甘堕落。由强壮而衰弱， 由衰弱而疾病，慢慢走向精神和肉体的死亡。

关天培目睹了鸦片吸食给人民带来的苦难，深感清王朝的根基正在日渐动摇，认为清廷若不立刻禁烟，则“国日贫，民日弱，十余年后，岂惟无可筹之饷，抑且无可用之兵。”换句话说 19 世纪 30 年代的鸦片输入，已经成为一个关系到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重大事情。

鸦片的大量输入所造成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引起了统治阶级内部一些有识之士的关注与忧患。这些比较清廉的官员出于巩固大清帝国万世基业的考虑，主张鸦片必须严禁，形成了严禁派。与之相反，一些吸食成瘾或利用包庇走私鸦片贪污受贿的大官僚们则反动严禁，主张驰禁。严禁派以林则徐为代表，他于 1838 年 10 月上折道光帝，尖锐地指出鸦片的危害，无情揭露鸦片受贿集团与吸食者的关系，使在严禁与驰禁间游移不定的道光帝顿时猛醒，下了严禁鸦片吸食与走私的决心。并任命林则徐为禁烟钦差大臣，前往广州禁烟。

关天培始终是严禁派的坚定支持者和铁面无私的实施者，在林则徐未到广州之前，他就协助两广总督邓廷祯缉拿烟贩，毫不留情。

金星门洋面是美、英等鸦片贩子们的一个据点。每年南风起时，他们借口避风，将鸦片船驶入金星门内洋停泊，然后与内陆中国烟贩勾结，采取各种方法，向中国走私鸦片。主禁派邓廷祯出任两广总督后，关天培屡次建议清除金星门的鸦片船。于是，1836 年冬，邓廷祯在金星门一带贴出告示，禁止在此处停泊洋船，进行非法交易。1837 年春，关天培派调巡洋舟师，布置在金星门内。无论任何内地船，都不许靠近趸船。并事先密备大船，准备火攻违令洋船。英、美鸦片贩子闻听中国水师的部署后，不敢擅泊金星门。金星门一带“无夷片帆驶来”。

1837 年底，关天培协助邓廷祯在大屿山口的急水洋面，擒获了正在进行

交易的鸦片贩子郭康等 26 人，收缴烟土数百斤，赃款万余两，一举捣毁了郭

亚平开设 5 年之久的鸦片窑口。在邓廷祯给朝廷的奏报中，详细介绍了这次行动的经过。

“水师提督关天培饰据提标参将，督带弁兵会同海丰县营，在鲘门洋面， 拿获闽者鸦片匪犯郭康等并船上人员 26 名。并起获烟泥 170 余斤。另解案委员、究出在逃之船户郭安、郭浅，先后请托在澳门开设窑口之郭亚平，邀同夷人引至伶仃外洋，向夷船贩卖鸦片等情。臣等即派员弁，驰赴澳门，会同该管文武，将郭亚平并工人陈亚玉围拿擒获。起出数薄烟杆铜锅各物，禀解来辕讯究⋯⋯。

臣等亲提悉心研讯。缘郭亚平即辛帼平，籍隶澄海县。先年在澳门地方福建客民林恭货铺内佣工，嗣林恭身故，家属回籍，遗存店铺经郭亚平手开张。与住澳荷兰国夷人素相熟识。道光 13 年，郭亚平因生意淡薄，开铺处所地方荒僻，起意勾通荷兰商人，向其购买烟泥，开窑囤积，贩卖图利，各处

小贩匪徒，均零星向其转贩。每年囤贩烟泥，自八、九百斤至一、二千斤不等，铺内亦煎熬烟膏，诱人买食，因历年资本无多，随时囤积烟泥，不过数十斤。遇有福建及本省潮州府属素识船户，驾船至澳门，贩烟泥为数较多， 郭亚平不能应付，即充为鸦片经纪。串令荷兰商人，带同该船户备银驾艇， 引至伶仃等处洋面，向夷船私买运回。各船户每买烟泥一担，郭亚平抽取经济番银 4 元。其工人陈亚玉于 1836 年受雇于郭，知情容隐。1837 年 9 月， 有福建漳浦县船户，与郭亚平素识同姓不宗米获之郭安、郭浅，各由原籍贩货赴澳门发卖。郭安带同其现获之堂弟郭康、郭希在船照料。⋯⋯

十月，该船驶抵澳门，将货卖完后，郭安起意商同郭康、郭希、兴贩鸦片烟泥，带回转卖，许俟得利分给。于是，往托郭亚平邀约荷兰商人驾艇出洋引赴夷船。郭安用番银 1700 元，买获烟泥 280 余斤。郭浅用番银 1900 余

元买获烟土 310 余斤，各运载回船开行。⋯⋯是月 29 日，船至海丰县属鲘门洋面，经文武官员侦至追及，问拿郭安。郭浅见之，跳水逃避。该员牟当即过船将郭安擒获，并搜出剩存烟泥，解经究出郭亚平在澳开设窑口引贩务各情。据此，将郭亚平拿获。”

禁绝鸦片，代表着中华民族的利益与要求。广东水师在关天培的领导下， 始终战斗在禁烟捕贩的第一线。1839 年初主张禁烟的林则徐将赴广州查禁鸦片走私的消息传出后，关天培异常兴奋。磨拳擦掌，准备助林一臂之力，以表达他深恨鸦片，反对外来侵略的坚强决心。林则徐抵达广州后，关天培积极与之配合，全力以赴，任劳任怨，很快就被林则徐倚为最得力的助手。一些史书记载说他“晓畅兵法，智勇兼全，林甚引为知心，时共计议堵御”。共同的追求，共同的爱好，把这两颗年近花甲的心联结在一起，随着中华民族的禁烟大业搏动。他献计献策，林则徐的每项禁烟措施，几乎都有关天培的参与策划；他身体力行，坚决执行林则徐制定的禁烟措施，站在反抗外来侵略的第一线。

1839 年 3 月 10 日上午，水师提督关天培与两广总督邓廷祯等文武百官， 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天字码头，迎接盼望已久的钦差大臣林则徐。这一天，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场由林则徐等人掀起的禁烟风暴将在不久的将来吹起。

林则徐到达广州的第二天，便命令随行人员严格遵守纪律，不得随便外出。同时晓谕下属：只收阅揭露鸦片罪犯的呈词，与鸦片无关的问题，一概不予受理。全心全意放在禁烟上。他在住所广州越华书院，召集关天培等； 共商禁烟大策和防务问题，并确定了禁烟方针即缴烟和具结。用林则徐自己的话说就是“将已来之鸦片，速缴到官；未来之烟土，具结永断。”对于外国鸦片贩子来讲，这两点方针，正是对他们的当头棒喝，击中了他们的痛处。

林则徐到任后，在关天培的陪同下，对鸦片船经常出没的地方进行调查。他与关天培乘坐师船观看虎门防务及水路特征，鉴于鸦片贩子时隐时现的特点，命关天培分派兵哨各船在伶仃洋一带按月巡逻堵截，“无论内地何项船只若接近夷船，概行追击，若其敢逞凶拒捕，一律格杀勿论。”

在充分掌握广东方面有关鸦片的情况后，在关天培等人的支持下，林则徐下令查封广州所有的烟馆。3 月 18 日，林则徐、邓廷祯、关天培等坐堂传讯垄断对外贸易的 13 洋行商人。这些行商一贯帮助外商贩卖鸦片，走漏白银，探听消息，进行贿赂，从中牟取暴利。林则徐严厉斥责了他们的罪行。要他们立即“逐一核实供明，以凭按律核办。”并要他们把禁止走私鸦片布

告带回洋馆，向外商宣读。要外商 3 日内缴出所有的鸦片，不得有丝毫隐瞒。并要外商写下“永不敢挟带鸦片，如有夹带鸦片，一经查出，货尽没官，人即正法”的书面保证。他毅然决然地表示：“若鸦片一日不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断无中止之理。”并严正地警告外商：倘若“不知悔改，唯利是图，非但水陆官兵，军威壮盛，即号召民间丁壮、已足制其命而有余。”

为了保持其罪恶的鸦片贸易，英国驻中国商务监督义律亲自策划破坏中国的禁烟运动。3 月 21 日，林则徐提出的外商呈报所存鸦片的三天限期以满。义律便支使英国烟贩用搪塞手段敷衍，企图蒙混过关。只报所存鸦片 1037 箱，并虚伪地表示要和鸦片交易割断关系。他们认为这样已给足了钦差大臣的面子，以后只要贿赂一下，问题就解决了。

林则徐并没有被英国侵略者这种狡猾的伎俩所欺骗。他早派关天培侦知到在伶仃洋面的英国趸船有 22 只之多，若按每艘装 1000 箱计，少说也有 2 万余箱。义律如此对待禁烟，戏弄天朝官员，是绝对不能容忍的。3 月 22 日， 林则徐传讯英国最大的鸦片贩子颠地。认定他是烟贩中的首恶，断难姑容。让十三行传谕洋商及夷人等，”以本大臣奉命来此查办鸦片，法在必须，速将颠地一犯交出，听候审判”。颠地自知罪行重大，不敢见林则徐。

3 月 24 日，义律看到林则徐动真格的了，便气急败坏地从澳门跑到广州商馆，对林则徐采取恫吓强硬的态度，他“确信坚定的语调和态度会抑制广东省当局的气焰”，拒不交出颠地，并准备帮其逃跑，同时命令伶仃洋面的趸船开走，摆出战争的姿态。但林则徐、关天培等早知他有此手段，早于 23

日夜，关天培便亲率水师起赴伶仃洋，将 22 只趸船全部截住。在沿海群众的帮助下，抓住了化装潜逃的鸦片贩子颠地。

这 22 只趸船是去年来到广州附近洋面的。由于沿海各口防御甚严，难于发售携来的鸦片。这鸦片既然运来，鸦片贩子们就不想再运回去。他们千方百计寻求机会出售鸦片。林则徐没有采取历任官员们将其驱逐了事的态度， 而是本着中华民族的利益，准备收缴船上的鸦片。当闻听关天培已将趸船截住的快报后，非常兴奋，立即命其将趸船押回广东虎门，准备将取收缴。

为了打击义律的气焰，林则徐下令将所有停泊在黄浦港里的鸦片货船全部封舱，停止中英贸易。关天培亦调派水师，严密防范洋馆区，不许外商出入，撤退洋馆里受外商雇用的全部中国人，断绝了洋馆与趸船的交通。320 名鸦片贩子被封闭在商馆中，被限令交出鸦片。如再不交，必处于严刑重罚。

在不屈不挠、无所畏惧的中国人面前，义律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得不在 3 月 28 日，禀呈林则徐：“愿意严格地负责，忠诚而迅速地呈缴英

商所有的鸦片 20283 箱。”5 月 18 日，被扣留的 22 只趸船鸦片约 2 万余箱呈缴林则徐。缴出的鸦片都临时贮存在虎门镇口，林则徐亲赴沙角炮台调度收缴。在他写给道光皇帝的奏折中，描述了当时的收缴情况。

“经义律向各夷人名下反复追究，旋即呈明有 20283 箱。查向来拿获鸦

片，如系外夷原来之箱，每一箱计装整土 40 个，每个约重 3 斤，每箱应重

120 斤，即至日久收干，每箱亦约在百斤以外。以现在报缴箱数核之，总不下二百数十万斤。若经奸贩转售，则流毒何所不至。今设法令其全缴，不动兵威⋯⋯。诚恐所报尚有不实不尽，访之在洋水师及商贾人等，称外夷高大趸船，每只所贮亦不越千箱之数。是趸船 22 只，核与所报箱数不甚相悬，当即谕令驶赴虎门，以凭收缴。

除商明留臣怡良在省弹压防范外，臣林则徐，邓廷祯于 28 日同抵虎门。水师提督关天培本在虎门驻扎。凡防范夷船，查拿售私之事，皆先与臣等随时商榷，务合机宜。自收缴之谕颁，尤资严密防堵。兹趸船 22 只陆续驶至虎门外，关天培当即督率将领，分带提标各营兵船排列弹压。并先期调到碣石镇总兵黄贵，阳江镇总兵杨登俊，各带该标兵船，分排口门内外，声威极壮。臣等亲率⋯⋯文武大小各委员，随收随验，随运随贮。惟为数甚多，一趸船所载之箱，即须数十只剥船始敷盘运，而自口外运至口内堆贮之处，又隔数十里，若日期过促，草草收缴，恐又别滋弊端。臣邓廷祯拟收至二、三日后， 先回省署办公，臣林则徐自当常驻海口，会同提臣关天培详细验收，结理一切。”

在整个虎门缴烟过程中，关天培细心核查，严防偷盗，配合林则徐圆满地完成了缴烟工作。

1839 年 6 月 3 日，广州附近的虎门海口人山人海，把两个长宽各 15 丈的硝烟池围得水泄不通。港湾里，关天培指挥水师数十艘战船，排成威武阵势。下午 2 时，关天培陪同林则徐登上虎门海滩的礼台，在隆隆的礼炮声中， 开始了中国历史上近百年来反侵略斗争史的第一页光耀篇章。它向全世界表明了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的坚强意志。

从 6 月 3 日至 6 月 25 日，虎门销烟持续了 20 多个日夜。在这中国历史上激动人心的日子里，关天培始终站在林则徐身旁，帮助他在中国近代史上写下壮丽的一页。

虎门销烟之后，英商仍然向中国走私鸦片。清政府下令断绝与英国人的贸易，英国鸦片贩子们因无法着陆，便在铜鼓洋水面，利用中国冒险犯法的渔船，继续走私鸦片。1840 年 2 月下旬，关天培向林则徐提议，采取“以奸治奸以毒攻毒”的策略，焚烧鸦片走私船。他们雇用一些沿海的渔民，将水师里的火船加以伪装，告诉渔民如何驾驶及点放火箭的办法。然后，分赴鸦片船经常出没的洋面，打击鸦片走私船。29 日夜，待鸦片贩子们熟睡之时， “察看风潮皆顺，即令一齐放出，乘势火攻，将此等环附夷船各匪船，随烧随拿⋯⋯烧去屠牛换土大海船一只，大买办艇一只，大扒艇一只，杂货料仔艇一只，卖果子糕饼之扁艇 15 只。又将夷船高头三板，前后延烧，该夷驾驶

逃开，扑救渐熄，未经沉没。此次共烧毁运土及济夷匪船 23 只，篷寮 6 处，

除烧毙淹毙各犯外，生擒 10 名，不惟足摄汉奸之心，亦可以寒英夷之胆。”

6 月 8 日夜半月落之时，关天培又率水师中的各队火船，开到磨刀洋水面英国鸦片船聚泊处，“占住上风，出其不意，火船闯进夹烧，⋯⋯乘夷船乱奔之际，将火箭、火罐、喷筒等物纷纷抛掷。将载有烟箱夷船烧毁一只。另有夷船一只，桅帆著火，弃碇驾逃，经夷众将火扑救。先后延烧大小办艇11 只。”

林则徐在广东禁烟期间，关天培率领广东水师给予了有力配合，使鸦片贩子们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